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紀小蠻睜大了眼睛裝辜。
「你剛剛說遇到飄痕了?」高茗煙怎麼可能放過她?
「沒有啊,你聽錯了。」紀小蠻使出慣用的伎倆——撇清。
可是,她越是不肯承認,高茗煙越是不肯放過她。
「你明明說了,我聽得清清楚楚!」高茗煙神情激動,纖細的手指顫抖著指著老林頭:「你也聽到了,對不對?」
「呃,」老林頭一臉為難地兩邊瞧,最後選擇兩不得罪:「我老了,耳背,沒聽清~」
現在的閨女是怎麼了?公開談論男人都不臉紅了?
「老林頭!」高茗煙做河東獅吼。
「哇,」紀小蠻掩住耳朵誇張地做出痛苦的表情:「嚷那麼大聲,耳朵差點震聾了!」
「你說的就是赫連公子,對吧?」高茗煙掉頭就走:「你不說,我當面去問他!」
「喂,」紀小蠻心中暗喜,表面惶恐,大叫著追了上去:「你千萬別亂來啊~」
找去吧,好把事情鬧得越大越好,正好家裡有這麼多人,相信不用半天,消息就會傳遍整個京城。
「好,那你老實告訴我,赫連公子是不是飄大俠?」高茗煙忽地停下來,轉身瞪著她。
紀小蠻收勢不住,與她撞了個滿懷。
茗煙有武功底子,有外力撞來,自然而然地抬手推擋。
紀小蠻哪經得住她這麼一推,咚咚咚連退幾步,撲通一聲掉進了荷花池裡。此時又值夏季,池裡荷葉田田,枝枝蔓蔓地鋪了一池。她吃了一驚,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水,心中越慌亂,撲騰中腳下被東西纏住,掙了幾下沒掙脫,竟沉了下去。
「別玩了,快上來吧!」高茗煙又驚又氣,凝著俏臉怒叱。
這傢伙,又想玩什麼花樣?
一條紫色的人影忽地自她身後疾掠而過,如一道閃電劃過蒼穹,疾若飄風地掠到池邊,一個俯衝伸手捉住了紀小蠻胡亂划動的手,嘩啦一聲把她拉出了水面。
高茗煙定睛一瞧,那人正是赫連淨雲。
他提著紀小蠻,像拎著一隻小白兔,毫不費力,雙足在荷葉上輕點一下,借力飄然而起,半空中一個漂亮的轉折,輕鬆地上了岸。
「好漂亮的燕子三抄水!」掌聲響起,謝懷恩自桂花樹下走了過來,臉上掛著慵懶的微笑,漂亮的眸子黑得像一汪寒潭,深不可測。
沒看錯的話,他剛剛用的是凝香幻影輕功,那是安南赫連家的絕學。
在這種非常時期,赫連家的長公子,怎麼可能有閒心跑到大鄴遊山玩水?緣故討好一個丫頭,更是居心叵測。
嗯,墜兒的身份值得研究。
「見笑了。」赫連淨雲衝他禮貌地點了點頭。
謝懷恩其人,他頗為忌憚,也熟知他不喜管人閒事的特點。因此,非到萬不得已,他不想給自己豎一個這麼麻煩的強敵。
「咳咳咳~」紀小蠻彎著腰就是一陣狂咳,吐出一大堆污水,其實並沒怎麼嗆水,但是聞著那腥臭的味道,忍不住「嘩」地吐了出來。
「不要緊吧?」赫連淨雲勉強忍住噁心,伸手輕拍她的背部。
「真髒~」謝懷恩原想乘亂上前偷看紀小蠻的墜子,這下被熏得忙不迭地退避三舍,掩著鼻低咒。
拷,就不信你***吐出來的東西還能是香的?
紀小蠻暗暗翻了個白眼,奈實在沒有精神,只得在肚子裡狂罵一通,記下一筆帳在他頭上。
高茗煙臉色一變,想要過來拉開紀小蠻,倒底嫌髒,只能偷偷抿緊了紅唇。
「沒事,謝謝你~」紀小蠻瞧了大樂,越裝做虛弱的樣子,朝赫連淨雲身上歪,一邊還抽空朝他拋媚眼。
可惜,她現在頭上頂著半片荷葉,身上沾著爛泥,渾身濕嗒嗒地往下滴著髒水,更兼剛剛嘔吐完畢,腳邊一灘污物,這形象怎麼看怎麼滑稽。
赫連淨雲看著眼睛象抽筋似的紀小蠻,又想笑,又噁心,還帶著點奈,面部神經極度經受考驗。
「怎麼回事?」高茗欣聞訊趕到,近乎嚴厲地逼問滿臉不高興的高茗煙。
赫連淨雲悄悄鬆了一口氣,不著痕跡地退了幾步:沒辦法,那味道實在太重了點……
謝懷恩瞧在眼裡,嘴角微翹,勾出一抹嘲諷的微笑。
「她裝的~」高茗煙下意識地指控:「她想嚇唬我~」
墜兒五歲的時候就掉過一次池塘,把林嫂嚇個半死,以為闖下大禍。結果她師自通,居然在荷花池裡游起泳來。這事在高家傳為奇談,墜兒也被奉為神童。
結果,她現在十六歲,再掉下去,居然會差點淹死,說出去,誰相信?
「胡說!」高茗欣眸光一閃,冷聲訓斥:「你瞧她吐成這樣,能是裝的?」
「呃~」高茗煙一窒,訥訥地反駁:「反正,不關我的事~」
「是,我看墜兒姑娘也沒什麼大礙。」赫連淨雲微笑著幫腔。
「大少爺,」紀小蠻攀著他的臂,喘著粗氣,淡淡地道:「你誤會了,不關小姐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平時有衣服遮著看不出來,這會子衣裳全濕,原來記憶中那個小丫頭,早已長成一個曲線玲瓏的大姑娘。
高茗欣俊臉一紅,下意識地移開目光,不敢再看:「不必替她掩飾,好好的,她若不推你,大白天怎麼可能掉進池子?」
他伸手想去解自己的外裳,可現在正是夏天,衣裳單薄,他堂堂一個丞相,家中又有客人,袒胸露背實在不成體統,只得轉而呼喝:「林嫂~」
「來了~」林嫂早已得到消息,匆匆地拿了條薄毯出來,裹在紀小蠻身上,扶著她離開。
「走吧,沒戲看了~」謝懷恩撇撇唇,率先離場。
高茗欣微微蹙眉。
剛才,他一直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在一旁觀看嗎?
這個人,究竟存著什麼心?
「等一下!」高茗煙叫住正要離開的赫連淨雲。
「高小姐,你叫我?」赫連淨雲左右瞧了瞧,確定她是在跟自己說話。
「是。」她上下打量著他。
清峻峭撥,乾淨修長,最重要的是憐香惜玉,的的確確像是傳說中的飄痕。
「有事?」赫連淨雲被她盯得有些毛,不自禁地省視自己的衣著——剛才急著救人,沒顧上儀表,不會有失禮之處吧?
高茗煙忽地眼睛一亮,美麗的臉上綻放一抹喜悅的微笑,很篤定地道:「你,就是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