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三奎道:「不著急。b111.net咱們吃了飯再走。」說著,他壓低聲音道:「按規矩我一個人來送信,只能管一個人吃飯。不過,老哥我幹了多年,驛將賣我點面子,剛才老哥一張口,驛將便同意了,已讓廚房安排了三個人的飯。這飯不吃也白不吃。而且早上在你家吃的飯味道太淡了。這裡的菜可是使足了鹽的,味道比你家的飯菜好吃多了。」
李潛聽了也動了心。自從穿越過來,他只在和牛大叔趕集時吃了點有鹹味的菜,平常在家裡自己做的飯菜根本捨不得放鹽。沒有鹽,這菜還有什麼味道?
於是,李潛和牛弼立刻同意了馬三奎的提議。馬三奎便帶著兩人來到了有煙囪的小瓦房外。李潛這才知道原來這裡是廚房,怪不得牆壁上有煙囪呢。
「乖乖,廚房都是瓦房。」牛弼站在廚房外感慨道。
馬三奎笑道:「驛站是官家建的,自然捨得花錢。」
牛弼恍然大悟。三人進去坐下,馬三奎與廚師打了個招呼,說明來意。廚師已接到安排。不多時便將飯菜上來。一共兩個菜,一葷一素,另外還有碗熱湯。餅子有一籮,廚師還說餅子不夠可以再要。
李潛嘗了口菜,果然鹹鮮味美,立刻胃口大開。那邊,牛弼已經甩開腮幫子開吃了。一邊吃,牛弼還一邊嘟囔,「真好吃。過年也吃不上這麼好吃的菜。」
馬三奎呵呵一笑。李潛也不禁莞爾,開始埋頭吃起來。
由於菜和湯裡放足了鹽,雖然是很普通的菜式,卻讓兩個平時吃不上多少鹽的傢伙胃口大開。結果,牛弼的飯量讓馬三奎和那廚師目瞪口呆。他這頓飯吃了十個粟米餅子。要知道這裡的每個餅子都有半斤重,而且他在一個多時辰前剛吃過飯。
馬三奎望著牛弼感慨道:「乖乖,得虧了你家的菜不鹹,不然你爹還不被你吃窮了。」
牛弼摸著滾圓的肚子,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馬三奎又感歎道:「牛兄弟,就你這飯量,去當兵都沒人敢要你。至少比得的上四個人的飯量啊。要都像你這樣,那得多帶四倍的糧食。這仗打下來,還不把督糧官給愁死?」
牛弼笑的更開心了。
李潛喝光了湯,道:「馬三哥,現在動身嗎?」
馬三奎從對牛弼的飯量感慨中反應過來,道:「嗯,這就動身,咱們早去早回。」
李潛一愣,道:「回哪裡?」
馬三奎道:「當然回佑川了。」
李潛納悶道:「怎麼還要回去?」
馬三奎笑道:「老哥我是有固定籍所的,送完了信當然得回籍所了。難不成還留在宕州不成?」
李潛恍然大悟,原來驛卒就跟後世的鐵路公安一樣,各管一段。他點點頭,道:「那就趕緊上路吧。昨晚一夜沒睡好,今天有些乏了。」
馬三奎笑道:「就是,老哥我也折騰了一夜,早就想好好睡一覺了。等到了宕州,我請你們住縣令才有資格住的館舍。那裡面的榻可比大通鋪舒服多了。」
牛弼聽了,立刻心嚮往之。
由於是乘坐馬車。李潛和牛弼都不會趕車,馬三奎只能強打精神駕車,李潛則躺著車上頭枕著行禮呼呼大睡。馬三奎見他睡的香,困意更濃。他便想了個偷懶的辦法,先教牛弼如何趕車,然後等牛弼學明白了,便讓牛弼來趕車。他盯著牛弼趕了一段,發現牛弼趕的有模有樣,便告訴牛弼趕慢點,沿著大路走就是。而他自己也跑到車廂裡睡覺去了。牛弼初學趕車自然不敢趕的太快,傍晚時他們才到宕州城外。
到了城外,馬車就被值守的士卒攔住。牛弼叫醒了兩人。馬三奎見已到了宕州,連忙跳下車與值守士卒交涉。而李潛則跳下車來打量宕州城。按照後世李潛的認識,宕州實在算不得大,與後世的鎮子差不多。城牆只有兩丈多高,而且非常破敗。門口值守的士卒也鬆鬆垮垮,沒點精神。
不過,牛弼的感覺就不同了。在沒見過世面的牛弼看來,宕州好大啊,人好多啊,那些人穿的可真齊整啊。
來來往往的人看到他們穿著獸皮,腳下著草鞋,身上還帶著弓箭,便猜到他們是從山裡來的獵戶,眼神中除了鄙視便是優越感。看到他們的神情,李潛覺得索然無趣。以衣取人不時一個時代的通病,而是所有時代的通病。對於這種人,李潛懶得理會,只會對他們翻個白眼。
馬三奎很快就交涉完畢,讓兩人坐上車,他親自駕車往城裡走。進了城,李潛才覺得繁華了點。路是平整的黃土路,兩側是店舖,在店舖之間的空檔裡還擺了不少小攤,賣什麼的都有。小販叫賣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只是,所有行人看向兩人的眼神依然是鄙視混和著優越感。
馬三奎也察覺了行人的神色,一邊趕車一邊對兩人道:「兩位老弟,你們得趕緊買衣衫。」
