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清風樓,還未下馬,知客小廝立刻迎上來拉住馬韁,滿臉笑容地問道:「三位訂了位置沒有?」
李五郎跳下馬,道:「天字間。wWw.b111.net」
小廝笑容更加燦爛,道:「原來是馬將軍請的貴客,快請樓上,樓上已經來了好幾位了。」
李五郎對李潛笑道:「看到沒有,這幫傢伙一聽說有好吃喝,連家都不願多待會子,早早來到等著呢。」
他話還未說完,就聽到樓上有人喊道:「你個李五郎,說什麼屁話呢?」
李潛抬頭看到何七正從樓上的一扇窗口中探出身子來向下想必相比剛才說話的正是他。何七這次運氣太差,一直率部殿後,從始至終沒立下什麼功勞,心裡很是鬱悶。聽到李五郎在下面譏諷他們,當然忍不住要反擊了。
李五郎與何七也是老交情了,聽到何七說他,也不介意,笑笑道:「老七,你等著,一會我非灌趴下你不可。」
「來啊,誰怕誰?」
兩人說笑了幾句,李五郎便帶著李潛和牛弼進了清風樓。剛進大廳,就看到六七個人圍著兩張榻正喝茶。這些人看到李五郎等人進來,那些人的眼睛緊盯著他們,眼神頗為不善。
李潛看這些人有些面熟,仔細想了想,才想起這些人正是剛才跟著譚威向李五郎討債的那些傢伙,只是譚威不在,所以他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這些人裡職務最高的不過是旅率(親王府旅率的官職低於諸衛旅率,為從七品下)。李五郎見裡面沒有譚威,也不屑與他們打招呼,舉步便往裡走。李潛和牛弼見狀,也舉步跟上。
誰知,他們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那些人裡有人在喊道:「李將軍,你可真好命啊,交了個好朋友,不僅替你還債,還請你吃酒。嘖嘖,咱們可真羨慕啊。」
「就是,就是。咱啥時候也能交到這樣的好朋友啊?」
「就你,下輩子吧。沒看到人家李將軍什麼官職,右驍衛郎將,正五品官。你什麼官職?不過是個親王府的小小隊正,從八品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人家能鳥你?」
「唉。誰讓咱沒那命呢。咱要是也當了郎將,這樣的好友還不都爭著搶著替咱還債,請咱吃酒?」
聽到這些人的譏諷,李五郎臉色鐵青。李潛見狀連忙貼過去,暗暗拉了他一把。然後向那些人微笑著道:「諸位搞錯了。今天並非我請李將軍,而是馬將軍請我等。」
「馬將軍?哪個馬將軍?」那些人大惑不解。
「就是老子我!」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厲喝,整個大廳如炸了個驚雷一般,震的眾人耳朵嗡嗡直響。那些人一看到門口的人,立刻鴉雀無聲,趕緊跳下榻來列隊站好,齊刷刷行禮。
李潛不用回頭看也知道來的是馬三寶。他趕緊與李五郎、牛弼一道轉身行禮。
馬三寶向他們點點頭,然後轉頭對那幾個齊王的親兵喝道:「你們幾個小子是不是皮癢了?欠修理是不?老子今天心情好,請幾位客人喝酒,你們就在這給老子添堵,是不是覺得你們翅膀硬了,敢跟老子撐架子了?」
那些人立刻陪笑道:「馬將軍,對不住哈,我等也不知道今天是您請客啊。要是我等知道,借我等兩顆膽子也不敢胡言亂語。您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等吧。」
馬三寶見他們已經服軟,也不好再發作,點點頭,道:「量你們也不敢。都給老子規矩點。」
「是,是,是。我等一定守規矩。」
馬三寶舉步上樓,李潛等人緊跟其後,馬大貴走在最後。上了樓,何七和柴勇已經在走廊等候,眾人進了房間,落座,小廝上了茶水,馬三寶吩咐開席。
等小廝出去了,李潛笑道:「剛才將軍真威風。」
馬三寶笑笑道:「馬某也就能對那幫小子威風。唉,不說了,今天馬某請客,你們想吃什麼就點什麼,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一定要盡興,不醉不歸。柴勇,你什麼時候辦個酒宴請我們啊?」
柴勇這次提拔為郎將是板上釘釘的事,聽到馬三寶如此說,柴勇笑道:「等詔令下來就辦。到時候大家都得去啊。人少了可就顯得我沒人緣了。」
眾人連忙應下。只是何七的臉色並不好看。馬三寶見狀,道:「何七,你也別耷拉著個臉,機會有的是,下次調個位置不就行了。」
何七一聽,心中暗喜,道:「那得請將軍多費心了。」
馬三寶笑了笑,點點頭。何七見了大喜過望。
馬三寶對李潛道:「李潛,大貴是我侄子,日後還需你多關照。」
馬大貴立刻起身離席,拱手道:「李旅率,上次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李潛連忙離席,拱手還禮道:「哪裡,上次都是小弟的錯,讓馬大哥失去了立功的機會。小弟在此向馬大哥道歉。請馬大哥不要計較。」
