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露出魚肚白,阿熱奴的馬已經跑得氣喘吁吁了。身邊的將士也是個個累得直翻白眼。回頭一看,那一隊像鬼一樣的唐軍騎兵,仍然跟在自己不遠的地方。
阿熱奴惱羞成怒,魚死網破一般的喊道:「不跑了!回去,跟他們拚命!」於是,調轉馬頭帶著人又衝殺了回來。
房慈早就料到阿熱奴就狗急跳牆。追擊了這麼久,估計都離開黠嘎斯軍帳數十里了。眼下這處地形十分平坦,正好廝殺!
房慈豪氣大起,大聲吼道:「將士們,迎上去!讓黠嘎斯人見識飛龍騎的真正實力!」飛龍騎眾將士也是殺得性起信心百倍,這時個個鬥志昂揚的就衝殺了上去。
兩撥人馬,如同火車車頭撞在了一起。
殺聲遍野,血流成河!
阿熱奴早已成了一頭狂暴的獅子,只顧在前衝殺,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受了箭傷流了許多的血。他滿以為,憑藉著自己絕世無雙的武勇和黠嘎斯鐵騎天下無敵的氣勢,吞沒這一隻唐軍騎兵完全不成問題。沒有想到,對方的戰鬥力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想像!
哪怕是一名普通的飛龍騎小卒,也能在他手上走幾個回合。若是兩三個人聯合擊攻,根本不落他下風!黠嘎斯的鐵騎,向來橫行慣了,把誰都不放在眼裡。現在面對飛龍騎,都在心中吃了一驚:好強!
不管是一挑一的馬上對決,還是局部的圈戰,飛龍騎都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再加上優良的裝備、如虹地士氣,黠嘎斯人討不到半點便宜。盡處劣勢。
阿熱奴費盡全力斬殺了幾名唐軍,卻已累得氣喘如牛。放眼一看,不經意的看到了唐軍的將旗。他狠一咬牙。朝那邊死命衝殺而去——如果能擊殺房慈,一來解恨。二來或許可以扭轉戰局!
房慈也是一直在尋找阿熱奴。這時在陣中發現一隊人有目地朝自己中軍衝來,細下一看——果然是他!
房慈信心百倍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挺槍躍馬就朝阿熱奴迎了上去。
電光火石之間,二人在陣間就對上了一回合。房慈的鐵槍被阿熱奴地大棒砸了一記,險些震飛虎口也是一陣發麻。阿熱奴卻是更慘。左肩肩頭被挑刺了一槍,又噴出血來。這下,他的雙臂都已帶傷,提著鐵棒都倍感吃力了。
「撤、撤!」阿熱奴又痛又怒,帶著人又逃了起來。他心想,再往北去可就深入我黠嘎斯境地了,你還敢追?找死!
房慈哪裡管那麼多,帶著飛龍騎拍馬就追,緊隨其後。
又追了近半個時辰。幾乎所有的馬匹都有些氣衰力竭了。這時,左邊山坳傳來一陣滾滾馬蹄驟響,居然是一批昨夜逃散的黠嘎斯騎兵恰巧撞到了這裡來。大約不少於六七千人!
阿熱奴心中大喜,想都不想又帶著人殺了回來。和那支生力軍來合擊房慈。房慈和眾飛龍騎將士抖擻精神。分批迎敵居然絲毫不落下風。很快。那支底氣不足也累了半夜的生力軍,以極快地速度就潰散了。阿熱奴正想再找房慈過上兩招。眼見這樣的情形幾乎都要氣得哭了,無奈只得拔馬又逃。
房慈也累得有些透支了,可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此時天已大亮,他已追擊阿熱奴深達百里!
阿熱奴的信心,都快要崩塌了。想來,他也是黠嘎斯的王子、第一勇士。親率五萬大軍出征,本以來手到擒來順風順水,沒想到莫名其妙的輸了個一塌糊塗。現在,他幾乎撞牆而死的心都有了。又跑了一陣,前方一處矮山阻擋,他把心一橫——不跑了,拚命!
黠嘎斯的將士們連聲叫苦,卻也無奈的硬著頭皮翻身再戰,去和魔鬼一般地那群黑衣騎兵拚命!
