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潛的詢問屠興仁立刻回道:「他就住在此地不遠的那處大宅院裡。」
李潛點點頭,「賀令史,召集你帶來的人。」
賀彬之應下跳下馬去院子中招呼一聲,很快有十多個驛丁驛卒跟著他過來。這些人都是他從其他驛站中找來幫忙照顧戰馬的,與屠興仁沒有任何關係。
李潛沖賀彬之帶來的人喝道:「本官乃兵部郎中。張員外被抓你們也負有保護不力的責任。本官給你們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一會你們跟著本官去要人。」
那些驛丁驛卒都是普通百姓,聽到李潛如此說立刻慌了神,臉色惶恐七嘴八舌的哀求起來。
李潛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們不必害怕,本官只是讓你們去壯壯聲勢順便做個見證,出了任何事本官兜著。」
那些人一聽這才放下心來。
「屠驛將,」李潛望著屠興仁道:「麻煩你為本官帶路。」
屠興仁本是此地的大戶出身不然也做不得驛將。只是他這種大戶怎能敵得過背後有張婕妤撐腰張明塘?所以一直以來他只能跟個灰孫子似的被張明塘呼來喝去不敢有半點違逆。這次張明塘抓了張希元他就知道捅了個大婁子,原本想一走了之,只是想來想去又怕張明塘日後把罪責推到他身上,他不敢跑。先前他見李潛官職高態度蠻橫自忖也惹不起,原打算為李潛指明道路便藉故留下不在攙和,讓李潛與張明塘狗咬狗就是。只是沒想到李潛卻不放過他。屠興仁知道他若拒絕,李潛肯定會命人押著他去找張明塘,無奈之下只得硬著頭皮答應。
李潛等人在屠興仁的帶領下很快來到張明塘佔地龐大的宅子。他們剛剛來到門口四名惡奴上前攔住,「你們沒長眼睛嗎?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趕緊滾。」
屠興仁上前賠笑道:「卑職奉命帶兵部李郎中前來拜見張老爺。」
一名惡奴斜睨著李潛。他不認識官府的服色品級,見李潛年輕以為他是個芝麻官,遂冷笑一聲,「什麼郎中?我家阿郎沒空。趕緊滾。」
李潛大怒。一個小小的奴僕就如此囂張可想而知張明塘是什麼貨色了。他策馬上前猛的一鞭子抽在那惡奴的臉上。那惡奴不防臉上登時多了條血淋淋的鞭痕。那惡奴吃痛剛要破口大罵李潛「唰唰」又狠抽了幾鞭子直抽的那惡奴慘叫連連抱頭鼠竄。其他惡奴見狀立刻打了個呼哨,門內很快湧出十多個手持棍棒的惡奴將李潛團團圍住。
屠興仁見狀連忙上前道:「大家不要衝動,這位便是兵部李郎中。」
那些人一聽李潛便是朝中來的官員心中登時生出怯意。說白了他們不過是狗仗人勢而已,若沒有張明塘的命令他們擅自打傷了朝廷命官這罪過可就得自己頂著。他們的小肩膀能扛得住這罪過嗎?
李潛見他們不敢上前遂冷笑一聲,「速速通傳,就說李潛前來拜訪。」
一名惡奴立刻跑進院子去通傳。
張明塘正在廳中吃酒,忽見一名僕役匆匆跑進來,張明塘正要呵斥卻聽那僕役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不好了阿郎,兵部的李郎中來了。」
「李郎中?」張明塘思忖了片刻沒想起是誰,「他可說叫什麼名字了嗎?」
「叫李潛。」
「李潛?!」張明塘立刻大吃一驚。張明塘與這些沒什麼見識的僕役不同,他經常去長安早就聽聞過李潛的大名,知道李潛可是連齊王李元吉都敢挾持連小霸王尉遲寶林都敢胖揍的狠角色。
「怎麼會是他呢?他怎麼成了兵部的郎中了?」張明塘在廳中急的團團轉。這也難怪,李潛擔任駕部郎中沒多久張明塘也有很長時間沒去長安了根本不知道此事。
「阿郎,」那僕役見張明塘亂了方寸很是詫異,「這個李潛究竟是什麼來路?」
張明塘看了僕役一眼,「這個李潛可是個狠角色,挾持過齊王,胖揍過長安的小霸王尉遲寶林,在沙場上斬殺過突厥的俟斤、特勤。」
在普通老百姓眼裡齊王就是天一樣大的官,而突厥人則是凶神惡煞的代名詞。那僕役聽了嚇的直吐舌頭,「那可怎麼辦?」
張明塘的見識要比僕役們高的多。他雖然覺得李潛棘手卻還沒有喪失膽氣,他想了想吩咐道:「打開大門迎接。我倒要看看這個李潛有什麼了不起。」
李潛在外等了片刻便看到大門洞開,傳話的僕役快步跑來,大聲道:「有請李郎中。」
圍住李潛的惡奴們一聽有請立刻收起棍棒在門外站好。李潛下了馬將馬韁交給莊小虎向他使了個眼色。莊小虎立刻會意點了點頭。
李潛上前攜了屠興仁的手笑道:「屠驛將陪本官進去。」
屠興仁原本想藉故留在外面,怎奈他還沒開口便被李潛握住了手根本無法掙脫,只能被李潛拉著進了院子。
穿過前院來到後院正廳,李潛看到廳門外站著一個三十多歲的錦袍壯漢,此人的相貌平常倒也非面目可憎的惡徒之輩,只是眉眼之間有說不出來的狂傲之色。
