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墨衣似乎有些歇斯底里了,李世民卻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想不到呀,一向端莊典雅的小賓就,也會有失態罵人的時候。其實,何必弄得那麼針鋒相對呢?我說過了,事情不是沒有商量的餘地。你根本沒必要耍這麼多手段。你從一開就跟我直接表明身份,再來討要龍玉班指,或許,我還真的會給你。但前提是,看你拿去辦什麼事情。」
躲在闈簾後的墨衣,臉刷的一下紅了,也頓時感覺自己的確是很失態。她深呼吸了一口,整理了一下心情,平靜的說道:「現在這副光景,你自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了。當初那時候,我如果真像說的那樣做,會有好結果麼?煬帝寶庫裡的東西,不管是誰得到都能富可敵國。你會不想要?我早早就看出來了,你或許並不貪財,但你是有個很有野心的人。這筆巨大的財富,你怎麼可能拱手相讓?你還留著它們當作發家的資本吧!」
李世民笑了一笑:「看來你知道的也不少。你的身份,還真是複雜。雖然你跟我說過,你母親是沒落的突闕後裔,但一直沒有直接說起,你那個漢人父親是什麼身份。如果我推算不錯的話,你父親,應該是姓獨孤吧!」
「是又怎麼樣?」墨衣一點也不驚愕,緩緩說道,「按照東女國的習慣,我應該是姓阿史那;如果按照漢人的風俗,我就應試叫獨孤墨衣。你在終南古道裡遇到的那個黑衣人,就是我伯父的兒子,獨孤凡。我們獨孤家從一百多年前起,受了北衣客的指令,守衛終南古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瞭解到這其中的許多秘密,這一百多年來,還從來沒有人來過古道。找到過我們。」
李世民雖然早有預料,但這些話親口從墨衣口中說出來後,還是讓他驚訝了一番:「這麼說,你父親有兄弟二人了?按照當年北衣客下的指令,獨孤一家,只要長子留守終南古道就可以了。既然這麼多年來你們一直奉守著指令,你父親怎麼又讓你涉足進來?而且。你還是女子。」
墨衣倒也不想隱瞞什麼了,說道:「獨孤家到了我父親這一輩,人丁凋零,只有我父親和伯父二人。我伯父的兒子,也就是你見過地那個黑衣人、我的堂兄獨孤凡。現今快有四十歲了,這幾十年來幾乎是寸步不離終南古道,癡迷於武學。或許是在地道中呆得太久,受了陰寒之氣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我伯父擔心這項使命會延續不下去。就到了東女國找到我父親……那個時候,我還只有三歲。由於東女國習慣的原因,如果我有了後代。就會是獨孤家的血脈傳承;所以,守衛終南古道的大任,實際上就落到了我的肩頭上。直到一年前,我才有機會到了長安,到了終南山宗聖宗,見到了伯父和堂兄。」
「也就是說,你到大唐來,並不是為了東女國被吐蕃欺辱、要納你為妃了?」李世民說道。
墨衣靜了半晌。依舊十分的平靜地說道:「還有關係麼?」
「當然有。」李世民說道,「因為我答應過你,要幫助東女國,要保護你平安。既然是答應了,我就要做到。」
墨衣笑了一聲。笑聲中。卻有些淒迷的味道:「好意心領了。現在,是時候談一下正事了。說實話。我也不願意傷害你和這個小姑娘。至少,你是我到大唐後,遇到的一個難得的好人。所以,也希望你不要逼我。龍玉班指,我誓在必得。」
「龍玉班指,是開啟真正的煬帝寶庫地鑰匙。」李世民頓了一頓,說道,「這件事情,當年只有北衣客和他的心腹近侍獨孤萬山知道。事隔一百多年了,你身為獨孤家的傳人和血脈,為什麼要違備了先人的誓言,拿到龍玉班指呢?告訴我你的目地,墨衣。」
「告訴你也無妨。」墨衣說道,「我需要這筆財富,僱用軍隊,保護東女國。如果有可能,再來援助大唐。現今天下,無錢寸步難行。東女國蒙難,我來大唐求救,卻根本沒什麼人肯搭理我。因為東女國偏僻窮困,拿不出要進奉的財寶,請不動大唐的重臣大將出來幫說話。假如,我有了煬帝寶庫裡地財富,不僅僅可以打動大唐的皇帝來幫助我們,更可以僱用勇士、收買馬匹,組建東女國自己的軍隊。大唐眼看著氣數衰弱,雖然北衣客只讓我們看守終南古道,但這畢竟是他當年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獨孤一家,百餘年來除了忠心耿耿的看守終南古道,更是一心誓死撼衛大唐。事到如今,雖然我身上有了一半胡人的血脈,更成了東女國的小賓就,卻仍然沒有忘記我的使命。我是漢人,是獨孤家地當家人,我有責任做這些事情。為了拯救我的東女國族人,也為了眼下的大唐,我只好讓這筆沉睡的財富從地底裡醒來,發揮它該有的作用。你說,我這樣做莫非有錯麼?」
「非但無錯,而且做得很對。」李世民感慨地說道,「當年身為江湖遊俠的獨孤萬山,在跟隨太宗皇帝以前,因為犯了過錯將被處斬。太宗皇帝看上了他一身武功和難得地義氣,法外開恩饒他不死。從此以後,獨孤萬山洗心革面,誓死追隨太宗皇帝。到後來,太宗更是將守衛終南古道的重任,交給了獨孤萬山。沒有想到,一百多年了,獨孤家還依舊一絲不苟的守衛著古道……殊屬難得啊!那天我在獨孤凡的耳邊說過一句話,他沒告訴你麼?」
