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就在跟前,甚至有人逼著自己登極。菲露亞卻才認識到,什麼都是虛假的東西,對於人來說,單單只要活著就足夠了。大精靈王艾拔蘭有多厲害,她不清楚,只知道面前擋有一個夫特禁衛旅將,自己仍忍不住想從旁門逃離正殿。
「不即位嗎?」用著艾莉身體出現的艾拔蘭走到越兵屍體邊,踢了一腳繼續說:「這個男人是個騙子,雖然已經是個高位神,但我信不過他能保證精靈族能存在到世界消亡為止。你說的黑古也不能相信,他的理想制度我在夢裡已經見到了,任何一個種族都能被其他種族合法地滅亡掉。你向我保證了,還說保證絕對不是謊話,難道這個世界全是騙子了?我給你一個時辰考慮,這是本皇帝最大限度的寬容。」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天色完全墨黑,在遠古最恐怖的人物面前,菲露亞只顧搖頭,想否認,舌頭卻僵硬得不出聲音。
「等一等,艾拔蘭。」
正當大精靈王舉起半截長刀要結果菲露亞之時,陽影突然現出身影。張開手攔住艾拔蘭,「你沒有權利說其他人,你也是個騙子,你也騙了所有人。在艾琳斯現之前,沒有人知道你是女的。因為你,多少精靈毀滅在六大分支內戰裡面?」
精靈內戰與聖艾琳斯背叛人類無論神話還是歷史都隱晦不清,對於兩者,人們只知道兩個結果:精靈內戰,消磨了精靈帝國的統治力量。聖艾琳斯的背叛,使人類與獸人聯軍打輸了最關鍵的戰役,被迫轉攻為守。
沒有人想到過,導致兩個結果的關鍵人物,大精靈王艾拔蘭並非男性精靈!在場的神官與主教大驚失色,假如事實流傳開去,他們撰寫的神話將被世人視為宗教謊言!
「可笑!精靈王族什麼時候有過男性!男性怎麼可能維持王族純正血統與契約!只有其他低賤的生物……」
「你這一句也是謊話。」陽影毫不留情指出:「你明明就希望自己是男性精靈,因為你從小就非常喜歡艾琳斯!你第一句謊話是對艾琳斯說的,『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男精靈』。」
突然被說中了過去的傷痕,艾拔蘭完全失去了銳氣:「可是……,我那麼喜歡她,艾琳斯卻跑到人類那邊去了,只因為她也是個人類,我們在一起的十幾年時光,她完全忘記了!明明就是獸人和人類趁帝國精靈人口劇減的時候動攻擊,她卻跑過去幫助人類,還向我揮動你……」
「我知道呀,你說的都是事實。」陽影掂起腳,伸出小手擦擦艾拔蘭還沒有流出眼淚的眼角,「所以艾琳斯最終不是回到你身邊了嗎?只是你已經睡著了,最初那些事不知道,知道的已經是幾千年後人類製造的謊話。越兵說過,每個人都相信的謊言,叫做神話。我剛剛才弄明白,只要人站到某個立場上,聽到的話是否真話已經沒有意義。關鍵在於人們相信不相信。」
也有沒有意義的真話?艾拔蘭低頭定定看越兵的屍體,聲音低沉:「我不明白。」
「就是——我被騙得好慘的意思。」陽影狠狠一腳踹在越兵身上,「起來!都能聽見你的軍隊叫喊聲了,你還想死掉多少人才夠?」
