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舞清風(清宮) 第六卷 弘歷出生
    那晚和胤禎談過後,我明顯的感覺到他有諸多的疑問,可是當時的我卻沒敢多談,兀自靠在他的懷裡,閉緊了眼眸。第二天的清晨,他卻若無其事的,一如每天那般,上朝、回府、到書房、吃飯、睡覺,彷彿我們什麼也沒有談過一般!

    漸漸的,我也放開了,不再去想那些未知的未來,專注的享受現有的生活。

    清晨,他去早朝後,我便到何園早鍛煉,有時會帶著幾個年幼的孩子,讓他們陪著我一起跑跑跳跳的。有時,我還會帶著弘春和弘明去爬山,男孩子,身體是很重要的,所以,鍛煉是他們每天必須的功課。

    下午,我會到小書房去查他們的功課。尤其是弘春,再過些日子就要到尚書房學習了,更要勤加督促,養成勤奮的學習態度。

    閒暇的時候,我還會到四爺府上串門,或是去找傾洛談心,又或是將瀾熹請來,閒聊幾句。如果我沒有記錯,就是這幾年,弘歷也快出生了。

    瀾熹對我,從最初的疏遠觀望,到現今的熟絡熱切,這個過程,並不長,我們之間彷彿本身就有某種吸引一般。

    或許,我們只是各有目的而已!

    日子便在這種安逸的時間裡舒適的度過,一天天,一月月,春去夏來,夏去秋來。

    十月二十一日,正式行冊封其餘諸皇子為和碩親王、多羅郡王、固山貝子禮。

    胤禎回府後,我親自下廚,預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我們一家人圍著桌子,有說有笑的慶祝。

    冊封禮後,康熙親賞胤禎山海關內大糧莊所,銀莊所,半莊所,瓜果園所,菜園2所;關外大糧莊所,盛京大糧莊所,打牲烏拉牲丁8名,盛京三佐領下人0戶,帶地投充人、給官地投充人各30戶,采捕戶5名;炭軍、灰軍、煤軍各40名。

    一時間,府內上下也是一片喜色。所以,我便命管家賞給每個人五兩銀子,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略顯平靜的一年,在無聲無息中瞬間即過。

    時間,仿若沒有痕跡一般,並未留下什麼。

    康熙仍是週而復始的巡幸塞外,避暑狩獵;謁陵;巡視五台山;巡視通州河堤……不曾停歇。

    康熙四十九年正月,皇太后七旬萬壽,康熙大辦,宮裡著實熱鬧了一番,鑼鼓聲響徹天際。然而喧囂過後,卻又漸漸歸於平靜。

    然而這樣的平靜,卻在暗暗的醞釀著無盡的波濤。

    一日,我午後無聊,想要到胤禎的書房找幾本書來看。進門後看到略顯凌亂的桌面,便著手為他收拾起來。

    這裡平時只有小李子打理,而昨天胤禎一直忙碌到深夜,今兒一大早就去上朝,所以難免亂了些。

    看著一本本奏折,我小心的收拾好,落在一旁。瞧著頓時整齊的桌面,我滿意的微笑,朝著書架走去。

    一陣輕風吹過,飄逸的衣袂紛紛揚起,瞬時掃到了什麼,『嘩啦』一聲,落好的奏折全部躺於地面之上。

    無奈之下,我只得彎腰繼續收拾。

    「胤祥並非勤學忠孝之人。爾等若不行約束,必將生事,不可不防。」

    朱紅色的筆跡,頓時劃上了心扉!

    這般傷人的話語!

    他那般傲然、忠貞、正直,卻又敏感的性子!

    那是他最崇拜的父親,那是曾經最寵愛他,最信任他的父親!

    指尖遊走於筆跡之間,輕輕的顫著,我緩緩搖頭,終是重重的闔上奏折,閉起了雙目,不忍再看!

    歎息聲倏然而出,久久盤旋於空寂的屋內。

    今天進宮給德妃請安時,碰到了同來的四福晉,便陪著她們一起閒聊。談話之間,我才忽然知道,原來——瀾熹,懷孕了!

    可能因為前兩個月弘暄忽然得了風寒,高燒不退,病得厲害,嚇得我每天守在榻前,寸步不敢離開,太醫也被胤禎叫來,隨侍在左右。好不容易過了大半個月,終於又恢復了活蹦亂跳,可是誰成想,弘春又病倒了。

    那時我意識到,有可能是流行感冒。所以對幾個孩子進行了『隔離』,府內也開始大面積的消毒。

    等弘春徹底好利索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個多月了。

    這一病,讓這個年尾過得異常的緊張,而我也極少到其他府裡串門去了,只是整天留在自己府裡,看著幾個孩子。

    四爺府裡本身就人丁稀薄,這次瀾熹和格格耿氏先後有孕,德妃也很是開心,幾次請安時都囑咐我,讓我代她多去看看。

    四嫂知道我和瀾熹投緣,所以也時常讓我們單獨的談天。對耿氏,我則是有禮貌的問候,及適當的關懷。

    「瀾熹,這些日子身體還好吧?」坐在瀾熹的對面,看著躺在床上笑得一臉幸福的她。

    「嗯,已經不似前些日子了,也不怎麼吐了。」她抬眸,朝著我淺淺一笑。這樣的她,早已不像幾年前那般,彷彿一下子長大了很多。

    「那是額娘讓我送來的醃梅子,給你和耿妹妹的。」揮手讓晚晴將罈子放在桌上,我看著略顯柔弱的她,微微的蹙眉,「瀾熹,你不舒服嗎?怎麼成天躺在床上?」前些日子來看她時,她就是這副樣子,病蔫蔫的,怎麼今天來還是這般?

