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是逃掉了，可是大多數聚會者一言不地迅轉入各個小巷。
「應該還有第二聚會點吧？」看著聚會者全部消失，越兵轉頭問莉莉絲。剛剛飄來了一陣雪雲，黑夜已經算是降臨了，距離宵禁斥候營出動的時間不會太久。
「是的，這裡是地點。」莉莉絲看看虹鶯，謹慎地拿出絹紙盡量用身體擋著虹鶯與離離的視線。「不知道誰密報了特亞帝國戍衛師隊，不過照樣子看，倒幫了我們大忙。」
「老頭子早預料到了在第一聚會點我們得不到那夥人信任嘛，」越兵展開絹紙，看完之後彈下手指使出溫熱術把它銷毀，「我們等下用枚拉娜商會成員的身份出席，不過話說回來，老頭子倒真敢把他們會長的命交到我手裡。」
「我不明白。」看看正在小巷兩端警戒的枚拉娜斥候，莉莉絲小聲問道：「我記得你應該一直非常討厭麻煩的事情，為什麼這次偏偏如此熱心幫助枚拉娜商會救出他們的會長？」
「這個嘛……」越兵把手收回皮衣口袋，「有人情，道理，各種各樣的原因在裡面。」
「同時被捕的還有其他商會的老闆，裡面肯定有些為了性命財產投向新主子，您看上的是他們旗下的商舖吧？」離離走過來一針見血地戳破道，「而且商業需要強大的政治與戍衛力量來保護，您正想一舉數得。」
「至少我不否認，」越兵面向五六步遠的虹鶯，「看來這次又是我請你喝酒了。」
「可是啊，老闆，特蘭亞帝國的小貴族靠得住麼？」風路鑽到越兵身邊，比畫著手說，「試想想，艾拔蘭單是皇宮的戍衛兵力就近萬，還沒有算各個兵營、城邊的四個角堡，好歹四五萬的兵力啊，一般的貴族才多少私人傭兵？」
按照白雲國的情況估算，一般的近校貴族最多幾十名看院家丁，親校貴族也不過一兩百，一個就算他一百人，要幾百個小貴族才頂得上艾拔蘭的戍衛兵力。這點越兵早想到了，他老早就覺得小貴族搞的這碼事真不了。
雖然不認識莉莉絲，但見越兵對她絲毫不戒備，虹鶯直說道：「所以最近小貴族在商議，是否請菲依親王出來舉旗，今晚聚會的議題恐怕也是這個吧。」
「菲依親王又是誰？」連巴塞城幾里遠的羅拿國國王叫什麼越兵都不知道，更不認識特蘭亞帝國裡的雜七親王。
「老闆，菲依是菲利斯的舅父，親王爵位是上代帝國皇帝破例封的。」風路拋玩著兩把匕擺顯道，「雖然讀音都是菲開頭，那些精靈語姓氏在後面呢。」
「舅父……這個舅父應該是菲利斯媽媽的大哥對不對？」本身雪雲鋪過天空就伴隨著冷風吹起，話題轉到親屬關係，越兵的頭更暈了，「舅父這東西原來還沒絕跡啊……」
「有什麼問題呢，少尉？」虹鶯走兩步，堵上離離與風路造出的風口，「菲依親王領地離艾拔蘭不遠，可以說是特蘭亞帝國『內省』中最富裕的領地。菲利斯皇帝曾想遷移他的領地到『外省』，正式封他為征服地的國王，但是菲依親王以種種理由拒絕了。」
「因為是舅舅嘛，」越兵斜眼看看風路，「在我那裡，舅父最喜歡為了妹妹或者妹妹的哪個孩子爭家產。」
「所以？老闆你為什麼看我？」風路別開頭旁邊民居的石牆壁。事實上他不止一次地想過，要是把妹妹風音嫁給威爾，究竟收威爾多少禮金才划算。
「因為你有當舅舅的潛質，」越兵知道自己說中了，把話題轉回來問離離道：「那麼，菲利斯的舅舅和菲利斯關係怎樣？不如直接說，那個菲依與菲露亞的關係怎樣？」
「目前為止，還沒有見過菲依反對過巴伐亞特大公的意見。」離離簡單地回答，「與其他親王和高級貴族不同，他偶爾會附議，大多數時間沉默。」
越兵搖搖頭感歎道：「讓對手的同謀舉旗，你們的前景可想而知了。」
「恩校大人，別說得好像您不需要借用這場混亂似的。」離離激動得尾巴在長裙下直甩，對越兵的幸災樂禍投以白眼。「假如不借用菲依親王的實力，我們根本無法在戍衛部隊眾多的艾拔蘭裡救出各自想救的人。」
「這點不用擔心，」越兵翹嘴笑道，「我有自己的軍隊，等北方的事完結後就開過來。」
「開到艾拔蘭？」虹鶯忍不住睜圓了眼。從北方到特蘭亞帝國的帝都艾拔蘭，先不說特蘭亞帝國屯兵前線巴伐亞特，單單途中就要經過不知多少特蘭亞帝國的附屬王國。退一萬步說，就算開到了，艾拔蘭城內有四五萬戍衛兵力，還有眾多「內省」的大貴族、親王領地兵力，特蘭亞帝國湊出十萬部隊完全不成問題。
規模只算中型的商會會長竟然說把軍隊開到北大6第一大帝國的都，還說不用擔心，情況剛剛相反，虹鶯希望越兵馬上撤消天方夜談似的決定，最好遠離艾拔蘭安安全全地回依斯橋堡或者巴塞城！
