火車費力地向北京駛進。
已經是嚴冬了,車廂內雖然開著空調,一樣凍的我瑟瑟發抖。
在蹬上火車的那一剎那,我知道我後悔了。
後悔自己為什麼這麼衝動?為什麼不耐心地勸勸楊晨?或許我再忍耐幾分鐘她就可以改變她的想法。
衝動是魔鬼,我相信了。
我不停地撥著楊晨的電話,始終是關機。為了平衡自己的心裡,我使勁地想:我的苦衷誰能理解?我的心情誰來照顧呢?楊晨啊楊晨,為了你我付出了多少,你也知道跟我說對不起,可你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呢?不能接受一次我的建議呢?就算我的話過激了點、你聽著不爽了點,難道我所有的付出就因為這幾句話而全盤否定了嗎?
那眼神至今我記憶憂心,令我心寒。
很快,我為自己的這種想法而愧疚。我愛楊晨,既然愛她為什麼還要去要求別人那麼多呢?現在的楊晨正處在痛苦時期,還沒有走出死亡的陰影,為什麼不能體諒包容她一下呢?想想許言,比比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別人呢?難怪楊晨用那種冷漠的眼神看我,真是咎由自取!
200年的冬天,北京依然有雪,我出了車站,卻不知道可以往哪裡去。也許走到哪裡,都在漫天飛舞的雪裡。跑到哪裡,都跑不出這座被冰雪覆蓋的城市。
我的臉上感覺到潮濕,只是因為雪花落在我的臉上,然後一片片融化。我不知道將來會遇見誰?還會遭遇怎樣的感情?但我清楚地知道,那將不再是愛情。
現在,我只想找到楊晨,給她承認錯誤,陪她一起度過這個嚴冷的冬天,我還想問她,這樣的刻骨銘心如果它不是愛情,那它是什麼?
回到家,我已疲憊至極。
面對父母質問我一直保持沉默。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們解釋這一個多月的去向,我想我不能再編造謊言欺騙爸媽了,等到有空的時候,我該向他們坦白了。
我在家睡了三天,三天內只有老媽對我知寒問暖,老爸看我的眼神比仇人還狠。我能理解老爸的這種眼神,如果換成我,說不定一陣拳頭已經在孩子的身上塵埃落定了。誰讓你這麼不爭氣呢?給父母還玩失蹤呢?你有種!別回來啊?
我沒種,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守不住。
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給沈海露交代,我沒有照顧好楊晨,更沒有能力阻止她和石海星的婚姻。我不敢面對沈海露,只好給她打了個電話,把事情經過告訴於她,順便對她說:這兩天就把她的銀行卡快遞過去,十萬元錢分文沒動。
沈海露的語氣一點都不友好,只說了三個字「知道啦!」就匆匆掛了電話。
在家裡呆了一個星期,都快憋出病來了。除了吃飯、去廁所,沒離開房間半步。打開窗戶,明媚的陽光刺的眼睛發疼,該出去走走了,我想!
