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立歲末婚期之後不過十多日。家母即因高血壓引起腦梗崇盧入院急救,當晚便轉入七攫住院。母親雖抱病多年,咕年更曾一度中風,然細思此次病緣由泰半是因為操勞我之婚事以至累倒。卓後方知早在婚期之前的近兩同時光裡。家母便已無一夜安眠。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至愛無言,實非筆墨可以抒寫萬一!
昔孔子見賢士皋魚悲哭於道旁,就前問之,皋魚遂言人生三失,其三亦最重者便為「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我雖庸碌不及前賢萬一,然皋魚之悲亦我之所懼?
醫院中陪侍床榻,每見間歇小睡中的母親容顏憔悴,華日生,心中愧疚日盛一日,細數自上大學以來之行徑,家中總是來去匆匆,數年時光中竟無一次與母親長談之記憶。回憶至此,心中百般滋味翻湧,鼻酸眼熱處的心情難與言說。幸天道昭彰,福佑善人。家母雖高
壓仍有起伏,卻終脫大難。經此一事,與我實有腥瑚灌頂之感,此生再不慕富貴榮華,於平淡生活中的每一次日出日落之際若能做到「朝出與親辭,暮還在親側」則生而無恨矣!
本書之更新遷延至今。實非我之所願,諸君雅達,願能諒之!
小」,
偏索部與沙利部分作東西兩路餓狼般南下攻掠,一東南一西南較著勁兒的兵鋒如火,正當其衝的圖多部及措平部雖然已動員整全部落奮力抵抗,但一則南方三部的戰力本就不敵北方兩部一按北方兩部的說法就是這三族早被南邊兒來的唐風吹??骨頭;加之戰意氣勢上又輸了不止一籌,更要命的是軍器上也不湊手,這三造裡加一起就使得戰場形勢成了典型的一邊倒。
生在饒樂草原東西兩個方向的這兩場戰事一股腦攪進去了四個部落,唯一暫時避過戰火的多莫部也因前些日子大都督府外的戰事實力大損,此時非但無力參與其中,甚至上上下下滿心裡都是忐忑,現如今的情勢就算是傻子都
看的出來。一等周邊的戰事結束之後,下一個挨刀的就該輪到多莫部了,這個結局似乎已經注定,唯一的區別就在於最先拎刀衝過來的究竟是偏索還是沙利部罷了。
自太宗朝上表稱臣以來平安了幾十年的饒樂此時已是戰火滿天,血流遍地,喊殺聲,嘶嚎聲夜以繼日,草原上伴隨著濃濃血腥氣攪蕩起??裸殺戮的慾望與絕望的哀鳴,除此之外還有忐忑不安的惶恐。
總而言之,古老的饒樂草原因也沒有了往日天高氣爽,綠草茵茵,白羊如雲的平靜。浮動起的全都是血腥與殺戮。
儘管所處的這片草原已經是殺人盈野,但在這場殺戮中起著極重要推手作用的唐成此時卻是一臉歡喜的看著前方走來的四人。
天成軍都尉賈子興的來訪還算不得什麼,畢竟他就領著四千把快刀守在唐成身後,說起來兩人之間不過就是一道浮橋之隔。真正讓唐成高興地是走在賈子興身後半步的張相文及七織兩人,至於跟在七織身後的小安祿山,實在是阿貓阿狗
之類可有可無的。
自打他交卸了龍門縣令的職司進入草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見著張相文及七織。
「賈都尉,什麼風竟把你吹到我這小廟來了?不過你這一來,對岸的軍士們倒是能好好鬆泛鬆泛了」熟不拘禮,唐成面時當先走來的賈子興,略一拱手後笑著招呼道。
因這段時間饒樂草原上打的熱鬧,賈子興雖早就明言除非奉有幽州大都督府的軍令。否則天成軍絕不會參與戰事,但未雨綢繆,他這老行伍最近一段時間也沒閒著,每天都在變著法兒的操練手下四千軍士,日日練量之大使得四千邊軍苦不堪言,唐成調笑的話正是依此而來。
聞言,賈子興深深的看了唐成一眼後哈哈一笑道:「唐司馬根底深厚直達長安,貴人有命。某就是想不來也不成啊」
賈子興這句話可謂是意味深長,長安!唐成一聽到這兩個字頓時就想到了李隆基及張亮,他們又有什麼舉動了?
