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去特蘭亞帝國整個冬天的夜雪終於停了,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山林間,瑩雪之上飛躍過兩條人影,這兩人在山林坡頭看看後背,然後一氣滑下林坡直達山坡底。
坡底原本只有一條結冰的山澗,現在,八十多方白帳篷支立在山澗邊,那兩人動作利落地鑽入其中一頂,如揀了大袋金路裡似的笑著說道:「老闆,我們回來了。」
看風路笑得賊兮兮的,越兵從火盆上的水壺裡給他扔去一瓶伏加酒:「倫多要塞情形到底怎樣了?我們可是準備了七十二台投石機的啊。」
「全用上了!」與風路一起的斥候把背上的弓放下,圍到火邊,「不過是帝國的正規軍!那只走狗帶人攻要塞,在帝國正規軍圍上來之前真的把要塞攻下來了!現在他和混在民兵裡的兩千親王士兵,還有民兵全進了要塞,七十二台投石機正給他們築城牆呢!」
「我說老闆,我們不是預計著打輸嗎?你為什麼調那麼多車子攻城?」風路跟著坐到火盆邊,開了酒灌一口,把酒交給斥候,「現在車子全成了別人的東西了啊。」
「那本身就是送給他們的。」越兵拿棍子撥撥火盆裡的火,「不管他們拿去砸哪個要塞城堡都是砸自己的東西,而且,用投石機砸總比硬攻絞肉戰死傷得少,你們快去合一眼,等到黎明前我們去幹他們一票。」
「我們一千多號人去打哪裡?」枚拉娜商會斥候不解地問,「我們這點人,無論打那個戰場都不夠填的啊?」
「填?我們不填。」越兵轉身取來地圖,「你們看看,其他要塞有些還在打,有些已經攻下來了,只剩下西南的巴薩克要塞。白雲國的精銳士兵外加小貴族民兵,一萬八千多人和帝國正規軍展開線型絞肉,巴薩克要塞的帝國戍衛兵不時包夾他們背後,我們這點人沒辦法救這戰場,倒可以另外開一個戰場。」
開一個新戰場需要更多人!斥候光是眨眼,雙手搓著酒瓶不知該說什麼。
跟隨了越兵兩年,風路倒立即會意:「老闆,我們是不是偷偷搞其他什麼地方?」
「要偷偷幹活的不是我們,是其他人,我們光明正大地幹。」越兵邊說,邊摸出懷表,看看裡面的大6數字:「我們的增援差不多時間到,到之前你們去睡一覺吧。安、安……」
「我叫安迪斯,老闆。」斥候忙再報一次姓名,「請問有什麼吩咐?」
「你可能要回城才可以睡,」越兵站起身拍拍斥候安迪斯的肩膀,「回艾拔蘭,告訴伊凡他們準備準備,看信號行動。」
「我猜到八分了……」風路砸砸舌頭說,「那樣的話,我回去比較好吧?老闆多留點斥候兄弟在身邊,在倫多我們已經損失了一批斥候兄弟了。」
「你以為艾拔蘭的斥候全睡覺了麼,大家都影行,你和他們一比就是個瞎子。」越兵另外拿出一份準備好的羊皮紙,「枚拉娜商會的傭兵和我還不是很熟悉,如果你不困就幫我去煽煽火,我要他們打起來的時候嗷嗷叫的。」
「我說,老闆,這麼短的時間你讓我給他們惡意洗腦嗎?」風路看看偷笑的斥候,「我們跟著老闆不是因為恩情就是因為威風,枚拉娜商會的傭兵叫我怎麼煽動好?」
「這方面你是行家,動點腦子嘛。」越兵笑嘻嘻地說,「安迪斯兄弟,你先走一步吧,這次戰役的規模會不會擴大全看你了。」
「我明白了,越老闆。」斥候安迪斯仰頭大大喝口酒壯壯膽,接著無聲離開帳篷。
這邊,風路咂摸著越兵對安迪斯說的最後一句,直搖頭:「如果我們不去救西南巴薩克戰場,民兵起義戰役的規模不就到此為止了嗎?我們這千把人也只是徉攻,目前全部輕裝,要打要撤隨我們的意,正規軍不上騎兵是拖不住我們的。」
對於風路的疑問,越兵只是收起地圖,隨意說道:「在我的世界裡有種棋叫圍棋,這種棋沒有多少規則,但它需要棋手有看到終局的能力。」
「看來我還是乖乖去營地裡鬧事好了。」風路馴服地攤開雙手,「現在到底什麼情況我還稀里糊塗。」
「稀里糊塗的不單你一個,」越兵嘿嘿地笑著拿起斥候喝剩大半的酒瓶,「可能只有些旁觀者猜出了我們的動向,但其他方面未必猜得出我們的最終目的。」
風路接過酒幾大口喝剩一點點,把剩下的灑到身上,搖搖頭做出醉鬼的模樣說:「我、我知道、老、老闆你他娘的有三個……」
「滾你的。」越兵伸出精神力觸手抄起板凳,把風路攆出帳篷。
事態真如越兵所料,不單枚拉娜的傭兵稀里糊塗,艾拔蘭皇宮內一身盛裝的菲露亞收到戰報整夜來回踱步,站在豪華帝**議廳內的眾多謀士只顧低頭緊盯帝國省立體地圖。
