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豎琴世界毀滅之前眷族過的生活相當奢華,像依斯橋橋頭堡這種宴會,瓦裡西法幾乎天天收到邀請,自己也在宅邸裡常常連開幾天。宴會上該怎樣表現,人類的貴婦人根本無法與她相比,只需稍稍幾分鐘,她便以無懈可擊的高雅舉止傾倒了會場裡所有男人。
在狙擊手都準備好的會場內,瓦裡西法勾引格魯毫無問題,艾莉樂得藉機解除婚約,東海島神殿衛隊隊長華沙也沉默不語。問題在於之後……越兵看著風路交來的袋子,看看窗外的天色問:「現在什麼時間?」
「日出了有一段時間了,」風路伸手鬆松一夜未眠略略酸痛的肩膀,說道:「接著我們該怎麼辦?」
知道袋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還要問怎麼辦?越兵露出輕笑說:「好辦得很,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給我來辦。還有,海露,告訴其他人,我要去依斯橋橋頭堡跟東海族人開秘密協商會議,讓他們準備一下。」
海露稍稍有點驚訝:「通知下去?大人,你要用哪種身份去協商?」
「當然是聯軍總司令官了,」越兵無所謂地取抽隨身手槍檢查保險,「假如他們不能理解這個詞的意思,就對他們說聯軍統將,對於知道秘密的上層們,怎麼稱呼我無所謂。」
「我明白了。」海露文雅地點點頭。隨後,又拿出一份文:「大人,巴塞城的羅納德老先生有封信給你,在清晨你休息的時候到的信。」
羅納德……?經過第十三弦豎琴世界的時間錯亂,越兵幾乎忘記大多數北征之前的人,經過兩三秒回憶,他才想起,羅納德是留在巴塞城的老謀士,曾經擔任過特蘭亞帝國的師校職務,戰術佈置與戰略眼光相當優秀。
各國到達的優秀將校有不少,但是,單憑他們在任這一點,他們就遠遠不如羅納德。羅納德已經是快入土的年齡,所有一切都看開了,再也無所謂榮譽與自豪,有的只是對生命的懷念與珍惜,加上他那一身的戰略戰術才能,由他坐鎮防線再適合不過。
看到信內容正是要求調到商會總部時,越兵感歎道:「太及時了……海露,商會不是建了個儀仗隊專門迎接貴客?叫他們用最高禮節,接羅納德老先生進總會,為了日後,用迎接菲利斯的級別迎接老頭子也不過分。」
簡單的一個老頭子稱呼,使海露安心不少,笑著再問:「那麼大人,與東海島王子格魯進行密商用哪種級別儀仗隊出行呢?」
「叫上兩三個輕騎兵,樣子見得人就行了。另外還得找個秘書記錄……」越兵沉思片刻,抬頭問道:「還有誰閒著?海露,你負責準備幫我接老頭子,芙娜已經去準備下午跟娜迦王會見的儀仗隊,叫大精靈王當秘書,怎麼想都不太妙。」
猶豫了一下後,海露建議道:「娜娜……怎麼樣?」
此時,風路咧開嘴說:「海露姐,密商時的氣氛,好像不太會和諧啊。」
眼睛看了看袋子,越兵用手指敲著桌面說:「人選總會有的,月精靈裡面有個禮校叫做晨光,此外,眾神聖殿的某位大神官也可以。多少得給東海島的人留點面子,海露,去準備接老頭子之前,幫我跟月精靈要下人吧。」
越兵做事過程雖然使人提心吊膽,結果卻不容質疑,海露也就微微一笑,轉身便去佈置。
