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五章撲朔mi離
前世身為醫生的李潛自然明白什麼是癔病。癔病,主要是由生活事件、內心衝突或情緒jī動、暗示或自我暗示等而引起的一種疾病,表現為急的短暫的精神障礙、身體障礙。不過,這個癔病的定義是西醫的。而許德昭所說的癔病並非是李潛前世所知的那種癔病,而是一種妄想症。簡單來說,就是胡思1uan想,而且他還會把這種胡思1uan想當成真的。
許德昭看到李潛難以置信地表情,道:「郎中,許老七是不是告訴你他兩個兒子死於馬賊打劫?他的妻子是不是因他兩個兒子出了意外憂思而死?他的長兒媳拋下孩子回了娘家?」
李潛點點頭。許德昭說的這些與杜老七將給李潛的沒有任何差別。
許德昭臉色有些難堪地道:「其實這些並不是真的。據肅州城裡的老人講,杜老七隻有一個兒子,當府兵時死於戰場,他兒子根本沒結過婚,而他妻子在他兒子沒死之前就已病死了。至於他家中的那個xiao男孩,根本就是杜老七撿來的孤兒。」
李潛疑huo地道:「這麼說有關杜老七的事全都是假的?」
許德昭尷尬地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李潛追問道:「杜老七給錢三郎謄抄賬冊也是假的嘍?」
許德昭搖頭,道:「這倒是真的。杜老七雖然經常胡言1uan語,不過他一旦拿起筆就好像變了一個人,非常清醒不說還寫的一手好字。」
「這就怪了。」李潛低聲自語道:「杜老七為何要說這些謊話呢?」
李潛思忖了片刻,也沒想明白,便對許德昭道:「杜老七的事先放一邊。你先說說錢三郎的事吧。」
錢三郎,肅州人,今年四十六歲,大業初年當了肅州府兵,大業末年當上旅率。後來西域動1uan,他先投薛舉,後投李軌,最後投靠了安興貴。往好聽了說,他是個識時務的俊傑。說的難聽一點,他就是個牆頭草。後來天下太平,他便離開軍隊,跟著商隊當護衛,攢了些錢後就拉起隊伍自己干商隊。沒幾年便了財。至於他是如何財的,恐怕與為馬賊銷贓脫不了干係。
以上便是許德昭向李潛說的錢三郎的狀況。李潛聽完後思忖了片刻,問道:「杜老七的兒子當過府兵,錢三郎做過府兵的旅率,兩人會不會在那時有jiao集?」
許德昭一愣,道:「卑職馬上去查證此事。」
李潛擺擺手,道:「不著急。咱們多年未見,好好喝兩杯再說。」
吃罷了飯,許德昭躬身告辭。李潛讓老許代自己送許德昭出門。過了片刻,老許進來見李潛正在皺眉思忖,遂前道:「阿郎,不知為何事煩惱?」
李潛回過神來,道:「許叔,你說一個人有癔病的人說話會那麼有條理嗎?」
老許頓了頓,道:「阿郎是說杜老七?」
李潛點點頭,「沒錯。許德昭說老許有癔病,一般來說有癔病的人說話會語無倫次前後矛盾,而昨晚我和杜老七談話時卻沒現他說話條理清晰,不似有癔病。」
老許思忖了片刻,道:「如果杜老七說的是事實,那……」
老許沒說後面的話,不過李潛明白老許的意思。如果杜老七沒癔病,那便是許德昭在說謊。可許德昭有必要說謊嗎?他若說謊,很容易被李潛拆穿。李潛只需找其他人一問便能知道許德昭是否說了謊。他冒這麼大風險就為了騙李潛這一會嗎?若許德昭沒說謊,那杜老七便真是有癔病了,可他昨晚說的那些又如何解釋?
老許頓了片刻道:「不過,我有些想不明白,許老七他為何要對阿郎說這些?他如果說謊郎中一求證便能拆穿。」
李潛不解地道:「這正是我納悶的地方。兩個人說的話都非常容易求證,除非……除非他們把我當傻子。」
老許道:「不如我去問問別人,看看到底是誰在說謊。」
李潛點點頭,道:「那就麻煩你跑一趟。對了,你去見驛丞,他怎麼說?」
老許笑道:「我把你的名刺遞過去,可把他嚇壞了,趕緊跑來見我。我把你的話給他一說,他立刻臉色煞白,忙不迭的答應。」
李潛笑了笑,道:「看來我的名頭還是有點作用的。許叔,你和xiao虎趕緊吃飯,然後去打聽一下。」
老許和莊xiao虎吃完飯出去轉了一圈,很快就回來向李潛回報。李潛聽了兩人的回報,臉色立刻寒了下來。許德昭沒有說謊,杜老七的確有癔病,而且他家裡生的事正如許德昭說的那樣,與他自己所說的根本不一樣。
對於這件事李潛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說杜老七說的是謊話,那他為什麼會知道錢三郎與馬賊勾結?而且還將這事告訴李潛?是歪打正著還是其他原因?
