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唐 正文 二七九章 棋盤與對弈(一)
    二七九章棋盤與對弈(一)

    看到李潛吃驚不已的神情,裴yu兒並沒有因為說漏了嘴而驚慌失措,而是輕輕頜,道:「沒錯,你們夫妻真是默契,言辭言辭語調幾乎毫無二致。」

    李潛怔怔地望著裴yu兒,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試探著問道:「紫瀾來過?」

    裴yu兒點點頭,「對,剛走沒多久。與你也就是前後腳的事,怎麼,你在門口沒遇到她嗎?」

    李潛搖搖頭,道:「沒有。」隨即,他又試探著問,「她……沒失禮吧?」

    裴yu兒知道是李潛擔心什麼。他擔心麥紫瀾一時衝動與自己撕破臉大吵大鬧一場,傳揚出去的話三個人的面子可都丟盡了,於是裴yu兒微微一笑,道:「若是賤妾與貴夫人剛剛大鬧了一場,賤妾哪裡還有心情與郎中說話?早就找個地方大哭一場去了。」

    李潛聽了鬆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道:「這就好。」

    裴yu兒忍不住笑道:「平素見你沉著冷靜,大有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架勢,怎麼今天如此沉不住氣了?莫非因為擔心貴夫人不成?」

    李潛望著笑顏如hua的裴yu兒,暗忖,我如此失態不僅是因為擔心她還因為擔心你啊。只是,這句話到了嗓子眼轉了一圈卻被李潛嚥了下去。他自嘲地一笑,道:「有道是關心則1uan,今日沉不住氣自然是因為關心。」

    「哦?關心她還是關心我?」裴yu兒目光灼灼地望著李潛問道。

    李潛沒想到裴yu兒如此直白,聽到她如此說有些詫異地抬眼望了裴yu兒一眼,當他的視線對上裴yu兒灼灼如火的目光時,他下意識地低下頭避開了裴yu兒的目光。裴yu兒心裡頓生歎息。

    李潛也察覺到了自己剛才的失態,連忙道:「其實我不僅關心她,也關心你。你們兩個若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我心裡也不舒服。」

    聽到他如此說裴yu兒心中稍霽。

    李潛見她神色有所緩和,遂指著石几上的兩壇棋子,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裴yu兒垂眼看了看,道:「事情是這樣的……」

    時光回溯,上午吃過早飯之後裴yu兒帶著女兒婷婷在院子裡玩耍。母女二人玩的正開心,門房裴安快步跑來稟告說,有位女子自稱李夫人前來拜訪。

    裴yu兒立刻猜到來的是麥紫瀾,頓時暗暗吃驚。她略一思忖便將女兒jiao給婢女,親自迎到門口。

    裴yu兒沒猜錯,來人正是麥紫瀾。裴yu兒麥紫瀾來不及想她為什麼會來找自己,上前微笑到:「娘子便是駕部李郎中的夫人吧?」雖然上次麥紫瀾識破了媚兒欺騙梅紹的詭計,將媚兒送還給了她,兩人有過聯繫。不過當時麥紫瀾安排別人來送的人,所以兩人一直以來沒見過面。

    麥紫瀾看到裴yu兒的相貌心中暗暗吃驚。她以前只聽說過裴yu兒天生尤物美yan動人,卻從未想到會如此美yan。她知道裴yu兒的年紀應已過三十歲,一般這個年齡的女子,即便保養的再好,額頭上、眼角旁都難以避免地會出現細微地皺紋。然而裴yu兒卻額頭光潔平穩,眼角細緻緊繃有彈性,完全看不到一絲細紋。從皮膚上來看,說她十七八歲都有人信。麥紫瀾一邊細細打量著裴yu兒一邊忍不住暗忖,怪不得李潛對她如此上心,這等美yan動人的尤物若是換成投向別的男人,只怕那個男人早就mi戀地不可自拔了。相比起來自己的夫君比那些見色思遷的臭男人們好的多了。

    裴yu兒被麥紫瀾看的心裡有些mao,再次道:「娘子可是駕部李郎中的夫人?」

    麥紫瀾回過神來,將心中的念頭全都扔到一邊,擺出一副冷若冰霜地神情,輕輕頜道:「正是賤妾。想必娘子便是裴家xiao娘子了?」

    「賤妾正是。」裴yu兒屈膝一拜,道:「賤妾見過李夫人。」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麥紫瀾雖然此來存了興師問罪的心事,不過她終究是大家閨秀,做不出一照面就又打又罵地潑fu行徑。所以她也盈盈一拜,回禮道:「賤妾見過裴娘子。今日冒昧來訪,還望裴娘子勿怪。」

    裴yu兒見麥紫瀾沒當場作心裡有了底,微笑道:「哪裡,哪裡。夫人屈尊寒舍,賤妾無比榮幸。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夫人到裡面稍坐。」