儘管心思翻湧,但這露天地裡實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唐成回看了賈子興一眼後沒再細問,面帶笑容到了張相文面前。
將張相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唐成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後才笑著開言道:「不錯,看著比以前沉穩多了,不過你一縣之尊不好好在龍門呆著跑我這兒來作甚,地方官擅離轄境可是重罪,吏部隔得遠就不說,仔細妁州府衙知道後收拾你」
說來也怪,跟著賈子興走來時還是一派沉穩的張相文到了唐成面前後就又沒了正形兒,吃了重重的一巴掌齜牙咧嘴的艦臉笑道:「還是托大哥當日留下的福萌,妁州府衙壓根兒就不管龍門縣的細務,若不是這段時間因著饒樂的戰事縣裡有些人心浮動,我早就溜過來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龍門縣百姓為此事人心躁動的事情唐成也知道,當初九姓胡的阿史德支為這還專門跑過來一趟,此時又聽張相文這麼說,他也有些不放心的跟著問了一句,「如今民心如何?」
「安穩了」張相文長出一口氣後嘻嘻笑道:「一來是饒樂開打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沒見著一個奚人過界河,龍門縣倒比往常草原遇到災荒年景時還太平,竟是連小股劫掠的都沒有;二來嘛是往來商賈將大哥坐鎮界河,誓保龍門安危之事宣揚的人盡皆知。大哥你在龍門縣的聲望可謂是如日中天,一聽到這個,又沒見著奚人過河,人心慢慢的就自然安定下來了。這些日子我可是聽手下好幾個下去辦差的衙役都說過,如今縣裡好多人家都供著大哥的長生牌位,指著你保一方平安」
坐鎮界河,誓保龍門安危這是當日為安撫憂心仲仲而來的阿史德支時說的原話,沒想到此人背過身就將藉著往來行商將之四處傳揚,唐成聞聽此言略一思忖之後就明白了阿史德支的意思,這個九卜明是在拿他的話堵他的腳。合著這個胡人當著自己面明…」口些放心話都是假的。心底裡還是怕他跑了,所以存心挾裹著滿龍門縣百姓的悠悠眾口把自己釘死在界河邊兒上。
當日的大話已經傳的盡人皆知,只要是要點臉面的誰能食言而肥的甩手就走?
難怪北地性格直爽粗豪的胡人看不得九姓胡,將其以??視之,這些人肚子裡的彎彎繞著實不少。
想明白之後唐成也沒就此深說,「好小子,一段時間沒見你這馬屁功夫倒是精熟無比了,不過你這話該對??州趙刺史說才對,管著你考功的可是他,跟我說沒用」唐成又將笑嘻嘻的張相文拍了一巴掌後,轉到了七織面前。
草原上風大天冷,吹得七織臉上紅撲撲的,她本就艷媚天成,如此一來愈增添了麗色,引來帳幕周圍那些當值軍士偷偷張望不已。
自從當日離了龍門縣後,唐成就再沒近過女色,本就是憋的狠了,此時再一見七織如此艷美,頓時就覺得身上起了一團火,心裡也跟長了草似的鼓鼓撓撓湧起的都是慾望,無奈眾人面前又不好表露,只能強壓下來故作平靜道:「天寒地凍的你怎麼來了?」嘴裡說著,他已順手將七織肩上圍著的狐皮大氅緊了緊,拇指無意中戈1過七織頸子上細膩嫩滑的肌膚時。身上的火騰的一下燒的更旺了。
七織本出身於揚州煙花第一的??樓,雖說是個清綰身子,但耳濡目染之下對男女之事也是再敏感不過的,饒是唐成壓抑著心思卻也沒瞞過她。
時間臉上的紅又深了幾分,卻不知究竟是風吹的,還是情動後給熏蒸的,只是她的眼裡莫名的就迷濛起來,其天生的艷媚在一刻散到了極致。只讓左近本是偷看的軍士們連頭都忘了回。
這小妖精實在是迷死人不賠命!面對著這般的七織就連唐成現在也不敢多看,免的久不沾女色之下萬一顯露出什麼來惹的賈子興與張相文笑話,那可就丟人了,「安祿山,你怎麼也來了?這些日子沒見,你的健舞學的如何了?」
「師傅要來饒樂,正好小人懂這奚人言語,就跟著過來了」安祿山向唐成恭敬一禮後昂揚道:「隨師傅習舞數月小人雖然愚笨,也不敢辜負師父一片教導苦心,大人若是有暇,小人願為舞助興」雖然話說的謙遜,但其言語中的自信卻是掩都掩不住。
