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時間已經過了中午,越兵大大地打個呵欠,撥下閣樓小房的百葉窗頁。外面一片白光刺眼,下了半個月有餘的大雪終於停了,難得的陽光照得艾拔蘭的房屋像似座座金銀山。
「有成堆事情等著要做。」等懵懵的睡意消散後,越兵拍拍後腦下床踏上皮靴,坐到桌子一張張地攤出空間符咒。最急切的任務無疑是與雷頓堡恢復聯繫,單靠精神領域現在無法延伸到遙遠的北方,剩下的方法只有最土、最古老的聯絡方式。
「嘟嘟——」
越兵才剛剛倒出必須的零件與材料,卻聽見木門忽然響起謹慎的敲門聲,他側頭張開精神領域,然後答應道:「我醒了,門沒鎖。」
「你休息時不鎖門可以嗎?」伴隨著門吱呀地轉響,門口響起一把冷霜似的女聲。
「老妹啊,當然可以,這裡又沒有外人。」越兵只望了一眼紅翠眼的莉莉絲,目光又回到眼前的零件上,「話說回來,來找我有什麼事?開飯了?」
「開飯,啊……嗯,伏加先生請你下去吃飯,還有些事要告訴你。」莉莉絲從未想過兩人可以平常對答這些日常句子,自己先一步愣神,許久後才謹慎地問:「桌面上奇奇怪怪的東西,老……哥你打算拿它們做什麼?」
「想搞部對講機,但是似乎功率不足以聯絡上雷頓堡,再退一步搞一部報機好了。」越兵邊說邊運用精神力對桌上的線圈鐵塊進行加工,「與我的中轉飛艇聯絡上,許多事情都好辦,艾拔蘭皇宮不一定要我們親自鑽進去偵察,用飛艇高空監視實際也差不離。」
「高空監視?」莉莉絲好奇地走到越兵身邊,望著桌上的零件鐵塊快變成一隻外型簡陋的鐵盒子,「不進皇宮就能知道皇宮裡的事,能夠做得到嗎?」
「地牢下面能不能知道暫時未知,總比不試有價值。」越兵帶上剛製造出的耳機,回憶著差不多忘光的摩斯碼,調整幾下頻率,右手按上報鍵「滴滴滴」地擊打報機。
莉莉絲只直覺滴滴滴的電報聲是種密碼,其他一無所知,不禁不住往越兵身邊靠靠,說道:「太神秘了,使人完全不能理解。」
「如果學會摩斯碼,一聽就能明白。」越兵見耳機而久久沒有回音,換了一個頻率重一片:「我、已、安全、到達,一切、安、好。」
「長聲與短聲配合出字符,可是,接收的人在哪呢?誰能聽得見呢?」
正當莉莉絲好奇地追問之時,伊凡也聽了奇怪的聲響,上樓來觀摩學習,越兵當著他們面毫不保留地回答:「你們聽見的滴滴聲只是給報方自己聽的聲音,真正的信息人類既聽不見、也看不見,如同水紋一樣傳向遠方。我們叫它作電磁波,不過對於你們太早了,笨徒弟先把自己命名的『熱氣』摸透了,你的傳人、或者以後的某個時候,總會有人現電磁波這東西。」
「現……師傅您的意思是說,它原本就存在嗎?」伊凡看著越兵又扭扭鐵箱上的旋鈕,陷入了沉思。
最初接觸魔法時,書籍上都說是眾神之父創造了魔法系統,然而,在眾神之父降臨到這個世界之前,精靈與巨龍已經在使用小部分魔法,可見魔法也是從開始就存在的,各種各樣的魔法技能不過是以特定形式將魔法固定下來,便於讓人利用而已。
看著越兵又重了一遍,伊凡喃喃自語:「也即是說,它也是一種法則吧……」
「正是這樣沒錯。」越兵終於聽見了芙娜回來的電碼,合上眼散精神力尋找電碼上報告的飛艇方位,約過了一盞茶時間,他終於找到了曾經放到幾十千米高空之上當衛星使的飛艇,與芙娜真正的連接上。
在精神線路上問候、詢問龍芽與娜娜的情況、瑪達琳妮有沒有回去等等事情又花費了一頓飯時間,越兵摘下耳機的時候覺兩人還在身邊,忍不住問:「你們還在啊?可以不用等我,自己先去吃飯,話說回來,你們不快點,風路那幾個一哄而上什麼都沒剩了。」
「師傅你呢?」
「我剛醒還沒有什麼胃口,」越兵收起報機,「飛艇移動到艾拔蘭上空需要一天時間,這段時間我們做些什麼好?夜晚那個陣仗,想知道些什麼,還是白天出去的好。」
「白天也不見得安全。」見越兵站起身,莉莉絲讓開點點身位說道,「這一個月來,豎衛兵將對旅館、酒館差得很嚴,與此同時,外省來到艾拔蘭的人也異常增多。」
「這是怎麼回事?」越兵習慣地把手插進大衣口袋,「是難民嗎?」
「難民人數還好……」莉莉絲看看伊凡,低聲說,「伏加應該知道些什麼,下去吃飯的時候問問看吧。除了盜賊,還有許多類似於低級貴族僕人的人物,他們主要聚集在沙龍、旅館這樣的地方。」
「啊,師傅,爺爺正想和您談這件事。」伊凡走去開門道,「邊吃別談吧,特麗莎說今天的菜單仿照白雲國的菜式,希望師傅你能喜歡。」