房慈和飛龍騎將士的體力,也差不多到了極限。可是這越追,他們的信心越足鬥志也越旺盛。看到阿熱奴又狗急跳牆地殺了回來——正中下懷!
「殺!——」多餘的話也不用說了。房慈一聲怒喝,匹馬當先如電如虹地就殺了出去。衝在最前地幾個黠嘎斯騎兵幾乎喪膽,有兩人驚慌失措的還沒作出什麼反應,就被房慈刺翻下馬。阿熱奴也是徹底地狂暴了,不顧一切的朝房慈衝殺而來。二將飛快的衝殺,都想將對方一擊致命。房慈所習的槍法,本來就攻守兼備。避過了阿熱奴的死命衝擊之後還作出了反擊。吃了一次虧的阿熱奴也學乖了,這一次也避開了房慈的攻擊。
二將勒回馬來不再衝殺,停住馬了對著廝砍。房慈的槍法凌厲而又飄逸,招式變幻莫測如同蛇信;阿熱奴力大無窮大開大闔,也算得上是勢均力敵。
二人在馬上鬥了幾十個回合,勝負一時難分。此時,飛龍騎身後又有一隊人馬掩殺而來,同樣是黠嘎斯的人馬。眾將士不驚不懼,分兵拒敵。雖然處在包圍之中仍然打得虎虎生威,毫不怯懦。而且,飛龍騎都是經歷過異常嚴厲的訓練的。對於這種長途奔襲打持久戰,非常的適應。相反,黠嘎斯雖然狂悍勇猛,可是一來失了氣勢軍心渙散,二來他們的馬匹耐力也不足、人的連續戰鬥力也不強。折騰了一夜,黠嘎斯人的實力早已大打折扣。飛龍騎佔盡了優勢盡得先機。
這一回,戰鬥足足持續了近一個時辰。飛龍騎將士戰鬥到現在,也損失了近二千人馬。可是這一夜來,他們至少斬殺了一萬以上的敵人!眼下,陣中和他們對敵的人馬還有一兩萬人,飛龍騎在人數上處於絕對劣勢。可是從局面上看,卻是壓倒性的優勢。
阿熱奴的信心和狂妄勁早已經煙消雲散了。眼前這一支唐軍的戰鬥力,實在是強大到了恐怖地境地。還有這個白面小子,槍法武藝著實厲害。自己若是不負傷。說不定還有保握制得住他。可是現在,他身上的傷口撕裂一般的疼,流地血又太多渾身都有些乏力了。
與此同時。房慈卻是越戰越勇,手中的槍法使得行雲流水。阿熱奴已經漸漸無法抵擋!阿熱奴地幾名近衛見情況不妙,都想上前來救主助陣。可是,房慈身邊的飛龍騎近衛將他們三下五除二就打得落花流水自身難保!
唰唰唰!房慈一連刺出三槍,直取阿熱奴的頭、胸、肩。阿熱奴氣力已盡只好連連躲避。房慈一陣怒喝橫掃一槍,重重的拍在了阿熱奴的背上。將他砸下馬來!
