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封沙與趙雲率趙傢俬兵擊殺了淳於瓊,趁夜掠奪了真定府庫,帶著樊素素與小蠻離去,冀州人卻都不知內情,只道是趙家大公子趙模為弟報仇,投靠了洛陽武威王,帶家兵搶了真定,殺了大司馬袁紹的愛將,又帶著家眷,隨著武威王向長城以西,繞路前往洛陽去了。
袁紹聞聽,大為震怒,令人將趙家的財產盡皆封查,奪了他家的土地。只是人去屋空,軍隊來了,也沒有撈到什麼油水,只是佔了趙家祖屋和田地,連趙家的佃農也沒有抓到一個。
樊家因為剛與趙家結親,也受到趙家牽連,袁紹一怒之下,本想將樊家的勢力連根拔起,怎奈樊家人丁興旺,又有良田千頃,佃農無數,單是家兵都可隨時在佃農中召集上萬人,又與冀州各大家族交好,比之趙家的微弱勢力強了百倍,袁紹雖然勢力龐大,一時也不敢動樊家,以免招致冀州大族不滿,危及自己的統治。
樊家家主,便是樊素素的父親,見女婿做下這等事來,雖然惱怒,也無可奈何,只得派人去向袁紹手下親信將領說情,並送上大批厚重禮物,終於買了個平安無事。
事情雖了,女兒的下落卻已不明。樊家也派人到洛陽打探消息,卻道大公子未曾隨那幾萬真定百姓前來洛陽,而是隨著武威王去了別的地方。真相如何,眾說紛紜,弄得樊家也不知該信誰的才好,滿門之中,都有憂色。
那樊素素性格溫婉,一向深得父母寵愛,便是父親那般古板之人,也頗為喜歡這個女兒,如今女兒被女婿拐走,不知下落,兩位老人家長吁短歎,坐立不寧,頭髮當真是白了許多。
忽然有一天夜裡,一個黑衣人從房樑上躍下,跪在二老床前叩頭。
兩位老人驚醒,看那黑衣人背插鋼刀,臉上蒙著黑布,雖然有些驚訝,卻不慌亂,沉聲問他是誰。
那黑衣人自報家門,道是受武威王所遣,從青州來,帶來了樊氏小姐的消息。
二老又驚又喜,從他手中接過書信,竟然是那權傾朝野、控制洛陽朝廷、又自領青州牧的武威王親筆所寫,信中言辭甚是恭敬,將前因後果細細講述了一遍,道是願娶樊素素為妻,請二位老人諒解,自己定當執子侄之禮,孝敬二位老人。
樊公見信,先是大怒,痛斥那武威王行事荒唐,竟然冒充自己女婿前來騙婚,要自己認他為婿,除非太陽西出!
幸好樊素素的母親深明大義,苦苦規勸,道是那武威王英雄蓋世,也不辱沒了自己女兒,又手握重兵,在這亂世之中,手中有兵權,便是護住身家性命的保障。只是他正與冀州牧袁紹相互對峙,絕不可將此事洩漏,以免引來袁紹的報復。
樊公仰天長歎,想不到自己的女婿竟由趙氏才子變成了當今天下權柄最重的王者,青州牧與冀州牧的爭端,竟然會涉及自己一家,真是世事之奇,再難料想了。
想來想去,樊公知道他便是不認這個女婿,也沒有什麼用。自己女兒在他身邊,想必是難以逃離青州回家,況且小兒女心思,他也非是不知,此刻只怕就是自己去接女兒,女兒也未必便肯回家了。
想起女兒那乖巧可愛的模樣,樊公也無可奈何,總不能不再認這個女兒,因此只得歎著氣,令家中師爺寫下書信,無奈地承認了這個天外飛來的女婿,只希望有朝一日,他肯放自己女兒回家看上一看,也就好了。
為防事情洩漏,樊公只得命令自己的大兒子樊榮帶上信件前往青州,同時率領數百家丁護衛,以免路上遇到不測。
樊榮得了父親的命令,不敢怠慢,忙帶上大隊人馬,裝備整齊,浩浩蕩蕩地向青州進發。一路曉行夜宿,來到臨淄城外,忽然聽到武威王又再度成婚的消息,而娶親的對象,竟然是鮮卑的大族小姐。她的哥哥,剛被封為了鮮卑中郎將,統領中部鮮卑,手下控弦騎兵成千上萬,家世一點也不比自己家差了。
樊榮聞言大驚,生怕妹妹受人欺凌,當夜便要進城去見武威王,表面上是為賀喜,實則是為妹妹撐腰,讓那些鮮卑人不敢欺凌她。
誰知臨淄城關門關得早,竟把樊榮關在了外面。樊榮派人上前喊話,苦苦求他們開門放自己一行人進去,可是那群兵丁受張遼管束得緊,不敢開門,以免被亂匪趁隙侵入城中,連他的重金賄賂也不敢要。
