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以險奇聞名天下,華山派的駐地則是華山群峰的最高端,風景更是秀奇。波濤滾滾的華山雲霧在群山之間漂蕩,更是蔚為壯觀,可惜的是站在山巔的兩人都無心欣賞。
廣場上的血腥氣息由於山風的吹拂已經悄然散發,唯纍纍的屍體四處橫放,觸目驚心。來華山支援的群雄被童絡正驅趕,只能將親友的屍體背下山,一些孤家寡人、江湖單身漢唯有撗屍廣場,等待華山派弟子的掩埋。日月神教撤退匆忙,也將大批的教眾屍體遺屍廣場,等待他們的唯有被拋下懸崖而已。
「老弟為何不為兄的提議?」童絡正有些生氣,站在山巔,看著秀奇的風景也感覺不到絲毫的悅目,反而鬱憤難平。
「老哥莫生氣。」趙陽扶著石欄,一臉輕鬆笑意,「士德老哥曾向小弟提起,說老哥你豪爽慷慨,為人俠義,實乃真好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小弟先謝過老哥的相助之情了。」
童絡正顏色好了許多,哈哈一笑:「老弟這不見外了嗎?衝著士德兄弟的顏面,我也不能撒手不管啊。更何況,這次也是順路而已。為兄倒真不知老弟你在華山遇險了,這次來主要就是讓華山派接受上峰的要求,擔任錦衣衛百戶之職。」
「不知道上面是什麼意思?」趙陽一付好奇的表情,「他們是為了掌控五嶽聯盟嗎?還是只是為了抗倭的便利?」
童絡正猶豫了一下,方才慎重回答:「老弟也不是外人,那為兄就直說了。這次上峰交待不多,只是要求為兄設法讓岳不群擔任百戶之職即可,其他各派也都有人負責,衡山派是由士德老弟負責。今日為兄見嵩山派也有人在,故而就一併提起,誰料這些人竟然如此頑固,拒不接受錦衣衛的職務,實在可恨!」
「具體用意為兄也不知情。」童絡正無意識地敲打著石欄,「掌控五嶽,估計有此可能,但即使這樣,有錦衣衛做後盾,對雙方也都是有利無害。對五嶽劍派,錦衣衛並不需要什麼,授予這樣的虛職,頂多只是一種預防,有備無患而已。相反,有了錦衣衛的,這些武林門派更能如虎添翼才對啊。對了,老弟你怎麼也不同意?我記得士德提過,他詢問你意見時你當時可是同意過的。」
「老哥。」趙陽苦笑,「你讓小弟怎麼同意?一旦加入錦衣衛,小弟還有什麼權力可言?如果錦衣衛要調遣我派內弟子,你說我同意還是不同意?沒有對弟子的管轄權,不用多久我就是一個光棍主事了。今日日月神教的威勢你也見識過了,日月神教可是與錦衣衛一體的,進了錦衣衛,那如何面對日月神教?難道歷代先祖的血就白流了?」
「即使我同意,我掌門師兄莫大也不會同意,五嶽聯盟與日月神教之間有著血海深仇,不可能共事的。」趙陽搖搖頭,「如果老哥你只是想調用一些高手南下抗倭,問題不大;如果錦衣衛想收編五嶽聯盟,可能性沒有。幾代人的心血,沒有人敢隨便的出賣。況且,武林與朝廷不相往來,已經成了慣例,想倉促打破,很難。」
「日月神教?」童絡正嘿嘿一笑,「老弟,日月神教以前與錦衣衛有關係不假,現在仍然有不少的聯繫,但這並不是問題。」
趙陽挑起眉頭:「老哥這是何意?」
「老弟有所不知,日月神教在先帝時期曾經發生過重大的變故。」童絡正娓娓道來,「東廠專權時,劉謹為了削弱錦衣衛的江湖力量,特意東方不敗軟禁了任我行,對日月神教進行了大洗盤,現在雖然還有錦衣衛的探子,但都不是高級角色,現在的日月神教名為錦衣衛的機構,實際已經成了東廠的爪牙。說實話,我們錦衣衛比你們更痛恨東方不敗,更痛恨現在的日月神教。」
「那老哥剛才何意還放東方小敗一條生路?」
「日月神教畢竟是半官半民的幫派,即使要動他們,也需要上峰的指示,非我所能做到。」童絡正咧咧嘴,「你以為我不想留下東方小敗?可是如果我留下東方小敗,勢必會讓東廠得知,那他們就會認為錦衣衛準備對日月神教動手了。現在我們還沒做好與東廠決戰的準備,所以只好放他一馬。」
錦衣衛要對東廠下手?
趙陽心中一震:「老哥,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今上的意思?」
難道這嘉靖帝竟然如此英明神武,要立志剷除禍國殃民的宦官?
