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風(清宮) 第六卷 大戰告捷
    由於戰事的原因,兵隊駐紮地點時常更換,所以書信往來愈加麻煩,因此我便停止了與微雨的書信,只是囑咐她勤加注意,尤其這一、兩年時間,更要加倍的小心。

    西北的天氣或許惡劣,條件或許艱苦,但是同樣的,這裡的風輕雲淡,卻另有一番風情,有別於京城的瑰麗。

    越靠近西藏,地勢越高,對士兵的身體考驗也愈加嚴格,為此胤禎的工作更加忙碌,長期在兵營中操練士兵。

    六月,天氣漸漸炎熱,雖然早晚的溫差較大,但是,這卻是在西藏作戰的最有利時機。這次的作戰的主要目的是送六世達賴喇嘛入住西藏布達拉宮,穩定當地人的動亂。

    「這次出戰分為南、中、北三路進攻。北路軍的目的是騷擾、牽制策旺阿拉布坦的後援兵力,由傅爾丹與富寧安率領兩萬名精兵前往。」

    沉穩的聲音略有停頓,好似有滑動紙張的聲音,我站在帳內的屏風後,雙手微微的攥緊。

    ……

    「中路由正藍旗滿洲都統、平逆將軍延信率領,主要路線是自塔爾寺,再經湟源、日月山、切吉草原,渡過通天河到七渡口,然後從青海西南到那曲、當雄,一路至拉薩,在南路軍拿下拉薩後再護送新達賴入布達拉宮就好。」

    ……

    「南路主要由年羹堯指揮,由四川護軍統領、定西將軍噶爾弼,永寧協副將岳鍾琪率領,先攻打箭爐、裡塘等主要要地,殺散西藏內的藏兵。再奪去三巴橋,強渡拉薩河,襲擊拉薩,用以截斷大策凌部隊的糧道……」

    沉穩有序的音調持續著,我平定了心緒,退到一旁安靜的坐下,眼睛卻不受控制的望著屏風的那側,即使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卻仍能想像出那副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樣子。

    ……

    ……

    「這次,定要殺他個措手不及!」

    「喳!」

    齊齊迸發的吼聲,彷彿要衝破帳頂一般,驚得我猛地一愣,聽著喧囂的賬內漸漸安靜,歸於平和。

    腳步聲漸近,我抬眸,想要像平常一般淺笑,卻發現唇角有一絲僵硬,喉間的話語滾了又滾,卻遲遲沒有發音。

    戰爭對我來講,一直停留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的場面,從來沒有如此的貼近過!雖然不需要我們親臨現場,衝鋒殺敵,然而,想像著那種場面,心底仍會止不住的輕顫。饒是我再沉穩、冷靜,也有一絲懼意。

    「上次我大清戰敗的恥辱,我定要加倍的討回來!」久久,狠戾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猛地一顫,被他輕柔的攬入懷中。

    「月兒,你要相信我!」扣在腰間的手臂漸漸收緊,我在他的手勢之下仰頭,重重的點頭,踮腳輕若拂風般的細吻落在他的腮邊。

    「我相信你,一直都是的!」

    第一次攻打西藏之所以落敗,最主要的因素便是後勤保障不足,在西藏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作戰,與其說是戰爭,不如說打的是錢糧。但是,因為四川、陝西是準備、運輸軍需的主要來源地,況且年羹堯此時已是川陝總督,糧倉運送充足,所以此次的準備可謂是相當充足。胤禎是帶著必勝的決心來打這一仗的。

    他的主要職責是居中調度,並不需要到前線參與戰爭,然而這樣的他,卻仍是忙得不可開交,每天都不斷的有軍務從四面八方湧來,等待裁奪。

    而且,因為胤禎身份的特殊,統率著代表皇帝威儀的正黃旗軍隊,所以由他坐鎮青海大本營,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彈壓與籠絡並濟,防範青海的蒙古厄魯特貴族起異心。

    戰事持續著,雖然沒有烽煙炮鳴,然而,每次看著那些陸續奔來匯報的信使,心底都會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慢慢的翻騰。

    轉瞬已然到了秋天,滿地的芳草漸漸枯黃,干萎,沉歸於大地。白晝的時間漸漸縮短,深秋的清風吹散了天際少有的白雲,薄薄的白色暈開,朦朧了絢藍的天空。

    「月兒,月兒!」喜悅的聲音灌入耳內,我聞聲抬眸,望向一路奔進帳子的胤禎。

    一身戎裝,風塵僕僕,顯然是從外面快馬奔來的樣子。他的臉上,滿面的喜色無法掩蓋,多月來眉眼間積壓的沉鬱彷彿一掃而散,明若驕陽。

    「怎麼了?」掩住輕咳,我輕聲詢問。

    進入秋天後,天氣陰晴不定,我卻忽然患了風寒,這一病,卻也拖了大半個月了。

    「延信擊敗了準噶爾,逮到了大策凌,這場戰爭我們已經贏了一半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還沒說幾句,舒散的眉頭不經意的皺起,他抬手撫上我的後背輕輕的拍著,「這病拖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好?」

