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德贊一臉鐵青,拳頭捏得骨骨作響。尚結贊等一班兒臣子將軍,個個心驚膽顫,沒一個人敢抬起頭來。
就在剛才,鄂陵湖送來了消息。不是報告糧草與援兵到來的日子,而是……上報贊普,鄂陵湖突遭一股天降奇兵的突襲,糧草幾乎全被燒燬!
「鄂陵湖,為什麼又是鄂陵湖!」赤松德贊惱羞成怒的一掌拍到了身前的矮几上,「論世勒那個蠢貨呢?!」
前來送信的小將渾身哆嗦的說道:「已、已經陣亡了!論將軍與唐軍將領徐戰死戰一場,同歸於盡。」
「將他全家老幼抓起為投入大牢!」赤松德贊餘怒未消的大聲厲喝。隨即又恍然一怔,「你是說,徐戰也死在了鄂陵湖?」
「是……」
赤松德贊咬牙切齒的悶哼一聲:「這個叛徒,死得好!居然領軍來奇襲我鄂陵湖後方糧草……他在吐蕃生活了三十多年,就學會了這樣的本事!」
尚結讚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陣,說道:「贊普,老臣剛剛問過了話。據鄂陵湖的將士們說,這一次領軍而來的唐軍將領,似乎不止徐戰一人。徐戰死戰斷後,另一名將軍率人燒了糧草以後,朝西南方向突圍而出。目前,唐軍大概還有二三千殘軍騎兵,躲藏在積石山中。鄂陵湖曾派出十餘隊兵馬前去剿殺,但都失敗而回。據說,這一支唐軍騎兵戰鬥力,極其彪悍!很有可能就是劍川軍中的精銳——飛龍騎!」
「什麼?」赤松德贊精神一凜眉頭皺起。他迅速的冷靜了下來,喃喃自忖道:一個能讓徐戰甘心為之斷後的將領,會是什麼人呢?莫非……是他?!
「論資爾柯,你馬上親率一萬鐵騎,沿黃河沿岸西進。密切搜索唐軍的任何一個痕跡!」赤松德贊飛快的下令道。「尤其是積石山摩雲渡附近,加強兵力嚴防死守,絕不能讓一隻蒼蠅飛過了黃河!」
「是!」站立在一旁的吐蕃大將論資爾柯大聲應諾,快步奔走。
尚結贊有些迷惑的說道:「贊普,你……想到了什麼?」
赤松德贊眼睛微瞇,露出了一個險狠地冷笑,說道:「我嗅到他的味道了!」
「誰?」
「還能有誰?——李誼!」赤松德贊冷哼一聲。說道,「飛龍一直是劍川軍的精銳部隊,是李誼的壓箱之寶。這一次他們出動了萬餘人參加這場奇襲,肯定是李誼親自率領。更何況,連徐戰那樣的大戰都甘心戰死斷後。試問,還有誰值得他那樣做?只有李誼!想不到啊想不到,李誼居然大膽到這種程度,親自前來參預這一次奇襲。現在看來,我們當初都被他所迷惑了。他根本是在詳攻疊州,實取我身後!現在,李誼帶著二三千殘兵。正在苦苦尋找渡過黃河的渡口。好在徐戰死了,他沒那麼容易找到摩雲渡。」
尚結贊說道:「摩雲渡,是我吐蕃大軍渡河的渡口,水流平緩,更有數千張皮筏和木排。怪不得贊普讓論資爾柯去了摩雲渡,原來是要追堵李誼!」
「不錯!」赤松德贊臉上一陣寒氣籠罩,「李誼想全身而退,沒那麼容易!積石山和摩雲渡。就是他地葬身之地!那裡本來就有我五千兵馬駐防,再加上論資爾柯帶去的一萬鐵騎——我就不信,他李誼真的成神仙了!二三千人馬,能擊敗了一兩萬人然後過河。別忘了,他們可是習慣生活在平原的漢人。到了高原上。每個人都只剩了一半的力氣!這一次一定要擊敗李誼——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尚結贊心慌慌地說道:「贊普。話說回來……眼下我十萬大軍困守羌水一帶,本來就盼望著鄂陵湖送來援軍和糧草。可是現在,糧草全被燒了,我們……」