    「那就叨擾娘子了。」

    裴yu兒與麥紫瀾客套完畢,兩人並肩往裡面走,穿過外院進了內院之後,麥紫瀾一邊欣賞院中的景色一邊道:「這院子佈置的好雅致,玲瓏剔透曲徑通幽,為了佈置這院子娘子費了不少心思吧?」

    裴yu兒擺手道:「哪裡,哪裡。不過是胡1uan佈置而已,讓夫人見笑了。」

    「咦?」麥紫瀾指著那塊曾經讓李潛感歎的太湖石道:「這塊太湖石皺、漏、瘦、透皆為上品,賤妾在宮中也未曾見過能比這塊好的美石,如此美石想來應是價值不菲吧?為何會在這角落裡放著?」

    裴yu兒聽出了麥紫瀾話中的意思。麥紫瀾說這番話絕不是說這塊石頭有多好,而是在暗暗諷刺裴yu兒暴殄天物,有好東西不知道如何正確使用。

    對於麥紫瀾的諷刺,裴yu兒淡淡一笑道:「以前這塊石頭並不在此處。後來某人來此見到了這塊石頭,當他得知這石頭比一匹良馬還要值錢時,立刻為良馬覺得可惜。他覺得良馬能供人驅策,送人到達目的所在。沙場上良馬更是戰士的親密夥伴,可其價格卻比不上一塊頑石,實在讓人難以忍受。賤妾聽了覺得有道理,如此頑石寒了當不得衣,餓了當不得飯,雖價格昂貴卻也只能裝點門面而已。於是賤妾便將這塊頑石挪到這裡。」

    麥紫瀾不解,道:「娘子為何要將這塊石頭挪到這裡?」

    裴yu兒道:「那位為良馬抱不平的某人說這裡還算敞亮,這塊石頭放在這裡tǐng不錯。賤妾便聽從了他的建議,將石頭挪到這裡來。原本那塊石頭在曲徑之前,起屏風之用。」說著裴yu兒伸臂向太湖石原來放置的地方指了一指。

    麥紫瀾順著裴yu兒指點的方向看了看,點頭道:「還別說,放在原來那個地方雖然能夠起到遮蔽作用。營造曲徑通幽之效果。不過,曲徑迴廊已然存在,再放這麼一塊石頭做屏風有賣nong之歉。娘子,不知賤妾說的可對?」

    句句如箭!裴yu兒聽到麥紫瀾說的這番話立刻產能了這個念頭。不過裴yu兒也不是個任人rou捏的軟柿子。她淡淡一笑,道:「夫人的見地果然深刻。賤妾也覺得這塊石頭放在原來那裡有賣nong之嫌。不過,這宅子是賤妾從別人手裡買來的,賤妾喜歡清靜,不喜歡大興土木,所以宅子一直保持原來的佈局。直到某人向賤妾說出剛才那番話後賤妾才言聽計從,將這塊石頭挪了過來。」

    麥紫瀾不依不饒地道:「娘子口口聲聲說某人,卻不知某人究竟是誰?」

    裴yu兒微微一笑,道:「他是令賤妾傾心的人。」

    麥紫瀾嘴角1u出冷笑,道:「不知是男還是女?」

    聽到這句誅心之言,裴yu兒心中登時怒火如焚,忍不住要緊了牙,握緊了手,嘴角、眼角皆在不停的chou動,兀自強忍著不讓怒火爆出來。

    麥紫瀾見裴yu兒已處於爆的邊緣,立刻得意地繼續向裴yu兒的傷口撒出一把鹽,「娘子不喜男人的事長安有誰不知?為此當年娘子寧可做黃冠也不當太子妃。想來,能夠讓娘子傾心的應該是位絕色美女才對。」

    裴yu兒聽到麥紫瀾的這番話氣的幾乎咬碎了銀牙。她現在恨不得拋棄一切約束,倒豎著柳眉,瞪大了杏眼,怒指著麥紫瀾的鼻子,跳起來破口大罵。沒錯,老娘以前是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可那又怎樣?你當老娘自己心裡願意喜歡女人嗎?老娘天生如此能什麼辦法?原以為老娘這輩子就只能跟女人廝守終生了。沒想到與李潛net風一度之後老娘才現男人原來也不是那麼噁心。不過,老娘只有和李潛在一起時才有這種感覺。其他男人在老娘眼裡跟一坨臭狗屎沒什麼差別。為了老娘下半輩子的幸福,老娘就是要李潛!要定了,你再bī老娘,老娘現在就去死纏著李潛……噢,是了。你一直bī老娘火,無非就是想jī怒老娘做出喪失理智的舉動與你大鬧一場。這樣李潛肯定會覺得我是個惡女人,而你就成了滿肚子委屈的可憐人。如此一來李潛肯定心裡就討厭我了,你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哼哼,我才不會上你的當,讓你稱心如意!