    我失笑,玩笑著開口道「你以為軍醫是大羅神仙啊,藥到病除?」

    胤禎瞥了我一眼,面上卻沒了剛才的喜色,謹慎的抿緊了雙唇,頓時銳利的雙眸在我面上巡視著,「以後,我會抽出時間看著你吃藥的!」

    「咳咳咳……」

    一口氣哽在喉間,我連連咳嗽。

    這是什麼環境,我怎敢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胤禎,既然戰事連連告捷,那麼我們是不是也快回京了?」我忙不迭的轉移話題,不願在病情上多加討論。

    離開京城那麼久了,的確異常的想念。

    明朗的面容忽地一暗,他深深的看著我,沉沉的歎氣,「雖然這幾戰初步告捷,並且有望在明年初平定西藏。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西藏的內部並不穩定,仍有內亂發生。況且,西藏的駐防尤其重要,至少應留駐蒙古兵,綠旗兵各一千五百名……」他略一停頓,歉然的看著我,「月兒,我說過盡快結束的,可是——」

    「什麼可是啊,我就在你身邊啊!我們何曾分開過?」胡亂的揉著他的兩頰,我忽地笑了,望著他眼眸中映出的自己。

    盼望回京,是因為想念;然而,最大的牽掛始終在身邊,所以,無論身在何方,有他,便已有家!

    正月的時候,戰事已經基本穩定,閒下來的胤禎突然有一天拉著我便往外跑,一路策馬鞭騰。

    呼嘯的寒風在耳畔拂過,我躲在他的披風內,臉頰緊緊的貼著他的心口,聽著那規律跳動的心跳聲。

    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速度漸漸減慢,摟在我腰間的手微微的放鬆,我能感覺到他正低著頭,下巴摩挲在我的的肩側。

    「月兒,我們到了!」低沉的聲音,透著一絲雀躍與急切。

    「啊?」我應聲,鑽出了披風,仰頭便看到了一臉笑意的他,順著他漆黑的目光,慢慢的轉頭。

    蒼翠的遠山,層層疊疊,合圍環抱;碧澄的湖水,波光瀲灩,隱隱爍爍的反射著晶亮的陽光。一望無際的湖面上,碧波連天,雪山倒映隱約的倒映。

    我癡迷於眼前的景色,忙翻身下馬,一旁的胤禎只是兀自笑著,一如既往的寵溺。相較於駐紮的營地,這裡的氣溫或許是近湖的緣故,溫和了許多,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懶懶的。

    快步走至湖畔,碧波在清風下蕩漾,水波層層暈開。湖水中清晰的映射出我的身影,素色的棉袍,一身簡單的男裝,唯有臉部,是柔和的線條,與衣物極不匹配。

    在軍營中,我一直以胤禎的侍從稱之,由於我極少外出活動,所以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也只有他身邊的幾員大將。至於其他人怎麼想,卻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庫庫諾爾。」瞬時輕柔的嗓音,好似帶著魔力一般,低喃著。

    我側頭,將手放入他伸出的手中,溫暖頓時襲來。

    「蒙語,青色的海!」

    「哦!」我恍然大悟,背抵著他,一同眺望遠處平靜的湖面,「青海湖!這是我第一次來這裡。從來沒想過,有一種美,會是這般的迷人,如此的攝人心魄。」

    「你喜歡?那我們下次還來!」手臂收緊,淺淺的低笑聲緩緩漾開,順著風聲,消散。

    單的一個字,含在口中良久,吐出的瞬間,彷彿像是誓言一般。

    碧波鑒證!

    康熙六十年三月,胤禎向康熙進言,商議三路進兵準噶爾的事宜。直到五月份,康熙才回旨,命胤禎率軍進駐甘州,以理藩院侍郎常綬留駐西寧。後從胤禎之請,停止三路進兵,俟明年再議。

    在這次戰役中,永寧協副將岳鍾琪以其征戰的勇猛、智謀大放異彩,升為四川提督。

    平逆將軍延信年初因病調回京城,後受封為輔國公,獎其率軍進藏之功。

    九月,因西藏平定,立碑於西藏,康熙親作碑文。文中追述擊敗準噶爾部兵、安定西藏的經過,末云「爰記斯文,立石西藏,俾中外知達賴喇嘛等三朝恭順之誠,諸部落累世崇奉法教之意。朕之此舉,所以除逆撫順,綏眾興敦云爾。」

    十月初九,康熙下旨,以撫遠大將軍明年進兵事關重大,請輕裝回京請旨。命其將大將軍印交予平郡王納爾素,同將軍富寧安、祁裡德及北路軍中前鋒統領丁壽、護軍統領覺羅塗拉,於年底回京。

    我們在甘州接到聖旨後,心底一陣激動,連忙收拾行李,於十月二十日動身啟程,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往京城。

    離開了兩年多的時間,還不知道府內已經什麼樣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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