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唐 第一卷新嫩小荷初出水 第一まま章 挑燈比箭(一)
    牛弼看到射出去的箭稍微偏了些,雖然有些失落卻並未氣餒。因為這弓是他第一次使用根本不熟悉。這一箭存粹是為了摸清弓的特性。他看到結果低頭沉思了一下,將手中的弓與他原來用的鐵胎弓比較了一番心中有了底。

    思摩看到結果嘴角浮現微笑。他取了箭開弓,瞄準箭靶射出。「奪」一聲正中紅心。思摩的微笑變成了大笑。

    早有宿衛扛著兩個箭靶快步跑到龍尾道上,將箭靶向眾人展示。突利見了靶子沖李淵拱手笑道:「陛下,不好意思,承認了。」

    李淵的臉色微微抽了一下,笑道:「可汗不必著急,這才是剛開始。封卿,記下,大唐這邊得喝一盞酒了。」

    封德彝立刻點頭。他身邊有名內侍托著個金漆托盤,上面放著筆墨紙硯。封德彝轉身從托盤中取了筆,蘸了墨在宣紙上記下突厥贏一局。

    宿衛手腳麻利地將兩個箭靶扛下去。另有四名宿衛擺上了兩張高腳幾,几案上放著一隻酒盞。

    等宿衛退下,思摩道:「這次就讓我先獻醜了。」雖然兩人此刻的比試非常文雅,但明爭暗鬥已然開始。思摩贏了第一局在氣勢上已經壓了牛弼一頭。此次他先開始射,若射的準則牛弼的壓力更大。若他失手牛弼難免會喜不自禁,出錯的幾率也較大。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佔便宜。思摩此舉的用意當然是打擊牛弼,希望他會患得患失影響射術發揮。

    若是換做李潛站在這裡與思摩比箭,思摩這招肯定會給李潛帶來麻煩。只可惜他面對的是牛弼。牛弼的性子憨直,說的通俗一點就是一根筋。他對榮譽、地位、勝負什麼的並不在意。他所關心的往往都是別人認為不起眼的。比如吃頓飽飯了啥的。沒有功利心自然就沒有那麼多顧慮,沒有顧慮心態就平和。

    所以聽到思摩這麼說,牛弼撓撓頭憨厚地道:「那就請你先獻醜吧。」

    這句話對思摩的殺傷力不小。思摩只覺一股逆流從腹部直往咽喉沖。他趕緊生生壓下去,暗忖,這廝好沒禮貌。轉念他又想到,這廝是無意還是故意的?嗯,應該是故意的。他分明是想讓我生氣。我偏不生氣。

    思摩打定主意,取箭開弓瞄準射出一氣呵成。「噹」一聲箭將酒盞射了個對穿,從高幾上跌下來。一旁的一名宿衛連忙上前拾起酒盞。思摩轉頭衝著牛弼得意地笑。

    牛弼衝他咧嘴一笑,然後舉起弓箭。眾人無不睜大眼睛緊盯著牛弼。牛弼瞄準了酒盞,鬆開手指射出利箭。「噹」一聲緊接著是酒盞落地的聲音。眾人聽到這兩聲立刻如釋重負。有這兩聲就說明牛弼射中了酒盞。

    兩名宿衛舉著插著羽箭的酒盞快步上了龍尾道。站在一旁的內侍從宿衛手中接過酒盞,呈送給李淵。李淵仔細看了看兩個酒盞,發現兩隻箭桿都插在酒盞正中。李潛示意內侍將酒盞呈送給突利。突利看了沒說話。

    李淵笑道:「兩人這一箭難分軒輊,應是算平手吧?」

    突利點點頭,道:「陛下說的是。」

    封德彝不消李淵吩咐便取筆記下,第二局,平。

    自從牛弼第一箭失利李潛一直緊張的直握拳頭。他不是對牛弼的射術沒信心,而是擔心牛弼犯了牛脾氣心生暴躁情緒。看到牛弼第二箭射中酒盞,李潛知道牛弼心態不亂,而且已經熟悉了新弓的特性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宿衛們撤掉高幾,立下了兩支丈餘高的木桿。木桿頂端綁著一支橫木,橫木上栓著一個粗不足一分(一顆粟米的寬度)的絲線,絲線下拴著一個銅鈴將絲線繃直。

    李潛仔細看著遠處的木桿,發現只能看到木桿根本看不到鈴鐺,更不要說絲線了。李潛的心提到嗓子眼。不過一陣微風吹過,李潛耳邊忽然響起了輕微的鈴鐺聲。聽聲辨位!李潛心中暗喜悄悄鬆了一口氣。

    觀看的諸人也都發現根本看不到絲線和鈴鐺,立刻低聲交頭接耳議論起來。議論的聲音雖小但無比嘈雜,李潛的心立刻再次提了起來。須知,眾人與牛弼的距離不過幾十步,而牛弼要射的目標卻在百步之外,且鈴鐺的聲音極小,眾人的議論聲卻非常嘈雜肯定會影響牛弼的聽覺。

