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唐 第二卷大展宏圖事可期 第一二一章 熟悉公務(一)
    李潛待三人點頭同意後開始核對,直到一個時辰後才核對完。核對無誤後四人分別簽押,謝、何二人告辭離開。

    李潛隨手拆開一個函匣的封條,取出一本文卷看到封皮上寫著「河南道徐州府滕縣牛馬雜畜清單。」打開一看,上面書寫的是武德八年河南道徐州府滕縣境內的牛馬雜畜的數量種類。其中包括驛館的驛馬情況,有多少驛馬,其中良馬多少,中馬多少,劣馬多少,分別是幾歲口,比武德七年的肥瘦損瘠如何等等,資料非常詳細。除此之外還有民間某戶養了多少牛馬驢騾,狀況如何,分別是幾歲口等等。

    李潛有些納悶,「驛馬記載清楚李某能夠理解其中的意圖,只是民間的牛馬雜畜為何也要記載的這般清楚?」

    張希元解釋道:「這些牛馬雜畜主要用於耕種,列此清單一是為了防止民間私宰耕牛破壞耕種。二是萬一大軍需要徵集畜力可以此為憑據。」

    「哦。若牲畜有死、傷、病、殘的呢?」

    張希元回道:「牲畜的主人要上報里正,裡正再如實上報縣衙。縣令派人勘驗無誤後將死損的原因記載在冊,每年登記清楚後上報州府,州府再上報到這裡。我們再根據各地上報的情況逐一登記。」

    李潛聽了暗暗咋舌。這可真夠麻煩的。若每天都忙於這些瑣事他哪裡還有精力開展驛傳改革?

    張希元看到李潛的神態微微一笑,「其實登記都由底下的人做了,郎中您需要做的就是抽檢核對保存資料。另外還有就是驛傳的事。驛傳一般來說也沒什麼緊急的事需要您親自處理。如六百里加急的緊急軍情,驛丁可直接送達兵部尚書手中,尚書不在則交到當值侍郎手中,若是夜晚可直接送到宮內,值守的禁衛會用懸箱吊上去交給值守內侍,內侍必須立刻送到陛下手中。三百里加急的公文直接送達有司,真正需要郎中處理的不多。」

    「看來這個職務還算清閒。」聽到有空閒時間李潛自然有些欣喜,言語之間免不了暗自得意了些。

    張希元聽了只是笑笑沒說話。

    李潛也發覺自己剛才的表現不太合適便連忙岔開話題,「對了,胡郎中不知去了哪裡?」

    張希元回道:「他現任渝州別駕。」

    「哦。渝州富庶安定風景秀麗是個好地方。」

    「是啊,除了氣候有些潮濕偶爾會有蠻獠作亂。可偏偏胡郎中有陳年的風濕膽子又小。」

    李潛忍不住撲哧笑了,「這不是要了胡郎中的命嗎?」

    張希元亦笑,「未必要他的命,不過受罪是免不了的。呵呵,這也是他自作自受。」張希元說完覺得自己說的太重了連忙向李潛解釋,「說實話,我等同僚對胡郎中並無私怨,只是他太過驕橫從不體恤下屬只顧著一味討好楊德中著實令人生厭。」

    李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張希元雖然說的是胡卿銓,可也是在向他敲邊鼓。驕橫、不體恤下屬、討好上司在官場上屬於常態。也許在張希元看來,李潛年輕又居上位難免驕橫,驕橫起來自然不會體恤下屬,他和胡卿銓的唯一差別或許只是他不需討好楊德中,反而楊德中要刻意向他示好。

    想到這些李潛心理覺得堵的慌。他在軍中時與許多同僚雖然不算特別親密但交情也不錯,特別是在戰場上更能守望相助,從未有過象張希元形容胡卿銓那般的感覺。現在當了駕部郎中乍一改變環境他還真有些不適應同僚之間的這種關係。尤其不適應的是他一向覺得為人耿直的張希元也會用這種旁敲側擊的方式說話。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李潛想了想,覺得不論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得率先表明自己的態度,「張兄,你我乃故交,有話直說就是何必拐彎抹角?請張兄放心,李某絕不是那種人。」

    張希元神色有些尷尬,連忙向李潛拱手道歉,「李郎中莫怪。張某說的這些只是替同僚們說出他們的擔心。你的為人張某非常清楚。當初你自己將陛下的封賞拱手讓給了劉助教,這等高風亮節實在令張某佩服。」

    李潛笑了笑,「那就有勞張兄代李某向諸位同僚說說,免得他們誤會了李某。說到劉助教,上次咱們商定的事現在怎樣了?授課還在辦嗎?」

    張希元點點頭,「辦的熱火朝天。現在大概教授了五六百名郎中了。授課的地點也由都亭驛改在了太醫院。劉助教也加了奉議郎的散職。」

    「哦,那得找機會恭喜他。順便讓他請咱們吃酒。」李潛聽到劉會昌幹的不錯心情大好。

    張希元笑了笑,「張某碰到過劉助教幾次,我們也小酌過兩三回,只是你太忙始終沒找到合適的機會請你。說起來張某也要感謝你。上次事後張某也加了奉議郎的散職。」

    李潛笑著向張希元拱手,「那我得恭賀張兄了。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晌午咱們就去找劉助教好好喝兩杯。」

