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可以不認識游訊,但游訊不能不認識趙陽。
甚至,對游訊這般的江湖通而言,江湖中稍有名望的人物,他們都能說出個一二三四來,無他,只是為了行走江湖方便,知道哪些人物可以壓著打,哪些人物應該避著走,哪些人物可以曲意逢迎,哪些人物則要用慷慨激昂的江湖大義來激勵。
黑白雙熊,此刻已經變成了兩頭殘廢熊,白熊被人開膛破肚,廢了四肢,雖然看樣子沒有性命之憂,但他也活不了,江湖太凶險了。黑熊好些,只是被廢了一條胳膊,十幾步外,地上躺著的正是黑熊的獨門兵器烏鋼丸。
只是,站在這兩頭殘廢熊面前的並不是趙陽,而是一個二十左右、手裡提著一柄長刀的土裡土氣的鄉下土包子。
趙陽,這廝站在這個土包子後方數步遠的地方。
奇怪了,這是誰啊?
游訊陷入了苦思之中,雙熊武藝絕非一般,游訊相信,即使岳不群也沒有這個能耐瞬間擊敗這兩人,眼前這個土包子怎麼可能做到?
這個土包子是誰啊,衡山派似乎沒有這樣的人物啊?
丫的,大爺就不信,想不起來你是誰了你!
游訊大怒,絞盡腦汁拚命回憶起來。
「人道是,為人不識趙掌門,便稱英雄也枉然。」
祖千秋堆起了笑臉,悄悄向後退了一步,連連拱手:「趙掌門可是咱中原武林的一面大旗啊,更是咱刀頭舔血漢子的偶像,衝冠一怒,大鬧京城,此等壯舉,唯有齊天大聖方能與趙掌門相比啊。」
趙陽面皮一陣抽搐,險些沒被祖千秋這廝的話給氣死:丫的,猴子怎麼能和我相提並論?
雖然趙陽不知道《西遊記》是什麼時候誕生的,但是。這一時期關於唐僧取經的傳說就有很多種版本,也許吳承恩就是根據這些傳說彙編而成一本千古名著的。
祖千秋也意識到剛才的話有適得其反的效果,急忙賠罪:「趙掌門勿要生氣,猴子怎麼能和趙掌門相比呢。」
不對,這句,仍然不好聽,趙陽臉色仍然是晴見多雲。
祖千秋張張嘴,啥也不說了,頭一低。乾脆躲進了人群中。
冷哼一聲,趙陽踱著八字步向前跨了幾步,輕輕咳嗽一聲:「諸位對我衡山地一派嚮往之情,趙某人心領了,不過衡山古建築長年經歷風吹雨打,多處已經腐朽不堪,衡山派目前正在維修這些古建築。如果各位有意。不妨三五個月之後再到衡山觀賞風景。」
不待眾人反應過來,趙陽又加上一句:「另。衡山地小,容不下如許多的江湖好漢。各位下次遊玩,三五成群即可,不須糾合大幫人馬,擾亂市面。讓人笑話。」
面面相覷,魔教一幫人不知如何是好。
趙陽的潛台詞很明顯:衡山不歡迎你們,諸位還請打道回府吧。
咋辦?
計無施看看老頭子,老頭子回頭看看祖千秋。祖千秋恨不得將腦袋縮到褲襠中,剛才說錯話就讓人臉紅了,現在大伙都沒主意,看我幹嘛?
難道是俺招呼大夥一起來給衡山添麻煩的?
祖千秋很委屈:萬一讓趙陽這個睚眥必報的傢伙誤以為我是挑頭的大哥,事後報復,不,不用事後,現在就單挑我咋辦?
即使趙陽不計較我,萬一教主他老人家認為我是存心對他不滿,故意挑起事端,神教的處罰,那可比正派人士的追殺更可怕啊!
祖千秋這個委屈啊,正當他無以為繼恨不得長歌當哭時,一聲突兀的尖叫打破了僵局。
「我想起來了,這個土包子是彭大牛!」
游訊得意洋洋地捋鬚微笑,自得地眼神四下一灑,在諸多驚詫、暗笑、幸災樂禍的眼神中,意識到了不妙,臉色瞬間慘白。
糟糕,俺成出頭鳥了!
土包子?
是很形象,但魔教一幹好漢卻不敢表露出任何一點贊同的意思,反而瞬間作出了明智的選擇,遠遠的避開了游訊,以至於游訊身邊空出了老大的一塊空地,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好不淒慘。
土包子,這個土包子不好惹啊!
