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聖宮的後山,奇峰險峻,其中有許多天然的洞穴。其中的一些洞穴,曾被在此修行的道士們當作了洞天福地。千百年來,這樣的洞穴多得數不勝數。
走了近一個時辰,黑衣人才算是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李世民,喋喋的笑道:「現在,你帶來的那些人應該都被甩得沒影了吧?」
「你也很奸滑麼!」李世民反唇相譏的冷笑道,「彎子繞完了麼?」
「彼此彼此!」黑衣人也沒好氣的說道,「你的確如她所說的那樣,心思細密詭計多端,居然早就派人到了終南山來埋伏。可惜,現在已經被甩得沒影了。宗聖山的後山這一帶,如果是不識路的人,是很難走出去的,更不用說是晚上了。」
李世民頗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少說廢話。你是個閒人,本王可是忙碌得緊,沒時間跟你窮耗。在前引路!」
黑衣人氣惱的悶哼了一聲,轉身朝一個山穴走去。山穴下是一個比較徒窄的小坡,旁邊雜樹草木叢生,有一些隱蔽。上了小坡,一個一人多高的斜山洞口出現了。
黑衣人站在一旁,揮手指了指洞口:「進去吧。」
李世民冷眼瞟了他一眼,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山洞裡很黑,李世民進去後站立了許久,總算是讓眼睛適應了裡面的黑暗。但仍然有些伸手不見五指。他只得摸索著山壁,小心翼翼的朝裡面走。走了大約三十四步,直直的洞口轉了一個大彎,裡面透出光亮來。
李世民瞇起眼睛適應了光線,朝裡面看了一眼。發現這裡是一個比較嚴整的石室,看來多年來都曾有人居住使用。裡面除了有燈光,隱約也能看見有桌椅等物。
李世民走了進去,入眼就看到兩名道士。各執著一根拂塵盤坐在蒲團上打坐入定。二人的身後,有一席較厚的闈簾,隔出了一個內間。燈光照耀下,隱約可以見到那後面人影綽綽。
裝神弄鬼!李世民心中冷笑,走到了那兩個道士身前,說道:「我來了。約我來的人,是不是可也以出現了?」
那兩個道士大約都是四五十歲年紀。這時齊齊的睜開了眼睛,冷漠地看著李世民,也不說話。
李世民昂然的站在他們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說道:「耍盡了花樣詭計。不就是想讓我來走這一趟麼?怎麼,等我來了,你們卻這樣待客?」
那兩個道士依然沒有說話,反而還閉上了眼睛繼續入定。李世民不由得有些惱怒起來。正在這時,闈簾後傳出了一個聲音。說道:「這麼說來,你當真是十分的在乎這個小丫頭了?」
李世民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這個聲音。好怪異。聽著就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低沉沙啞而有些含糊不清,甚至聽不出是男是女。
「我在不在乎誰,是我的事情。」李世民對闈簾後地聲音回道,「你只要說,你想幹什麼就行了。」
那個聲音明顯也有了一些惱怒,沉沉的喝道:「你別呼來喝去的以為這裡還是你的漢王府。稍有閃失,你隨時可能人頭落地。」
「既然敢來。我也就沒怕過。」李世民說道,「廢話少說,開門見山說事!」
「很好,很霸道!」那個聲音冷峻的說道,「你唯一地活路和救回小丫頭的法子。就是交出龍玉班指。」
李世民冷笑一聲:「如果我拒絕呢?」
話音剛落,剛剛還盤坐在蒲團上的兩個道士。突然一下都站了起來,虎視眈眈的瞪著李世民,殺氣騰騰。
李世民不屑的瞟了他們一眼:「要動手麼?」