「告訴了……」墨衣說道,「但那太難令人置信了。你說,太宗皇帝托夢於你,將當年所有的事情對你和盤托出,誇獎獨孤一門忠烈,並將北衣客的身份授予了你……托夢,這種玄妙的事情,如何當得真?可是你還真的是……對這其中的事情瞭如指掌。這太令人驚愕了!所以,我這才親自潛伏到了你的身邊。想摸清楚你究竟有什麼秘密。可惜,除了發現《藥師手札》這些東西,我幾乎是一無所獲。而且我看到了你的野心和舉動,害怕你終有一天會率先私自取用了煬帝寶庫裡地東西,這才……迫不得已,用上了這等手段。」
李世民聽完,心中暗自道:你預料得倒也還不錯……這一次如果不是財閥吳仲孺相助。我就會動用寶庫裡的東西。
「既然事情都已經說清楚了,我們算起來,也是自己人。」李世民和顏悅色的說道,「有事情,總能商量著辦。沒必要傷了和氣的。要不這樣。你先放了蘇菲兒。這件事情終究是跟她無關。她千里行乞只為尋回父兄枯骨。這樣孝悌的可憐女子,你別傷了她。」
墨衣沉默了一陣,沒有說話。過了片刻,闈簾後傳出了一聲略帶痛苦的哼聲,然後就聽到蘇菲兒的聲音:「殿下。你沒事吧?」
「我很好。」
闈簾被掀起,蘇菲兒居然跑了出來。雖然腳步有些趔趄,但總算是安然無恙。她撲通一下就跪倒在了李世民身前。眼圈兒紅紅地說道:「殿下,你怎麼能為了我這個不值錢的婢子犯險呢?婢子真是……無地自容,沒臉活下去了。」
「好了,事情都過去了,你起來吧。」李世民將她扶住,蘇菲兒有些吃力的站了起來。
墨衣在闈簾後面說道:「我制住了她身上的幾處穴位,現在可能還有點酸麻而已。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你居然會點穴?」李世民不由得有些驚駭:看墨衣年紀,也大概就是十八九歲。居然能練就一手點穴地功夫!當年,李世民將許多武譜都交給了好武成癡的獨孤萬山,讓他自己抄錄下了一份,也是為了讓獨孤家的後人們習武,方便守衛終南古道。當初看到黑衣人使出了點穴手時。李世民就有些警醒的意識到,可能是遇到獨孤家的後人了。
蘇菲兒在一旁瑟瑟地低聲道:「殿下。這個……東女國的小女王,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
李世民愕然道:「剛剛我們說的話,你沒有聽到麼?」
蘇菲兒茫然地搖頭。
墨衣在後面說道:「我點昏了她。」
墨衣的話剛剛落音,從李世民等人的身後傳來一個陰鷙的聲音:「墨衣,你幹什麼?」
李世民回頭一看,那個黑衣人——也就是獨孤凡,手上提著一柄長劍,氣勢洶洶的堵在洞
「大哥……」墨衣喚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
「哼!」獨孤凡恨恨的哼了一聲,說道,「看來,你是真的看上他了!我早就說過,女人終究難成大事,虧我父親和叔父,還要將孤獨家的大事交給你來一力承擔!」
「我、我沒有!」墨衣掀起闈簾走了出來,身上穿著一襲束身地胡服,頭髮也盤了起來。婀娜多姿的身形,被這身服飾勾勒得越加惟妙惟肖;盤起的頭髮,卻讓她多了幾份颯爽英姿。
「你別再說了!」獨孤凡刷的一聲亮起了劍來,指著李世民喝道,「李誼,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你也別想在我面前花言巧語的蒙騙過去。今天,你唯有交出龍玉班指,才能活著離開!」
「不要啊,大哥!」墨衣緊張地跑到獨孤凡身邊說道,「只要我們輕舉妄動,他……他就會讓渾的大軍,去攻打東女國!」
「東女國?與我何干!」孤獨凡冷哼一聲,說道,「這批財富,本該就是屬於大唐地。你要拿去用到東女國,我本來也就是反對的!你別忘了,你身上流著的是獨孤家的血!當了什麼小女王,你就要忘本了麼?」
「我……沒有!」墨衣的臉都漲得紅了,急急說道,「東女國的人對我們孤獨家有大恩,而且他們都是很善良的,去救他們有什麼不應該麼?而且……我最終也是為了幫助大唐呀!」
「別說了!」獨孤凡惱怒的喝道,「女大不中留,我早該意識到,你是看上這個李誼了。昨天要不是我出手擄來這個小丫頭,你還在猶豫不決遲遲不肯動手——李誼,我最後問你一次,龍玉班指,你交是不交?」
「我沒帶在身上。」李世民冷眼看著這個乖舛的獨孤凡,說道,「就算是帶在身上,也不會交給你。一個連自己的妹妹都信不過的人,又怎麼能讓別人信得過你?你得到了這筆財富,又會幹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那便受死!」獨孤凡暴喝一聲,揮劍就刺了上來。
李世民身旁的蘇菲兒嚇得驚叫一聲不知所措。李世民一手將她甩到了身後,一閃身躲過了這飛快凌厲的一劍。蘇菲兒雙腿酸麻,踉踉蹌蹌的倒在了地上。
「大哥,還不住手!」獨孤凡正待刺出第二劍,墨衣飛身一閃,飄乎如仙的擋在了獨孤凡的身前,說道,「你太魯莽了!這樣只會壞事!」
「無知女流,閃開!」獨孤凡氣惱的一展臂,想將墨衣從眼前推開。不料墨衣輕巧巧的一晃肩躲過了他的手,仍然擋在他身前:「獨孤凡!你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獨孤凡明顯的一愣,雖然戴著青銅面具看不到表情,卻可以想像他一定十分的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