張明塘見李潛身穿五品官服不敢居大上前拱手道:「鄙人張明塘恭迎李郎中。」
李潛拱手還禮,「有勞。」
屠興仁賠笑著向張明塘行禮。張明塘看到他只是微微點頭根本不回禮。
張明塘將李潛和屠興仁讓進廳裡分賓主落座。然後張明塘單刀直入道:「不知李郎中來寒舍有何貴幹?」
原本李潛還想著如何與張明塘周旋,見張明塘如此直接李潛立刻放心了,直言不諱道:「本官此來是想要個人。」
「要人?什麼人?」張明塘故做糊塗地問。
「明人不說暗話,你又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本官要的就是被你抓的駕部員外郎張希元。」
「李郎中把我說糊塗了,什麼張希元?我沒見過他。」
李潛輕笑一聲,「外面跟本官來的十多人以及在座的屠驛將都親眼看到你命人抓了張員外還將他從驛站帶走,你卻說沒見過他。本官不知是你敢做不敢當還是貴人多忘事?」
張明塘裝作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在青泥驛對我口出不遜的那個傢伙。沒錯,是我讓人抓了他。只是我實在不知他是什麼員外郎。」
「這麼說他是在這裡了?」
張明塘點點頭,「沒錯。他對我口出不遜我原本抓了他想明日送到縣衙去的。不過,我真不知他是什麼員外郎。」
李潛知道張明塘一口咬定不知道張希元是員外郎乃是故意推脫罪責,遂似笑非笑地望著張明塘,「既然你承認他在你這裡那就麻煩你請他出來吧。」
張明塘招手叫來僕役吩咐兩句。很快僕役就將張希元帶來。李潛見張希元衣衫凌亂,身上還有被鞭打的痕跡登時大怒,站起來快步來到張希元身邊指著他身上的傷痕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張明塘一臉無所謂的一攤手,「剛才說了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員外郎。他對我出言不遜,我當然要讓人教訓他。」
「胡扯!」張希元怒不可遏跳腳大喝,「雖然張某沒穿官服但事先已經表明身份,可你依然命人抓住本官嚴刑拷打,你分明不把朝廷的威嚴放在眼裡!」
李潛沉聲道:「私設刑堂拷打朝廷命官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朝廷的威嚴豈容你肆意踐踏!」
雖然李潛將一頂頂大帽子扣到張明塘頭上,可張明塘並不以為意,冷笑一聲,「那又怎樣?你一個小小的五品駕部郎中有什麼權力來審我?」
「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你什麼身份竟敢無視王法?」李潛不禁惱怒。
「王子犯法與民同罪?李郎中,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張明塘不由得冷笑,「一個員外郎而已,打就打了,你能把我怎樣?」
「說的好。」李潛拍拍手,「一個惡徒而已,打就打了殺就殺了,朝廷能把我怎樣?張明塘,你私設刑堂拷打朝廷命官按律當斬!本官現在命你束手就擒跟本官到長安受審,你若膽敢反抗本官就地格殺。」
「束手就擒?笑話,」張明塘的臉上滿是陰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在太歲頭上動土!」
「太歲?」李潛嗤笑一聲,「張明塘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來人!」張明塘大喝一聲,立刻廳外湧來二十多個手持刀棒的僕役堵住了門口。看到手下人出來張明塘立刻膽氣大漲,「將他們全部抓起來!」
「別,別,有話好好說。」屠驛將見兩人翻臉連忙出來打圓場,「不過是一點小誤會,兩位大人有大量何必非得刀兵相見?不如各退一步當作此事從來沒發生過,如何?」
「閉嘴!」
「滾!」
李潛和張明塘同時呵斥屠興仁,搞的屠興仁裡外不是人只得訕訕而退。
隨後廳內短暫沉寂了片刻。接著李潛打破沉寂道:「看你這架勢是想把本官也留下來嘍?」
「不錯。」張明塘毫不避諱地道:「既然你不識抬舉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李潛輕笑一聲,「羈押朝廷命官乃是犯上作亂之舉,我倒要看看你日後如何向朝廷交代。」
「犯上作亂?」張明塘嗤笑一聲,「陛下若不退位誰能耐我何?」
李潛立刻明白了張明塘的意圖點點頭,「不錯。若陛下不退位你的靠山自然巍然不動,你的計策不錯,只是本官不明白,陛下已經下詔退位你有什麼本事阻止?」
「這你就不要管了。只要熬過兩日陛下依然是陛下,太子卻不在是太子,到那時你還有什麼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