安祿山畢竟還是就是安祿山!「看,即便再沒閒暇,你這胡旋舞本官總是要看的」這一刻唐成笑的實在是愜意無比,原本的歷史裡,寵冠一朝。身兼三鎮節度使的安祿山除了到長安向玄宗及楊貴妃邀寵時會主動跳起擅長的胡旋舞之外,滿天下還有誰能得他歌舞助興。
哈哈笑完之後。唐成轉身向賈子興卑手一引道:「草原風大,咱們進帳敘話,都尉大人請!」
進帳之後坐定又寒暄了幾句,唐成見賈子興幾度向他施眼色,遂就命鄭;領著張相文及七織、安祿山去別帳梳洗,一時間這座炭火正燃,暖意融融的帳幕裡就只剩了兩人。
目睹帳門重新放下後,唐成放下手中的茶盞輕笑道:「賈都尉素來豪爽。怎麼今天蛇蛇蠍蠍的」
唐成上任龍門縣令以來兩人合作財早就處的熟了,聞言,賈子興沒好氣的瞅了他一眼,「還不都是你招來的!不過能得京裡這位如此相待,老哥我這回可是真服了你」嘴裡說著,他已從貼身處
掏出一封信箋遞了過來。
李隆基的親筆信!方一接過信箋,唐成立時就認出信箋封套上的字正走出自李隆基手跡,等取出信先一看末尾,落款果不其然是「東宮主人」四字。回過頭將這封寫給賈子興的信細細看完,李隆基說的話雖然不少,但意思倒也簡單,就是讓賈子興在饒樂局勢紛雜之時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唐成的性命,只要能完成此一任務即便是違了幽州都督府軍令東宮也會出手」這封信裡雖然話說的有些模糊,但無論利誘還是威脅卻都清清楚楚,任誰看了這封信都能實實在在感受到「東宮主人」對他唐成安危的在意。
「老弟,你這根子可藏的著實不淺哪」待唐成看完書信後,小、口呻著茶水的賈子興用熱的聲調道:「若不是因為你。老哥我這小小的邊軍都尉能入的了太子的眼?更別說這親筆手書了。方今朝廷中的形勢你比老哥清楚。東宮能在這時候給我這個素未謀面的廝殺漢寫下這般落款的信來。實是擔著些風險的。不過這也正好說明了老弟你在太子心中的地位,難的。著實難得!」
唐成自然明白賈子興的意思,此時正是李隆基與太平公主在朝堂裡爭鬥激烈的時候。而東宮與賈子興又素無接觸1這封信無論怎麼看都是冒失之舉。若是賈子興另有想法這封信又落在太平公主手裡的話,不大不小就是一個讓人攻擊的把柄,客觀分析李隆基的身份與處境,這不能不說是一記昏招兒。
但若非如此也就看不出信中的真心意。
這樣的信件自然不會走驛遞或者是急腳遞,必然是要派信得過的下人親自送來才放心,算算張亮回京的時間,再算算從長安送信到此的時間,顯然這封信是李隆基在張亮回京不久後便送出的。
不管李隆基走出於什麼目的而寫下的這封信,就沖這封信及落款處毫無掩飾的「東宮主人」四字,就多少緩解了唐成心底對其過河拆橋的一些怨恨與失望。
「有勞殿下惦記了」唐成遞還:「既然賈都尉能把這封信給我看,想必心裡已經有了准主意」
賈子興眼見唐成看完信後還能如此從容,忍不住歎了一聲自愧不如。這可是當朝太子的親筆手書,他昨天接到時都激動的一夜輾轉難以安眠。而眼前的唐成可是實實在在的當事人。若是換了一個人親眼見到太子如此心意,就算不感恩流涕也多少會有些激動難抑的表現,有幾個能像他這樣行若無事?期不驚,是為君前壞只是聽說,眼下可是實打實糜引1
賈子興從唐成臉上收回目光,接過信箋將其於貼肉處小心收好後,端起茶盞粗聲笑道:「太子鈞命,我這廝殺漢有幾個膽子不從?再說,老弟你可是我的財神爺,就沒有殿下這封信,我也不能坐視你有危險而不救。」
賈子興這話真真假假做不得準,畢竟當初僅走出兵界河都花費了偌大的心思,要不是唐成直接以龍門大市場的分紅做威脅,這老兵油子還不肯動,現在的話倒是說的脆生了。
以唐成如今的官場歷練自然不會翻這老賬,聽過之後也真真假假的拱手一禮,「謝過老哥關照了。」謝過之後,他緊跟著又問了一句,「
怎麼樣,都尉大人可還堅持邊軍絕不進入饒樂草原的主張?。」
賈子興聞問沒急著回答,就在座中沉吟起來,其間或許就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是他閒著的那只左手幾度在無意之中撫上了右??處,而那裡貼身放著的正是李隆基的那份手書。
看到賈子興這無意之中的動作,雖然他還沒給出明確的答覆,唐成已端起茶盞淺笑著叩了一口。
此事成了!