打了一圈電話,那些混蛋哥們兒們不是說在上班就是告訴我沒空。這也難怪,今天是週一,正是忙的日子。突然想起應該給於航打個電話,曾經許諾於她回來後請客吃飯呢,不知道她是否有空。
電話響了一聲,那邊就接通了電話。於航像一隻歡快的百靈鳥,隨時給你帶來輕鬆的快樂。
「嗨!回來了?」
我說:「是!」
「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我撒了個謊。
「路上一定很辛苦吧,好好休息哦!」
「還好,你有空嗎?」我問。
「什麼時候?」
「現在!」
「我現在上班,不過我可以請假的。」
「哦,那算了,上班要緊,不能耽誤你工作。」
「沒關係啊,我的工作不重要的,請個假也很方便的。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於航的聲音很輕盈、愉快,就像一股暖流瞬間溫暖了我的全身,雖然是一句不經意的話,卻讓我感動不已,千年的冰封,在這一刻開始融化。
「真的不用了,還是等下班吧,我先在家休息會,等你下班後再聯繫。」
「嗯……那好吧,我5點半下班,不許忘記!我等你電話哦。」
「好的,知道了!」
平凡見友情,於航對人還真夠意思。
5點半,我準時給於航打了電話。約好一起去吃烤鴨。我們來到王府井附近的一家烤鴨店,那裡人滿為患。
我問於航:「是在這裡等,還是再換一家?」
於航說:「天氣太冷啦,我們走吧,去吃火鍋,咋樣?」
「要不就等等吧,你不是想吃這家的烤鴨嗎?」我說。
「以後機會有的是,幹嗎非要今天吃呢。外面這麼冷,走啦,去吃火鍋,還暖和。」
我點了點頭,於航拉起我的胳膊就走。
火鍋店的顧客一樣很多,至少有位置。我們要了好多好多的菜,吃了兩個多小時也沒有把它全部幹掉。
於航說:「撐死了,不吃了我們撤人吧。」
我說:「菜不吃完沒問題,酒要喝完。」
於航說:「我已經喝醉了,你數數看我們喝了多少瓶了?」
我說:「今天高興,喝多了也沒事。」
於航說:「你倒是沒事,我還要上班呢。」
「哦,對了,那你就不要喝了。還剩三瓶,我包干了。」我說。
「哈哈,能喝八兩喝一斤,黨和人民都放心。來!我們對半。」於航抓過的酒瓶,用牙咬開瓶蓋,仰起頭吹起了喇叭,那動勢簡直就是一活生生的土匪。
「耽誤了明天上班可不能歸罪我?」我說。
「切!就我那工作不要都可以,喝!」於航說。
我已經不記得喝了多少瓶,只看到桌子下面一堆的空酒瓶,喝的我不停的去廁所,於航還笑我,說我是小肚雞腸,喝那點貓尿就不停地跑「堂子」,你怎麼能撐船啊?
我說:我是直腸子,上面進著下面出著,這樣的腸子永遠是乾淨的,不像你們一肚子青菜屎,多噁心!
於航哈哈大笑起來,說:那是直腸子驢。
把剩下的酒水幹完,我們起身走人。剛站起來,就覺得頭有點旋昏,我知道我又喝多了。
出了火鍋店,我和於航相扶著東倒西歪地在馬路上搖晃。
「你喝多了。」我說。
「你也多了,不信你別靠著我,你自己走走看,准倒!」於航開始吐字不清起來。
「我不信,先倒的是你,不信你試試。」我說話也開始吞吐。
「我傻啊,我要是倒了還得要你抱起來,你要是乘機吃豆腐咋辦?」於航哈哈一笑。
「你要是倒了啊,我就站在你的身邊,逢人就說『我不認識她,和我沒關係』。哈哈哈哈!」
「你真是個地地道道大壞蛋!」於航說著,抽出拳頭就朝我身上打,我趕緊跑開,迎面來了一個摩托車,「嘎」一聲停住了。只聽騎車的那人高聲大罵:「你找死啊!真他媽的有病?」
我一愣,奶奶的,沒看我喝多了嗎?你小子還敢在酒鬼面前耍橫,真是找到冤家了。我衝上前去,抓起那鳥人的衣領破口大罵:「你說誰有病?有種給老子再說一遍,你他媽的活的不耐煩了,也不瞅瞅這是什麼地方,也敢在這裡撒野!」
只見摩托車後坐上的女人趕緊下來拉住我,說:「大哥,沒事兒了,他看錯人。」
我鬆開手,罵罵咧咧地指著那男人說:「老子今天就是心情不爽,告訴你,別他媽的惹我。」
