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宮天羅陣還在不斷的變化,陣中殺氣沖天煙塵瀰漫,隔得稍遠就看不清楚了。李世民站在雲台上居高臨下,將一切盡收眼底,哈哈的笑了起來。
李光進也笑道:「陛下,這五千人馬已經被我軍活活吞吃了。精彩、精彩啊!」
「僥倖一勝罷了。」李世民笑道,「論莽熱一時不察被朕牽著鼻子走,被朕利用急於復仇的心裡。為將者最忌動了私怒,否則就容易壞事。如果不是因為得知論頰熱戰死,論莽熱估計是不會這麼容易中計的。」
「銘記陛下教誨。」李光進說道。
李世民認真的看著了陣形變化,不久後又揮動了一下令旗。陣中核心的第二個生死盤啟動。坐鎮中央的大將李光顏率領一彪騎兵衝殺了出來。將最後困在陣中吐蕃人分割成了數股,然後陷在了一個個小陣中被輪番剿殺。吐蕃人個個苦不堪言,還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仗。自從入了陣,他們彷彿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該往哪裡衝殺。四面八方都是唐軍,冷槍暗箭防不勝防。想要往一方衝擊突圍出去,撞上的就是鐵盾硬牆和一排排長槍。率軍衝進來的吐蕃副將早就陣亡了,屍首都被馬蹄踩了個稀亂。吐蕃人群龍無首在陣中亂撞亂跑,但這只會加速他們的死亡。九宮天羅陣二百多個陣法變化,隨時都可以將任何一處陣眼變秘凶煞之地的「死門」。
遠處,論莽熱等人都將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著戰陣之中,想要找到自己人的蹤影。可是他們眼睛都瞪酸了,也只看來往來奔跑的唐軍將士和無數飛舞的唐軍旗幟,以及沖天而起的煙塵。
幾名副將沉不住氣了,一起跑到論莽熱面前來說道:「大帥,這是怎麼回事?我軍五千人馬衝進陣中,如同泥牛入海見不到人了?!」
論莽熱一臉鐵青悶不做聲。他可不想告訴手下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陣中喊殺聲震天,吐蕃人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漸漸的都感覺到了一絲恐怖。眼前地情景,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又過了許久。一名副將實在忍不住了,上前來對論莽熱說道:「大帥。咱們這麼乾瞪著也不是辦法啊?莫非這唐軍真的能搬請鬼神助陣?」
「胡扯!」論莽熱大聲說道,「你再敢胡言亂言亂我軍心,當心軍法處置!」
「啊……是!」那名副將被嚇了一跳,再不敢多言了。
論莽熱一轉頭來看著他,下定了決心說道:「你,再帶五千鐵騎上前接應前軍。切記,不要從中路殺進去。從左、右兩翼薄弱之處斜刺殺入。若尋著我軍將士,不問情由先帶人出來,不准戀戰廝殺。聽我號角,即刻回軍,不得有片刻遲疑!」
「是!」那名副將大聲一應,點起兵馬又衝了過來。
李世民站在高高的雲台上看到,吐蕃大陣之中又衝出了一隊兵馬。人數幾千。這一次敵人轉換了套路,從中間分成兩股分別從東、西兩個方向側翼衝殺了過來。
李世民和李光進同時哈哈大笑:「又來送死了!」
李世民說道:「看來論莽熱是有些坐不住了,想派人進來救人。他學乖了,不再從正面突擊。以為從側面就可以牽制我軍。須不知這九宮天羅陣首尾相連生生不息,無頭無尾無強無弱,從哪裡殺進來都是一樣。」
「陛下,末將也看出一些端倪了。」李光進說道,「倘若末將是論莽熱,或許也會從左右翼衝殺。因為剛剛我軍陣勢在變幻的過程當中,唯有左右翼地兵馬顯得薄弱一些,殺氣也顯不足。」
「那是因為,我軍已經將吐蕃圈到中間剿殺了。」李世民說道,「這就如同一匹狼已經殺死了獵物。正在趴著啃食美味。遠遠看去當然不像當初那麼有威脅了。這個陣法的妙處,就在於迷惑性極大,很容易中招。」「原來如此。」李光進恍然大悟。然後指著陣中說道。「陛下,吐蕃衝殺進來了。咦……我軍左右兩翼又閃開口子。直接放吐蕃進來了!」
李世民笑道:「那當然。到嘴的食物,哪能不吃?雖然敵軍的數量已經超過我軍,但仍然有能力將他們在陣中吞殺乾淨。就像蛇頭一樣,能吞下比它頭臚更大的食物,到了肚子裡再慢慢消化,直到渣子都不剩。看著吧光進,這一撥吐蕃人馬又是有來無回。」
說罷,李世民將手中兩個旗幟一起搖動,九宮天羅陣全速運轉,三個生死盤一起開動!