「對啊，開到艾拔蘭，為了達到目的大家不都愛用軍事恫嚇麼。」越兵理所當然般回答緊張的虹鶯。這支裝甲部隊之前已恫嚇過雷頓堡，雖然因為眷族插了一槓子結果差強人意，按照他的最好預想應該是：坦克團開炮，雷頓堡舉白旗。
「少尉你帶到北方的傭兵應該只有五百名！」虹鶯著急得幾乎要來回踱步，「那點人……」
「途中打了幾仗，只剩一半了。」為了戰死的兄弟，越兵沉默了一秒，之後繼續說：「如果之前他們是威士酒，那麼現在他們就是毒酒，摻了最劇毒藥的毒酒。」
「營校，我們的裝備可不比出之前了。」風路輕鬆地對虹鶯笑笑，「老闆穿的機鎧多得兄弟們可以人手一件，只是三位數以上加法算不清笨蛋太多了，暫時還沒普及而已！」
太驚人了，三、四個月的時間？雖然雲端寫信描述了越兵在北征路上的各場戰役，離離依然無法想像越兵的軍隊如何增長，連忙搖搖頭，「即使如此，我們各自想要救的人還在對方手上。」
「所以這是個難點，」越兵攤開手，「我的軍隊主力還在為眷族帝國修築防線，不得以只能先當個小反角，說了那麼多沒別的意思，只是先給你們交個底。」說完，他轉頭問莉莉絲：「接下來，關於那個舅舅的事，我們是跟著小流寇後面到處奔跑，還是去推他們一把？」
「老頭子說不需要太急。」聽出了越兵要行動，莉莉絲用手語告訴小巷房頂的斥候準備移動警戒線，然後繼續說，「今晚我們先到第二安全聚會場，只要到場了，我們的身份即可以得到各小貴族們的承認。」
「就這麼辦吧。」越兵同意老薑步步穩打的計劃，動身之前回頭看看虹鶯，看她還有什麼話要說。
虹鶯當然有許多話想要說，但短促的時間說不了什麼，彼此間的身份又不能說些什麼，到最後，她只是裝作平靜地說：「少尉，在任務過程中我們還是各自行動，裝作互不相識吧，對許多事都比較方便……」
「好吧。」越兵點點頭，跟上莉莉絲的腳步。
在後面警戒的斥候保護下，一行人飛快地朝曾經被火燒過的平民街移動。夜雪又開始紛紛地降落，虹鶯看著越兵他們走過的地面沉默不語，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離離才開口催促道：「虹鶯明校大人，我們也差不多該動身了。」
「嗯，走吧。」虹鶯低沉地答應。離離稱呼她的明校正是中級貴族頭銜，為了嘉獎她在羅拿國立下的戰功，白雲國國王冊封的無地貴族頭銜。然而，在其他人的暗示下，她知道無地貴族意味著什麼。
也許是報應吧……她拉上雪帽，深深地歎了口氣。從樹矮人領夸克手裡買下熱汽車頭，明明答應了老夸克保證履行無雙天下商會的規定，購置的熱汽車頭只用於運送軍糧物資，結果背約用於衝擊城門，並且立下兩城戰功。
這件事如果越兵知道，他會怎麼想？一路上，虹鶯茫然地看著越下越紛密的大雪胡思亂想。如果他知道了無地貴族的事情又會怎樣？還能以笑臉相對嗎？
離離雖然平靜地走在虹鶯身邊，卻能從虹鶯表情猜出她在想什麼，途中突然說道：「恩校大人的近況，王女殿下寫回來的信有提及到。恩校大人的第一個女兒叫越龍芽，繼承了半貓族的特點，非常地可愛。」
聽到越兵第一個女兒出生，虹鶯心頭猛然像被針紮了下，腳步跟著停下：「是那名叫娜娜的半貓族女孩生的女兒？」
「嗯，就是您曾經護送中的其中一名半貓族女孩。」離離也停下腳步，轉身說，「恩校大人還表示準備迎娶月精靈的代政王，不過他們早已經以夫婦身份生活在一起很久了吧？另外似乎還有一名叫芙娜的女子，殿下信上說她總算明白為什麼恩校常將自己的武甲稱作妻子。」
「嗯……芙娜，我聽少尉說過這個名字。」虹鶯幽幽地回答著，重新邁開步子。
「這原本是王族不能容忍的事情，」離離面無表情地繼續說，「王族宗室對恩校大人已經一再退讓，只希望他在關鍵時刻退讓一步。」
「他應該會退讓的。」虹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感到自己像在詛咒自己。但實際呢，越兵沒有理由為了一個背過約的朋友與白雲國決裂，拋棄帶給他帶來無數財富的依斯橋堡與巴塞城，仔細回想，她更覺得自己沒有為越兵做過任何事，沒有資格求越兵幫助。
「可是很難說，」離離沒有走，單站在原地臉上似乎帶著笑意，「對於計劃用自己的軍隊攻擊艾拔蘭的男人，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上演一怒為紅顏的古老故事。假如他能對雲端殿下好一點的話，我在私人感情上並不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