    打定了主意,裴yu兒深吸了一口氣,強自把滿腹的怒火化作煙雲消散,而後如net風拂面般綻出淡淡地笑容,輕聲道:「夫人說的不錯,賤妾以前的確只喜歡女人。不過,人是會變的。」

    麥紫瀾見裴yu兒竟然在怒火爆地邊緣忍住,心裡暗暗驚訝。這個裴yu兒也太能忍了。自己這樣狠狠地揭她的傷疤她都能忍,這等心計實在太讓人心寒了。麥紫瀾打定主意,一定不能對裴yu兒手軟!於是麥紫瀾冷笑一聲,道:「變?哼,哼。奴家只聽說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裴yu兒依然淡淡一笑,道:「滄海尚且能變成桑田,人為什麼不會變?」

    麥紫瀾道:「是嗎?奴家倒要看看滄海如何變成桑田。」

    裴yu兒笑容不減,點點頭道:「會有機會的。李夫人,這邊請。」

    裴yu兒與麥紫瀾繼續往院子裡走。不多時裴yu兒便將麥紫瀾引到水榭。兩人入座,而後shi女奉上點心果脯以及解渴的淡酒。

    裴yu兒親自執壺斟了一杯酒送到麥紫瀾面前,道:「夫人請嘗嘗,這是賤妾從廣西帶來的甘蔗酒,味道最是甜潤。」

    麥紫瀾接過酒杯,以袖遮面,用舌尖輕輕沾了沾酒液,細細品了品,放下酒杯道:「味道果然甜潤。」

    裴yu兒見杯子裡的酒幾乎沒有任何減少,知道麥紫瀾心中在防備她,便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舉杯道:「夫人,這酒喝的少了嘗不出味道來。要一飲而盡才好。賤妾先乾為敬。」說罷自己以袖遮面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麥紫瀾見狀知道裴yu兒現了自己對她的戒備,淡淡一笑,道:「奴家不勝酒力,難以適應如此飲法,還是慢慢喝的好。」

    裴yu兒淡淡一笑不再勸說麥紫瀾,執壺為自己斟了一杯,道:「不知夫人今日來找賤妾有何指教?」

    麥紫瀾道:「豈敢。前些日子夫君偶然說起曾見過娘子,而且還說娘子身邊的那個叫婷婷的xiao女孩(她故意不說那xiao女孩是裴yu兒的女兒)與奴家的女兒相貌相似。奴家覺得好奇,所以特來拜訪。」

    裴yu兒「哦」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不過,夫人說賤妾的女兒與令愛相貌相似,賤妾從未見過令愛,還真不知是否相似。」

    麥紫瀾知道裴yu兒在故意岔開自己的話題,所以開門見山地道:「娘子,奴家今天來就是想看看夫君前些日子見過的那個在娘子身邊的xiao女孩婷婷。」

    裴yu兒故作不解,道:「xiao女孩?什麼xiao女孩?」

    麥紫瀾這下明白過來,原來裴yu兒一直跟自己裝糊塗是嫌自己一直用「她身邊的xiao女孩」來稱呼婷婷,卻沒說xiao女孩婷婷是裴yu兒的女兒。於是麥紫瀾淡淡一笑,道:「娘子不知道?哦,難道婷婷是娘子家的親戚?只是在娘子身邊住兩天,現在已回家去了?」

    裴yu兒知道自己再裝糊塗麥紫瀾還不知會說出什麼話來,便道:「原來夫人說的是賤妾的女兒啊。既然夫人想見,賤妾怎好阻攔。來人,去把xiao娘子抱來。」

    shi女立刻應下,趕緊將婷婷抱來。麥紫瀾看到粉雕yu琢的婷婷立刻怔住了。怪不得李潛看到婷婷會認定是自己女兒呢,婷婷果然眉眼之間滿是李潛的影子。

    裴yu兒招手叫婷婷過來。婷婷看到母親召喚連忙邁著xiao短tuǐ跑過來。麥紫瀾見狀立刻母愛氾濫,心疼地道:「xiao寶貝慢點跑,別摔著。」

    裴yu兒摟著婷婷的肩膀,柔聲道:「婷婷,這位是李夫人,快叫伯母。」

    婷婷乖巧地點點頭,nai聲nai氣地道:「伯……母。」

    麥紫瀾眉開眼笑,彎腰道:「哎。xiao寶貝真乖。來,讓伯母抱。」麥紫瀾伸手將婷婷抱到tuǐ上,從手腕上褪下一隻翠yu鐲子,道:「伯母來的匆忙沒帶什麼禮物,這只鐲子就給婷婷當見面禮。」說著,她便要將鐲子戴到婷婷胳膊上。

    婷婷眼睛望著裴yu兒使勁掙胳膊,不讓麥紫瀾給她戴鐲子。麥紫瀾怕傷了她不敢用力,試了幾次也沒給她戴上,便停下來望著裴yu兒道:「算了。等xiao寶貝長大了再給你吧。」

    裴yu兒淡淡一笑,讓shi女將婷婷抱走。而後,她問麥紫瀾道:「夫人也見過賤妾的女兒了,不知還有什麼事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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