包括虹鶯在內,正殿上只離開了雲空一人。在場的人都目睹了越兵被刺死的全過程,但刺死越兵凶器突然宣佈越兵沒有死的時候,三番兩次反覆的大貴族感覺到自己的末日真正降臨了,越兵冷酷的姿態早深深地印刻在他們靈魂中。
「咳咳……」
陽影兩狠腳踩過,越兵咳嗽兩聲,先是嘴吐出兩口血泡,隨後慢慢舉起完全染紅的手套,擦掉嘴邊血跡,合著眼出聲音:「我,特蘭亞帝國第二十一代皇帝宣佈,皇帝陛下現在正貧血中,需要再睡片刻。」
真的沒有死!艾拔蘭馬上調轉姿勢,把半截龍淵對準越兵:「你這個……」
說到半路,她竟然不知道怎麼說清越兵種類。外面與三分之一血統歸人類,另外三分之一血統歸魔獸,還有三分之一屬於精靈。
現越兵沒有真死掉,菲露亞如同拾到了救命稻草,指著越兵對艾拔蘭說:「他、他才是特蘭亞帝國的皇帝!第二十一代皇帝,他還沒有死,我跟你的契約還沒有成立!」
艾拔蘭已顧不得菲露亞,她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沒用了,她清楚,在野心與生命之間,菲露亞選擇了正確的東西。只是,艾拔蘭對越兵在她眼皮底下演了一場大戲極度憤怒,回手指著黑耀石皇座說:「為什麼你流了那麼多血沒有死?!從上面一直到地毯都是你的血!足以致死的量!」
「事實上不見得有那麼多吧?」越兵不得不欠起身,伸手進衣服裡面拉出一隻仍在滴血的塑料袋。
看見袋子,陽影嘖了嘖舌頭:「他昨天早上就把那兩個奇怪袋子塞衣服了,還跟我說艾拔蘭晚上會總下雪,那是保溫用的魔道具。稀奇——我怎麼就信他了!」
因為一個兩個都是好騙的傢伙啊……越兵爬起身,一步步登上台階,重新坐回黑耀石皇座,敲敲有些眩暈的頭說道:「原本打算和情人開個小玩笑,結果玩過頭了。不過托福,你們的忠誠度我心裡有了個大概。菲露亞大公對帝國、對我的忠誠度在你們之中是最高的。」
聽完越兵的話,菲露亞軟坐回白玉座上,但艾拔蘭不一樣,舉著半截龍淵尖聲問:「你說那種誰都識破的謊言有什麼意義!」
等的就是這句!越兵知道,要大精靈王艾拔蘭乖乖回去睡覺,只有解決掉她的問題。
於是一邊解掉血手套,一邊直面回答:「好問題。為什麼你會向艾琳斯撒謊說自己是男精靈?為什麼這個謊到後來把自己也騙了?是因為你想艾琳斯一直留在自己身邊。對,是你想。謊話分兩種,這誰都沒有疑問吧?其實我覺得謊言不分善意與惡意。」
「怎麼說?」艾拔蘭握緊手裡半截長刀。
與之前不同,越兵老早將東海島的神恢丹塞進嘴裡,支撐起大片艾隆之盾,隔著大堆鏡片才和艾拔蘭說話:「人說謊的時候總是想得到什麼,因此說謊的根源是**。在我世界把**歸到七宗罪裡,**過多結果必定招致毀滅,可沒人能否認,它同時也是種動力。至於我剛剛那個立即能識破的謊言,原因很簡單,皇帝戒指以及傳位文書,大家猜猜我是從哪找到的?」
難道……菲利斯皇帝一大早打算將皇位讓給菲露亞?眾人難以置信地看向菲露亞。越兵在正殿上沒有說幾句真話,而其中一句真話竟被誤會成笑話被人們輕易地忽略了!