塞北雙熊來自塞北,也是屬於土包子,對與趙陽一點印象都沒
其他人正在苦思這個擋在道前卻有些面熟的人是哪位大步邁出,口出狂言。
趙陽尚無反應,彭大牛卻忍耐不住,吃趙陽地,住趙陽的,用趙陽地,在趙陽受辱的時候,就該挺身而出。
有句話咋說地?
主辱臣死。
雖然彭大牛不願意去死,而且,讓別人去死,彭大牛也做不出來,不過,這並不代表彭大牛就是良善之輩。
和趙陽、李天風混得日子久了,再純潔的小白也白不起來了。
塞北雙熊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尤其是白熊那廝,還拿著一個油肘子在啃,細一分辨竟然是一個人手,彭大牛的火氣就騰地一下上來了,再加上旁邊黑熊還口出髒言,還有些純潔的彭大牛怎生不怒?
彭大牛地刀太快了,眾人只看到唰地刀光閃過,可憐的白熊就躺在了地上,四肢被廢,自下巴向下,還被彭大牛一刀切開,來了個開膛手術,腸子啥的雖沒有流出來,但這個人也就廢了。
該出手就出手,出手就不要留情!
這是趙陽在得知秦氏兄弟在福建掀起了滔天大浪時的第一反應,也是他這些時日諄諄告誡身邊幾人地口頭禪。
白熊被廢,黑熊立馬就抓狂了,但抓狂的黑熊也不是彭大牛的對手,烏鋼丸根本阻不住彭大牛的刀光。
這樣生猛的土包子,誰敢惹?
更何況,魔教弟子趕赴衡山赴難,心中還存了兩番心思,心肝兒都還在聖姑與教主之間搖擺,當最終決心沒有下達時,誰也不想拚命。
「土包子?」
彭大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奇地詢問游訊:「嗯,這位老伯,你是在說俺嗎?俺是土包子?你咋知道?」
游訊哭笑不得,心頭滴血:「彭少俠說笑了,在下怎敢說少俠是土包子啊。」
彭大牛並不好騙:「既然老伯說俺是土包子,看來是要教導教導俺了。嗯,李老爺說過,三人行,必有俺師傅,既然這樣,那老伯,咱倆切磋切磋,讓俺給你好好學學。」
游訊欲哭無淚:這個一臉憨相的傢伙,真的會是土包子嗎?
騰騰騰!
彭大牛腳丫子踩得震天響,右手的陌刀在體前左右晃蕩,發出嗚嗚的聲音,臉上更是擺出一付虛心請教的表情:「老伯,你客氣啥啊。」
噗——
游訊被彭大牛活生生氣的內傷,吐了一口鮮血。
「誰,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阻擋神教弟子的道路,活的不耐煩了?」
一聲嘹亮、蒼老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前方諸人心中同時生出一個念頭:誰,真是活的不耐煩了,竟然還敢吆喝,還敢引火燒身?
不片刻,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兒在一堆人的簇擁下從後方趕來,眾人心頭一鬆:哦,原來是這老兒啊。
誰?
黃伯流!
縱橫黃河兩岸的天河幫的幫主!
雖說天河幫名聲不怎麼樣,但是,人數眾多,幫中好手也不少,做為幫助的黃伯流原本就是一個江湖中的老前輩,無論是吃資歷,還是靠實力,在這幫魔教弟子中也是數一數二,稱得上話事人。
但黃伯流能夠縱橫江湖幾十年,到了八十多的高齡依然可以逍遙自在,自然有其不倒翁的一面,看到劍拔弩張的緊張局面,首先熟練地打個哈哈:「啊,年紀大了,腰酸背痛的,哎,不服老不行啊。」
哈哈打完,黃伯流故作姿態,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驚叫:「啊呀,這不是衡山派的掌門、五嶽劍派的盟主趙大俠嗎?趙大俠大駕光臨俺天河幫,真是小老兒的榮幸啊,趙大俠太看得起俺天河幫了,如果大俠有意,只要一句話,天河幫跑上跑下,絕無二言。」
「嗯,這位少年英雄怎麼稱呼啊?看閣下眉清目秀,氣宇軒昂,龍騰虎躍,天資非凡,不愧是趙大俠的高足啊。黃河後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了,老了,老夫真是老了啊。」
這老東西!
趙陽險些失笑:即使這老頭體力老了,心態還沒老啊,瞧這話說的,哪裡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