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麗王妃一只蓮花般的素手輕輕拉著面紗,輕移玉趾,娉娉婷婷地走到“楊浩”身邊,那雙媚目做出羞怯不勝的模樣偷偷瞟向他的臉龐,一俟看清了楊浩的模樣,阿古麗王不由微微一怔。
焰焰的眉眼子官實在走過於精致了,她若想扮成一個完全沒有破綻的男人,必須得經過竹韻那樣的易容大家對她的膚色、眉毛、眼形、嘴唇等處都進行十分細致的設計和修飾,肩寬、體形、喉節這些細微處都不能放過,再加上口技的配合,才有可能瞞得住人。
而此時竹韻不在身邊,焰焰自她那兒學來的易容術自以為已十分高明,但是與竹韻的水准一比,還只是業余水平,竹韻能與折子渝同行那麼久,不管是聲音,舉止、氣質,乃至形容的細微處,都叫折子渝那般精細的人都看不出破綻,唐焰焰卻是望塵莫及。
再說,她又不捨得在自己的肌膚上塗抹些使肌膚變色、膚質變得粗糙的東西,以免傷了她嬌嫩的肌膚,自然也就瞞不過阿古麗王妃的眼睛。方才隔著層層紗幔,瞧的不是十分清晰,她的口技倒是頗具幾分火候,還能瞞得過去,這一走近了來,便令人心中起疑了。
阿古麗王妃見他雖然生著胡子,可是肌膚嬌嫩白暫,吹彈得破,在這大草原氣候中,簡直讓女人都嫉妒,一個男人……保養的也太好了吧?尤其是他的眉眼五官,脂粉氣也太濃些,這樣的人會是授師五州盡統諸將的西域第一霸主楊浩?
阿古麗王妃乍一瞧這玉人兒一般的男子,美目中也是異采頻閃,大為驚艷,接下來卻是疑心大起,心道:“楊浩竟然俊美若斯,一如溫柔處子?不可能,不可能,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男子。不如……卻也未必不能呀,聽說漢朝時候,我西域有樓蘭王,嬌美如處子,美人兒亦不能比,所以他只得鑄了一件猙獰鬼相的面具遮住他的容顏,在戰陣之上始增其威武顏色,莫非楊浩也是……然而……楊浩若是這般模樣,必然極為引人注目,怎麼我們從不曾聽人對楊浩的容貌品頭論足過?”
阿古麗王妃站在唐焰焰面前,心中驚疑不定,她那薄紗一襲,身姿裊娜,往焰焰身前一站,長腿細腰、隆胸秀項,若是個真漢子,此時一攬她的纖腰,早抱進懷裡去了。焰焰卻好整以暇地仰起臉兒來,自阿古麗王妃高峙的雙峰間看上去,看著她的俏臉兒,笑吟吟地道:“美人兒,還不坐下陪本太尉喝上一杯?”
阿古麗王妃低頭一看,這時唐焰焰恰恰仰起臉兒來,阿古麗的目光堪堪落在焰焰的頸間,只見她頸間沒有一點喉結突出的現象,阿古麗王妃心頭頓時一震,目光稍一迷惘,隨即變得冷峻凶狠起來。
唐焰焰現她的神色變化,心中不由一驚,剛剛生起警意,阿古麗王妃十三娘**一抬,便向她的心口狠狠踢去,與此同時,阿古麗伸手拔出間的金暮,趁著唐焰焰向後仰身中門大開的機會,探手便刺向她的咽喉,動作狠辣無比。
阿古麗王妃此番做了刺客,情知不管成敗,自家性命都難以保全,然而王命難違,她只得豁出了這條性命,就算不為夜落訖,也算是為自己的族人爭取了一今生存的機會。她也知道謀殺一個男人,最好的機會就是等他與自己**纏綿、雙棲合歡的時候,那時他的戒心最輕、防范最不嚴密,必能一擊得手,阿古麗王妃原也打定了主意要以身飼虎的。
不過這時看出唐焰焰是女兒身,她就知道原來的計劃行不通了,這個人真的不是楊浩,她竟然是一個女人,那麼她又怎麼可能被自己的美麗所惑?阿裡王子明天是根本不可能來簽訂什麼契約的,依據他們之前的計劃,如果她能成功刺殺楊浩,那就趁夏州軍心大亂的時候全力反撲,如果行刺失敗,那麼今夜城中就要集中精銳,拋棄老弱,全力突圍,四散遁入大漠草原。
這樣一來,自己已經成了一枚無用的棄子,唯今之計,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阿古麗王妃是草原上的女子,騎射弓馬一身武藝,生性彪悍,心意一定立即動手,哪裡還有什麼顧忌力