    李潛心急如焚,想向李淵建議讓這些人閉嘴,他向李淵的方向轉頭一望,卻發現李孝恭正轉頭看著他。李孝恭似乎察覺了李潛的念頭向他輕輕搖頭。李潛立刻醒悟,輕輕點了一下頭放棄了向李淵進言的念頭。李潛明白李孝恭的心思。此刻李潛若向李淵進言,固然可以為牛弼比試創造有利條件,甚至能得到李淵的賞識,但也將那些正在議論的諸位高官得罪了,他們難免會覺得丟了面子而對李潛心生忌恨。李潛現在不過是個小小的男爵,對這些高官來說,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若他們有心難為李潛實在太簡單了。反之,李潛若得罪了他們日後可就有麻煩了。

    李潛縱然明白這些,但眼睜睜地看著諸人議論的愈發激烈依然心急如焚。這時李淵忽然舉手道:「諸位莫語,不要影響了兩位的比試。」

    眾人醒悟立刻閉上了嘴。李潛這才放下心來。

    牛弼聽到了鈴鐺聲立刻想起了他與李潛夜獵時的情形。夜獵時光線昏暗,眼力好固然有用但最好的辦法還是聽聲辨位。想到著,牛弼索性閉上眼睛,舉起弓箭仔細傾聽鈴鐺聲。而思摩也已經閉上眼睛仔細傾聽聲音。

    整個皇宮立刻沉寂如水。只有時斷時續的微弱鈴鐺聲和宿衛手中高舉的火把偶爾爆出的辟啪聲。眾人憑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牛弼和思摩。

    李潛默默心中默默數著,一,二,三,……他之所以會在心中數數是因為他瞭解牛弼。牛弼其實沒多少耐心,若是在他的耐心消耗完之前,他仍舊沒有捕捉到鈴鐺的方位,那麼他難免心生浮躁,這一局想贏可就懸了。

    李潛心中數的數字越來越大。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接近牛弼耐心的底限,而牛弼卻絲毫沒有動作,李潛心中的擔憂也越來越重,一顆心慢慢提到了嗓子眼,他覺得心堵的厲害。

    就在李潛越來越緊張時,突然牛弼動了。只見他迅速無比的拉開弓直接射出一箭。看到他射出箭,眾人立刻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唯有李潛的一顆心卻放了下來。因為他知道,牛弼的耐心還沒到底限,此時牛弼射出這一箭命中的把握很大。

    果然,箭射出的下一瞬間遠處傳來叮零零一陣響動。眾人也聽到了鈴鐺在地上滾動的響動。有鈴鐺響動就說明牛弼射斷了絲線!眾人立刻爆發出一聲歡呼。

    突利的面色立刻難堪起來。李淵見狀微微一笑,擺了擺手。眾人立刻緊緊閉上嘴。

    即便眾人再次噤聲皇宮又一次沉寂下來。但因牛弼已經射斷了絲線,加上剛才眾人爆發出的一陣歡呼,讓思摩心亂不已。他按捺下心中的煩躁閉著眼睛傾聽了片刻,卻始終找不到鈴鐺的方位。隨著時間流逝,思摩的心再次焦躁起來。他咬咬牙索性橫下心來,舉弓射出一箭,希望自己能運氣爆棚。然而下一刻,思摩知道自己敗了。因為他沒聽到鈴鐺落地的聲音。

    突利的臉色立刻垮下來而思摩則重重的歎了一聲。

    李淵對突利笑道:「可汗,承讓。封卿,記下。」

    突利勉強一笑默然無語。

    封德彝笑著應道:「臣遵令。」然後他拿起筆,飽蘸濃墨在宣紙上寫下第三局,大唐勝。

    宿衛撤掉了木桿,牽來兩匹馬.每匹馬上都縛了個草人,草人的胸前畫了個拳頭大小的紅圈。

    思摩對牛弼道:「這次應該我先來了吧?」

    牛弼撓撓頭,道:「無所謂,既然你願意先獻醜就你先請吧。」

    思摩的臉色立刻氣結面目有些扭曲。

    牛弼見狀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若是不舒服必要硬撐著,不然獻醜時就獻不好了。」

    思摩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一股逆血直衝咽喉。好在他時值壯年身體強健,深呼吸一口硬生生壓下逆血,狠狠瞪了牛弼一眼猛然別過頭去。他心中打定主意,日後絕不與這個傢伙說話,不然非得生生氣死不可。

    思摩舉起右手,一名宿衛鬆開馬韁,然後朝馬屁股抽了一鞭子。戰馬吃痛立刻奮蹄狂奔。思摩挽弓搭箭,待戰馬跑到距離思摩百步外,思摩瞄準了草人射出一箭。「唰」一箭正中草人胸口的紅圈。

    突利立刻拍手大叫,「好!」

    李淵也輕輕拍了幾下巴掌,笑道:「特勤果然好箭法。」

    突利知道李淵此舉不過是應個景,免得自己難堪。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向李淵拱拱手道:「突利代思摩特勤多謝陛下誇讚。」

    宿衛放開第二匹馬,朝馬屁股抽了一鞭子。戰馬衝著牛弼狂奔過來。牛弼挽弓搭箭,待戰馬跑過來牛弼估量著戰馬差不多進入射程,立刻瞄準射箭。這一箭正中草人紅心。

    「好!」這一次卻是李世民帶頭鼓掌叫好。眾人見他帶頭立刻也拍著巴掌叫好。突利的臉色有些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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