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說媒(二)
讓我們把目光轉到貞觀四年五月。李潛四月給武士鑊去了一封信,將柴令武的家世、相貌、人品好好誇了一通。其實根本沒必要,武士鑊又不是不瞭解柴紹家的情況,不過這是說媒的必要格式,日後女方若發現男方家的情況並不是信中所寫的那樣可以拿著這封信找媒人算賬。在信的最後,李潛婉轉的詢問武士鑊,令愛阿葉可曾許配人家?
看到這封信,武士鑊就是個榆木腦袋也知道李潛不是單純寫信問候他而是要為阿葉做媒了。他與妻子楊氏商量了一番,給李潛回了一封信。五月中,信就到了李潛手裡。李潛打開一看,裡面寫的內容是武士鑊用比較謙虛而委婉的語言將女兒誇了一番,然後請李潛費心為他女兒操持終身大事。這信的意思自然是武士鑊同意了。之所以武士鑊會在信中誇獎女兒一番,嗯,這跟廣告差不多,好讓男方有個直觀認識。若男方日後發現女孩與信中寫的不一樣,可以以這封信為憑據要求女方換個符合信中所寫的女孩出來(以上男女方發現實際與信中所寫的不符而找後賬純屬作者無良杜撰,因為缺乏這方面的資料。不過書信中寫明男女雙方個人和家庭的情況是真的)。
李潛看完信立刻備齊四色禮物尋了個黃道吉日登門拜訪柴紹。按說他與柴紹的關係用不著搞這些繁文縟節,不過,事關柴令武的終身大事,李潛這個兼職媒人得盡到本分。
來到柴紹府上,那些僕役看到李潛不敢怠慢,連忙讓進客廳。大戶人家接待訪客也分三六九等。若是一般人來拜訪,沒身份地位的直接站在門外,有身份地位的,僕役會讓到耳房坐著等。身份地位再高點的,讓到偏廳去等,只有那些關係非常密切的才會讓到客廳等。至於象馬三寶與柴紹那種關係根本無須通報,可以自由出入。
李潛雖然在柴紹麾下效過力,不過從身份上來說與出身公主府僕童的馬三寶還不一樣,自然不能隨便在院子裡亂轉,那樣會被人認為他有失禮數。
李潛等了一會,僕役過來請他到書房去(在書房會客說明主人與客人的關係非常親密且重視)。
李潛來到書房,柴紹起身相迎,笑道:「藏拙,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李潛拜見了柴紹,笑道:「好些日子沒來拜見國公了,心裡非常想念,是以今天特地來看看您。」
柴紹笑罵道:「看我還要挑日子?還拿禮品來?你小子肯定是無事不登門。說吧,有什麼需要柴某做的。」
李潛笑道:「倒是有件事,不過不是我的事。」
柴紹一愣,「難不成有人走了你的門路?」
「那倒不是。」李潛拱手道:「我是專程來向您道喜的。」
柴紹不由得納悶,「道喜?喜從何來?」
「恭喜您要娶兒媳了。」
柴紹一聽,想了想道:「是不是大郎(柴哲威)那小子想納妾,怕我生氣所以才求了你來說情?」
「不是,不是。您千萬別誤會,大郎怎麼可能辦那種事。」
「不是他那是誰?我家只有兩個兒子,大郎早已娶妻生子,二郎年紀尚小,這兒媳從何而來?」
李潛笑道:「正是二郎。」
柴紹一聽,登時怒了,「這小子毛還沒長全就想三想四,真是皮癢欠抽了。不行,今天我得好好教訓他不可。」說著柴紹就要出門讓人叫柴令武過來。
李潛趕忙上前攔住柴紹,「國公息怒,且聽我一言。」
柴紹頓住腳步,氣呼呼地道:「說。」
李潛道:「二郎已年滿十四,正值情竇初開,有這想法也不足為奇。再者,二郎是您的幼子,他早些娶妻生子您不也早了一樁心願嗎?」
經李潛一說,柴紹才忽然反應過來,柴令武已經不是那個長不大的小毛孩子了。想當年,李世民十四歲就能幫李淵處理事務,十六歲就帶兵打仗,十八歲就名滿天下。柴令武如今已十四歲了,此時說媒也是正常。
柴紹想了想,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娘子?」
「是應國公武都督的長女,閨名阿葉。這小娘子生的秀麗端莊,聰慧過人。我覺得您與武都督也稱得上門當戶對,二郎與阿葉也般配,所以才冒昧向您說這事。」說著李潛將武士鑊寫給他的信取出來遞給柴紹。
柴紹擺擺手沒有接信,沉吟了一番道:「武都督我瞭解。不過,我知你最近很忙,哪裡還有心思考慮這些?這其中肯定另有隱情對不對?」
