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沒有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嗎?這股香氣讓人年輕了好多。”趙鴻帆疑惑道,“前幾日我似乎也聞到了這股清香,不過比較淡,不像今日這般的濃郁。”
屠廣紹哥幾個紛紛揚起了鼻孔,大力呼吸,連連稱是:“不錯,好香啊,這是什麼香氣,這麼讓人振奮,聞一口就覺得渾身舒暢。”
“應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材地寶,至少也有千年火候。”屠廣紹猜測,有些激動。
“人參還是靈芝?難道是它開花的香氣?”劉則華激動起來,“我們去找找。”
趙鴻帆嘴角向下歪了歪:“怎麼找,從這下面傳出來的,估計是小師弟尋來的寶貝,我們是沒份了。”
“可惜了。”屠廣紹搖搖頭,“命裡有時終需有,命裡沒有莫強求,我們沒有這個命,否則今日就是小師弟為我們守門了。”
“那不是悟明嗎,難道是空聞大師讓他過來的?”
見幾個和尚伴著一個明媚少女直行過來,屠廣紹眉頭一皺:“如今小師弟尚未出關,定慧宗派人過來,定是詢問昨夜之事,我們怎麼應付?”
趙鴻帆瞇起了眼睛:“悟明倒好應付,這個女子是做什麼的?既然他與悟明行在一處,想來定是有事。她來做什麼嗎?”
一波又一波真氣沖擊著周身的經脈,肝腸欲斷的疼痛使趙陽險些昏厥。
運指如飛,趙陽迅速在緊要部位點上幾指,封閉了自己的穴道,以免昏迷摔倒而走火入魔。
一股熱流伴著舌尖的鮮血淌下喉嚨。
騰!
腹內似火上澆油般,烈焰再度膨脹,熾熱的疼痛使得趙陽悶聲慘呼。
腹內烈焰滾滾,丹田之處如火山噴發,四溢的真氣如火山巖漿般滾燙,順著體內的經脈游走各處。
頭頂之上白霧騰騰,額頭干涸。不見一絲汗漬,體內多余的水分似乎都被高溫蒸發。
喉嚨干燥欲裂,趙陽只覺得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
牙齒緊閉,趙陽深吸一口氣,避免烤參片藥性的流失,狠下心腸再度瘋狂催動真氣運轉。
不成功,便成仁。
事到如今,趙陽也沒了其他選擇:背著掌門私自修行衡山派最高武學,已經觸犯了門派大忌。
要麼。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敗莫大,令他心服口服讓出掌門之位。
要麼,就此癱瘓成為衡山派廢人,念在昔日苦勞莫大也不會趕盡殺絕。
莫大看重趙陽,並不代表容許趙陽挑釁他地權威。
門規是維持門派正常運作的基礎,換做趙陽,面對破壞門規之人他也會高舉屠刀。即使受刑的是他的親人!
門規一旦遭破壞,那其他人就會用各種理由來踐踏:事急從權。誰都會編!
雖然趙陽等人將信息嚴密封鎖,但這仍然是踐踏門規!
趙陽只希望他能夠在莫大歸來前將“混元心法”修成。在武的方面取得壓倒性優勢,在文的方面,有五位長老,就可以實現衡山派掌門的和平過渡。
興險一搏。在此一舉。
趙陽急。
因為嵩山派顯然不願意給衡山派足夠的時間發展,中途圍殺失敗,必有其他陰謀。
因為錦衣衛顯然不可能給武林各派太多的籌備期,無論是抗倭還是剿滅東廠。都勢若利箭,隨時待發。
武當派不願意五岳聯盟壯大,進而威脅到白道武林地兩分天下,那少林又豈會寂寞?
為了佛法上的學術爭端,少林能夠對定慧宗的慧思禪師舉起屠刀,那為了今日武林的地位、利益,誰能知這幫和尚會不會用霹靂手段來顯示一下他們的菩薩心腸?
衡山派要想自立於江湖,進而追求超然的地位,施展自己的雄心抱負,那就必須有一根擎天柱!
如果風清揚是氣宗地弟子,那此刻的華山派將巍峨如山,嵩山派、日月神教也不敢在華山之巔肆意妄為。
如果黑木崖沒有東方不敗,那黑木崖早成了行俠仗義地游樂場!
奔騰的巖漿帶著一往無返地氣勢、挾著摧毀一切的威力咆哮向前。
神擋殺神!
佛擋屠佛!
在天地之威面前,沒有任何人敢與天斗!
與浩蕩、沸騰的真氣相比,趙陽經脈之中處處的關卡就妄圖阻擋戰車地螳螂般自不量力。
一圈。
又一圈。
……
奔騰、流轉的內息已擺脫了趙陽的羈絆,前呼後擁,繼往開來,在趙陽的經脈中肆意地沖刺、破壞。
完全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趙陽感到了萬念俱粉:再這樣持續下去,奔騰的內息會徹底耗干他的水分,將他硬生生變成一個木乃伊!
