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祿不語只是著張明塘。張明塘知道張祿對自己還是不放心,於是急不可耐的望著他彷彿等不及要封公侯似的,然而心裡卻如擂鼓生怕他看出自己的膽怯來。過了一會張祿忽然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張明塘一聽大失所望。孰料張祿緊接著道:「一旦朝中發生大事就是咱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這話聽的張明塘不明所以,只是見張祿已經不耐煩也不好再追問只能忍下好奇心辭別張祿。八月初二,張明塘聽到陛下退位太子即將登基的消息立刻醒悟這便是張祿所說的大事了。果然,八月初三張祿忽然派人通知張明塘,讓他盡快把這段時間倒買的驛馬交給來人。張明塘不敢怠慢趕緊把戰馬收攏起來,因為青泥驛距離他的宅子最近,所以他最後才去的那裡,不曾想正好碰到張希元來挑選驛馬。
當時張明塘自以為已經猜出張祿所說的最佳時機便是陛下退位太子登基,覺得張祿所說的大事眼看就辦成,他很快就能封公侯了。所以被張希元斥責了幾句便勃然大怒命人將張希元綁了。等大事成了自己成了公侯張希元不過是個小角色還不任他處置?
只是張明塘萬萬沒有想到與張希元同來的賀彬之見事情不妙趁亂逃走。賀彬之回到長安時天已經黑了。他沒有李潛那麼大面子,只能在城外熬了一夜,城門一開便火速趕到兵部。然後便發生了李潛單刀赴會生擒張明塘之事。
聽完張明塘的供詞,李世民讓人將張明塘押下去然後皺眉思忖久久不語。
李潛等了片刻暗暗心焦拱手道:「殿下,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請早做防備。」
李世民望著李潛道:「你有何建議?」
「立刻抓捕張祿。」
李世民搖頭,「只有人證沒有物證如何定他的罪?」
李潛頓時語塞。
李世民又道:「況且即便抓了張祿又怎樣?他若一口咬定這些全都是自己一人所為你能怎麼辦?」
李潛頓覺喪氣。自己冒著生命危險還傷了一條腿得來的情報竟然沒什麼用!這讓他如何甘心?
李世民見狀安慰李潛道:「不必灰心。孤明白你對大唐對孤的一片忠心。這次你帶來的這個消息雖然沒辦法立即抓捕幕後主使不過對孤來說極為重要。」
李潛心中稍寬拱手道:「能為殿下效命是臣的榮幸。」
「此事你辛苦了,回去好好養傷,孤可不想你日後跟藥師一樣受足疾困擾。」
李潛心中一暖緊接著問道:「那張明塘如何處置?」
李世民思忖片刻,「此人是個麻煩,不過孤答應過不殺他。嗯,就以倒賣驛馬的罪名交與大理寺。大理寺那邊孤會知會戴少卿。你也交代他適可而止,明白嗎?」
李潛點頭應下起身辭別李世民。
待李潛等人離開柴紹才道:「殿下是否早已察覺到了蛛絲馬跡?」
李世民緩緩點頭,「張婕妤一直屬意隱太子,此前曾多次在陛下面前中傷孤。隱太子死後孤與玄齡、如晦和無忌等人曾討論過玄武門之事的善後,無忌主張趁機剪除某些人,不過玄齡不同意。他說眼下大局已定,對於前太子舊部應當從寬處置以便保持政局穩定。孤認為有理,便下詔免除前太子舊部的罪責,並且招攬王珪、韋挺、魏征、薛萬徹等人為我所用。」
柴紹立刻明白了李世民的意圖,「臣明白了。眼下保持穩定才是當務之急。些許跳樑小丑可等日後慢慢收拾。」
李世民點點頭,「李潛還年輕有待磨練。嗣昌,你要多指點他。不要有什麼顧忌。」
柴紹明白李世民話中的意思。事實上自從李潛擔任駕部郎中以後他就在刻意疏遠李潛,這倒不是他對李潛有什麼不滿,而是怕別人說他與李潛結黨。結黨乃是最招陛下(也包括李世民)忌諱的事,後人評價東漢由盛轉衰的原因除了外戚、宦官亂政,朋黨之爭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因素。前車之鑒後事之師,柴紹深知其中的道理,故而才疏遠李潛,在此之前他也曾刻意疏遠過馬三寶。為的就是怕被別人攻訐結黨。況且他本人就是外戚若再被人攻訐結黨,他可就有大麻煩了。李世民的話給柴紹吃了一顆定心丸。有他這句話柴紹便沒什麼顧慮了。
於是柴紹點點頭,「臣一定會的。」
李潛出了皇宮直接回家。到了家他顧不得休息先把張明塘叫到書房,將李世民的意思如實轉告給他。張明塘聽到只以倒賣驛馬的罪名處罰他立刻心中大喜,趕忙謝過太子和李潛。李潛派人帶他下去好生休息明日一早送大理寺。
安排好張明塘李潛正要吩咐小菊取被褥來,一轉眼就看到麥紫瀾披著外衣站在門口,衣袂隨風舞動宛如出塵仙子。秋風頗涼,李潛擔心麥紫瀾著涼趕緊一瘸一拐地走過去握著麥紫瀾的小手滿是歉意地道:「夫人,你怎麼還沒睡?是不是我動靜太大吵醒了你?」