「慌什麼!」赤松德贊重喝一聲,說道,「羌水一帶有我們四五個軍鎮,好歹有數十萬百姓。傳令下去,將百姓的糧草全部徵集起來,先渡過眼前危機再說。」
尚結贊鄂然道:「贊普,之前我們已經征過一次了!」
「那就再征一次!」赤松德贊說道,「反正這裡大部分是漢人的百姓,餓死幾個,也不必心疼。李誼想斷我糧草然後將我圍困在羌水,沒那麼容易!如果吃完了糧草,我就要殺漢人來烤了充飢!格爾木那邊,繼續給我籌辦糧草,盡快運過來。尚結贊,這一次你親自去負責。我可不希望,再有任何的閃失出現!在糧草運達之前,羌水這裡,是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的。只要堅持,事情一定會有轉機!我就不信,大唐地皇帝能無視他這樣囂張的行為。」
「是!……」尚結贊心裡一陣突突的跳了起來:贊普瘋了嗎?殺人烤了來吃……
赤松德贊眼睛裡一陣寒光閃爍:李誼,算你夠狠!居然親自率人走天險而來,奇襲我身後。可是,你卻沒那麼容易回去了。待我生擒了你……哼!
羌水北岸,唐軍軍營帥帳中。
李晟眉頭緊鎖,鬱悶不堪地來回踱著步子。
就在剛才,朝廷又派來了一名使者,十分強硬的喝令李晟等人,馬上退兵。否則,就以謀反之罪論處。渾與李懷光都有些垂頭喪氣,只在一旁借酒澆愁。
正在這時,小將李進了帳來。見到三名主將都有些鬱悶,原本有些興奮的李也正了正顏色,走到李晟身邊說道:「父師,剛剛斥候回報消息。說疊州城中出動了萬餘鐵騎,朝西面黃河沿線突擊而去。」
李晟心中一動:「疊州出兵?往西?」
「是的。」李點頭應了一聲,欲言又止。
李晟看了他一眼:「三郎,想說什麼,就說吧。」
「是!」李拱手拜了一禮,說道,「末將在想……疊州眼下四面受敵,吐蕃人卻派出這樣一支大軍向西南出擊。肯定是那邊出了大狀況。據我們瞭解的地理情況來說,往西沿著黃河上游而去,有鄂陵湖與扎陵湖。那裡是吐蕃人最重要的糧倉。剛剛末將魯莽,匹馬單槍生擒了一個吐番斥候過來。問到的消息是:鄂陵湖在數日前,被一股從天而降的唐軍,把糧草燒了個乾淨。而這股從天而降地唐軍,很有可能是漢王麾下的精銳鐵騎——飛龍騎!」
「什麼?!」李晟、渾、李懷光齊聲驚呼。都站了起來,圍到李地身邊。
「三郎,你再把話說清楚一點,將那名俘虜帶來!」李晟不敢大意,果斷說道。
「是!」李大踏步而出。
李晟等人各自相視了幾眼。心中同時想到:出大事了!
三天以後,積石山南麓,離黃河三里多遠的一處小山坳裡。
精疲力竭的李世民等人正全都蜷縮著休息,遠遠傳來了一陣馬蹄響。眾人一起驚醒,巡哨地士兵迅速回報:「殿下。前去探消息的兄弟們回來了!」
李世民一醒神,從地上爬起身來快步迎了上去:「怎麼樣?」
幾個遠遠奔來地士兵,看來已經是疲憊不堪。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殿、殿下,那幾個吐蕃牧民沒敢騙我們!前方,真地有一個渡口,名叫摩雲渡。那裡水流緩慢河岸平坦,有數千張皮筏和木排!」
乍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幾乎同時發出了一個歡呼。李世民也是心中暗自歡喜:徐戰早就跟我說過這個摩雲渡了,但一直無法準備的形容出它的位置。好在抓了幾個當地的吐蕃牧民,問清了所在。在這積石山裡生不如死的摸爬了數日。總算是尋到一線生機了!