口中的烤參片,竟然成了壓倒他趙陽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知是第幾圈,危機之中的趙陽卻感到了一種焦躁,一種心底的焦躁,一種似乎近在咫尺卻又要擦肩而過的焦躁。
“多些空聞大師的好意,定慧宗與我衡山派歷來守望互助,確保了衡山一方平安。”
危機時刻,挺身而出,應下了與定慧宗交涉的重任,鎮定自若,“昨夜是宵小之輩來我衡山派搗亂,所幸沒有造成什麼損失,多些空聞大師的關心。”
“屠長老,請問貴派主事趙先生可在?敝宗方丈有情趙先生一唔,商討衡山之事。”
悟明眼觀鼻,鼻對口,雙張合十,對近在咫尺的施工現場置若罔聞:“貴派與我宗源遠流長,密不可分,無論世間紛紜變遷,衡山寧土理當保全。”
“趙師弟有感於武林動蕩,昨夜驅逐宵小之後,特意在今晨下山,尋覓掌門,商討對策,不久即返。”
屠廣紹眼睛也不眨,口中順溜無比:“空聞大師的好意,老朽代衡山派上下先行謝過。趙師弟或莫師兄返山後。老朽定當轉達貴宗好意,由趙師弟或莫師兄定奪。”
莫大師兄?
悟明心中一動,雖則他五大三粗的武僧模樣,但腦筋卻並不呆板,從屠廣紹一句話中就聽到了弦外之音,躬身施禮,退後一步。
“你,你是說,他。他沒事?”
慧兒望著施工地的竹棚,想著怪模怪樣的衡山弟子的交待,擔心趙陽的安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詢問,躊躇不決,待屠廣紹將目光轉向她時,才下定決心,輕啟櫻唇。話未說完,已修得如同火燒雲般燦爛。
好羞人啊!
慧兒尷尬無比。讓人家跑過來打聽,真是羞人啊!
“請問姑娘芳名?”屠廣紹年老耳背。犯了糊塗,“到我衡山派有何貴干?”
你!
慧兒羞答答地搓著大辮子,心裡似小鹿一般的亂撞,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我。我,我是來玩的。”
廣紹一愣,什麼,你來玩的?你以為這裡是前山啊。你想來就來啊?
面上帶笑,不過屠廣紹意思就不那麼客氣了:“衡山前山風景秀麗,實乃人間佳境,姑娘請慢慢至前山游玩。”
你怎麼就逐客了?
慧兒委屈得淚滿眼眶,大大地淚珠在眼眶內流轉,抿著小嘴,堅決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姑娘,你到底要干什麼啊?”
一見這位小姑娘要落淚,屠廣紹有些慌張,一大把年紀萬一把這個小丫頭弄哭了,天曉得這衡山之上會傳出什麼謠言啊!
“我……”慧兒張了張嘴巴,還是說不出來,原本鼓足的勁也瞬間洩掉。
“是這樣的,屠長老,”悟性看不得慧兒委屈,自告奮勇站了出來,“這位姑娘,嗯,這位女施主謝慧奉其祖父之命前來拜見貴派主事先生。”
屠廣紹點點頭:“原來如此,還請姑娘莫怪老朽的無禮。趙師弟當然沒事,那些宵小之輩豈能傷到他絲毫?他今日已經下山,可能近期就會轉回。如果姑娘不嫌棄就請在衡山派住下,或者,老朽為姑娘傳話可好?”
“不用了。”
慧兒有些失望,失望自己的怯懦,事到臨頭竟然還沒有說出口來。
既然他現在不在衡山,那就他日再來吧。
“多謝屠長老好意,”慧兒躬身行禮,“既然如此,小女子還是他日再來吧。”
回首一眸,充滿了無限的柔情,慧兒凝望了竹棚處一眼,飄然離開。
動起來!
我一定要動起來!
渾身上下激蕩的真氣需要一個突破口!
殘酷的現實是,趙陽不僅渾身無力,而且每一塊肌肉都在疼痛,都在呻吟,每一處經脈都似乎在經受著巖漿的炙烤。
失去了對身體地控制,趙陽現在如同植物人。
這是哪裡?
難道是夢裡?
峭壁之上,他和她雙手相握,滑向無底深淵。
同赴死亡,兩人心甘情願。
翻手,他抓住了一棵峭壁上的小樹。
翻滾而下的碎石如同鐵錘一般敲打在兩人身上,傾斜的坡度使他們難以維持平衡,更難以阻擋下滑的趨勢。
小樹吱吱作響,樹根綻裂,磷礪的石壁上血跡斑斑。
存活生機,卻又如此渺茫。
回眸,乖巧一笑,她絕然松手,從峭壁直墜而下。
心,似乎裂開了。
一種另類的傷痛湧上了心頭,似乎就是她那乖巧地回眸一笑——
天人相隔!
好好活著!
“不——!”
僵直盤坐的趙陽突然伸直了雙手。
似乎,
似乎要抓住面前地東西。
轟隆!
屠廣紹突地覺得腳下一個趔趄,險些跌倒。
屠廣紹震驚地看向幾個師弟,幾張煞白的臉龐。
地震?
爆炸?
轉身撲進竹棚,屠廣紹忘記了一切。
如果寶庫內再次爆炸,那趙陽此刻如何?