阿熱奴本能地大聲慘叫,翻落在馬。胸中悶實眼前頭昏眼花,一張口就吐出了鮮血來。房慈身手矯健的跳落下馬,光啷一聲拔出寶劍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別動!」
阿熱頭眼前昏花了一陣好不容易才醒過來。抬眼看到怒氣騰騰的房慈,他無奈的閉上了眼睛長歎了一聲,說道:「算了,不打了。我認輸就是。」
房慈將他從地上提起來,扯了一根繩子將他綁得結結實實,然後說道:「讓你的人住手!」
「住手!」阿熱奴倒也還聽話。大聲喊了出來。大部份的黠嘎斯人其實都打不下去了。聽到這一聲喊,都停了手下了馬來。還有一些人頓時就癱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房慈的表情卻是異常平靜。他推了推劍柄。說道:「上馬吧,黠嘎斯地王子。隨本將回中原。請皇帝陛下定奪!」
「哎——不甘心啊!」阿熱奴不顧脖子上架著劍。仰天大吼。
「別鬼叫了,乖乖的隨本將回去!」房慈讓幾名飛龍騎將士押著他。嚴密監管。然後,他騎上馬對餘下的黠嘎斯人說道:「爾等都聽好了:我乃大唐飛龍騎將軍房慈。如今將你家少主人請回長安,面見皇帝陛下以定其罪。你們回去告訴黠嘎斯阿熱氏,讓他最好老實本份一點。不然,我大唐王師隨時可以踏平黠嘎斯!」黠嘎斯人都有些麻木了,而且心中驚駭萬分,這時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也不敢動彈。
房慈怒聲喝道:「都聽清楚沒有!」
「啊、啊……聽清楚了!」一群人驚慌地答話。
「爾等從犯,本該就地處斬。但本將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現在放你們回去。」房慈將手中鐵槍一橫,大聲說道,「不過,若有任何人敢尾隨追擊而來,本將必不輕饒——眾人看好,這便是榜樣!」說罷,房慈一夾馬腹快速衝出,手中已經綽上了雕弓,飛快的拈弓射出一箭。
在黠嘎斯人地驚叫聲中,一面黠嘎斯地將旗旗桿居然被射斷,旗幟也零亂的落到了地上。輸得灰心喪氣了地黠嘎斯人,個個情不自禁的往後退去,好些人還不由自主的摸著自己的頭,生怕被房慈一箭洞穿個血窟窿。
「飛龍騎,撤退!」房慈將手中鐵槍一揚,一拍馬臀朝南方奔去。
哥尼克騎在馬上,眼睛都要直了,半晌回不過神來。許久,這群黠嘎斯人仍然沒有人動彈。
又過了一陣,一名副將對哥尼克說道:「將軍……我們就這樣,讓房慈帶走了世子少主人?回頭阿熱那裡,如何交待?他還不將我們殺光了?」
哥尼克如同癡呆了一般的搖頭:「被阿熱殺,好過被魔鬼殺。你沒有注意到,我們是和魔鬼打了一夜的仗嗎?五萬人,被一萬人打得落花流水潰不成軍。連身在萬軍群中的主帥都被生擒帶走了。除了是魔鬼,誰還能辦到這樣的事情?」
四周很靜,哥尼克的聲音傳得挺遠。凡是聽到了的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戰。
哥尼克嚥了一口唾沫,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就算是回去了阿熱要殺我,我也再不想跟這樣的人作戰了。太可怕了……回去,回去吧!將消息告訴阿熱。我冒死向阿熱進諫,告訴他我們還是安心呆在黠嘎斯不要想著南下了。連我們黠嘎斯的戰神都被生擒了,還拿什麼跟回鶻人爭鬥?再說了……他們還有那一群魔鬼的保護!」
房慈率領著剩下的飛龍騎將士,押著阿熱奴往南回走。一路上,又零零星星的遇到了一些追兵,要麼被輕鬆的擊殺潰散,要麼將阿熱奴一亮出來,這些人就都不敢造次了。所以,房慈等人十分順利的就渡過了劍河,回到了回鶻都播行宮。
消息傳來,所有都播行宮的人都要瘋了!
當房慈提著阿熱奴出現在行宮氈帳裡時,阿啜等人呆若木雞,半晌說不出話來。一向囂張無比的阿熱奴則是一臉慘白閉著眼睛,如同死人。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房慈走到一面矮几前,拿起一杯羊奶酒一飲而盡。然後,他對著阿啜露出了這幾天來唯一一次開心的笑容,說道:「可汗陛下,現在可以開慶功宴了!五萬黠嘎斯鐵騎已經煙消雲散,主帥阿熱奴,已經生擒到此。不過,請你先派人給他治傷止血吧!」
「啊……好、好!」阿啜這才回過神來,大聲說道,「來人!將阿熱奴帶下去治傷,好生照看。今晚,都播行宮將升起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篝火,拿出我們最好的美酒和牛羊,為我們的英雄、草原的恩人、北漠的神兵天將們,慶功!」
回鶻眾將發出了無比豪爽的大笑,一起衝上前來,將房慈團團圍在了核心。然後將他抱了起來朝天空扔去,大聲的歡呼。
房慈臉上掛著滿足的笑意,心中不停想道:文安,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