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趙陽從陰影中走出,「你以為你師傅我有偷窺的癖好?如果不是這岳不群早我一步,說不定偷窺的就是他了。不過,徒兒啊,岳掌門的上門女婿,甚至是未來的華山掌門,難道你就沒動心?」
林平之猶豫一下,毅然抬頭:「師傅,弟子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陽愕然,眼神古怪地轉了一圈:「既然你說了,那就講吧。」
「如果弟子轉投華山,師傅會如何做?」
「廢話!」趙陽手腕一翻,狠狠斬下,「你師傅我當然是毫不猶豫地清理門戶,這還用問嗎?」眼睛一翻,趙陽有些詫異:「你真中招了,美人計這麼厲害?」
「沒,弟子問問。」林平之有些遺憾,「我原本以為師傅會痛哭流涕、捶胸擂地、悲痛欲絕,最後再大義滅親,這樣弟子心中也舒服一些。誰料師傅竟然如此的寡情,絲毫不顧忌弟子的感受。」
趙陽搖搖頭,轉身進入山洞,探尋未知的寶藏。
「咦,師傅。」林平之有些驚訝,看著趙陽似乎輕車熟路一般從石壁上剝除一片苔蘚,露出一個「風清揚」的名字,似乎是用劍刻在石壁上,深入三分有餘,讚歎不已,「不愧是絕頂高手之一,風清揚老前輩功夫果然了得!」
趙陽退後一步,逕直將「雷霆劍」插入石壁,輕鬆沒入,看來壁後果然有玄機。不顧林平之的駭然,趙陽迅速開闢出一個可供人鑽過的洞穴,取了幾根火把,探了進去。
不甘示弱,林平之也緊隨其後,口中嘮叨不已:「師傅,你是未卜先知,還是真從一些典故中知道這裡有一個洞穴?難道這洞穴裡面還有武學秘笈不成?」
趙陽回首一笑,在火把的映襯下一口白牙晃得林平之感覺心頭瘆的慌:「師傅我前算八百年,後算一千年,懂不?」
剩下的事情對趙陽來說是常識,可對林平之來說就是震撼了:那兩把斧頭,估計都是玄鐵鑄就,鋒利程度不在趙陽「雷霆劍」之下,拿回去足可以冶煉幾柄加料的玄鐵劍,這也是趙陽此行的目的之一;五嶽劍派失傳的秘笈,讓林平之再度震驚,這簡直是五嶽劍派振興的希望所在啊!華山派,嗯,五嶽劍派的陰謀詭計,也使得林平之大開眼界。
兵者,詭道也,無所不用其極,是謂正常之事。對五嶽劍派的前輩,林平之內心充滿了敬仰之情。能夠輕易解決這些魔教的高手,幹嘛還要和他們死拼?不過,師傅似乎也在向這方面發展啊。林平之盯著趙陽的身影,心頭浮動萬千。
用早已備好的木炭條做鋼筆,在大紙上面迅速將這些遺失的劍招一一臨摹,就耗去了兩個時辰左右,林平之在興奮之餘也有些忐忑:「師傅,下一步怎麼辦,將這裡毀去?」
趙陽點點頭,掄起寶劍,乾淨徹底地將石壁進行了一次整修粉刷,直到看不到任何痕跡,方才罷休。
「那,」林平之有些猶豫,「師傅,雖說這樣有可能會瞞過岳不群,但卻瞞不過其他人,比如風清揚。」
趙陽搖搖頭:「風清揚?不足為慮,他是世外高人,對華山派,他已經絕望了,否則也不會隱居不出。」
「難說。」林平之不同意,「這老頭也許也有爆發的時刻。」
正當兩人忘我之際,耳畔傳來了一聲悶響:
「咳!」
哪個丫的在偷窺,做了他!
趙陽第一反應就是拔劍,撤步戒備,準備動手。不過他也沒想,如果對方要偷襲,何必還要提醒他呢?
入目處是一枯瘦如柴的老頭,看起來境況淒慘,乾枯的軀體,滿是皺紋的老臉,稀稀拉拉的鬍鬚,無精打采的眼神……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趙陽憐憫地看向老者,迅速變換著眼神,收起了寶劍,走上前:
「這位仙風道骨的前輩想來就是華山劍宗的不世高人風清揚風師叔吧?在下衡山長老兼主事趙陽,拜見風師叔。」
老者待趙陽、林平之分別拜見後方才點點頭:「嗯,老夫正是風清揚。」手捋短鬚,風清揚眼光掃過了石壁,輕聲歎息:「遲來一步,這些秘笈雖然威力一般,但也都是五嶽劍派的珍寶,今朝被毀,實為可惜啊。」
趙陽大搖大擺將大白紙折疊收藏,跟著風清揚的口氣:「是啊,這也是難免的,不過,長江後浪推前浪,目前的五嶽劍派是蒸蒸日上,研究開發了更多的新式武學,已不需要這些陳舊的典籍了。」
林平之傻了一般,看了看兩人,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掃過被二人踢亂的骸骨,風清揚眉頭微皺:「昔日他們也是一方高手,今朝卻被肆意踐踏,還是尋個地方葬了的好。」
「師叔吩咐,弟子定當從命。」趙陽點點頭,應下了這樁差事。
「衡山劍法也是不俗的絕學,」風清揚盯著趙陽半晌,突然開口,「紮好基礎,再言其他。三年後,你再來此,如果可以,老夫有一事相托。」
趙陽有些興奮:難道這老頭想把「獨孤九劍」傳給我?俺今天走狗屎運了?面上趙陽愈加恭敬:「師叔有事儘管吩咐,即使力所不及,趙陽也會盡心盡力。」