阿古麗王妃這一踢一刺迅疾如電,她髻上的金暮也不是真正的金子,金質性軟,不能做為武器,這支金菩只是塗了金粉,尖端又淬了劇毒的藥物,當真有見血封喉之效。
唐焰焰如今一身武功非同等閒,再加上她對阿古麗王妃只是存著些戲讒的意思,絕不可能為她意亂情迷,阿古麗王妃驟然出手,唐焰焰的反應也極是迅,在電光石火之間,千鈞一之際,凹胸收腹一仰身,便避開了那凌厲的一腳,雙手在榻上一椎,整個人就滑向阿古麗王妃的襠下。
阿古麗王妃一腳踢空,手中的毒暮也刺了個空,唐焰焰險之又險地滑到她的襠下,挺身向上一扛,阿古麗王妃哎呀一聲,整個人就向旁邊跌倒,
唐焰焰像一頭怒的豹子般猛躥而起,矯捷靈活之極,抬起玉足就向阿古麗王妃跺去,這時四下裡那八個美人兒一起撲了上來,八龍女都不是嬌怯怯不懂武藝的嬌娃玉女,阿古麗王妃是個女子,所以她們動起手來無所顧及,這一撲來來,七八雙手鎖的鎖扣的扣,和身壓上去的也不是沒有,一堆美人兒牢牢地扭纏在了一起。
唐焰焰本要一腳跺下,不想龍家八女反應更快,竟已牢牢地鎖住了阿古麗王妃。她們本來扮做“楊浩”的侍妾,在他寢帳中穿著打扮俱都隨意輕薄,這時扭打在一起,衫裂裙揚,只見得渾圓筆直的白花花大腿、粉潤酥盈的弱柳蠻腰、高挺豐盈的如玉雙峰纏作了一團,妙相畢露”若是一堆男人這般扭打在一起,那是窮形惡像,既是一些美女,便是****無邊了。
阿古麗王妃眼見受制於人,心中悲呼一聲,便想努力扭轉手牟,把金暮刺到自己身上,只求死個痛快。可她身子被人牢牢控制住,又哪裡動彈得了。
龍靈兒劈手奪下她手中金暮,放到鼻下嗅了嗅,對唐焰焰道:“焰夫人,誓上有劇毒。”
唐焰焰這時急促的呼吸才平穩下來,她看得出,這個阿瓦爾古麗公主並不懂得上乘功夫,內家吐納之學更是一竅不通,不過她弓馬嫻熟,身體矯健,猝然難時,無論是力度、度、靈活度,都已堪稱上乘,所以她雖不擅長近身格斗術,竟也逼得自己手忙腳亂,
再聽說那暮上有劇毒,想想方才反應稍慢一些,這時可能便有性命之憂,心中大為恚怒,她怒容滿面地盯著阿古再王妃,沉聲喝道:“夜落訖竟然派你這個親生女兒做一個有來無歸的刺客?”
阿古麗王妃被牢牢壓在地上,呼吸急促,酥胸起伏,因為菩子拔了下來,所以頭瀑布般披散開來一她緊咬牙關,絲凌亂,一雙眸子從絲間狠狠瞪著唐焰焰,滿是仇恨的光芒。
龍瑩兒在她鼓騰騰的胸部掏了一把,吃吃笑道:“焰夫人,阿瓦爾古麗公主年方十七,尚未出閣,我看她呀……未必就是那位公主。”
唐焰焰有些嫉妒地瞟了眼阿古麗王妃高聳的雪玉雙峰,冷哼道:“我想也是,夜落訖好歹也是一位可汗,西域的霸主,處境再如何凶險,又怎捨得讓自家親人以身飼敵,你是他的什麼人,甘為他如此犧牲?”
阿古麗聽得心中一慘,淒然笑道:“我是阿古麗王妃十三娘,算不算是他的親人呢?”
唐焰焰暗吃一驚,她看看阿古麗王妃忽然變得有些淒傷落寞的神情,又看看控制著她的八龍女,慢慢地吸了口氣,臉上恚怒的神色漸漸消失了。
歸義軍曹氏,長女嫁與夜落訖為妃,次女嫁與於閩國王為後,他們是親戚呢,可是甘州與敦煌卻時起征戰。肅州龍王稱霸一方,也算是西北一個不大不小的霸主,一旦城破,卻馬上厚顏把八個女兒侄女塞給自家官人,不過是想用這些年輕貌美的女人,保住自家的權勢。而今,河西走廊第一霸主夜落訖可汗走投無路,就讓自己的王妃來刺殺敵軍將領……
說起來,她們個個身份尊貴,姿容千嬌百媚,高高在上、風光無限,然而一旦有所需要,她們尊貴的身份,美貌的姿色,便都成了權謀的工具。弱肉強食的世界裡,這種戲碼無數次上演,失敗者……就是這樣一個下場。
想起府州生的變故,想起自己夫君在這西域草原上南征北戰東擋西殺所經歷的重重困難,唐焰焰心有所感,對阿古麗王妃的敵意便也減輕了許多。
“焰夫人,咱們如何處置她?”
