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部的騎兵到哪兒了?」,界河邊的營帳中,唐由柳隨風手繪出的簡易地圖頭也沒抬的向圖也嗣問道。!!!超!速!首!發
「索部兵鋒極盛,騎兵前鋒已經過了烏蘭河,圖多部欲抗乏力,現在不過是盡力拖延些時間罷了」,隨著圖也嗣的分說,唐成順手拈起兔毫硃筆在地圖做了個記號,剛回來不久的柳隨風前些日子幾乎將整個饒樂草原轉了一圈兒,又有李誠忠等人可做參考,是以這份地圖雖然簡陋但準確性倒不低,隨著這一筆抹下赫然便見地圖顯示出的圖多部草場已被攻下近半,相較於西南索部的攻擊速度,倒是東南正在平措部地盤肆虐的沙利部進度稍慢一些。
「窮山惡水出強兵,此言果然不假」,湊過來低頭看著地圖的圖也嗣歎息一聲道:「富貴驕人,這南方三部就是最好的例子,平日裡若論富庶三部遠超索與沙利,但一打起仗來……哎!這次饒樂奚王之爭看來八成是要花落索了」。
聽得圖也嗣這話,唐成手撫著地圖笑了笑,「你這結論言之尚早」,說完這句後他也沒解釋什麼,推開地圖問道:「多莫高那邊今天可有消息傳回?」。
圖也嗣的眼神兒順著地圖轉到了唐成臉,試圖從其神情間看出些什麼來,但最終卻是一無所得,既然唐成不願意說,他也就沒多問什麼,微微低頭收了眼神道:「到我剛才過來時還沒有什麼消息傳過來,不過其四部殘兵從昨天就開始的兵馬調動還在繼續,雖然眼下看來還是駐紮在一起,但相互間的戒備分裂之勢已經愈明顯。想來再用不了幾天大人當日定下的分化之策就能見到結果了」。
「借勢行事,事半倍。此事展之快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說來這還得感謝索與沙利兩部,也有多莫高貪慾太大自取滅亡的原因在裡邊兒」成端起茶盞在身後的胡凳坐了下來,邊輕吹著茶沫邊道:「索與沙利兵鋒如火的,不管是咱們還是多莫部都沒有時間在這面閒耗了,你再派人傳話過去給那幾個族長催催,三天,最遲三天之內我要看到多莫高的腦袋」。
唐成話音兒淡淡的,但那根隨意伸出的手指著落在圖也嗣眼中卻是觸目驚心,多莫高好歹也是一族之長啊樣的族長滿饒樂也才五個,而看唐成此時的樣子說要多莫高的腦袋就跟殺頭牛宰隻羊般渾不在意。
直到唐成停話頭瞅了他一眼後,心思飄忽的圖也嗣才又收攝了心神專心聽記,「讓過去傳話的人硬氣些,這不是商量最後通!只要能在三天之內把這事兒辦好,他們族中的牛羊皮貨即刻就能換成真金白銀,我一個銅板也不會虧了他們;此外所缺的軍器供應也能立時補足;甚或就連他們自己的身家性命本官也能一併保了。但是過了這三天嘛……」至此處,唐成冷冷的嘿然一笑,「就讓他們自己跟索平說話去」。
「此事我即刻去辦」,圖也嗣點了點後接著問道:「今個兒一早圖多及措平部派來的使又一再請見些人大人見還是不見?」。
聞問唐成擺了擺手,「一沒將多莫部捏在手裡,這些人我就見了也是白見,總要手頭兒有了東西之後才好說話。先晾著!等他們被索和沙利打的再慘些,大部難民都已到了多莫草原邊界的時候才是見面的好時機。不管是自己的還是借來的錘子,要吃核桃就得先砸了之後再說」。
圖也嗣答應一聲後正要轉出帳被唐成給叫住了。「這兩天往多莫高那邊兒多派點兒探馬尊那裡也要提前打聲招呼。防著狗急跳牆」。
圖也嗣領命出去辦事兒成靜在胡凳沉思著將盞中茶水呷完。雙手搓了搓滿是疲色地臉後起身到了李誠忠地帳幕。
一冊棋譜、一方棋星星點點地黑白子散落其。李誠忠一如前些日子般閉帳幽居打譜自娛。他地這份安閒與唐成地快步而來實是形成了鮮明地反差。
見唐成進來。李誠忠並不曾起身。唐成對此也不在意。自尋了地方坐下。「王爺。我想再聽聽多莫部地情況。如今地四族長中可有適合接任多莫高地人選?」。