「但是,那裡至少有五六千人馬在佈防!」刺探消息地士兵說出的第二個消息,讓所有人的興奮迅速冷卻了下來。
「五六千人?!」李世民暗吸了一口氣涼氣,回身看了看身邊的這些將士。儘管是最精銳的飛龍騎,經過這麼多天地折磨。已經個個不成人形。如果僅僅是高原氣候不適應,倒也還罷了。偏偏還缺糧少物。而且時常遭受到吐蕃騎兵的侵擾剿殺。現在活下來的這些人,就算精神沒有崩潰,體力也接近了耗近地邊緣。
如果是在平時,二千多名飛龍騎,斷然不會怕了五六千吐蕃士兵。可是現在……
李世民愁眉不展,心情鬱結成了一塊。
飛龍騎將士們,不約而同的圍攏了過來,圍在了李世民的身邊。
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下令吧,殿下!」不知是誰最先吼道,「與其這樣躲躲藏藏不知道怎麼個死法,倒不如乾乾脆脆的拚殺一場!」
「是啊,殿下!」眾軍士一起喊了起來,「下令吧!搶渡摩雲渡!」
「成功了撿條性命!戰死了也得個痛快!」
「好!」李世民也是狠一咬牙,恨恨的揚了揚拳頭,「就跟他們拼了!——再宰殺一批馬匹,大家飽吃一頓,好好休息。天黑之後,搶奪摩雲渡!」
一直很少說話的獨孤凡,這時在李世民身邊甕聲說道:「如果不是這批士兵拖累,我帶你過河是很輕鬆的事情。最多只要幾根木樁。」
李世民瞟了他一眼,扔了一句:「你不會明白地。」
獨孤凡看了他一眼,繼續靜坐在那裡,紋絲不動了。
入夜之後,氣溫斗降。寒風吹過光禿禿的積石山,發出一陣嘯響,捲起一陣塵土。
摩雲渡是一片很開闊的河灘,地勢平坦。黃河經流這裡,水流緩慢。駐紮在這裡的五千名吐蕃士兵,至從聽到鄂陵湖被奇襲的消息後,就沒有一天安穩過,每天都是嚴陣以待。因為他們清楚,唐軍想要渡河逃命,這裡是最重要地一處地點。
所以,儘管已是半夜時分,摩雲渡的吐蕃軍營裡依舊***通亮,往來巡哨地兵卒絡繹不絕。
李世民等人鷙伏在遠方等了許久,仍然不見吐蕃人有絲毫的鬆懈。眼看著夜已入深,每個人都在凍得滿臉青紫渾身發抖了。李世民一咬牙:「不等了,發動攻擊!」
拔劍,揮指——「殺啊!」二千多名殘卒,奮起最後一絲力量發出了巨吼,視死如歸的衝向了吐蕃軍營!
與此同時,吐蕃營中喊殺聲大聲,一陣鑼鼓震響。無數兵馬瞬間集結,朝李世民等人迎頭殺來。
敵人,果然準備充份!這一場夜間突襲,已經轉化為遭遇戰了!
既然沒能偷機,只好與之死戰了!
李世民緊咬牙關,大聲喝道:「兄弟們,沒有退路了!決一死戰!!」
第一個飛龍騎將士,都將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力氣擠了出來,揮舞起刀槍,悍不畏死的殺上前去。
以逸待勞養精蓄銳的吐蕃人,表現出了他們的生猛與彪悍。曾經是最精銳的飛龍騎,此時與他們拚殺起來,也顯得勢單力薄,居然落到了下風。
李世民心中一陣悲愴:難道,真的是天要絕我?!
眼看著一個個飛龍騎將士慘叫落馬,他的心中不停的揪疼。想奮起全身力氣廝殺,卻總有點力不從心的感覺。連獨孤凡也有了一些力衰的跡象,只能死死護在李世民身邊,讓二人圖個自保。
五千餘名吐蕃士兵,傾巢而出,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飛龍騎儘管視死如歸的與之纏鬥,終究難討到什麼便宜,被完全阻擋住了。
正當兩軍廝殺得難解難分之進,東北方向傳來一陣馬蹄驟響,長長的錚角嗚嗚的吹響起來。
李世民心中一喜:居然是唐軍衝鋒的號角!
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