那騎車的男人氣的「嗖」一下想站起來,卻被她的女人按住了,小聲說:「喝多了,別給一個醉鬼一樣。」
「誰他媽的喝多了?」我大聲叫喊著,不知什麼時候旁邊圍了一群的觀眾。
那女人趕緊說:「哎呀,你沒喝多大哥,我說他喝多了。」
「他喝多了就不要騎車嗎?撞了人了咋整?」我說。
「是是是。不騎車。」那女人應付著,然後回頭說:「趕緊開車走啊!」
那男人臨走時扔了一句「真見鬼,遇到這樣一個傻逼」,迅速離去。
「你奶奶的。」我企圖想追,卻被於航拉住:「好啦!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發火,只清楚自己心裡不爽,窩了一肚子的火氣。現在嚎了幾聲,還真爽多了。
我一邊走一邊高聲嚎唱,從身邊行人的頻頻回頭和竊竊私語中可以斷定:我那嗓門估計比破鑼還難聽。
於航在旁邊大聲說笑:「哥哥,你今晚真像個爺們,我喜歡,簡直崇拜死你啦!」
「崇拜我,就給我!」我的每一句話幾乎都用盡了力量,城市的大樓間,仍聽不到我的回音。
「你想要什麼啊?」於航大聲地問。
「我想要天上那個月亮!」我咆哮著。
「好呀!你等著,五百年後我親自給你送去!」於航說。
「我現在就想要!」我大聲說。
「好啊,那你就過來拿吧!」
於航的話剛落音,我就飛快地過去抓她,她迅速跑開,我們大聲疾呼地追逐著,所到之處,眾人必閃之。喝酒真好,喝多了更好,起碼可以為所欲為地讓旁人避而遠之。
等我們跑累了,才背靠背地在路邊的草坪上坐下。
「累死我了。」我說。
「今晚真過癮!」於航說。
「是啊,很長時間沒有這麼瘋狂過了,爽死了!」
「心情舒坦啦?」於航問。
「舒坦啦!」我說。
「那我們回去吧!」於航說。
「不回去!我們就在這裡坐一夜。地是我們的床,天是我們的屋頂,馬路是我們家的後花園,我們家可真大啊!」
「那月亮呢?」於航問。
「月亮?月亮是我們家的大油餅。」我大聲說。
「哈哈哈哈,我看不賴,吃的住的都有了,我真羨慕你,不過你說的這些很多人都已經擁有了!」於航說。
「誰?」我問。
「乞丐啊!」於航說。
「哈哈哈哈」我狂笑了一陣後,低聲說:「我和乞丐沒什麼兩樣。」
於航不明白我說話的意思,猶豫了一會說:「一點多了,回去吧。」
「回不去了,我家小區的大門早關了。」我說。
「去我家。」於航說著,跑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對我喊著:「走啦!」
我站起來拍了拍屁股,跟著於航鑽進了車裡。
車子不知道行駛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聽到司機使勁地敲打著車內的隔離板說:「二位,醒醒啦,到啦!」
我推開爬在我身上於航,說:「快起來,到了。」
只見於航哼哼唧唧半睡半醒地說:「嗯?到哪裡了?」
「到你家了。」我付了車費,使勁地把她從車裡拉出來問:「你家在哪裡啊?」
「前面第二棟。」她頭也不抬地回答說。
「我靠!我該不該相信你呢?」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只好無奈地背起她,一搖一晃地走到第二棟,問:「你家在幾樓啊?」
「樓,02。」
我靠!我恨不得掐死她:「你是鍛煉我的體能啊?幹嗎住那麼高啊?」
「空——空氣好。」
「有電梯嗎?」
「沒,沒有。」
我徹底崩潰,背起這個死豬,吃力地一步步地向上挪,費盡了九牛之力終於到了門口。
「鑰匙呢?」我問。
不見回答。
我把她放下來,她竟然睡著了?還真有她的。我從她包裡翻出鑰匙,一個個地試,心想萬一弄錯了房間,別人肯定把我當成竊賊打。
謝天謝地!門開了,我摸索著打開燈,房間真小,就一個房間,進門就是床,不過挺乾淨整潔,畢竟是女孩子的房間。
我用力地把她抱到床上,脫掉她的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