聞聽此問。李誠忠正拈著一枚黑子地手猛然一抖。恰在這時卻見唐成撫額笑道:「近來真是忙昏了頭。竟把這麼重要地事情給忘了。王爺。本官次申報你地事情後鴻臚寺已經正式行文批復了酌情擇日進京。宅第及品秩俸祿俱遵蕃王成例。恭喜王爺就此得入帝都」。口中笑說著。唐成指了指李誠忠面前地棋。「破解此局地王積薪現已定居長安。王爺酷愛此道。如今終有機會與此人對坐手談。豈非人生大快意事!」。
剛剛還微微抖顫地手停住了。面對唐成地這番笑談。李誠忠不僅毫無半點笑意。整個人就如同被人抽空了般瞬間委頓地沒了一點精氣神兒。這番突然顯現出地蒼老與委頓與帳幕投注在他身地暗影恰是相得益彰。
見他如此唐成亦不曾說話,只是靜靜的默然而坐。
「此去長安做個等死的閒散王爺,長日寂寂無可消磨,這黑白子便是想不喜歡也不行了」,良久之後李誠忠開口說出的這句話實在是五味雜陳,說話之間手中拈著的那枚棋子終於落到了,出「叮」的一聲脆響,他頭也沒抬的問道:「不知唐司馬口中的合適指的是什麼」。
「聽話,好控制!」,唐成的回答短促而直接。
「我懂了,懂了!」,李誠忠喃喃一句後吐出了一個名字,「多莫奇!」,說完這三個字後,他手中又拈起了一枚棋子,神情間再無半點要說話的意思,從剛才聽說要進京的消息後自始至終他也不曾抬頭看過唐成一眼。
唐成微笑起身,「此後說不得還有借重王爺處,王爺且安心在此寬住便是,待此間事了後徑往天下繁華的長安,豈不比呆在這草原強?」,言罷
不等李誠忠回話便已邁步出帳而去。
出帳之後唐成低聲向外間看守的天成軍軍士肅容吩咐道:「把他給我盯緊了,萬不容他見生客傳消息,捨此之外吃穿用度倒盡可順著他的意思」。
「是」,軍士凜然而答後,唐成轉身回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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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帳幕的圖也嗣剛一掀開門簾就見到了正站在案前的圖也卓。
「父親!」。
圖也卓將案那一疊厚厚的文報撥弄完後抬起了頭,「每天要處理這麼多事情,且還都瑣碎累著了?」。
圖也卓在龍門奚中享有高的威望,與此相對的是他那經年不變的沉肅表情,很久以來這是圖也嗣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父親不加掩飾的親情流露以圖也卓的話雖平常,圖也嗣心中卻是情緒湧動,「父親!」。
「坐下說話」,圖卓當先坐下之後拍了拍身邊的胡凳兒子也坐下後這才繼續道:「不過忙了也好,而今你越是忙,就說明唐成沒對你藏著掖著」。
「父親說的是」,說到唐成,圖也嗣臉油然多了一份鄭重,「也是到此之後兒子才知道以前的想法竟是全錯了親看兒子這邊事多,唐成操心之事卻比兒子更多便是別的都不說,單論勤奮一條他已是人所難及言成功絕無幸至,唐成實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聽著圖也嗣的話圖也臉再次露出了少見的笑容,「你來此也有些時候了,可看出些什麼?」。
這算不算考校?這個想法在:也嗣心中一閃即逝,「唐成此人甚是複雜,該狠的時候狠的果斷,該軟的時候也軟的下去,然則兒子印象最深的卻是他對機會的把握,這些日子以來饒樂風雲變幻,唐成雖偏居此地但對每一個機會都不曾疏漏,抓住小機會後再居中展佈,小機會就變成了大口子,一步步紮緊樁根鑽進去,如今居然就有了參與饒樂大局的實力及影響力,再想想他初至饒樂時的窘迫,這份以力使巧、逢機便入的手段實是驚人。跟他這一比,此前那些任饒樂司馬還真是泥塑土偶了」。
