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林儉運行三周天功行圓滿,一聲長嘯,自地上一躍而起,聲音清越,有若龍吟虎嘯。
「恭喜林統領∼」周夫子捋著長鬚欣慰地微笑。
聽得出來,他這次中毒,意外服了歸元丹,不但拔清了餘毒,而且助了內力,功力更勝從前。
「墜兒怎樣?」林儉神清氣爽。
「我已給她服了解藥,」周夫子瞟了沉睡的紀小蠻一眼:「不過她一次服用藥量太大,身體受不住,一直昏睡,可能還要再持續一段時間才能醒。」
此時天色大亮,遠處已有雞鳴狗吠之聲。
「先把墜兒移到安全的地方吧,她這個樣子不能送回高家。」林儉歎了口氣,很自覺地把墜兒自地上抱了起來,負在背上。
「我看過了,離這裡五里有間廢棄的破廟,可以先到那裡休息。」周夫子心思縝密,林儉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
現在大白天,兩個男人背著一個昏睡的女子在路上走,太引人注目。
「好,走。」林儉立刻做了決定。
兩個人帶著墜兒迅離開。
林儉簡單地講了一下昨晚的經過,想起幽冥鬼爪的話,不禁心生疑惑:「夫子,你有沒有聽過一種八音神功的內力?類似於佛門獅子吼。」
「八音神功?」周夫子覺得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
「你聽過?」林儉盯著他看。
「你讓我好好想想!」周夫子凝眉細思,忽然「啊」地一聲叫出來。
「想起來了?」
「知道影都嗎?」周夫子不答反問,神情隱隱帶著興奮。
「聽過,」林儉很老實地點頭:「詳細的不瞭解。」
「影都是一個游離於四國之外的神秘組織,據說是兩百多年前,一對擁有神秘力量的夫婦創建的。有人說它在海上某個荒島,有人說它建在雪山之巔,有人說它藏於九天之下……」
「打住,」林儉舉手叫停:「這種傳說性的東西,還是不必渲染了吧,你我都知道其中的真實性幾乎等於零。」
「嗯,不過聽說它的統治者影帝,功力深不可測,且富可敵國,情報網遍佈四國,眼線耳目眾多,還擁有某種神秘的力量,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權利直達四國的政治中心,只要他願意,甚至隨時可以顛覆某個政權。」周夫子言之鑿鑿。
「哪有這麼神∼」林儉蹙眉,明顯不信。
顛覆政權,讓江山易主,國家改姓,哪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他親身經歷過那樣一場血雨腥風,難道還不知道權利爭奪的可怕嗎?
為了登上權利的最高峰,至親至愛的人,彼此仇恨殺戮,往往成為彼此最大的仇敵和對手。
「不過,撇開這些神話色彩的東西,影都的人,功力出神入化,倒似乎不是吹的。」知道他的心結,周夫子笑了笑,把話題轉回。
「你的意思,昨晚剛好影都的某個人物路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林儉讀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很有可能,」周夫子張了張嘴,話到嘴邊終於改了:「雖然到今為止影都誰也不曾去過,不過江湖上關於影衛的傳說,還是時有耳聞,證明影都的確是存在的。」
事實上,根據他的觀察,北山書院那個神秘莫測的謝懷恩,似乎就有重大的嫌疑,況且聽說昨晚他也在案現場,親眼目睹了林儉帶著墜兒,被幽冥鬼爪緊追不捨。焉知他不是看在高茗玖的份上,跟蹤前往,驚走了幽冥鬼爪,最終又救了林儉呢?