龍清兒扯出一匹綢緞,將阿古麗王妃扯起來,迅返綁了她的雙手,向唐焰焰問道。
唐焰焰把玩著金菩,若有所思地道:“夜落伽……根本沒有投降的意思,咱們的計劃……看來也要變一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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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城就像被一柄陌刀劈開的爛西瓜,已是千瘡百孔,破爛不堪,無數的夏州兵從四面八方像行軍蚊一般蜂擁入城,瓜州城頭蹄聲如雷,人喊馬嘶,箭矢穿空,牛羊亂叫,亂哄哄的好像要天塌地陷一般。
歸義軍仍有一少部分忠於曹氏的兵將在蠍死抵抗,進行巷戰,而更多的歸義軍將士已將兵器拋在地上,高舉雙手站在牆邊,接受夏州軍受降了,曹氏大勢已去。
曹延恭、曹子濤叔侄率領最忠心的人馬狼狽逃入內城,匆匆閉緊了大門,大門旋即就在重重的撞擊聲中隆隆響起,震得城上沙石簌簌而下,也不知城門在如此猛烈的撞擊下還能支撐多久,外邊的兵馬實在是太多了,守城的士卒在城頭上面對著驟急如雨的箭矢根本抬不起頭來,還如何對城下撞城的夏州兵予以壓制?
曹延恭又恨又悔,恨只恨自己糊塗,不該把自沙州逃來的人放進城,也不知這些自沙州逃來的兵將是真他娘的忠心,還是受楊浩支使弄進城來的奸細,一進城就到處嚷嚷沙州已經姓了楊,而且把張承先那老匹夫盅惑人心的話到處傳揚,等他覺不妙,想要控制住這些人時,消息已像瘟疫一般在全城傳開了。
面對夏州軍本就沒甚麼堅決戰意的歸義軍更是消極起來,楊浩似也得到了沙州到手的消息,這時候一面喊著口號令城中守軍棄械投降,一面動了最猛烈的攻擊,其結果不問可知,就如蟻潰長堤一般,有一處被攻克,整個瓜州城便迅陷入全面失守的狀態,夏州軍進城了。
“轟!”一座城門在巨木的不斷撞擊下四分五分裂,巨木一丟,還不等城中守軍放箭,那些撞城兵便向兩側逃了開去,在他們身後,一隊騎兵高擎雪亮的鋼刀,跨馬揚刀,撲了進來,立時又是一陣昏天黑地的大戰,馬踏長街,鐵蹄踐屍,暴烈的叱喝,淒慘的呼號四赴……
“叔,不成了,咱羽降了吧。”
曹子濤的髻被射亂了,他披頭散、失魂落魄地提著刀闖進內城最後的堡壘,那座高高的烽火台,身上鮮血淋漓。
烽火台完好無損,一窖儲放著蒿艾、狼糞、牛糞,用以白天施放狼煙,一窖儲放著浸了油的薪柴大木,用以夜間放火。可是,這時候還有什麼用呢?縱然點燃烽火台,又有誰人來援?烽火台下戰鼓隆隆,鐵騎呼嘯,眼見得夏州兵越戰越勇,旌旗所至,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勢不可擋,就算想點燃烽火博美人一笑,怕也沒人笑得出來了吧。
“降?為什麼要降,為什麼要降?”曹延恭勢若瘋癲,眼神直勾勾地看著曹子濤,看得曹子濤連連後退。
“棄械不殺!投降不殺!””吶喊聲此起彼伏,內城中反抗的嘶殺聲越來越小了,曹子濤扶著烽火台向下邊一看,焦急地回頭叫道:“叔啊,內城也已全部失陷,咱們已經沒有機會了,投降吧,降了吧!”
曹延恭披頭散,舉起手中的劍瘋狂地大吼道:“滾!給我滾下去!統統給我滾下去!”
曹子濤與幾名侍衛被狼狽不堪地趕下烽火台,這時一隊夏州武士已如狼似虎地撲了過來,十三娘如獅搏兔,斗志全無的曹子濤和幾名侍衛匆匆招架片刻,便又向烽火台上退卻,這時他們突然現那些夏州兵停止了攻擊,全部仰頭向上望去,曹子濤忽有所覺,猛地扭頭一看,就見烽火台上烈焰沖宵而起。
曹子濤大驚失色,轉身就往烽火台上跑,一邊跑一邊大叫:“叔,擬…………”
那幾個侍衛看著烽火台上怒卷的烈焰,手豐的兵器當榔一聲落了地,可是他們失魂落魄的,全不察覺。
曹子濤慌慌張張地跑上烽火台,烈焰焚天,熾烈的熱浪撲面而來,將他撲了個踉蹌,曹子濤倉惶四顧,就見曹延恭站在前邊不遠處,熱浪烘烤得他披散的頭都卷曲起來,熱浪扭曲了光線,曹延恭的身影看起來就像水中的倒影一般搖曳著。
“扒……”,曹子濤只喊了半聲,撲面而來的熱浪卷進喉嚨,就嗆住了他的聲音,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曹延恭以袖一遮面,忽然向前飛奔兩步,一縱身,便躍進了那熊熊烈焰,身影瞬間便被烈火完全吞噬。
曹子濤慘叫道:“叔!”
在他背後,一個高大彪忤的夏州兵已撲了上來,凶睛如虎,手中血淋淋的鋼刀自他背後高高舉籽……
楊浩提著劍踏入瓜州刺史府,一路行來,伏屍枕藉,血濺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