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受到到了從巴爾傷口處流出的液體,那大概是從破損的心臟中流淌而發出的血液吧,那液體順著匕首流到了他的手上,順著他的身子向著地上流淌著。真的是血液嗎?他不敢肯定,因為這液體既不粘稠,也缺少血液的芬芳,劃過他的皮膚,給他的感覺是冰冷而缺少溫度。
他低下了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裡沒有意料之中的那種鮮美艷麗的紅色,有的只是純淨與透明的流水。從目標身體之中流淌而出的並非是他熟悉的血液,而是如同山泉一般的凜冽的清水。這個魔鬼的血液怎麼是這樣的?或者是刺死的根本就不是……而當他驚愕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看到巴爾的整個身子都極不自然的扭曲拉長了起來,巴爾張開了雙手,彷彿要擁抱整個世界一般,而他的皮膚變得逐漸的透明了起來,乾癟的身體在一個呼吸之中就失去了全部的色澤,巴爾變成了一個由純淨的水所組成的人形生物,而他的臉也變成了一張老者的臉龐。
「噢,」就在這一瞬間,他便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之中,這痛苦讓他從靈魂的深處發出一聲呻吟:「我的七層地獄啊!」這是石頭三號在活著的時候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了。
紗丁摀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實,事情到了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出人意料的變化。之前的巴爾變成了一個水元素生物,而另一個巴爾,真正的巴爾正從虛空之中緩步走出。
真正的巴爾在刺殺者的身後出現,「真是一把不錯的匕首,」巴爾讚揚說道,石頭三號驚愕的想要扭過身子正面他的敵人,但他面前的那水傀儡卻猛的向他撲去,凜冽的清水無法彷彿,一瞬間便將他的全身纏繞了起來。一個冰冷的咒語飛快的在巴爾的唇邊劃過,纏繞在石頭三號身上的水花在瞬間就凝結了下來。
堅冰將刺殺者的整個身子都包裹住了,只留下了他手中握著的那麼匕首,巴爾長刀由下至上一挑,刺殺者的手連同手中握著的匕首便一同飛上了天空,隨後巴爾就這麼不慌不忙的連斬三刀,將刺殺者連同包裹著他的堅冰一同分為了四段。
甚至連臨死前的慘叫都無法發出,石頭三號的生命就這麼消失了。
直到此時那把匕首才連同著它前主人的手一同從天空之中掉落下來,魔法的定身術只是一閃就消失不見,彌賽拉輕鬆的伸出手便輕易的將那把匕首接住了,將戰利品收好之後她才默默的走到巴爾的身後,剛剛的魔法根本就無法阻礙彌賽拉分毫。
「那麼剩下的兩位同學,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們一個是第五名,一個是第七名,」巴爾冷笑著說道,「不過就在剛剛,在我的努力下你們已經成為了第四名和第六名。排名就是有這麼一點好處,它總是會變動,這樣才會有競爭,才會有壓力。但是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聯手來襲擊我呢?我一直認為自己執行『中庸』的生活姿態非常徹底,我應該和你們沒有矛盾,為什麼會就這樣直接來襲擊我呢?那麼為了答謝我為你們提升了排名,能否回答我的問題呢?」
