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煙秀眉微鎖,道:「我看這件事是衝著你來的。現在京城裡的幾方勢力都知道愣子是你的兄弟,也都知道你有多在乎這個兄弟。所以無論誰拿住了愣子,便可以迫使你就範。因此,誰都想動愣子的主意。可是你又太厲害了,使得誰也不敢動愣子的主意。況且楞子的身邊還有一位楚春城,那也是一個極難招惹的主。我估計阿古拉與張良望若無九成以上的成算是不會輕易鋌而走險來得罪你的,依我看不太像是他們幹的。況且,如果他們想逼你就範,就應該派人上門來告知愣子在他們手上的消息。可是我們卻是從紫妹的口中得到的這個消息,我想他們的目的可能並不是要迫使你為他們賣命,卻是想要將你引去某個地方直接剷除掉。從這一點看,便不似是張良望所為。」
吳天遠道:「那便是阿古拉干的了?」柳含煙道:「阿古拉帶來的高手雖多,可是人手卻是最少的,況且這裡也不是他的地盤,可以算得上是舉步維艱。因此如果愣子在他的手裡,他多半應該利用這個機會逼迫你去刺殺朱元璋才對。可是他如果能拿住李越前,卻又要能保證愣子不被你搶回去。我想以他現在的能耐,多半沒這個把握。再者,有我在你身邊為你出謀劃策,阿古拉終究會顧慮重重,而難以定奪。」
吳天遠道:「照你這麼說,難道是胡惟庸干的了?」柳含煙道:「胡惟庸馭下不嚴,是以他的手下最有可能幹這種事情。只是我們的手中沒有什麼證據,找上門去也是無用。」
吳天遠冷笑一聲道:「只要你能肯定這事是胡惟庸或是他的手下所為,還要什麼證據?我直接將胡惟庸的府邸給拆了,我就不相信找不出愣子來。若是讓我在他的府上找到了愣子,我便將胡惟庸府上所有江湖人物全部逐出京城,敢有一個回來,我便讓他們立時身首異處!」
「如果愣子當真不在胡惟庸的府上呢?人家站在江湖道義上與吳兄理論,吳兄又該如何?是不是吳兄要欠下胡惟庸一個天大的人情?便是讓吳兄你當面向胡惟庸致歉。無論哪一樣對吳兄和我來說,都可算得上是奇恥大辱。我柳含煙行走江湖至今也沒翻過這樣的船。」
吳天遠愣住了:「不在胡惟庸的府上,還能在哪裡?」他心中所想顯然沒有柳含煙那樣全面。
「吳兄,請別忘了狡兔三窟!京城與江北這麼大的地方,哪裡不可以關住一個愣子?況且,萬一這事情真的不是胡惟庸所為,那又該如何?吳兄你想過沒有?」
「那我該怎麼辦?」吳天遠現在越來越依賴於柳含煙的判斷,有些事情他已經懶得加已思考了。因為柳含煙那裡總是會有更好,更為全面的辦法。
「很簡單,兩條路可以選擇。一個便是哪裡也不去,便在這裡觀望,人家主要的目標是你。所以只要你不倒,誰也不敢將愣子怎麼樣。所以這條路便是與拿住愣子的人拼耐性,到最後看誰撐不住。你撐不住便會上鉤。而拿住愣子的人撐不住,便會將李越前送回來。第二條路卻是出其不意,直抵關押愣子的巢穴。只是那個地方應該十分隱秘,也會非常凶險。所以必須在對方意想不到的時候出擊,方能一舉將愣子救出。不知吳兄會選擇哪一條路走?」
吳天遠略有些遲疑道:「出奇不意?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住處的周圍都被人安插了眼線?」柳含煙點頭道:「我想不止在我們住處的周圍,甚至在我們的宅院內都有各方勢力的眼線。」
吳天遠皺起了眉頭,在屋中來回踱了數步,方道:「在沒有找到關押愣子的地點時,我願意同他們拼一下耐性。你最好安排些可靠的人去查一下,我想盡快得知愣子在什麼地方。」頓了一下,吳天遠又向柳含煙問道:「我想知道愣子會不會有性命之憂,他們會不會對愣子用什麼非常手段。」
柳含煙知道吳天遠表面上顯得十分鎮定,而內心中卻實如火燒油煎一般。無論任何人對李越前造成絲毫的傷害,都將是吳天遠所無法容忍的。因此她字斟句酌道:「我有九成的把握可以告訴你,他們是不敢對愣子下重手的。我想當今世上任何人只要知道你這個人的能耐和為人,都會害怕你的報復。因為只要你存心要報復誰的話,無論那人逃到天涯海角,最終都將無處藏身。可是如果時間拖得太久了,或是有什麼突發變故,說不定那些人便會鋌而走險。」
世事難料,柳含煙也不敢保證李越前一定沒事。吳天遠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你既然已經有九成把握,也就夠了。」說到這裡吳天遠顯得很輕鬆,可是柳含煙從吳天遠的眼神中卻可以看出他心頭的壓力很沉重。
夜半時分,狂風驟起,原本星光燦爛的夜空突然間被烏雲所籠罩。飽含著濃濃水氣的風順著半開的長窗吹進了柳含煙的屋內。珠簾半卷的床上,如海棠春睡的柳含煙打了一個寒噤之後被驚醒了。她起身摸黑點燃了桌上的油燈,走到窗前,想將長窗掩閉起來。
一道光芒奪目的驚電在柳含煙的美眸前閃過,緊接著一聲炸雷在她的耳中響起。轟鳴的雷聲綿綿不息,等到雷聲消失的時候,瓢潑大雨已經從天空中傾洩而下,立時將夏日的熱悶一掃而空。
狂風捲著雨點從長窗外掃入,打在柳含煙的粉面之和光潔的素臂之上,令她感到遍體生涼,說不出的舒爽。已經許久沒有下雨了,京城這炎熱的天氣實在是令人生厭,柳含煙盡情地享受著這種久違了的涼意。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涼意變成了陰寒時,她才將戀戀不捨地長窗閉掩,吹熄了油燈,躺回繡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