大將李光顏、薛平、郝一齊衝殺起來。就像是攪拌機的三匹鋼鐵葉子,將收入腹中的吐蕃兵馬撕裂得支離破碎。吐蕃人一進來就被分割開來,分別陷在陣中左右都找不到出路。四下盤旋衝殺的唐軍簡直就要將他們地眼睛晃花了。騎兵想衝起來,遇到的都是鐵盾與整齊的長槍伺候。吐蕃人苦不堪言,就像是與人打架卻有力氣沒地方使,一拳拳都打在了棉花上,沒有一點效用。
論莽熱的額頭不禁有冷汗溢出。他情不自禁的嚥了一口唾沫,揮袖擦起了額頭。與此同時,吐蕃陣中的將士也開始議論紛紛,一股恐懼感都升到了各人的心頭。他們打了這麼久地仗,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一萬人馬與數千人馬交鋒,衝殺進去卻不見了人影!
若不是鬼神作法,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一名副將跑到論莽熱身邊,聲音有些哆嗦的說道:「大、大帥,快鳴金收兵,讓兄弟們回來吧!這仗打得太詭異了!唐軍定然是搬請了諸路鬼神相助!」
「也…莽熱尷尬的點頭,說道,「鳴金!」
「嗚——嗚嗚!」吐蕃陣中吹起了長長地犛牛號角,聲音震得極遠。
可是過了許久,戰陣之中仍然不見有一個吐蕃騎兵衝殺出來!
論莽熱這下徹底的驚呆了!這個戰陣,怎麼就像一張怪獸巨嘴一樣。將一萬人馬生生的吞吃了?!
「再鳴金!」論莽熱驚怒的大聲下令。
號角再度吹響,只看到唐軍將士越跑越歡,喊殺聲越來越大,硬是沒有一個吐蕃兵馬衝殺出來!
「撞邪了!撞邪了!」論莽熱大叫道。「退兵、退兵!」
吐蕃人早就坐不住了,頓時個個拍起馬來就跑,生怕被後面的鬼神逮住沒了小命。
雲台上的李世民和李光進哈哈大笑起來。李光進拱手一拜說道:「恭喜陛下,今日終於完勝,報了當日一箭之仇了!」
「嗯,還不錯,小勝了一場。」李世民笑道,「光進。你下去傳令。擂起戰鼓將城中兵馬搬出來,朕要用正兵收取蘭州了!」
「得令!」李光進馬上下了雲台,去傳令了。沒多久,數十匹快馬朝鄣縣城中奔去,留下一長溜煙塵。
李世民站在雲台上看了半晌,搖動手中令旗,發出了最後剿殺令。所有唐軍將士已經是士氣爆棚歡欣鼓舞。奮起神威對籠中困獸一般地吐蕃人發動了最後攻擊。一輪輪槍陣衝擊下來,吐蕃的鐵騎人馬俱翻。李光顏、薛平和郝三處生死門,則是大發神威砍人如切菜,將吐蕃人打得暈頭轉向哭爹喊娘。
李世民輕笑了一笑:「可惜高看了論莽熱。大材小用了這個九宮天羅陣。這廝雖然精通兵法,卻對陣法如此一竅不通。看來還真是找到他的命門了。」
不久以後,李世民看了一眼戰陣,大局基本已定,只差最後收尾了。於是揮動了一下令旗,讓後宮生死盤大將薛平撤出。然後自己也下了雲台來。薛平一騎已經奔了過來見駕,拜倒在前。這時鄣縣城中四門大開,無數兵馬奔湧而出,朝這一方集湧而來。
「起來吧,薛平。」李世民笑呵呵的走到他身前。說道,「幹得不錯,沒有讓朕失望!」
薛平站了起來。滿面春風地說道:「陛下。今日這一仗打得太過癮了。我軍不費吹灰之力殺破了比自己還多的敵人。這個九宮天羅陣,真是神奇。」
李世民面帶微笑:「朕讓你親自入陣主持後宮生死盤。你可有體會到此陣的奧妙所在了?」