沒有了趙陽,衡山派下一步該怎麼走?
沒有了趙陽,他們怎麼向莫大交待?
他們對衡山派地心血,已經全盤寄托在趙陽的身上。
“師兄?”
見屠廣紹幾人倉皇鑽入竹棚消失不見,悟性有些遲疑:“我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悟性跨前兩步,站立在竹棚入口,轉身,將竹棚牢牢擋住:“阿彌陀佛。諸位師弟,緊守這裡,等屠長老幾人出來再言其他。”
悟性早就心存懷疑,懷疑竹棚之下另有玄機,但這是衡山派的事情,他們無權過問。即使現在,為了避嫌或者其他,他們也不該進去,更應該阻止他人進去。好替衡山派嚴守機密。
寶庫內,面向峭壁的一方,出現了一個一臂寬地方形通風口,透過這裡,可以看到遠方波光粼粼的洞庭湖。
這?
屠廣紹幾人驚駭不已:通風口的深度他們不是不清楚,分明有一丈多厚,這怎麼可能用肉掌擊破?
正對通風口的那個消瘦地身影。在他們眼中瞬間高大。
似乎,他成了一尊凜然不可侵犯地神衹。
“小師弟?”
屠廣紹輕聲呼喚了幾聲。見趙陽沒有反應,輕輕探上趙陽的脈搏。臉色一變:“不好,師弟他丹田內力枯竭,可能剛才一掌耗盡了他的真氣,再不救援恐有散功危險。”
扶了幾下。趙陽一動不動,似乎僵直一般,屠廣紹只好站在趙陽背後將真氣渡入趙陽體內,幫他調息。
“不行。你們幾個快來幫我!”
屠廣紹發現不妙,趙陽體內似乎是久旱的沙漠一般干渴,自己的真氣進入趙陽體內就被迅速吸收,根本沒有絲毫的作用。
趙鴻帆幾人接長龍的方式,將真氣依次傳遞到屠廣紹體內。集合四人的真氣,屠廣紹才能代趙陽運行了一遍衡山心法。爾後,趙陽體內的真氣自行運轉,並迅速吸收消化屠廣紹傳來地真氣,見勢不妙,屠廣紹急忙收手後退。
抹了一把虛汗,屠廣紹有些氣喘:“想不到,想不到師弟的內力竟然如此強悍,我們只幫他調息了一個周天,他就可以自行運轉,而且運轉的路線不是衡山心法,應該是‘混元心法’。沒想到,這‘混元心法’竟然還能吸取我們的內力!”
劉則華喘口氣:“這很正常,我們的真氣也是衡山心法,與師弟的沒有區別,當然可以吸納了。”
“這倒也是。”屠廣紹點點頭,也退到一旁調息運起。
騰騰的白氣自趙陽頭頂冉冉升起,彌漫開來,將趙陽團團包圍。
見到趙陽這般異象,趙鴻帆停止了調息,專注觀察趙陽地狀況,發覺不妙:
“水!小師弟現在嚴重缺水,怎麼辦?”
“沒辦法。”謝衛群皺起眉頭,“小師弟現在打擾不得,適才我們就冒險了,現在可不能再這樣了,一旦走火入魔,那誰也救不了他!”
一吸一呼,濃密的霧團也似乎隨著趙陽清晰可辨地呼吸而膨脹收縮。
大約過了一刻鍾,濃霧才漸漸散去,唯剩下一臉消瘦的趙陽挺立在中央。
“小師弟?”
趙鴻帆輕喚幾聲,便見趙陽面部肌肉開始抽搐,緩緩地眼皮一眨一眨,終於睜了開來。
這是一雙怎樣地眼睛啊!
出現在眾人面前的趙陽最大變化就是那雙眼睛,不似以前那般的銳利、咄咄逼人,但卻不同於常人的渾濁,像暗夜地星星那般明亮卻又毫不刺眼。
純淨,如同水晶一般。
純潔,猶如孩童一般。
難測,卻似深潭一般。
“小師弟,你恢復了?”
屠廣紹激動難抑,他此刻在趙陽身上再也感受不到一絲面對高手的壓抑感,這正說明了趙陽已經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假以時日,即使出現天人合一,他也毫不意外。
“多謝幾位師兄的救命之恩,小弟沒齒難忘。”
趙陽感激地向幾個師兄行大禮。適才雖然口不能言、手不能動,但趙陽地五官能力並未喪失,屠廣紹幾人的急切、關愛他都感動在心中。
大恩不言謝,我唯有用此生來回報衡山派!
“師兄,剛才是否有一個女孩來找我?”趙陽極為的急切,那種夢裡的呼喚歷歷在目,多少次的夢牽魂縈,這次的危機相救,使趙陽心生靈犀。
“對,有一個女孩子找你,她叫謝慧。”
屠廣紹話音未落,趙陽已電射而出,直奔通道,話音才傳回:“師兄,那女孩是我老婆,我去找她了,派內事務暫時就麻煩你們了。”
這!
屠廣紹攤攤手,無奈苦笑。
趙鴻帆恨恨哼聲:“哼!這不是老牛吃嫩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