「這麼說,現在大鄴京城之中已是群龍聚,藏龍臥虎?」林儉濃眉微蹙,心中生起不安。
不論從哪個方面看,這對墜兒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對了,昨晚的蒙面人是怎麼回事?」周夫子閉門製藥,消息難免閉塞。
林儉簡短地解釋:「赫連淨雲接近墜兒明顯沒安好心,可是墜兒不肯聽我的勸,不但沒有疏遠他,反而與他日益親近。所以,我派了些人手去狙擊,希望可以收到嚇阻之功,當然如果能夠直接除掉赫連淨雲就更好了。」
周夫子搖頭,頗不以為然:「你以為殺了一個赫連淨雲就能解決問題?赫連家有五個兒子,就算你全殺光,他還有叔伯兄弟,難道你能殺得盡?」
「是,我以後不會再這麼魯莽。」
錯了就是錯了,不論其出點是什麼。
「那麼另外一幫黑衣人呢?難道是白傲梅派來的?」周夫子問。
「他們下手的目標是墜兒,但是瞄準都不是要害,」林儉說出自己的推測:「所以我猜,赫連淨雲想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騙得墜兒的心,結果兩下裡一撞,那小子也打得糊塗了。」
「偏偏又遇上北山四公子,再加上幽冥鬼爪,神秘影衛和林統領,昨晚這一架還真是熱鬧非凡。」周夫子扼腕:「早知如此,你應該通知我,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
「那也未必,」林儉微笑:「說不定夫子摻了進來,影衛便藏於暗處,不肯現身呢?」
「說得也是∼」周夫子與他相視一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通過這一次希望公主能吸取教訓,遠離赫連公子,才不辜負你一番苦心。」
「但願吧。」林儉苦笑。
這兩個人只顧談論局勢,商量對策,完全沒有注意到破廟的一角,紀小蠻縮在一角早已醒轉,把二人之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林儉也好,赫連淨雲也罷,在她的面前一切都是在做戲。
紀小蠻心中一片茫然——如果向來忠厚老實的林儉都對她心存欺瞞,以為略施小計就可將她玩弄股掌之間,任意操控她的感情,那麼天下之大,她還能相信誰?
謝懷恩在確定幽冥鬼爪被他驚走,林儉將要醒來之際離開了城郊,於午夜時分回到他在京城的住處錦瑟居。
「懷恩∼」等候多時的蕭輕塵從暗處躥了出來,一把拽住他的臂。
「這麼晚不睡,在等我?」謝懷恩訝異地挑起了一邊眉毛,退開一步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碰觸。
「你去哪了?」蕭輕塵異常的焦躁。
在等候的過程中,他現時間真的很漫長。這輩子,他從未試過像今天這麼無措與彷徨。
一切,皆因與墜兒有關。他現,自己並不如自己想像中理智和瀟灑。他的眼前晃動的總是墜兒無助的驚叫,慘白的俏顏,他放不下。
「無聊,到處溜躂了一遍。」謝懷恩答得輕描淡寫。
「幽冥鬼爪你認識的吧?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襲擊墜兒?」蕭輕塵咬了咬牙,決定不再繞圈子。
「我並不認識,但是聽說過。」謝懷恩避重就輕:「至於他為什麼要襲擊墜兒,我想恐怕連他本人都未必清楚。」
「此話怎講?」插話的是一直躲在暗處,終於忍不住跳出來的傅致軒。
「怎麼,」謝懷恩好笑地環顧另外三人:「你們打算在街上站一晚上?」
「進去,咱們進去讓懷恩慢慢講。」韓德昆雙臂一展,一手一個拖了蕭輕塵和謝懷恩進入錦瑟居。
「快說,快說!」進了門,韓德昆迫不及待地問:「幽冥鬼爪是什麼來頭?還有墜兒不過是高家的媳婦,為何竟引來眾多人爭搶?」
方纔的廝殺大家都瞧在眼裡,各自的受到的震撼自不必言,滿腦子的疑問象千萬隻螞蟻爬在他們的心上,如果謝懷恩不給予解答,怕是都徹夜難眠了。
「幽冥鬼爪是三十年前縱橫安南的獨角大盜,因為一樁血案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近三十年,我也沒想到他會捲土重來,而且一樁買賣下手的對象就是墜兒。」謝懷恩露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看來,家訓中至少有一條不是胡吹大氣:執朱雀令者命運奇詭,一生傳奇。至於朱雀令會自己擇主,是白虎令命中注定的伴侶云云,他自然當它是在放屁。
一塊木牌而已,哪有這麼大的靈氣?那丫頭也不知是何來歷,因緣際會得到這塊令牌。他怎麼可能把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一塊先祖幼時雕刻的一塊死物之上?
如果白虎令主一定要娶朱雀令主,那麼他自然會想辦法把朱雀令收回,以後遇到心儀的女子再親手送出令牌,成就美滿姻緣。
能夠得到影都少主親自替她服務做三件事,也不算是辱沒了她。
「又是安南?」蕭輕塵輕喃。
「赫連淨雲不也是安南人?」傅致軒低呼。
最近一段時間來,他們耳裡聽到太多關於安南的傳說,原以為兩國相隔千里,事不關己,沒想到那邊政局的變化,已影響到了他們的生活。
「呀,」韓德昆福至心靈,猛地一拍大腿,「你們猜,墜兒有沒有可能是安南那個被兄弟誅殺的前皇帝的女兒?」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家面面相覷,忽地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