最初李潛到軍營中送犒軍的酒肉,馬三寶讓馬大貴與李潛比試,本來勝負已分,馬三寶也下令停止,可馬大貴不遵號令,繼續攻擊李潛,結果被馬三寶下令打了二十軍棍,此後一直在養傷,直到戰事結束也沒上戰場,所以,一點功勳也沒撈到。而李潛卻飛速提拔起來。
馬大貴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只是,李潛現在已經是親兵營校尉,比他這個隊正高了好幾級。他雖然心中不滿,卻也不敢造次。現在看到李潛向他道歉,心裡百味雜陳,加上他一向不善言辭,就更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能站在那裡手足無措。
馬三寶見狀,道:「大貴,還不謝過你李兄弟不計前嫌。」
馬大貴立刻再次拱手拜謝。李潛聽到馬三寶這句李兄弟,便知道馬三寶已經把他徹底當成子侄看待,心裡暗暗激動,嘴裡一個勁的推說不敢當。
馬三寶道:「行了,你們兩個就別拜來拜去的了。咱們都是武夫,何必搞那些繁文縟節。一會你倆多喝兩杯酒比說什麼都好。」
一會酒菜上來,眾人開始喝酒。因為眾人這次都有封賞,心情高興,喝酒喝的自然也痛快。很快,就都有了幾分醉意,捉對拼酒。馬三寶也喝了不少,叫來馬大貴與李潛和牛弼拼酒。李潛的酒量雖然不錯,但卻難敵馬三寶、牛弼和馬大貴。這三人都是大肚能容之輩,喝起酒來跟喝水似的。喝了一個時辰,李潛便已有七分醉意,加上他明日一早還要跟隨柴紹進宮,便不敢再喝了。
馬三寶也喝到了七八分醉意,二期明日他也要進宮面聖,所以便帶著馬大貴先行離去。
主人走了,加上他們五人也喝了不少。所以沒在拖延,五人又互相敬了幾杯,便互相辭別。李潛和牛弼要回平陽昭公主府,李五郎、柴勇、何七在京中都有家,自然要回家去。本來李五郎要堅持送李潛兩人回去的。但李潛見他喝了不少,而且他也把路記了個七七八八,便婉言謝絕了。臨行前,柴勇告訴李潛,現在城中已經宵禁。不過,用他們的令牌可以通行無阻。遇到巡邏的士卒千萬不要跑,因為他們一跑,士卒就會放箭看場射殺。
送三人離開後,李潛和牛弼取了馬,沿著來路往回走。兩人邊說邊走,走了足有一個時辰,算算路程也該到了。可兩人舉目四望,卻發現四周根本沒有一個熟悉的地方。李潛立刻意識到迷路了。本來,李潛若沒喝這麼多酒,憑記憶不會迷路。但今天他醉的不輕,再加上長安的夜晚與白天的景致全然不同,印象中的那些地方早已面目全非,無從辨認。至於牛弼,他本來白天就暈頭轉向,夜裡就更不用說了。
兩人無奈,只得繼續向前走,打算遇到巡夜的士卒出示令牌後向他們問問路。可誰知,又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始終沒遇到一個人。
夜晚的長安,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見人影,而且今晚天陰的厲害,不僅月色全無,就連星星都找不到幾棵,根本辨不清方向。兩人只能藉著路邊坊門掛著的燈籠看清道路,像孤魂野鬼一樣在街上遊蕩,滿心希望能碰到人問路。
兩人不知又走了多久,可依然找不到回去的道路。李潛估計現在只怕已到了午夜。他還惦念著柴紹還讓他陪著進宮面聖的事,不由得心急如焚,酒意全無。據李潛所知,官員進宮面聖應在四更天就動身,天不亮就趕到皇城外,等皇城開了門就得進入太極殿外等候。若四更天趕不到柴紹府邸,那這次李潛的麻煩可就大了。
就在李潛正焦躁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陣馬蹄聲。寂寥的夜晚,空蕩蕩的街道,襯托的馬蹄聲格外清脆。李潛暗忖,怎麼會突然出現馬蹄聲,難道是幻聽?為了證實是不是幻聽,李潛轉頭望向牛弼,發現他和自己一樣驚訝,看來他也聽到了馬蹄聲。兩人同時發現了對方臉上的驚訝,然後同時露出笑容。不是幻聽,真的有馬蹄聲。只要有聲音,說明就有人,只要有人,他們就能問路。問明了道路就能及時趕回去。
兩人立刻默契的同時調轉馬頭,向著蹄聲傳來的地方策馬過去。走了沒多久,兩人就看到不遠處有一輛馬車駛來,車兩側各掛著一盞沒有標記的燈籠。在馬車兩側和後面還有五六個騎士跟隨。兩人心中大喜立刻策馬迎上前。
看到兩人過來,馬車突然減慢速度,馬車後面的騎士立刻加快速度趕上來,護衛住馬車。
李潛見狀一邊策馬過去,一邊喊道:「諸位不要誤會,我們不是歹人,而是迷路了,想向諸位問個路。」
聽到李潛的喊聲,為首的一名騎士將手一舉,然後自己策馬上前,在距離李潛大約一丈遠處停住,沖李潛一拱手,道:「不知你們要去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