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回了文件,又坐了他的車回來了。
那個晚上,我只睡了幾十分鐘。
我如期交了稿。
鄧副局長看了,他用手撓著頭,「是這麼寫的嗎?……工作展望也沒寫呀……袁調度沒給你提供材料嗎?」
「提供了。」
「都有什麼?」
「他寫的總結和幾個部門的總結。」
「別的呢?」
「沒有了。」
「他沒再給你提供別的?」
「沒有。」
「你去把袁調度叫來,讓他把他寫的總結也拿來。」
袁調度興沖沖地來了,看了我,眼裡還有點幸災樂禍。
「鄧副局長……」袁調說。
「啊,你寫的那個呢?」
「這兒呢!」袁調度雙手把自己寫的總結遞了上去。
鄧副局長看了他寫的總結,撓頭撓得更甚了。看了半天,就看不下去了。
他把那稿子往桌子上一拍,說袁調度「你這是寫的什麼呀!你會不會寫總結呀?你在大學沒學過呀?這總結讓你寫的……你這寫的啥?我給你唸唸。『總調下基層,看見枝椏清理得不好,說了幾次,還不改!以後可不客氣了!』這話你也敢往上寫?這在大會上說出,不讓人笑掉大牙呀!要用你那個稿子呀,哼……這還虧得伊依呢,整理成了現在這種程度,還真不錯了!」
袁調度站在桌子前,干搓著兩隻手。
我坐在沙發上,低著頭,我不想表現出自得來,因為鄧副局長把對我的表揚和對袁調度的批評是對比著來的,雖然揚的是我,抑的是袁調度,我也不愛做這種對比。
「你回去吧!」鄧副局長對袁調度說。
袁調度走後,我說「鄧副局長,後面要添的那部分,我再寫吧。」
他的聲音和氣了很多,說「別寫了,來不及了,明天就開會了,這麼地吧。謝謝你了,伊依。」
「不用謝。」
這個任務完成了,我又去上班。
沈書記第一個進了我的辦公室,他坐在沙發上,像很不安,臉上的表情令我琢磨不定。他乾笑了兩聲,說「鄧副局長……找你……寫講話稿了?」他坐在沙發上,幾個手指輪番地敲著兩邊的把手。
他知道的,還問。
我說「啊。」
「鄧副局長……怎麼找你寫了呢?」
「不知道,可能是局裡的秘書們也忙吧。」
沈書記的話我聽出來了,他在打探我和鄧副局長到底有哪方面的交情,有多深的交情,這個交情會不會影響到他個人。
我不想讓別人對我的事不塌實,我還是把實底交給他吧,免得他猜。
我說「我和鄧副局長也不怎麼熟,就是在局工會時,我給他寫過一次講話稿,別的也沒什麼。」
「啊——」沈書記打了個長「啊」,他坐得穩了,雙手放心地平放在沙發的把手上,「那……你忙吧。」他又恢復了書記的威嚴,「我那還有幾個要寫的,你先休息休息,明天再寫吧。」他站了起來,「我走了!」
人還是在各自的角色裡更自然。
顏如給我打了個電話,「伊依,小袁要請你吃飯。」
「哪個小袁呀?」
「俺家那個,總調的。」
「啊,袁調度?」
「對。」
「你倆是一家?」
「是啊!他說鄧副局長的講話稿是你寫的,總調說讓他請你吃飯。」
「不用了不用了!」
「不行,你一定要來!天秀和小郝兩口子也來,咱們幾個會一會。」
「寫個稿也不算什麼。」
「小袁說了,把這個任務交給我了,一定要我把你請來!」
「再說吧,有時間的我再去。」
「下班時,你別走,我去接你!」
我不愛參加那種場合,沒等下班,我就向領導找了借口,提前往回走。
沒等我走出辦公樓的大廳,顏如就來了,她還拿著傘,外面正下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