李潛想了片刻,安排老許去買些禮物。下午李潛帶著禮物再次去了杜老七家。
李潛到達杜老七家時,杜老七正在為菜畦鋤草。看到李潛來到,杜老七停下鋤草直起腰來望著李潛卻並不上前迎接。李潛來到菜畦前,拱手道:「老丈,看來李某今天還得叨擾一晚。」
杜老七點點頭,沒說話然後彎下腰繼續鋤草。
李潛吩咐老許和莊xiao虎進禮物送到屋裡,而後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老丈笑納。」
杜老七除掉一株草,直起腰來用腰上的汗巾擦了擦額頭然後道:「公子這次來應該不是只為了投宿吧?」
「那老丈以為自己來還有什麼目的?」
杜老七提起鋤頭走出菜畦。李潛跟著他走到屋門前。杜老七講鋤頭放在門旁,伸手虛引請李潛進屋。
李潛跟著杜老七來到屋裡,看到xiao男孩正蹲在沙筐前寫字,寫的依然是蘭亭序。聽到腳步聲,xiao男孩回頭望了望,看到是李潛,xiao男孩衝著他展顏一笑。
李潛也沖xiao男孩笑了笑。這時杜老七吩咐道:「若兒,你去玩吧,別玩太久了,一會就回來。」
xiao男孩應了一聲,站起來向李潛躬身行了一禮,而後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杜老七請李潛入座。李潛道了謝,坐在昨晚坐過的地方。杜老七道:「公子今天應該是來向老朽興師問罪的吧?」
李潛臉色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老丈言重了。李某只是不明白老丈為何不對李某說實話?」
杜老七道:「公子可知昨晚那番話老朽對多少人說過?」
李潛一愣,立刻猜到了杜老七話中的意思,道:「莫非老丈昨晚故意不對李某說實話?」
杜老七沒有回答李潛的詢問,自顧自地道:「昨晚那番話此前老朽向九個人說過,除了公子沒有任何人回來向老朽求證。這說明他們根本沒把老朽的話放在心上,也許他們認為老朽就是個瘋子,所說的話自然也都是瘋話。與一個瘋子一般見識,他們不屑為之。只有公子你專程來向老朽求證。」
聽到杜老七這番話李潛心裡暗暗吃驚。杜老七說的沒錯,如果換成其他人聽到杜老七昨晚說的那番話,然後再從其他人嘴裡得知杜老七有癔病,恐怕所有人都會一笑了之,不會將杜老七說的那番話放在心上。而李潛之所以回來求證,是因為他有另外的渠道證實錢三郎的確是在為馬賊銷贓。否則他何必再來一趟?
於是李潛問道:「老丈,難道你不怕昨晚那些話傳到錢三郎耳朵裡?」
杜老七淡淡地道:「錢三郎早就知道老朽說的這些。」
李潛一怔,道:「老丈難道不怕他對老丈下毒手?」
杜老七道:「他若對老朽下毒手反而證明老朽說的是真的。錢三郎不是傻瓜,哪怕他明知道老朽說的是真話,也會一笑了之不跟老朽一般見識,只有這樣才說明老朽說的是假話,從而證明他與馬賊沒有勾結。」
李潛點點頭,道:「不錯。老丈話中最容易驗證的便是你家中的遭遇。如果證明老丈所說的家中遭遇是假的,那麼老丈所說的有關錢三郎的事也就變成了假的。這樣才能保護老丈和孫子的安全。李某說的對不對?」
杜老七笑了笑,道:「公子說的不錯。公子既然再次前來,想必已通過其他渠道證明有關錢三郎的事老朽所言非虛了吧?」
李潛也笑了,道:「看來老丈應該有更多的東西可以告訴李某。」
杜老七點了點頭,道:「是有不少。不過,在此之前公子是否應該告訴老朽您的身份?」
「這很重要嗎?」
杜老七望著李潛道:「非常重要。如果公子沒有足夠的實力,知道這些只會給公子帶來麻煩,甚至是殺身之禍。而老朽和孫兒也可能受到連累。如果公子有足夠的實力的話老朽不介意告訴公子另外一些有用的東西。」
李潛笑道:「老丈還真xiao心謹慎。」
杜老七正色道:「老朽若不這般xiao心謹慎,只怕早已死無葬身之地。此前老朽已等了五年。老朽有的是耐心,哪怕再等十年,二十年。」
李潛笑了笑,道:「老丈果然好耐心。好吧,為表誠意李某就把身份告訴老丈。李某名潛,忝任駕部郎中。」
杜老七聽到李潛的話如五雷轟頂一般,「噌」一下跳起來,怔怔地望著李潛。過了好一會,杜老七才難以置信地道:「你可是西涼王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