千多兩千人的傭兵消失無蹤,除了知道他們消滅倫多省一支斥候小隊之外,再沒有他們的消息。行動最隱秘也會留下蛛絲馬跡,更何況是千多人的部隊!事實上,這支部隊卻像從開始就不存在似的,避過了所有人的眼目。
菲利斯的失蹤已經使菲露亞頭痛萬分,更加上,她隱隱猜到是誰在指揮枚拉娜商會的殘餘力量,越兵這個名字如同隨時生的魔法核爆一樣,無時無刻折磨著她的神經。
軍議廳中沒有其他雜音,光聽見她的腳步聲,高根靴的鋼釘與地板不停相碰,碰擊聲每下都敲在每個謀士的心臟之上。時間接近黎明,軍議廳外終於響起別的腳步打破沉寂。傳報的使校跑到門口:「報告!巴薩克要塞激戰結束,我軍大獲全勝!參與進攻的叛軍、反叛頭目無一漏網!」
「都捉到了些什麼人?」菲露亞轉身,母夜豹似的眼睛直射使校。
精心粉撲過的濃妝使人無法辨認菲露亞實際年齡,使校急忙低頭回答:「是,戍衛巴薩克要塞的德蒙克旅將活捉了參與叛亂的親校貴族七人,近校貴族三十二人,包括來歷不明的傭兵聯營將在內,一共四十名叛亂頭目。」
「喔——」菲露亞朝使校揮揮手,「你去,通知白雲國的二王子雲空,叫他跑一躺巴薩克省幫我審問叛亂份子。」
這位大公未來的女皇野心勃勃在場者都知道,幾乎所有謀士也都知道菲露亞打算盡快結束北方的戰事,與北方聯盟修好之後,把目標指向依然柔弱的白雲國。他們更知道,對付南方諸多小國,只需要抽調巴伐亞特大公國內的十萬精銳部隊即可以推平,剩下的問題只在日後扶植哪個傀儡統治西南方而已。
計劃早在十年之前做過詳細討論,之所以一直未實行,除了菲利斯皇帝堅持要擊敗北方聯盟外,還因為白雲國有著個四小國與其他小國作為屏障。南方的小國家內部雖然矛盾重重,但到了遭受威脅時,它們依然有拚死抗爭的勇氣。而如今,北方聯盟在無雙天下商會的威脅下停止南進,帝國北面再無敵患之憂,正是實行南方進攻計劃的最好時機。
為了證實雲空的忠誠,讓他審問白雲國份子最合適不過。然而,使校才領命離開不久,軍議廳外再響起大批皇宮禁衛的喝止聲與抽刀聲。軍議廳內的謀士們察覺到危險,急忙遠離軍議廳的金樺木門。
菲露亞卻不以為意,垂手站在地圖長桌旁邊,直到外面突然爆出數十下沉悶的**倒地聲,燒焦的氣味蔓延入軍議廳之中時,她才從容對著門口說道:「不要每次來找我都殺死幾十名侍衛,死亡領主。」
彭——!!!!緊閉的大門由兩名身穿銀甲的重甲死亡騎士全力推開,堅固的門板在這一推之下撞碎為片片木碎。走在中間的男子身穿學者長袍,面色慘白,紅早已失去了活人的光澤,如同乾枯的草料散亂地蓋在頭上。
「因為……他們,很礙事……」男子微微轉動頭顱,閃爍著暗紅死亡光芒的眼珠環視一圈後,停在一名謀士身上,「這個人……也很礙事……」
「什麼?」菲露亞急轉過身,她還未認清男子說的人是誰,就現身後突然亮起魔法陣紅光,驚恐的謀士中間一人混身無端地燃起火光。
「啊,呀啊啊啊——」
瞬息間被燒成火人的謀士絕命慘叫持續了足足三分鐘,三分鐘過後,其他人才心驚膽戰地看著他趴到在地,聞到他身上散出令人想吐的燒人肉香氣。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菲露亞強忍著噁心的氣味,轉頭盯著施展奇異魔法的男子。
「他……同時……在為菲依親王……工作。」
男子語音雖然拖延,語義卻準確無誤,菲露亞只「唔」地敷衍過去。她早知道那名謀士同時為菲依親王服務,留著這樣的人,以後有機會用得上。
「另外……我來提醒你。」男子慢慢地漂浮到地圖桌子邊,在他停落之時,代表艾拔蘭的城市模型燃起星點小火:「你的對手,最終目標始終是艾拔蘭……有必要的時候……我會,幫助你……」
「現在呢?!」聽出了這個死亡領主不會立即幫忙,菲露亞咬緊牙齒,「我哥哥菲利斯失蹤的事情你們應該知道了!我現在一個人面對能從皇宮裡輕易救走菲利斯的敵人!那個敵人,突然從視野裡消失了,誰知道下一個消失的人是不是我!」
「你在害怕……」男子浮到菲露亞面前,面無表情朝菲露亞胸前伸出手,「打上這個印記,你就不怕了……」
「你、你想幹什麼?」菲露亞驚恐地想要後退,卻現身體邊不知什麼出現了一圈圈地神鬼鐐銬!
「只是讓你,擁有第二次……生命。」男子說著,伸出的手狠狠抓在菲露亞胸口上。隨著菲露亞的慘叫聲,死亡領主徽記漸漸出現在她盈滿的胸部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