「退下。」那個聲音說道,「漢王畢竟是客人,不能失了禮數。漢王,我也不想傷害你,更沒有想過傷害這個小丫頭。我只是想要那個龍玉班指,去做很重要地事情。希望你成全。」很明顯,那個聲音的語氣軟了許多。或許他明白,像漢王這樣的人,單純地對他用強是難有什麼收效的。威脅肯求軟硬兼施,或許能有些成效。
那兩個道士,倒也乖乖的收斂,又坐了下來。
李世民漠然的看了他們一眼,又朝那個闈簾裡看了看,說道:「想找我要東西,卻連真面目也不現出來讓我看上一看,這未免也太沒有誠意了吧?更何況,我都不知道蘇菲兒是不是在你們手中,或者說,是不是安然無恙。」
「那便讓你聽一聽她的聲音。」那個聲音剛落,馬上就聽到了闈簾裡蘇菲兒的叫聲:「殿下,我是蘇菲兒!你快走呀,不要管我!」
李世民聽得清楚,的確是她的聲音。
李世民靜了半晌,突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悠然說道:「墨衣,你要東西,不會直接跟我說麼?為什麼還要用上這種手段?」
話剛說完,那兩個道士明顯的驚得一彈;闈簾後的那個聲音,也突然一下沒了聲。
李世民冷笑:「事到如今,就不用再裝神弄鬼了。阿史那墨衣,突厥貴族後裔,東女國的小賓就。從一開始,你就在算計我。事到如今,你終於忍耐不下去,而不得不用上了下三濫的手段麼?!」
李世民地話說完,山洞裡再無人出聲,安靜得可怕。那兩個道士則是驚駭參半的直直瞪著李世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半晌,闈簾後響起了一個女聲:「你們兩個,退下吧。」
這一次李世民聽得更清晰了——就是那個聲音!這個宛如天籟、充滿媚惑地嗓音,李世民是不會忘記的。
小女王,真的是她!
那兩個道士一聲不吭的退了出去。李世民依舊站在闈簾前,淡然說道:「墨衣,這或許是我第一次直呼你的名字。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麼?」
「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墨衣在聲音從闈簾後面傳來。平靜中帶著一絲慍意,「你太奸滑了!什麼事情都逃脫不過你的眼睛。」
「如果這算是誇獎,那我也接受。」李世民冷笑一聲,說道,「只不過,你露出的破綻實在是太多了一點。稍稍細心地人,都不難識破。」
「我有什麼破綻?」
李世民悠然說道:「你的計劃。還是安排得很精密的。首先你派了湯紫笛到司農寺的臨時帥帳裡來的找我求助。那時候,包括第一次見面,我都沒有懷疑什麼。你一直努力的用你的美色,在轉移我地注意力。可惜,我雖然不否認我有些被你迷住。但是,還沒有完全的糊塗墨衣明顯有些慍怒:「有話就直說!我什麼時候……努力去迷你了,真是不知羞恥!」
「好吧,就算你沒有。」李世民忍不住笑了兩聲,說道。「鴻臚寺裡的那把火,是你自己放的吧?目的,就是要將我吸引過去。然後將你們接進府裡來住。我之前曾答應過你,要幫助去辦東女國地事情,而且會保證你的安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這樣一個大美人,我自然不忍心在讓你屈居在鴻臚寺。這應該是你當時心裡的想法吧?」
「我不否認!」墨衣說道,「但這不過是你現在的一般猜測罷了!」
「你很聰明,很會揣度男人地心。」李世民說道,「但是你畢竟是女人。總有一些小家子氣的做法,於是露出了許多的破綻。你愛美,在放火之前特意穿了一件最喜歡、最華麗地衣服到身上。當時將作監和大理寺的人來堪查過了,判定火災是從你房裡燒起來的。試問,在當時那樣緊張的情況下。你居然還穿著整齊衣冠楚楚的從火堆裡逃了出來,這是不是太詭異了一點?而且。那件衣服有著長長的拖裙,卻沒有沾上一點火星被燒壞,這也太不合理了吧?另外,你放火之後臨走之時,還不忘順手拿上一包你最喜歡喝的花茶;甚至還將門簾上掛著的那串別緻地風鈴取了下來。呵呵,這麼多的破綻,能不讓人生疑麼?」