李潛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其實,這事是這樣的。前兩天,二郎到我家看望我,我和他閒聊時,他說起今年過年時在我家中曾遇到過武都督家的小娘子阿葉。一見之下,驚為天人,所以他求我幫忙說合。」
柴紹聽了哭笑不得,「這小子怎麼生了一肚子花花腸子?看來日後得對他嚴加管束才行。」
「肯定得嚴加管束。」李潛附和著道:「那這門親事?」
柴紹有些為難地道:「前兩天陛下找我閒聊,無意中說到巴陵公主。陛下說想在勳貴子弟中為巴陵公主找個夫婿,還問我二郎有沒有定親。當時我說沒有。」
李潛問道:「那陛下定下這事了嗎?」
柴紹搖搖頭,「巴陵公主現在還小,陛下當時就是一說,並未定下此事。」
「怪不得呢。二郎也對我說過這事。不過,二郎說他對巴陵公主視若妹妹,根本沒有要當駙馬的想法。」
「只怕這事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他來做主。陛下既然有著想法,我很為難啊。」柴紹歎氣道。
李潛趕忙勸他道:「國公不必擔心,勳貴子弟中與巴陵公主年紀相若的不少。陛下當時沒定下此事就說明他還沒拿定主意選二郎為駙馬。只要在陛下正式定下此事之前把二郎和武都督女兒的婚事定下來,再找機會透露給陛下,陛下肯定不會說什麼。再說,公主還愁嫁不出去嗎?」
柴紹聽了神色有些鬆動,不過還是沒吐口答應。李潛見狀繼續勸道:「國公,您覺得做駙馬除了身份尊貴些,還有其他好處嗎?以您的身份地位,二郎做不做駙馬有什麼關係?再說,二郎當了駙馬會開心嗎?」
柴紹聽了頓時悵然。他與平陽昭公主成親時李淵還只是個整日提心吊膽生怕楊廣找茬的國公,後來李淵起兵,他和妻子為大唐立下了汗馬功勞,所以他與妻子的感情絕非一般公主駙馬所能比,平陽昭公主對他也體貼尊敬,與一般夫妻無異。然而,大唐立國後那些尚公主的駙馬們就不一樣了。處處都要看公主的臉色不說,就連公主身邊的人對他都不假辭色。娶了脾氣好的公主還好,若娶了個任性胡為的公主可就有的受了。
在外人看來當了駙馬成了皇親國戚顯貴的不得了,似乎很風光,可誰又知道駙馬的辛酸苦悶?說句難聽的,如果公主不高興,駙馬連與公主行周公之禮都不能。而且更可恨的是,駙馬不能納妾。這不是折磨人嗎?(貞觀年間有不少這樣的例子,比如薛萬徹,在沙場上萬人難敵的堂堂大將軍當了駙馬,公主因為厭惡他幾個月不與他同床,他拿公主一點轍都沒有。到後來更有不少公主或偷偷摸摸或明目張膽地養面首,駙馬只能睜隻眼閉只眼,頭上戴著頂綠油油的帽子過日子。其中最極品的當屬老婆偷會情人他來把風的房遺愛。)
李潛看到柴紹的神色變化趁熱打鐵道:「二郎這些年長進了不少,知道孝順您,尊敬兄長,無論讀書習武都很刻苦。不過,他畢竟心性未定,若因此事受到刺激,性情大處處惹您不高興可就麻煩了。您也不希望二郎變成那樣吧?我看不如遂了二郎的心意,讓他安下心來。」
柴紹沉吟片刻,最重下定決心道:「這是就麻煩你多費心了。」
李潛聽了大喜,道:「國公放心,我回去就給武都督回信,把這事盡快辦好。」
柴紹聽了點點頭。李潛想了想又試探著道:「國公還有一事,七月我準備到洛陽召集各商號商議開錢莊的事。」開錢莊的事柴紹、李靖、房玄齡、杜如晦(此公已死有事燒紙)、長孫無忌等人都知道,李潛沒必要瞞著柴紹。不過,他如此向柴紹說並非僅僅是想告訴柴紹一聲,而是暗示柴紹錢莊馬上就要開了,柴紹是否準備參與。
雖然李潛按照天下十道的劃分準備將錢莊的業務交給十個商號分別經營。但長安、洛陽卻不能簡單的劃歸到十道之內,因為這兩座城市的地位極為特殊,長安貴為一國首都,洛陽也儼然有成為第二首都的趨勢,兩座城市的人口多、商業繁榮,金錢流動量大,在這兩地開錢莊可謂財源滾滾。而且兩地勳貴、豪門多入狗,一個不慎就會得罪人。李潛曾與梁興財商議,將這兩地單獨劃出來,其中長安為總號直屬,洛陽交給其他商號經營。這個商號必須具備靠山大、資金雄厚兩個特點,而且還不能有門閥背景。思來想去,李潛打算引柴紹、房玄齡、長孫無忌、李靖、李績這幫大佬以參股的形式搞個商號。有這幾個人做靠山,量那些門閥商號也不敢惹。所以李潛才特地暗示柴紹,看看他是否有興趣參股。若柴紹有興趣,他便再去聯繫房玄齡、李靖、長孫無忌等人。
不過,李潛沒想到柴紹的反應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