「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警惕,」石子五號,也是現在的年級第四名歎了一口氣之後攤開了雙手,表示他已經放棄了,他誠懇的說道:「不愧是首席生,既然偷襲失敗了,那麼也沒有戰鬥的必要了,我認輸了,心服口服。你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但你能不能先解決我的一些疑問呢?」
「你竟然還有問題問我?」巴爾皺了皺眉頭。
「雖然明知道這樣的要求對於失敗者來說很過分,但是我這人就是這個樣子,如果有疑問就一定會問出來,」石子五號舔了舔嘴唇說道:「那麼您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埋伏的呢?還有剛剛扮成你樣子的生物到底是什麼?」
巴爾笑了笑,一道流水從小路邊的地下湧出,最後匯聚成為了一個矮小的人形,同時一陣微風略過一個高瘦的老者從風中走出。隨即兩人便同時消失不見。「剛剛那是風伯和雨師,」巴爾說道:「你看風是站在我這一邊的,所以從我耳邊吹過的風聲能告訴我許多我難以看到的事情。」
「原來是風元素長老和水元素長老。」石子五號點了點頭說道:「竟然有這這樣的僕從,這麼說來就能解釋了。至於那個指使我們來刺殺你的人,也不是不能說,他就是……」說到這裡這名魔鬼突然一臉驚恐的看向巴爾,他的視線越過的巴爾肩頭看向了巴爾的身後,然後他伸出了顫抖的手指指著巴爾的身後驚聲說道:「你,你怎麼親自來了。」
真是一個拙劣的計謀,還沒等巴爾笑出聲來,他就聽到腦後有惡風呼嘯而來,有什麼東西向著自己的後腦猛砸而來。
有人偷襲?巴爾一驚,身體的反應要遠高於大腦的想法。眨眼之間巴爾就做出的行動,他猛地一跺腳,屈身低頭扭身,扭頭一看,身後竟然空蕩蕩一片,什麼人都沒有,只有一截樹枝漂浮在半空中亂晃著。這僅僅是一個簡單的漂浮術。
還是上當了。
這時候暗綠色的光線從石子五號的手中激射而出,這段時間他的手指一直指向巴爾,不單單是為了欺騙巴爾,同時這也是準備魔法的必須過程。
這是一個「離解術」,被打上石子五號標籤的魔鬼甚至不需要詠唸咒語的時間,帶著毀滅能量的魔法光束便向著巴爾激射而去。這是一個極為可怕的法術,如果讓人選擇所有魔法之中殺傷力最為強大的法術,大部分人都會選擇離解術。而且和火龍吐吸,或者是流星爆,那些在魔法記憶之中頂端的法術比起來離解術更容易被法師所掌握。被離解術擊中的人一部分會被當場化成灰飛,身體會在瞬間會變成比沙子還要細小的微粒飛散開來。而之所以是一部分人則是因為離解術的不確定性,雖然這是一個成熟的魔法,但是據部分法師聲稱,天氣,當時的潮濕度,日照光線,姿勢的流暢度,施法的時間,甚至是星象的變化,施法者的心情,等等太多因素都能影響到這個法術的運行,所以就算你成功的施展了這個法術,最終法術是否發揮作用卻沒人能夠知道,所以最後那人是否能當場灰化要看運氣。
巴爾不願意這樣,他從來不會將自己的性命交給運氣。
暗綠色的魔法光線被從土地上跳起了一個塊狀物體給擋住了,那是巴爾剛剛切開的石子四號屍體的一部分,在巴爾猛跺腳的那一瞬間地面的玩意兒便都跳了起來,光線擊中了這一塊被冰凍的肉體碎片,緊接著綠色的光芒只是一閃便消失不見,這一塊肉塊也砰的一聲化成了灰飛飄散開去。
可怕的離解術並不是無敵的,它能被任何物體所阻擋,扔出去的盾牌,拋開的披風,或者是腳邊跳起的屍體碎塊。一個老練的冒險者能夠及時的扔出去他手邊的任何東西輕易的擋下這樣的法術。所以高明的法師從不會迷信強大的法術,他們從來都只使用正確的以及出人意料的法術。
但戰鬥還沒有結束,還沒等石子五號從施法之中的恍惚之中回過神來,巴爾便如同一道離弦的利箭一般猛衝而出,長刀倒拖與地,在小石路之上留下了一串四濺的火花。同時另一側,石子七號的魔法終於完成了,那一瞬間這一名魔鬼的話語之中充滿了讓人敬畏的力量,彷彿他的每一個音節,每一個單詞都是最為神聖不可違逆的規則一般,最可怕的律令魔法脫口而出,他指著巴爾高喊道:「律令,死亡!」