「你!……」墨衣生氣了,恨恨的說道,「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在懷疑我,卻還一直裝著對我關心體貼的樣子!你這個人,實在是太奸狡了。」
「我也不想這樣。起初我並不想相信,你有歹意。我只是在設想……」李世民一笑,「罷了,這話一說出來,你又要罵我不知恥了。」其實李世民是想說,我以為你對我有意,只不過是想接近我。
「哼!」墨衣的聲音裡恨怒參半。可惜李世民看不到她此刻地表情。
「最開始,我也沒怎麼在意,也一直對你誠心相待。這一點,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說得起這話的。」李世民說道,「只不過,因為一件小事,讓我意識到,你潛伏到我身邊,絕對不是我當初想像地那麼簡單。我也沒有自戀到,會相信你這樣一個絕世大美人,會主動倒貼的找我套近乎。」
「你無恥!」墨衣恨恨的罵道,「誰要主動倒貼的找你套近乎?!」
李世民笑了起來:「那你為什麼送我項鏈,還……」
「住口!」墨衣憤怒的叫了起來,硬是將李世民想說的親了我一口這幾個字給封堵住了。
李世民呵呵的笑了起來:「要不是因為這一個小小的意外發現,我是不會看穿你的身份的。你還記得你讓湯紫笛拿著你設計的紙樣,去市集上裁衣麼?那上面,留有你的字跡。巧了,居然和我當初在宗聖宮收到的紙條上,字跡一模一樣。到了這個時候,我便證實了你的身份;同時將以前發現的端倪聯繫起來一思索,於是判定,你從一開始就是在主動接近我。其目的,當然就是你今日想要的這個——龍玉班指。我的書房和臥室,你也進去過不只一兩次吧?書房裡唯一上鎖的那個箱子,你也曾撬開看過了。可惜,你什麼也沒有發現。」
「奸人!」墨衣恨恨的罵了起來,「你實在太奸詐了!我滿以為,我做的這些都是天衣無縫,沒想到,你居然早就識破了!既然識破了,那你還在我面前賣弄什麼?詳裝關心假意客套,真是奸詐虛偽!你索性將我抓起來,不是一了百了麼?你難道就是想著,要這樣的當面羞辱我麼?」
「我沒有這個意思。」李世民說道,「哪怕在判定了你的身份後,我也依然不明白,你究竟是敵是友。我也很不願意相信,我的知音,會是在暗底裡算計我、謀害我。就算是現在,我也依然不想和你變成敵人。」
「哼,男人!」墨衣的聲音裡滿是不屑,「虛偽的男人!」
「隨便你怎麼說好了。」李世民長歎了一聲,說道,「不管你想要怎麼樣,蘇菲兒這個苦命的女子,是無關的人。你放她走。你想要什麼,想把我怎麼樣,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看來,你的確是很在乎這個小丫頭了?」墨衣的聲音裡透出一股女人特有的妒意,故作輕佻的說道,「或者說,這個小姑娘,早就是你的女人了?」
李世民聲音一沉,冷冷道:「這是我的事情,你似乎無權過問。」
墨衣也針鋒相對的回頂道:「說了這麼多話,繞了這麼多彎子,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想活命,想這個小丫頭活命,交出龍玉班指。除此之外,沒有商量的餘地!」
「當真是沒有商量的餘地麼?」李世民不屑的冷笑道,「你若當真有膽量,可以試一試來殺我,或者是殺了蘇菲兒。只要本王和蘇菲兒今天稍有差池,渾的大軍開到鳳翔府後,或許會先去問候一下你們東女國。東女國彈丸之地,勁兵不過萬餘人。如果你的族人們都樂意為本王殉葬,本王倒也沒法子拒絕了。」
「你!……」墨衣的聲音裡滿是憤怒和無可奈何,「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