    張希元有些為難,「這不好吧。頭天辦公你就喝醉了別人會說閒話的。」

    李潛擺擺手,「無妨。再者咱們若約定好了李某也好推辭楊侍郎那邊。張兄辛苦你走一趟看看劉助教可得閒。」

    張希元聽了立刻明白李潛意思。邀請故交相聚小酌敘舊只是原因之一,另外一個原因是他不想去見楊德中。所以張希元點點頭,「郎中客氣,張某這就去。」

    張希元走後李潛走馬觀花似的翻看文卷,越看越覺得無趣,便坐下來思忖驛傳改革一事。雖然這些事情都有了大致方略,但操作細節還需仔細斟酌。比如開放館舍和民郵。按照李潛的計劃這兩項改革最後都要與開通錢莊打包在一起,引進民間商號來經營。俗話說無利不早起,商人肯定是要追逐利潤的,按照李潛的估計,經營館舍有些利潤,因為館舍都是現成的不用商號進行大的投資直接就可贏利。但民郵可以肯定獲利很微薄甚至沒利潤,那些商號願意幹嗎?退一步說,即便是商號願意幹利潤該如何分配?給商號分的多了,就違背了為朝堂節省開支的初衷。給商號分的少了,商號能情願嗎?這兩腳要踢不開怎麼開通錢莊?

    李潛也想過通過麥紫瀾動用四海商號在商界的人脈關係來推進開放館舍和民郵,只是這樣一來所有經營館舍和民郵的商號都成了四海商號的鐵桿,一旦錢莊開通了,那些沒撈到好處的商號肯定會攻訐李潛以權謀私甚至居心叵測。這頂大帽子若被扣到頭上,李潛只怕再沒好日子過。所以李潛必須得謹慎。

    李潛的初步打算是想用借鑒後世的做法,搞出一份可行性研究報告來,先測算出未來的收益然後再考慮如何分配。這樣設計出來的分配方案才會有說服力。不過如此一來肯定少不了要到不同的驛站去摸底,工作量相應增加了不少。而且此事極為隱秘,只能李潛親自去做不能假手於人。

    李潛正皺眉思忖,張希元回來對李潛道:「稟郎中,劉助教今日一早去軍營檢視隨軍醫工,估計今日回不來。」

    李潛有些失望,「那只能改天再聚了。對了。明日我想去附近的幾個驛站轉轉瞭解下情況。麻煩張兄安排個熟悉情況的同僚帶路。」

    張希元點點頭,「下官這就去安排。」

    「有勞張兄。」

    張希元離開後不久便帶著一人回來。

    「郎中,這位是令史賀彬之。」

    「下官賀彬之見過李郎中。」賀彬之拱手問候李潛。李潛回了禮仔細打量了賀彬之一番。賀彬之看上去有四十出頭,相貌平平神情有些拘謹,看上去比較老實可靠。

    李潛請他們坐下然後對賀彬之道:「賀令史今年貴庚?在駕部幹了多久?」

    賀彬之謙恭地答道:「下官今年四十二,在駕部干了二十多年了。」

    李潛笑道:「這麼說你看是老駕部了。李某初來乍到,很多事情都不熟悉,日後還需賀令史多多指點。」

    「不敢,不敢。郎中有事儘管吩咐。下官一定盡心盡力為郎中分憂。」

    「嗯。賀令史,你說一個驛站每年的費用得需多少?都是哪些?」

    賀彬之沉吟了片刻又悄悄轉頭看了眼張希元一眼,見張希元沒有任何反應,賀彬之面露惴惴不安之色猶豫再三不敢回答。

    李潛見狀對張希元道:「張員外你先去忙吧,李某與賀令史聊聊天。」

    張希元起身告辭。待他走了李潛才道:「賀令史,看來你有些話想說卻不敢說是不是?」

    賀彬之連忙躬身道:「郎中誤會了,下官不是這個意思。」

    「你剛才那般猶豫不決所為何事?」

    賀彬之沒有回答李潛的詢問,反而道:「回郎中,您說的驛站費用可分為三部分。一是驛丁驛卒的工錢。一是養馬的費用。還有一個是招待過往官員的費用。至於驛站的主管,州有兵曹參軍主管,縣有縣令主管,這兩者皆有俸祿不從驛站費用中開支。州縣城之外的驛站由驛將負責,驛將一般由當地豪門大戶擔任朝廷不必給予俸祿。驛丁驛卒的工錢基本都是定數由朝廷每年劃撥。至於養馬,朝廷規定每馬給地四頃種植苜蓿餵馬。招待過往官員的費用因官員的品級不同也不一樣,不過這些費用每年都可以匯總上報,次年朝廷劃撥費用時再將這些費用撥付下來填補上年的開銷。」

    李潛聽了點點頭,如此驛傳的制度已經非常完善。只是剛才賀彬之為何會猶豫再三?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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