「這話有些識見」,聽兒子說完後,圖卓帶著淡淡的笑容搖了搖頭,「但還沒見著根底」。
若是換在兩年前,圖也嗣即便是從父親口中聽得這話也必定是不服的,但一年多的遊歷及在唐成身邊待了這麼些時候後,昔日那份自傲已是磨礪乾淨,「請父親指點」。
「你說唐成善於把握機會不假,但他把握住的這些機會又有哪一個是從天掉下來的?蒼天無情,是絕不肯將偌多機會給了一個人的。唐成最大的本事還在善於借力成勢,隨後因勢化機,你看到的那些個機會其實多是他自己營造出來的,而其對每一個機會的把握又會蓄少為多形成新的勢,由此循環往復直至其力日強,最終以小搏大操控全局」。
父子倆難得有這樣深談的機會,見自己這番話太過籠統圖也嗣一時之間沒能想的通透,圖也卓遂細為解釋道:「不說饒樂,你好生想想當日的龍門。唐成甫抵龍門時又有什麼?他打開局面的第一步就是依靠手中的土地為籌碼借得天成軍之力,此後憑著天成軍這份借力硬壓我龍門奚,進而將本族亦融入其借力之中,攜此兩端其勢已是由小蓄大,這才有機會取牛祖德而代之,並引得九胡舉族來投,而這後兩條的實現又進一步增強其勢,其操弄機會的能力也就越強,最終這麼個赤手空拳而來的官兒竟牢牢掌控了龍門全局。便是今天在這饒樂地方,你看到他把握住的機會多,卻不知這些機會的取得全是仰仗此前在龍門積攢起的實力」。
說到這裡,圖也卓幽幽一歎,「挾龍門以搏饒樂,拋開眼前這些紛繁亂象,唐成的手段其實並不新鮮,不過又是一次蓄少為多,以小搏大的操弄罷了,可惜饒樂五部被一個王位迷了眼,最終……」,話不曾說完,終被圖也卓的又一聲歎息掩過。
圖也嗣不明白圖也卓何以突然之間興這蒼涼之歎,「父親……?」。
「我龍門奚雖早已內附,但畢竟仍是奚族一脈!」。
「那……父親的意思是……」,圖也嗣心中猛然一跳,「要不要……」。
「晚了,太晚了!如今饒樂大勢已成,索及沙利兩部利益熏心,既不想停手,相互牽制之下也停不了手,這南方三部為求自保亦是紛紛求告於唐成門下,大勢至此我等已做不了什麼了,若是因此招了他的忌反倒不值,唐成此人行事知進退,守規矩,卻也最是個眼裡不容沙子的,一旦把他得罪的很了實是遺患無窮」,幽幽一笑之間圖也卓伸手過來輕輕的拍了拍圖也嗣的肩膀,「我真的是老了,竟生出這般多愁的心緒來。其實眼前饒樂大勢的展對我龍門奚亦有好處,僅是憑著這點,咱們也斷沒有壞唐成之事的道理」。
「是」,不知怎的,聽到不用和唐成站在對立面後,圖也嗣竟覺得全身猛然一陣輕鬆。
「好生想想我剛才跟你說的那番話,龍門奚人少地狹,用好每一分力量的同時益要善於借力成勢,只要能真正學會這一點,也不枉我譴你來此一遭」,再次伸手拍了拍圖也嗣的肩膀後,圖也卓站起身來,「我去見他了,你的事情多就忙著,唐人有言:『不積步,無以至千里』,你而今所作的事情雖然瑣碎卻正應了這句話」。
說完,圖也卓也不等圖也嗣再說什麼,轉身出帳而去。
靜靜的坐了一會兒後,站起身來的圖也卓開始精神抖擻的忙碌起唐成交辦之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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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還是結了,這感覺還真應了一句老話痛並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