上午過半,突然接到越兵要到的消息,格魯並不覺得意外,站在露台看橋堡下不斷進出的商貿車輛,露出輕蔑笑容。如果不是為了還越兵顏色,像依斯橋這種小地方,既沒有浮空花園,又沒有特別奢華的鋪設,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神殿衛隊長華沙與格魯期盼的心情截然相反。艾莉沒有失去記憶前認識的越兵只是小小一部分,以他資深的看人目光,他敢確定,一旦越兵決定做某件事,其他東西則會毫不猶豫地捨棄掉。
想到這裡,他禁不住對格魯說:「殿下,關於稍後舉行的會商,我想多半將要決定我們在寧靜森林的駐防地。能與月精靈和其他種族分配在一個防區,無論哪個位置對我們都非常有利,盡快決定了防區,我們的戰士也能盡快趕到大6。這次完成了陛下的交託,殿下在族內的威望根本上無人可以動搖了。」
「你說的沒錯,華沙,但我想要的是最好的位置。」格魯翹起兩片幾乎看不見唇紅的嘴唇,哼笑道:「你不知道越兵這強盜在我手裡搶走了多少東西,我這次只取回一點點而已。」
見格魯不聽勸告,華沙只有暗自搖頭。在北方,有越兵硬要雷頓堡鐵匠鋪的傳聞,無雙天下商會在瓜分黑古商會產業時又大占甜頭,到現在為止只聽見越兵搶劫別人的東西,他還沒聽說有誰能在越兵手裡搶走些什麼。
正當他想再勸一次時,突然聽見格魯說道:「看吧,神殿衛隊長,那個暴戶又在我身上搶劫了尊嚴。兩騎輕裝,一名同馬女伴,我們東海神族在他眼裡僅僅如此而已。」
看見正如格魯所言,越兵帶著兩名輕騎,與一個精靈同騎一匹馬奔出寧靜森林出口,華沙感覺出了越兵帶著輕蔑而來,但他卻不得不為越兵辯護:「屬下想,大概因為是密商。」
不悅地拂了拂白披風後,格魯轉身狠聲說:「華沙,你可以退職了。你已經很老了。」
「是的,您說得對,殿下。」年僅四十出頭的神殿衛隊長痛苦地躬身送走儲王,密商的結果他提前預料到了,只是不知道,越兵會給東海島其他人留下點什麼。
密商房間就用越兵曾經勸說過雲淵的旅將書房,在越兵稀疏的印象中,擺設沒有太大變動,一條質地不錯的書桌,兩頭剛好各座一人,站立一名書校。至於書桌上的小玩意,越兵隨手掂起一支羽筆,在格魯與他帶來的書校就位前當著扇子把玩。
「按照聯軍統將的請求,我們兩人代表東海神族前來與您會面,在您眼前這一位,即是東海神族第一儲王,格魯殿下。」格魯所帶的書校表情與平時截然相反,很難使人把她清亮動人的相貌與不卑不亢的語氣聯繫起來。
事關東海島全族的問題,女祭司艾莉出席密商應在情理當中,但看看黑面神似的格魯,越兵覺得艾莉到場,示威成分比較多,更不如說,在某種情理當中。
在艾莉話音落下不久,他便輕鬆地笑著說:「我們都是老熟人了,對了,我旁邊這個精靈是月精靈的禮校,晨光,目前單身。」
單身,單身是什麼意思?艾莉眼珠子游動了一圈,接著抿了抿紅唇。而格魯,疑惑了片刻後,一瞬間無法抑制地露出敵意:「閒談可以免了,直接進入正題,聯軍總統將大人應該很忙的吧。」
「的確呢,上午是與你們密商,下午則要見海妖王,都恨不得能分身成兩人……」越兵微笑著邊說邊取出袋子,伸手在上面拍兩拍,「這裡面裝的就是我們預想的主戰場防線地圖,把它稱作最高機密也不為過。」
「哦?」格魯暗暗大覺意外。除了越兵說海妖娜迦之外,東海島軍隊的實力遠在大6王**隊之上,有兩三萬由擅長使用各種符咒與傀儡的軍隊,進行大6征服絕非空想。如此強大的軍隊,竟然被人輕視,防區決定問題竟被缺席決定!