「沒事,就是老友之約而已。」風清揚搖搖頭,「三年時間,如果你可以突破目前的層次,才有資格代老夫赴約。」
趙陽輕聲詢問:「師叔所言,可是一姓彭的屠夫?」
風清揚無神的雙眼陡然冒出一股精芒:「嗯,你聽說過他?」
無邊的寒氣陡然充斥著山洞,趙陽還好,僅感寒氣撲面,迅速就恢復了正常。可林平之就糟糕了,處在趙陽身側,又不能避入趙陽背後,只能咬牙硬抗風清揚無意間迸發出來的無邊壓力。
趙陽將田伯光的事情交待了大概,風清揚長久不語,似乎在回憶往昔。見風清揚陷入了癡呆狀態,趙陽也不敢打擾,小心地維持著火把,不令它熄滅。
彭。
火把發出一聲脆響,彈射出幾個火星,在寂寥、沉悶的山洞內似乎更加的響亮。
「不錯,」風清揚似乎有些失意,「彭屠夫只是其一,不過他行蹤不定,如果你日後可以碰到,定要切磋一二,對你甚有好處。好了,」風清揚似乎今夜是興致偶發,出來一逛,結果發現有兩個盜墓賊,隨便詢問一番,交託一些舊事,「三年後的今日,你再來此地吧。」
看著風清揚淡淡的身影沒入在黑暗中,林平之才舒了一口氣。風清揚雖然老邁不堪,但卻如一柄在匣寶劍般:未露鋒芒時,質樸平凡,無攝人之處;一旦鋒芒嶄露,則咄咄逼人,一般高手絕難承受那種無形的壓力。
如果林平之功力低下,由於境界太低可能感受不到這種高手的無形壓力;可林平之功力提升過快,境界卻沒有達到相應層次,難以抵擋風清揚的無形之威,唯有苦苦硬撐,痛苦之處,難以言表。
不是彭屠夫,那又是誰?
趙陽陷入了沉思,聽風清揚的口氣,這昔日之約並不是針對風清揚的,哪會是誰?
東方不敗?不太可能,東方不敗應該晚風清揚一輩才是。
算了,趙陽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好好準備,應付風清揚三年後的考試才是正經事情。趙陽大幅度舞劍,將山洞內破壞的不成樣子,讓人即使能看出這裡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戰鬥,曾經成為幾十位高手的埋骨之所,也看不出他們留下了什麼!
「師傅,」林平之蹲在火堆旁邊,搓了搓手掌,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你目的已經達到,是不是可以饒恕弟子一把,別讓我在這裡畫圈圈了。」
趙陽把玩著手中兩柄大斧,面色有些陰晴不定:「你還是先待幾天吧,等岳不群為你講情或者你師弟們給你說情時,為師自然會順水推舟讓你回來。這期間,你要小心防範岳不群可能的花招,看看他到底有何算盤?是想將你們福威鏢局拉上華山派的戰車,還是想參加衡山派與福威鏢局這個聯盟?」
「那弟子該如何應對?」林平之感覺這個任務太艱巨了,不管是福威鏢局還是衡山派,他份量不夠:在福威鏢局,他頂多是二號人物,他老爹才是第一號人物;在衡山派,他也不知道能排到幾號人物。會不會是師傅過敏了?岳不群怎麼可能與自己商議這樣的大事?
「不要小看你的身份。」趙陽似乎看出了林平之的疑惑,「作為福威鏢局的少東家,同時你又是我的大弟子,你具有雙重身份。如果岳不群能夠將你拉攏,輕則可以動搖福威鏢局的下一步動向,重則有可能動搖福威鏢局與衡山派之間固有的聯盟關係。」
「那弟子該如何應對?」林平之再度向趙陽請教。
「答應,什麼都可以應下來商量。」趙陽嘿嘿一笑,「但是,你不能鬆口,你可以傳話,但不能決定。可以採用一切辦法來穩住岳不群,不要讓他對你起了戒心甚至是殺意。如果岳不群想將閨女嫁給你,你也可以考慮接受。」
「明白。」林平之陰陰一笑,「成了岳不群的女婿,到時候就可以完整接收華山派了。雖然華山派實力不足提,但名分還是在的。」轉而,林平之提出:「如果師傅想接收華山派,就必須想辦法將令狐沖幹掉,不然,這個位置很難輪到我。」
「令狐沖小意思。」趙陽將大斧背在背後,準備離開,「為師自會想辦法將令狐沖調開,給你充分的發揮空間。不過,如果你真想做岳不群的女婿的話,要做好準備,可能需要你在華山派多停留一段時間。」
「師傅此言何意?」
「給你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與岳靈珊培養感情,收買華山派上下的民心,以待他日伺機而動,奪取華山派的大權。」
「嘿嘿。」
「嘿嘿嘿。」
趙陽的面目在閃爍的篝火下顯得異常的猙獰恐怖,而林平之一臉的淫笑更是詭異莫測,好像師徒兩人剛剛從地獄留學歸來一般,達成了與撒旦聯手顛覆人間的惡毒計劃。
淒厲的晚風從山澗中吹過,陣陣的尖嘯宛如喪子失偶的悲鳴,在漆黑的夜間使人聞之毛骨悚然,不寒而顫。
「好難聽。」林平之喃喃自語,「師傅,我心頭發毛啊。」
「沒事,別怕。」趙陽縮了縮脖子,「鬼也怕惡人的,我們是惡人。對,我們是惡人,我們就是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