童絡正含糊其辭:「嗯,東廠宦官作惡多端,民怨沸騰,如不剷除,實在對不起今上的厚愛啊。」
趙陽皺起眉頭,對童絡正的太極拳非常不慢,不過童絡正這一說倒讓他想起其他:「老哥這次來,封岳不群為百戶,不會是為了對付東廠吧?」
童絡正半晌不語,後咬緊壓根,悄聲叮囑:「老弟猜測不錯。為兄這次來主要目的就是拉攏岳不群,準備在剿滅東廠時動用這些武功高強之士。誰料他們竟然抱著寧為雞頭不為牛後的小算盤不放,他們也不想一想,難道錦衣衛還需要他們這幾個可憐的人手?」
趙陽有些尷尬,童絡正已經注意言辭了,但這個他們肯定也包括了自己。
扭著頭,查看了一會華山的山水,趙陽才琢磨出言辭:「老哥,這也不能怪他們。每一個門派的崛起、發展,都經過數代人、甚至是十幾代人的努力,作為後輩,誰敢輕言放棄?那不成了數典忘祖嗎!
更何況,江湖中人,最痛恨的就是與官府勾結的人,如果他們同意,搖身一變成了錦衣衛的百戶,我相信江湖中就沒有幾個人會再買他們帳了,所謂的江湖威望,也會一落千丈。縱使表面會對他們畢恭畢敬,但轉頭就會朝地上吐口水!」
童絡正陰下臉,對趙陽的表態和言辭極為不滿。
趙陽也有些煩悶,這世上哪有逼人當官的?
當官是件好事,可這代價也太大了!
趙陽相信,如果自己答應這百戶之職,那不等他轉回衡山派,莫大取消他職位的信息就會傳遍江湖。
「難道就沒有兩全的辦法?」童絡正還是放不下,辦事不成,那對他而言就在上司面前留下一個懷印象,至少是能力不足,對以後的陞遷大大不利。
童絡正熱合地拉住趙陽的手臂,變臉之快讓趙陽反應不及:「老弟幫幫忙,看能否勸說岳不群同意?只要你能說服岳不群,我就幫你勸說士德老弟,讓他不要為難你,讓他把百戶之職扔給莫大,反正莫大長年累月不在衡山派,這樣就可以不了了之。」
死道友,不死貧道。
童絡正現在只想把自己的事情辦妥,至於其他各派,那由其他百戶傷腦筋好了,大爺俺懶得替你們操心,也沒必要替你們操心。
趙陽哭笑不得,這童絡正這算什麼事情,難道我趙陽就有這麼大的顏面嗎?不過,這個忙也不是不能幫。趙陽動起了心思。
「老哥,」趙陽原地踱了幾圈,覺得還是從源頭來找思路比較好,「你這次的目的是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著狼藉的小院,岳不群渾身顫抖,特別是衝進臥室,發現物品被盜後更是怒不可遏,衝著身後的岳靈珊大吼。
「我,我也不知道啊。」岳靈珊尚是初次見到岳不群如此的失態,面色猙獰,口氣嚴厲,渾不似往日嚴肅但和藹的那個父親模樣,眼眶內洋溢著晶瑩的淚珠,卻也不敢滾落,生怕再觸犯岳不群的神經。
「別嚇壞了女兒。」寧中則一臉震驚,不過還是一把將岳靈珊摟在懷中,替她擦去淚水,柔聲詢問,「靈珊,你是何時發現的,當時附近還有什麼可疑人物沒有?」
岳靈珊被寧中則一摟,方才恢復了小女兒的作態,嚎啕大哭,哭得天地為之含悲,草木聞之落淚。
岳不群耐著性子等了大約一刻鐘,見岳靈珊還沒有哭夠,暴跳如雷:「你還哭什麼?你娘問你的話你沒聽到嗎?什麼時候的事,有什麼可疑人物沒有?你給我出去!不許任何人進來!」
老岳一發飆,岳靈珊抽泣聲立刻停下,低著頭一邊用袖子抹著眼淚,一邊往門外趕。
更為憤怒的老岳咆哮起來:「誰讓你出去了,還不回來!」
岳靈珊怯生生抬頭,發現幾個師兄像兔子一般躥出門,守在門外一動不動,這才明白父親一句話吩咐了兩幫人。
「靈珊,你什麼時候發現這裡變成這個樣子了?當時附近有可疑的人沒有?」寧中則見丈夫方寸大亂,過於失態,就接過了話頭,詢問女兒。
「那些人都走後,女兒在幫師兄他們療傷,發現金創藥不夠,就回來拿,發現家裡亂糟糟的,被人劈砍的一塌糊塗。」岳靈珊紅著眼睛,低聲回答,「當時女兒就慌了,跑到前廳告訴爹娘。當時太過急促,一路也沒發現什麼可疑人。」
「不對。」
岳不群一臉寒霜,顯是憤怒不已:「這些劍痕是我華山寶劍樣式,看其深度,劍痕,當是我華山弟子無疑。」
岳不群長吁一口氣:「好個叛徒,好個五嶽聯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