「特麗莎是誰?」越兵在門口處站住,翹起嘴角問。與伊凡相處有段日子了,聽他不帶尊稱地叫人還是第一次,「另外,為了誰特地弄白雲國的菜式?」
「伏加老人的孫女吧,平日在附近沙龍酒館當舞孃。」莉莉絲平靜地回答,殊不知伊凡的臉在越兵注視下泛起了紅潮。
「下午我們就在店裡面悠閒地度過好了,晚上我們再去看看特麗莎小姐跳舞的樣子,順便帶風路幾隻小子去放鬆下。」越兵故意大聲地說著,眼角偷看伊凡的模樣。見伊凡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的傻樣,嘿嘿地拍拍伊凡後背意味深長地笑笑。
與此同時,就在離道具店不遠的沙龍內,兩名腰間佩帶相同徽章的男子在餐堂內,互相看看,默作作聲地坐到同一張空桌前,其中一名雙手托著下巴,等男侍應走過後低聲說道:「關於上次提議的事,我的主人有話帶回給你的主人。」
「大人怎麼說?」另一名眼角吊起的男子同樣低聲問。
「我家主人說,極具嘗試價值。」前一名男子從皮衣內的口袋取成一方絹巾,輕輕地放在桌面上,「另一件事,不知你聽說了沒有,昨天艾拔蘭的斥候營……」
「噓……。」吊眼角男子迅收起白絹巾,單用手指在桌面上虛寫下「無雙天下」四隻字,之後,大大地打個問號。
被問號詢問的男子既點點頭,又搖搖頭,默默地等侍應將先上的酒水放下後,低聲回答:「不管他是誰,我家主人認為找到他對我們的事非常有幫助,那位大人的身手到處都在傳,有他加入我們的話,離光輝的日子不遠了。」
卻就在此時,一隊兵將在毫無徵兆之下快步衝入沙龍餐堂,領頭的小隊將二話不說拔劍架住櫃檯的酒保脖子,其他人跟著「唰唰唰」地拔劍堵住門口。兩名男子見狀立即站起,殊不知小隊將一個眼色使下,七八名小兵立即圍擁上去,前後左右封死他們的去路。
「今天又有兩個,帶走!查封!」小隊將用劍柄擊倒酒保,順勢揮劍掃爛酒架上的酒瓶,狠狠地盯著餐堂中其他男女道:「把剩下的人也帶走,一個個好好盤問!」
「是!」剩下的幾名兵將領命撲上去,不論男女粗暴地推搡他們後背,不聽哭求,而封住兩名密謀男子空閒出的士兵則把餐堂內可以砸的東西全部砸爛,連養貓的飯缽也不放過,大腳踢了個底朝天。
此時的道具店地下室內,越兵正一邊吃著美女燒出來的好菜,一邊聽著伏加老人自斟自酌地說特蘭亞帝國「舊省份」內生的大事:
「自一個月前,正好是收實物稅的時間,各省份的高級貴族幾乎同時提高稅收,自明校以下的貴族名為貴族,實際上封地非常小,要從他們手上收入往年三倍、甚至四倍的實物稅簡直在滅絕他們的生路。」
「即是說,就算寫信告訴菲利斯高級貴族的所作所為也沒用吧?」伏加老人說的話,越兵僅用官逼民反就可以理解,「然後呢?小貴族們把重壓轉嫁到封地裡的農民,還是他們自己想搞一傢伙?」
「問題就在這裡,這些小貴族平日談不上愛護封地裡的農民。」伏加對越兵的理解力感到滿意,「現在卻打著為農民們著想的旗號,在暗地密謀些什麼。」
「原來想就這樣旁觀下去應該很有趣,」越兵用筷子打飛風路瞄準燒肉的筷子,保護住自己先看上的獵物,「老頭子該不會想建議,『這裡有條線索,去兩個人跟跟看吧』?」
「奧耐羅大人在他們手裡,等於主動權在他們手裡。」伏加老人看風路打飛一名盜賊的筷子,咧嘴笑笑後說道:「如果我們直接與他們面對面正面交鋒,無論怎樣小心翼翼地計算先就處於下風,還會威脅到奧耐羅大人的安全。」
「就這樣讓我去做流寇,也太扯了吧……」越兵不是不信任民眾的力量,而是不知道特蘭亞帝國的這伙烏合之眾準備到什麼地步。再說了,這些人來自各個「舊省份」,不像依斯橋與巴塞城有著緊密的地域利益關係,他們的聯盟無疑非常脆弱。他倒不介意去玩玩,怕只怕到最後徒勞無功。
「你放心,越兵大人。」伏加老人眼神精利地盯著越兵說,「我的猜測應該與事實差不了多少,他們會成功的,因為至今為止,一名低級貴族也沒有被抓住送上絞刑樹。」
「原來如此啊……」越兵邊感歎著,一邊不動聲色地將莉莉絲面前的炒肉絲移到自己面前,「好吧,兄弟們,我們也去當一回流寇玩玩,問題是什麼時候動身、用什麼方法和他們聯絡比較好?」
看著莉莉絲也不動聲色地把菜移回自己面前,伊凡忍住笑意開口建議道:「師傅,我倒有個辦法,你看行不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