樊榮無法,只得在城外借宿一晚,今天早晨才來得及進城,剛收拾好行李,便見一個英武青年騎馬馳來,道是要見他。
樊氏的家兵見他氣宇軒昂,不敢怠慢,忙進去稟報。樊榮出去與他見禮,卻聽說他自稱是建威大將軍、青州牧、武威王劉沙,不由大驚。
樊榮細細打量他,見他甚是年輕,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心中驚疑,一時猶不敢信。只是見他身材高大,氣勢驚人,不怒自威,那一股強烈的王者之風,令人望而心折,兼且一副勇武模樣,騎著高大無比的黑色駿馬,手提長大沉重的方天畫戟,與傳言中所說的武威王相差無幾,而且這臨淄城外,未必有什麼人敢來冒充武威王,樊榮這才信了是武威王親自來拜,連忙下拜叩頭,與武威王見禮。
武威王卻不敢受他的禮,連忙扶住他,好言相慰。對他在路上辛苦,大加撫慰,並深謝他前來探望,道是樊素素必然歡喜得緊。
樊榮見武威王平易近人,心中喜悅,想著妹妹嫁與此人,想必不會挨打受罵。而且此人權柄重於天下,若此人率領洛陽朝廷中的大軍,與青州軍兩面夾擊,掃平了關東諸侯,自己一家便即顯赫無比,冀州一地,樊氏家族便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自己若與他搞好關係,一定會平步青雲,前程無可限量,便是在朝中封侯拜將,位列三公,也未可知。因此曲意逢迎,二人相處甚是融洽。
封沙與他談笑一陣,便帶了他,乘上兩匹快馬,一路馳往青州牧府第。
樊榮在路上見他將自己的黑馬交與部下士卒看管,自己換了一匹普通的駿馬,又放下了護面甲,遮住面容,心中疑惑,想了一會,方才恍然明白,他是怕自己與他同行,被人知道,給樊家惹來災禍,不由感懷於心,想著有如此細心的男人陪著小妹,小妹的福氣可算不小。
武威王本是天下第一大人物,肯這樣折節下交,又處處為樊家著想,必然是因為他寵愛小妹,才高看自己一眼。想到這裡,樊榮喜不自勝,暗下決心,一定要勸動父親,號召冀州大族站在武威王這一邊,努力幫他消滅袁紹一夥,那時以此功勞,小妹必然會更受武威王寵愛,到時若能生下孩子,在勢力變得更為龐大的樊家的全力下,立為世子,只怕樊家的外孫,當皇帝都有份!
他一路做著美夢,隨在武威王身後奔馳入城,來到青州牧府第,下了馬,見那高大府第門前守衛的士兵恭敬地向武威王叩頭,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知道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騙子,而是真正的武威王。
武威王進去一會,帶了妹妹出來。樊榮見妹妹面色紅潤,眉眼俱開,比以前更為美貌了幾分,還多了幾分成熟的風韻,不由心中暗喜,知道武威王寵愛妹妹,才會讓她過得這麼好,比以前那弱不禁風的模樣還要微微豐滿了一點。
兄妹二人重聚,自是有著說不完的話。樊榮將家中情形說了一遍,要樊素素不必掛懷,只要好好服侍武威王,家中親人知道她平安快樂,自然也就安心了。
樊榮說著話,忽然看到小蠻也坐在一旁,還穿著大紅新衣,不由微微皺眉,暗怪這小丫環不知禮數,仗著鮮卑人的勢力,竟敢與自己平起平坐。
小蠻見他看著自己,想起當初在樊家為奴時,這位大公子雖是有些呆頭呆腦,待下人卻是甚好,對自己也很不錯,從不亂罵下人,還常有賞賜,忙上前見禮,恭敬地道:「大公子,奴婢有禮了!」
樊素素忙上前扶起她,嗔道:「小蠻,你這是做什麼,現在不是在真定,不要再自稱奴婢了!」
樊榮心中驚訝,問道:「小蠻,你在這裡還好吧?」
小蠻忙點頭道:「承大公子下問,奴婢一向受小姐看顧,過得還好。」
樊榮沉吟道:「那你可識得那新嫁來的鮮卑中郎將慕容林的妹子,慕容夫人?你們都是來自鮮卑,想必說起話來方便得很。還請你多多在她面前美言幾句,讓她與你家小姐和睦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