以賈子興的身份而言,若沒有特殊機緣的話這一輩子也別想跟東宮太子搭上半點關係。而這種關係對於一個吃朝廷飯的官身人來說到底有多大作用不言而喻。現在的問題是賈子興要想牢固住這層關係,並在將來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官場陞遷,就不能不考慮他唐成的想法。
畢竟自己才是將其與東宮連接起來的樞紐。而李隆基對自己的看重也是他實實在在感受過的。
賈子興已經年過四十了,未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富貴險中求,這對賈子興而言就是一個,巨大的賭博,風險與收益都無比巨大的賭博,而其無意識中的動作其實已經透露了他下注的結果。
堪堪等唐成將盞中的殘茶吃盡,賈子興也已做出了決斷,豎起食指的他一臉的鄭重,「一次機會,唐司馬若想動用天成軍入饒樂草原參戰的話就只有一次機會,且可供調動運用的時間最長不會過十日,這次機會用還是不用。該怎麼用,用在什麼地方可得想清楚了」」
「好」」唐成展眉擊掌讚道:「殺伐決斷,賈都尉好氣魄」。
聞言,賈子興卻沒有半點被人誇讚的高興,「老弟你就不要再攛掇死人上吊了,天成軍一旦跨過界河進入饒樂草原,某這違令擅動刀兵的罪過可就算坐實了。這等罔顧軍律的事情是什麼罪名兒我不說你也知道。還望老弟給京裡這位去信時多幫我說說好話,沒的使我落個沒下場的結局」說話之間,賈子興再次伸手拍了拍??前藏著的那份信箋。
「咱們相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我唐成做事的章程老哥你也該知道。」難得賈子興因著李隆基的來信終於吐了口,唐成就容不得他再退回去,端著茶既親自為其續茶時和聲鼓勁兒道:「都尉大人但放寬心,一來這八千天成軍我未必就真會用得上,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再則某還有幾分自信能在太子面前說的上話,當今太子乃是被先神龍天後親口讚譽為「吾家千里駒,的人物,素不輕易許人,但一旦真應下什麼也沒有言而無信的先例;這第三嘛,雖然現今幽州張大都督遠離朝堂爭鬥。但東宮在大都督府也未必無人。」賈子興猛然抬起頭來。
見狀,唐成伸手虛指了指帳外淺淺一笑,「老哥敢是忘了那一百騎兵及黃樺木弩的事情?。」
賈子興的眼神更亮了,黃樺木弩乃軍中重器,素來看管的甚緊,平常每一具弩弓的進出都要嚴格記錄造冊,更別說出借地方了。但上次唐成將要往饒樂草原時,大都督府卻反常的行來公文。不僅借予其一百具弩弓,甚至還有多達兩隊百人的精銳騎兵。當時賈子興都詫異唐成一個小小的縣
令何來如此大的本事竟然能把手伸到大都督府,現在看來根底卻是在這裡了。
想明白這些之後,賈子興雖沒有完全放心,但臉上的忐忑卻是消失了不少,唐成的鼓勁也收到了預期效果。
賈子興在事情說完後就沒再多做停留,唐成將其送出帳幕後再次隔著界河眺望對面的聯營軍帳時,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意外之喜啊。李隆基一封書信使得他手中多了八千可用之軍,有了這八千把軍刀,唐成自覺對饒樂的介入更增了幾分底氣。八千人雖然不算多,但唐成更看重的其實本就不是他們的戰力,而是天成軍身上的「大唐正規邊軍」身份,以及這個身份所代表的唐朝廷的態度。
雖然這個態度對於他而言是假的,但對於草原上的人來說呢?當八千把明晃晃的軍刀在眼前出現時,又有誰還敢再死抱著唐朝廷不會插手饒樂事物的想法?介時這八千人就會被無限放大,要知道大唐最精銳的邊軍可是多達二十餘萬的。
四兩撥千千。以小力搏大勢,隨後再因勢化機,數年的官場歷練下來。唐成最喜歡也擅長的就是這個手法,早在最開始想到要打這八千天成軍主意的時候。唐成就沒把他們僅僅簡單的當做軍事上的一群廝殺漢來用,訛詐也好,威懾也好,他對這八千天成軍的使用始終是著眼於政治的。
對於手中掌握的任何資源皆能以政治眼光及手法去**,以期獲得最大的收益。經過數年唐朝公務員生涯的歷練之後,唐成對於仕宦之路的認識及適應已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走向成熟。
目睹賈子興帶著護兵過了界河浮橋之後,唐成這才轉回自己的皮帳命人將張相文叫了過來。
「上些酒來。」天寒地凍的北地實在不宜茶,唐成對鄭三吩咐完,向張相文一指身邊的胡凳道:「坐,你我兩人也無需那些寒暄的客套,說吧。這次過來找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