格魯有何反應無關緊要,越兵只自顧拉開袋子上的黃線,自說自話:「先看一看吧,你們的意見當然很重要,這張地圖也是我們綜合了各種各樣情況……嗯?」
既然能稱作最高機密,格魯與艾莉理所當然地盯著袋子,可是,隨著越兵那聲「嗯?」,旅將書房內氣氛頓時凝固,在場的人彷彿中了靜止魔法陷阱,頭幾秒光看著滑出袋子的物件,誰也說不出一個字。
數秒過後,才有兩個人在心裡暗暗大呼上當,另外兩個則在心裡拚命忍住笑意。輕咳一聲打破靜默後,艾莉板起臉問:「聯軍總統將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如果沒有令人信服的理由,後果可不是單單道歉就能了結!這是對我族的侮辱。」
「是我把兩個袋子搞錯了……這個理由很難說明,總之儲王殿下是不會在意的。」越兵兩指掂起條紋四角褲裝回到袋子,嘴上說道:「晨光,馬上去把我另一個袋子拿來!」
頂多也只是條失竊的內褲,格魯很快鎮定下來,向艾莉說道:「那是不久前我丟的,不知為何到了聯軍統將手上。連偷衣物的竊賊都能迅抓到,總統將大人當戍衛將校或許更適合啊。」
好說,老子就是警察出身!見格魯不知死反咬一口,越兵趁著晨光去取地圖的時間,順勢說道:「王子殿下,你搞錯了,這是一位女士花重金買下來的。袋子裡面還有一份魔法典籍,好像也是送給你的樣子。」
「什麼魔法典籍?」說到女士,格魯心中有鬼,同時隱隱現自己上中了圈套。
拉緊袋子口之後,越兵把袋子移到格魯面前,說道:「既然是殿下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看。不過我聽說是她珍貴美好的回憶,想必不是什麼壞東西,殿下可以安心收下。哪天她願意與我分享的話,我應該可以看到,因為瓦裡西法女公爵說,她自己保留了一份。」
瓦裡西法女公爵幾個字從越兵嘴裡說出之時,格魯拍桌而起。先前他還抱有些僥倖,如今,他已面色煞白,顫抖的嘴唇中只吐出幾個字:「你……你這邪道。」
「哦?是嗎?」越兵毫無顧忌地拉開依斯橋戍衛旅將的書桌,翻找出依斯橋堡及周遍森林的詳細地形圖,攤開在:「王子殿下,我想你搞錯了。不是『邪道』,是『邪神』才對,我從沉冤之地裡回來了。」
「不管你是邪神還是邪道!統統給我……」
越兵已經撕破臉具,格魯更忍不住手按劍柄,催動魔力運起毀滅、記失、元素三張符咒。毀滅符咒可將所有生物的位列降低一級,記失符咒則再將目標技能位列又降一級;元素符咒更能瞬間召喚出四系元素幫助攻擊,同時降低對手所有元素系抵抗力。
長久以來,只有王族才知道瞬時完成三張符咒的唸咒技巧,在這一年間,格魯一時一刻也沒有忘記在寧靜森林裡的仇。
然而,結果依舊相同,越兵面不改色地舉起手槍,剛好一手長的位置讓槍口對準了格魯胸口:「冷靜些,王子殿下。男人風流一晚兩晚很正常,更何況您是王族中人,這很稀鬆平常吧?哪怕對方是眷族的女人,血精靈,也絲毫不會動搖您的王位繼承權——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對吧?」
提到王位繼承權,格魯立即冷靜了些,原本就很蒼白的面孔,現在漸漸青:「你想從我這裡打劫什麼?」
「哪裡,我只想請您在地圖上選個喜歡的位置駐紮東海島部隊,我可是很忙的,未來的國王陛下,請您在一杯茶的時間裡決定好。」越兵單手壓著地圖,目光冰冷,「一杯茶的時間裡面,這件事就只有三個人知道。最高機密,對吧?」
看見越兵背後伸出密密麻麻如奧瑪蛇扭動的艾隆之槍,格魯早在寧靜森林對抗比蒙時已見識過它們的威力,深知道只要自己動一動,這些銀光閃爍的槍繩就能從各方向刺穿自己身體。為了在艾莉面前挽回最後一點面子,他只有狠狠地說道:「邪神,機鎧神,你終有一天會為自己卑劣的手段後悔的。」
艾莉早是共犯之一,越兵肆無忌憚地大笑著回答:「希望在三千年以內,哈哈哈哈哈。在我的書校回來之前,決定你們的守區吧,然後看看離午飯還有多少時間,說不定我們還能悠閒地喝上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