薛平尋思了片刻,說道:「末將資質魯鈍,只是領悟了一二,比當日遠觀練陣時多了一些實際地體驗。末將以為,這個九宮天羅陣最重要地就是三個生死盤陣眼。以三個生死盤為核心,才可以演變出二百多種陣勢變化。」
李世民說道:「那麼,假如朕要讓你來指揮九宮天羅陣,你能辦到了嗎?」
「這個……」薛平尷尬一笑,「恐怕會有些困難。」
李世民哈哈笑道:「陣法已經傳給你了,也讓你實際領悟過了。他日能有什麼造詣,全你自己一心運用。」
薛平心中微微一凜,拱手拜道:「末將不敢怠慢,一定不辜負陛下期望!」
「好吧。不說這個了。」李世民說道,「此戰我軍大勝,當趁勝追擊。論莽熱莫名其妙的慘敗了一陣,心神肯定大大不寧。我軍正是有機可趁。而且,他現在兵力大弱,也是好時機。薛平,朕讓你打先鋒開路!」
「末將得令!」薛平大聲應諾。
李世民笑道:「戒驕戒躁,可別得意忘形了。你別忘了,論莽熱一心要找你報仇,可得小心。據說,論莽熱地武藝,還要勝過論頰熱許多!」
「末將記住了。」薛平鄭重的拱手應諾。李世民揮了一下手,他縱馬而走歸到飛龍騎隊中。
李世民遠遠看著薛平地身影,心中想道:玉不琢不成器。此次西征,著實讓這個薛平一飛沖天成了個人物。這小子性格、資質、天賦都不錯,加以這些厲煉很容易成才。四大元帥遲早都會要離開朕。到時候,朕身邊可不能少了嫡系大將。
九宮天羅陣中的戰鬥,也差不多結束了。最後剩下的一些吐蕃人,實在不堪這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壓迫而投了降。李世民讓郝負責收拾戰場收編俘虜,然後即刻整頓大軍,清點了三萬騎兵三萬步兵,集結成軍。
六萬人馬整齊劃一浩浩蕩蕩,開始殺奔蘭州而去。李世民仍然親自掛帥而來,薛平先鋒李光顏押後,自領中軍。李光進與郝坐守鄣縣從後接應。六萬人馬不給論莽熱絲毫喘息的機會,直撲蘭州而來。
蘭州與渭州隔有百里之遠。論莽熱最初也是駐軍在外,才得以就近每日到鄣縣城前挑釁。今日敗了一場人馬劇減一半,他也沒了膽氣再敢駐紮在半路,都遷向了蘭州。李世民一路上毫無阻擋,逕直到了蘭州城前。
此時天色已晚,李世民親提大軍到了蘭州城前。
「陛下,現在攻城嗎?」李光顏問。
「不急。我軍遠來辛苦,不必急於攻城。」李世民說道,「朕只要將大軍駐紮在這裡,吐蕃人就一夜睡不好覺。傳令,安營紮寨,大軍歇息。休息好了,明天再收拾緊張了一夜的吐蕃人,會更省力。」
蘭州的吐蕃將卒見了數量極其龐大地唐軍都大驚失色,急忙將消息報知了論莽熱。
論莽熱剛剛回到城中,一身風塵僕僕幾乎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熱湯,就有一名小卒衝到了他房前叫道:「大帥,唐軍數萬人馬,前來攻城!」
「什麼,這麼快?!」論莽熱霍然一下站起來,掄起拳頭狠狠砸在了桌子上,怒聲罵道:「李漠,你這遭千刀殺的奸人!」
城中眾將都得知的消失,紛紛跑到論莽熱房前來,卻聽到了他在房中的怒罵。於是只好站在外面等著,都不敢上前招惹他了。
正在這時,院外響起一個聲音:「金牌特使到!」
論莽熱和眾將都是心中一驚:贊普來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