    「太醫說要多休息,爺也囑咐我多修養。」她微怔,略顯不解的看著我。

    「休息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孕婦應該多運動的。」

    「真的嗎?」她頓時有些害怕,不知所措的看著我,復又看向突起的肚子。

    「你也別怕,以後我會常過來陪你聊天的。不如這樣,我們到園子裡溜溜好嗎?曬曬太陽是好事!」我詢問的開口,看著她點頭後,笑著結伴而出。

    花園中花團錦簇,陣陣芬芳在暖風中幽幽傳來。

    「凌月,我有些害怕。」極其緩慢的走著,她拉著我的手,緊緊的抓著,聲音極低。

    「怕?」我不解,側頭。

    「我平時也不敢對福晉說,可是心底難免有些擔心……你生弘暄的時候,不也……」她小心的看著我的臉色。

    我嗤笑,將她臉側的鬢髮攏到耳後,「瀾熹,相信我,你會沒事的。而且這裡啊,一定是個孝順的男孩子!」我篤定的開口,察覺瀾熹暖暖一笑。

    「真的嗎?」

    「當然。」我誇口,抬眸的瞬間忽地一愣。

    「咦,那是……」瞧著遠處涼亭裡的粉色窈窕背影,我微微停步。

    「那是年側福晉呀。」瀾熹接口,眼神略暗,沒有了方纔的愉悅之感。

    年氏,我險些忘了!

    去年皇阿瑪特意給四爺賜的婚,成婚那天我也來過,可是卻沒有看到她的樣貌。以後的幾次聚會,不是錯身而過,便是無緣相見。

    不過,對她,我倒是沒有多大的樂趣。

    「我們到那邊去吧!」指著相反的方向,我不容分說的拉著瀾熹離開,也發現了她鬆口氣的神情。

    回到府上,卻發現胤禎早已回來,正領著兩個孩子在何園揮拳踢腿的。我斜靠著月亮門,瞧著院內幾個認真的身影,兀自笑得開懷。

    「回來怎麼不說話?」練拳轉身的胤禎忽地看到我,直起身快步朝我走來。

    「看你們練得那麼認真,不忍心打擾。」話畢,遠處便傳來了幾聲嗤笑聲,我側頭瞪了過去,拉著胤禎朝著閣樓走去,將那兩個身影遠遠落下。

    「你這些日子怎麼總往四哥府裡跑?」才進屋,他便從背後環著我,悶悶的問著。

    「額娘也讓我常去四哥府上看看,待到請安時在匯報給她聽啊。」我巧笑著開口,拉著他的手撒嬌。

    他撇嘴,擺明了不相信,「良妃娘娘這幾天忽然病得厲害,八哥做事的時候也有些心神不寧的,所以很多事情都拖下了。」

    胤禎輕聲歎息,眉頭不易察覺的皺起,卻被我伸手撫平,「別總皺眉,都出皺紋了!」

    「那樣才顯得我睿智沉穩啊!」他接口說道。

    「睿你個頭啊!我警告你哦,別學四哥他們蓄鬍子,醜死了。我才不想我老公年紀輕輕就老熟起來,我不要。」我反身撲進他懷裡,不依不饒的鬧著,直攪得他開口承諾才放下心來。

    「不蓄,不蓄。可是月兒,等到我三十幾歲時,那豈不讓人笑話?」他忽然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道。

    「才不,他們那是嫉妒,我的胤禎這麼英俊非凡!」

    「哈哈……也就你敢這麼說啊!那番話要是被他們知道了,還不氣死啊!」胤禎大笑,眉梢裡彷彿都藏著飄飄然的甜蜜。

    康熙五十年八月十三子時,瀾熹產下一子,康熙特賜名愛新覺羅-弘歷。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未時,耿氏產下一子,康熙特賜名愛新覺羅-弘晝。

    雍親王府一連喜獲兩名麟子,皇宮內外也是一片喜色,德妃的臉上更是掛著笑容,久久不曾消失。

    然而,在眾人沉浸在這種喜悅中時,另一個人,卻沉浸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康熙五十年十一月二十日,良妃娘娘薨。

    據說八爺聽到消息後連忙趕至宮中,在娘娘離去的剎那,哭昏了過去,久病不起。

    我和胤禎曾到八貝勒府看望,瞧著躺在床上面色黯然的八爺,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陌生。康熙的打擊都沒有讓他表現出如此的憔悴、悲慟,然而此刻……

    我緊緊握著胤禎的手,連他們說了什麼也沒有聽清楚。

    這個世界便是這樣,這邊正是喜氣洋洋的迎接新生命的到來,那廂,卻已經因為親人的逝去傷心得悲痛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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