此時就算巴爾想要躲避,此時也來不及了。可怕的魔法帶著洶湧的力量咆哮而來,一旦被擊中,就算不死個十成十,這條命也該去了八成了。
巴爾只是翻轉手腕,揮砍變為敲擊,用刀背搭在了恍惚之中的石子五號的脖頸處,手腕用巧力一帶,石子五號便踉踉蹌蹌的走到了巴爾的身前。凶暴的無法違逆的死亡能量洶湧而來,直接擊中了這倒霉魔鬼的身體,石子五號便抽搐著就倒下了。
「幹的不錯,」巴爾踢了踢面前的屍體,然後對著最後的襲擊者說道:「幹的真漂亮,你的同伴剛剛把那個誰的屍體的一塊化成了灰,你立刻就將這個褻瀆朋友屍體的邪惡給幹掉了,他死的很徹底,親手殺死同伴的感覺如何?說起來雖然是同學,但到了現在我都不知道你們的姓名呢?」
被詢問者卻無法回答,他的雙眼毫無焦距的看著遠方,施展如同死亡律令這樣強大的法術之後就算是魔鬼也會有一定的恍惚時間,在這段時間之中他們無法移動也無法思考,雖然僅僅只有一個呼吸的時間,或者更短,但戰鬥之中一霎那的分神都足以致命,更不要說這樣短暫的停頓了,這一段時間之中足夠讓巴爾殺死他上十次了。也只有第一死亡騎士卡苟斯那種本身就遊走在生與死邊界的強大存在才能缺乏節制的施展這個魔法。
「算了,帶回去慢慢審問吧,」巴爾搖著頭歎了一口氣,隨手一揮,長刀輕巧的掠過了最後一名魔鬼的喉嚨,寒冷的刀鋒同時帶走了他的靈魂。
「審問靈魂嗎?」彌賽拉問道。
「沒辦法,這樣做確實會比較麻煩,而且靈魂很有可能會神志不清,得到的信息也會殘缺不全,但這畢竟是學校裡,帶著活著的同學回家嚴刑拷打可不行。」巴爾搖了搖頭有些苦惱的說道:「學校就是這麼麻煩,就算是正當防衛也要小心翼翼,那麼我先去圖書館了,彌賽拉你先把這裡整理一下吧,別留下任何痕跡,校規可不是好玩的。記得動作快點。」
彌賽拉點了點頭,隨即金色的光芒便從她的手掌之中散發了出來,神聖而溫暖的光芒能夠淨化所有的罪惡,被著光芒照射之後一切的罪惡,那些魔鬼的屍體,飛濺的血液,殘忍的殺戮,所有的這一切都被神聖的光芒所淨化,然後從這世間徹底消失。不一會兒,人跡罕至的小道之上什麼都沒有剩下。
巴爾離開了好久之後,紗丁才長出了一口氣。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潛伏是這麼的可怕。
她心中甚至已經隱隱的開始敲打了起了退堂鼓,能夠讓第一領主耿耿於懷的魔鬼果然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巴爾在學校之中能成為這一屆的首席生也不會僅僅只是因為他刻苦學習,善於躲避麻煩。且不說他那犀利而又致命的攻擊,單單從他戰鬥之中靈活的應變與揮刀的姿勢和技巧之上紗丁就能判斷出巴爾有著極為恐怖的近戰能力,恐怕只要是以巴爾為中心,只要身在他週身五米的距離之內便是屬於巴爾的控制範圍,只要在這個區域之內那麼生死就完全無法自己掌控,成為了巴爾一念之間的問題。
而最為恐怖的是那三個人似乎根本就沒有試出巴爾的全部能力,這個戰鬥過程巴爾都顯得游刃有餘,那名叫做彌賽拉的隨從一直都能自由活動,最初的魔法根本無法禁錮那名墮天使,但是她卻只是站在一旁微笑著的看著自己的主人打生打死,甚至一點慌張的表情都沒有,這只能說明巴爾的實力遠遠要高於今天他所表現出的。
紗丁緊張的咬著自己的手指,兩種想法在她的腦中激烈的衝突著。但很快的,她就想到了第一領主那張完美的臉。
她抖了一下,算了,上吧,紗丁有些沮喪的想到,試一試,成就行,不成也沒損失。相信那個巴爾也不過是一個靈巧類型的戰士,自己的能力剛好能克制他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