麥紫瀾原本滿腹怨氣可看到李潛一瘸一拐的怨氣立刻化成了關切,「你的腿怎麼了?」
「沒什麼,受了點皮外傷。夫人……」
「快到燈下讓我看看。」麥紫瀾不容置疑地道。
李潛無奈任由麥紫瀾攙扶著來到榻上坐下。麥紫瀾解開包紮的布帛,捲起褲腳仔細看了看傷口。當看到李潛的確傷的不重時,麥紫瀾怨氣重新上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難道你覺得自己是鐵打的?孤身一人就敢跑到人家地盤上去,若你要有個三長兩短,叫我和小麥粒可怎麼活?」
李潛趕緊安慰她,「夫人勿怒,為夫這不好好的嗎?」
「這次算你運氣好,可下次呢?難道你每次都有這麼好的運氣嗎?」
「這算什麼,沙場上比這凶險多了為夫不照樣沒事嘛。」
「沙場上能與現在一樣嗎?沙場上你披甲帶盔尋常刀劍不能傷你。可現在呢?你披鎧甲了嗎?帶頭盔了嗎?不是我小看你,你的功夫上沙場征戰還行若遇到真正的江湖高手只怕性命難保!還說什麼沙場凶險你照樣沒事,你可知道每次你出征我有多擔心嗎?每天都睡不踏實,睡著就做惡夢半夜驚醒一身冷汗。你……你要讓我擔心到什麼時候?」
經過此事李潛已看明白他的本領在沙場之上縱橫馳騁還成,但若在斗室之內與江湖高手爭鋒絕對沒有勝算。他急忙柔聲道:「麥子別生氣了,是我不好。我不該逞英雄害的你提心吊膽。下次若再出門我一定多帶人。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這次平安歸來你應該高興才是,你開心的樣子可漂亮了,來給為夫笑一個。」李潛哄了半天終於讓麥紫瀾消了氣。
剛剛安慰好麥紫瀾李潛的肚子忽然叫了起來。他這才想起自早上開始道現在他整整一天就只啃了點乾糧水都沒能喝上幾口,此刻餓的直竄虛火。
麥紫瀾聽到李潛的肚子咕咕直叫,正要吩咐小菊去廚房做些吃的,這時門外忽然飄來一陣飯菜的香氣。李潛聞到這香氣不由得暗忖,是誰這麼體貼知道自己餓了提前準備好了飯菜?
腳步聲很快就到了門口,李潛定睛一瞧,看到來的竟然是雲薇,那個從宮中來伺候麥紫瀾的宮女。
雲薇端著托盤,托盤上放著一隻大碗香米肉末粥一盤子肘花一盤炒雞蛋還有兩塊粟米餅子。
雲薇進了門向兩人屈膝行禮,「奴婢見過阿郎、娘子。」
見她來到麥紫瀾起身道:「姐姐,你怎麼來了?」
「奴婢剛才看到牛大叔和小虎去廚房找吃的,想來阿郎也一定沒餓了,便自作主張給阿郎送些吃的過來。」
麥紫瀾迎上去接過托盤,「有勞姐姐。天色已晚你去睡吧。這裡我來伺候阿郎就行。小菊姐姐,你也去休息吧。」麥紫瀾若只讓雲薇回去,雲薇難免吃味覺得麥紫瀾刻意疏遠她,所以麥紫瀾索性讓小菊也回去休息。這樣一來雲薇就沒什麼話可說了。而且麥紫瀾藉機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那就是她看待雲薇與小菊一樣,雖然尊重但絕不讓她有機會單獨接觸李潛。
雲薇也明白了麥紫瀾的想法,臉上閃過一絲遺憾和小菊一起躬身告辭。
麥紫瀾過來將托盤放在李潛面前,不悅地道:「大美女親自給送來的你趕緊吃吧。」
李潛詫異,「麥子,你這是怎麼了?」
麥紫瀾撅著小嘴白了李潛一眼,「我能怎樣?就是看著人家溫柔嫻淑體貼入微心裡不舒服而已。」
李潛哭笑不得,「這可沒我什麼事哈。我可沒招惹她。」
「你沒招惹人家,人家就這麼體貼了,若是你暗示一下她還不立馬**?」
看到麥紫瀾醋勁十足李潛暗暗叫苦,心中暗忖吃醋的女人果然沒什麼道理可講。他索性不再言語拿起餅子咬了一大口,將自己的嘴先堵住,省得多說了話讓麥紫瀾更起勁。
麥紫瀾見李潛開始吃飯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說話。李潛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飯,麥紫瀾奉上一杯溫水將托盤收到一邊道:「夫君,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李潛喝了口水漱了口,「麥子,若是家裡的事你拿主意就是。」
「這事雖然是家裡的事不過也牽扯到你。」
李潛莫名其妙地望著麥紫瀾笑吟吟的俏臉,忽然心裡冒出不好的預感,「啥事?」
麥紫瀾擺出一副女主人的樣子,「你看,雲薇姐姐今年都十八了,若是平常人家這個年紀孩子都不小了可她現在還孤身一人。陛下將她賜給咱,咱得替她操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