牛弼不解,道:「為什麼要買衣衫?」
馬三奎道:「老哥倒不是跟他們一樣看不起你們,而是你們這身打扮太惹眼了。」
牛弼撓撓頭,「可我們沒有錢啊。」
李潛聽到馬三奎說他們的打扮太惹眼,心裡生出同感。暗忖道,鶴立雞群惹眼,可雞立鶴群不更惹眼?惹眼就意味著可能會惹麻煩。為了減少麻煩,還是和塵同光的好。
於是李潛便道:「我有。就依三哥說的辦。」
馬三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本來該是三哥我給你們買,可三哥身上帶的錢不夠。若是在佑川,三哥早直接給你們買好了。」
李潛笑道:「三哥不用解釋。我知道三哥是個豪爽人。再說你掙的又不多,還要養家餬口,我們怎能讓三哥破費?」
提到家口,馬三奎沒再說話。況且他知道李潛從賀家三兄弟那收羅了不少銀錢,比自己富裕的多,便不再客套。
李潛道:「三哥,你兒子多大了?」
馬老三道:「十四了。」
「哦。可還好管教?」
提到兒子,馬三奎立刻滿臉驕傲,道:「呵呵,有點調皮。不過這小子一直很讓我省心,在族學裡跟先生學習也用功。我打算讓他識幾個字,然後找個寫寫算算的差事幹。」
「嗯。」李潛應了一聲,道:「這倒是個好出路。」他嘴裡說著,心裡盤算著該給馬三奎的老娘和兒子買些什麼禮物好。他兒子正在讀書,送點筆墨紙硯應該能用的上。他老娘可就不好辦了,乾脆就買些酥軟的糕點吧。
李潛送給馬三奎老娘和兒子禮物,並非是要拍他馬屁,而是真心想結交這個朋友。從見到馬三奎開始到這一路上的交談,李潛已經知道馬三奎是個直爽性子,而且,馬三奎有急智,心思也細,經驗更豐富,跟他作朋友當然對自己日後闖蕩會有很大的幫助。
不多時,三人來到宕州驛館。宕州驛館比六十里坡的驛站佔地要小一些,但建築更加氣派。
馬三奎剛剛把馬車趕進第一進院子。一個四十多歲身穿號衣的驛卒便迎上來衝著馬三奎笑道:「老三,聽說你被人劫了道,還受傷了,怎麼樣,傷在哪裡,重不重?」
馬三奎哈哈一笑,道:「多謝四哥關心。腿上被劃了一刀,受了點皮肉傷,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那驛卒看了看馬三奎腿上包紮的地方,又見他氣色如常,確認傷勢不重,便點點頭,道:「沒事就好。」他又看了看已經下車的李潛和牛弼,問道:「老三,這兩位是?」
馬三奎介紹道:「這是李潛李兄弟。這位是牛弼牛兄弟。這位是本處驛館的班頭,謝志成,謝四哥。」
三人客氣的見了禮,互相道了聲幸會。
謝志成道:「老三,你先去找司兵邢參軍畫了押。晚上我請你和這兩位兄弟喝酒。」
馬三奎道:「行。那我這就去。勞煩四哥幫我招呼兩位兄弟。晚上住的事四哥你多費心安排一下。」
謝志成點點頭,道:「沒問題,包在四哥身上。你先去吧。兩位兄弟,這邊走。我帶你們參觀參觀。」
馬三奎去畫押,謝志成帶著兩人四處參觀。李潛發現驛館的院子共三進。第一進的建築略為簡陋,只有馬廄和驛丁驛卒住房。第二進是館舍,分好幾個等級,每個小院子有房間一到四間不等。第三進的建築更精緻華美,比之一般富戶的庭院建的還要好,而且裡面還有個小花園。時值暮春,百花開的正艷,香氣濃郁,景色極佳。
參觀完驛館,謝志成帶著他們來到第二進院子,打開一處由三間房子組成的小院,請他們進去。
進了房間,李潛見屋子裡的陳設極為簡單,一榻一櫃一矮几一高幾兩個圓凳一個盆架一個銅盆。
謝志成滿是歉意地道:「只能委屈兩位兄弟住這裡了。」
「什麼?!」牛弼驚叫了一聲。自從進了驛館,牛弼的眼睛就開始放光,左看右看,恨不得把所有的景色都塞到眼裡去。當他聽說今晚要住這個房間時,更是大吃一驚。
謝志成一愣,一頭霧水的望著牛弼,心中暗忖,不知道他是嫌待遇低呢,還是怎地?若說是待遇低,這房子可是給官職七品的人住的,他們兩個不過是白身,看打扮都是山裡的獵戶,怎麼可能會看不上這房子?不過,這個李潛不簡單,雖然一身土的掉渣的獵戶打扮,但舉止從容,氣度不凡,不輸於富家公子。
李潛見謝志成一頭霧水,立刻解釋道:「四哥莫怪。我和輔國一直生活在山溝裡,沒見過什麼世面。聽到四哥說讓我們住這麼好的房子,輔國有些驚喜過頭了。」
謝志成恍然大悟,笑道:「這房子是給官職七品的人住的,老哥只有這點能耐,怠慢之處還請兩位海涵。」
李潛連忙擺手道:「哪裡,哪裡。能住這麼好的房子已是我們的榮幸。不會給四哥添麻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