「所以我說了,我是偶然路過的……你們卻沒有人信我。」
越兵攤開手,表示無辜,「我趣味再惡劣,也不可能特地跑去偷窺三十一歲的女大公換衣服。那麼,現在誰對我這個特蘭亞帝國第二十一代皇帝還有異議?沒有異議我宣佈,停止抵抗進攻軍隊!讓他們打進皇宮,把越兵皇帝揪下皇位。剩下的事情交給他們信任的新皇帝菲利斯去辦!菲露亞大公,我將帝國的重大事務如此處理,你覺得妥當嗎?」
越兵最後的問題,菲露亞幾乎沒有聽見。短短的時間裡面她想了很多,從菲利斯任命她當巴伐亞特大公國大公開始,一直追溯到自己還是孩童被菲利斯抱著的模糊記憶。越想,她越現眾多漏洞。連上代將校都不信任的菲利斯偏偏對她毫無防備,輕易地使她串通了大貴族,輕易地使她囚禁了帝國最強的部隊神影親衛。
到頭來……竟然要一個外人來讓自己想起這些事情,菲露亞深深低下頭:「夠了,越兵皇帝,叫人準備一個火刑柱。」
聽語氣菲露亞已經完全承認戰敗,越兵不禁認真問:「拿來幹什麼?」
「還用問,她是個死亡領主。」艾拔蘭輕蔑笑道,「她已經把靈魂賣給了惡魔和亡靈。」
事情都差不多落幕,傳令停戰的人已經出了正殿,越兵不爽艾拔蘭仍留在艾莉身體裡繼續生事,不由得反唇相譏:「的確,我記得也你差點把精靈賣了。」
「你認為我是誰?精靈帝國的大精靈王!無禮的東西!」艾拔蘭頓時火冒三丈,一甩長刀攻向越兵支撐的防禦鏡片。
艾拔蘭動身之際,越兵對陽影伸出手,正如紫霧看見的夢境,艾拔蘭將長刀刺向越兵,但那後續卻是越兵單手持陰影之刃全力向上猛拉,將艾拔蘭彈回正殿中央。
高級魔力位列者交手,僅一招,魔力之焰就散滿整個正殿。低魔力位列的人在魔力之焰中痛苦不堪,有著中級鬥氣的虹鶯也僅勉強保護自己。知道和艾拔蘭再來一招就死人了,越兵呸了口血唾液,高聲說:「換個地方打怎樣?我知道一個好地方,艾琳斯羽翼搞出來的荒野。」
艾拔蘭驚愕抬起頭:「艾琳斯之翼?我知道的,鎧甲部分在這個小女孩手裡。關鍵的魔晶核在哪?」
突然想起艾琳斯現在的種族與身份,越兵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再想仔細一點,假如告訴了艾拔蘭艾琳斯現在叫瑪達琳妮,以及自己與瑪達琳妮的關係,他覺自己會沒命,真的沒命!要說為什麼,歷史上已有兩單因百合事件引出來的悲劇……
「抱歉,只有這個不能透露……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的。」
艾拔蘭卻不肯輕易放過任何關於艾琳斯的線索,陰沉問道:「只有你一個人知道這秘密嗎?」
要認真找的話,相信還是有很多人推測得出艾琳斯變成了誰。為了保命,越兵唯有說得和真的一樣:「沒錯,如果我死了,永遠沒有人知道艾琳斯現在在哪。」
「那麼……」艾拔蘭打了個響指,地面隨之出現淡綠色巨大魔法陣,「難得醒過來,我讓神使幫忙找,順便和人類清算下兩萬年前的舊帳。放心,該算帳人類裡面,只有你的命我不會要。」
神使……據說位列十一的終極兵器。在想到神使的破壞力之前,越兵脫口問:「你打算出動幾個神使?全部嗎?」
由於魔法陣綠光映照,艾拔蘭看上去更陰森恐怖:「那些中級惡魔力量相當的東西,只要一個就足夠了。會讓你哭著求我聽你說艾琳斯現在在哪。」
與中級惡魔力量相當!!知道低等惡魔降臨過的人面色陡然慘白,然而誰也沒有料到越兵卻拿出一隻耳機,對著興奮喊話:「芙娜,聽到嗎?有一個神使即將出現,只有中等惡魔的實力,想辦法抓了它!之前我還想到地底把它們全挖出來,沒想到這回有人幫我召喚出一個!!一定要抓,這是第二十一代特蘭亞皇帝的命令!」
這些話或者還未使人暈到,使人倒地的話在最後一句:
「那是眾神之父聖羅恩的終極製作品啊,假如找到買家能賣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