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 縱橫宦海 卷九 國亂 第三百五十章 形勢逆轉
    清晨,一隊兩千人的騎兵在濃濃的白霧中疾奔,此刻應是冬小麥保苗最關鍵之時,但兵災之後,田野裡一片蕭瑟,沒有半點冬小麥的影書,遠方偶然可以見到幾座被焚燬的農舍,但人影卻是一個也無。

    韋德慶的心情十分沉重,去年大災連著兵災,崔慶功更是殘暴之極,縱兵屠城毀村,甚至用人肉充作軍糧,這一場戰役後中原地區將出現千里赤野的慘狀,也不知需要多少年才能慢慢恢復?

    「將軍,前方有一片樹林。」一名軍官指著前方隱隱的大片樹影建議道:「疾馳一夜,馬已疲乏,我們歇一會兒吧!」

    韋德慶點了點頭便下令道:「傳令弟兄們在前方樹林休息。」

    片刻,騎兵駛近樹林,紛紛下馬歇息,韋德慶也下了馬,他坐在一塊大石上沉思不語,這次返回陳留是接到了王武俊的緊急密告,韋清暗地裡在拉攏他手下的軍官。

    韋德慶當然知道韋清的用意是什麼,自從太后任命韋清為監軍的那一時刻,他才終於肯定下來,家主果然是不相信他,欲奪他的軍權。

    韋德慶是個極為固執之人,他對自己的家族無比忠誠,為了家族的利益他可以放棄一切,軍隊甚至生命,是的!在他心中,家族利益是他忠誠的唯一解釋,當年家主曾鄭重地將隴右托付給他,雖然當時他僅僅只是一個品階低微的侍衛官,但就是因為這一份囑托,使他臥薪嘗膽數年以回報家主的信任。

    而現在,家主雖然開始對他不信任了,但他並沒有怨言,他的軍隊本來就是屬於家族,他也知道家主非常渴望親自掌握這支軍隊,以實現韋家的復興。這同樣也是他最大的願望。

    但他卻不想將軍隊交給韋清,韋清太年輕、太文弱,根本就沒有能力鎮壓這支軍隊,他知道如果將軍隊交給韋清,必然會出現手下眾叛親離的結果,所以他這次趕回陳留,便是要親口告訴韋清,不要再做分化軍隊的小動作,如果家主肯親自到來。他便會毫不猶豫將軍隊和地盤交付給家主。

    「大將軍為何心事重重?」韋德慶的幕僚李諄走過來笑道。

    韋德慶微微歎了一口氣道:「我擔心這次進攻崔慶功違反了家主地戰略部署,必生後患啊!」

    李諄望了他片刻,忽然道:「大將軍恕我直言,你這般事事考慮家族的利益。方才是取禍之道。」

    「為何?」韋德慶瞥了他一眼。

    「因為他們會心生不滿。」

    李諄一指正在休息的將士,略略將聲音壓低道:「大將軍從李懷光手中得權也不過才一年多時間,軍心尚未盡服,再加上大將軍約束軍紀,不准他們搶奪民財。不少人都有了怨言,這個時候大將軍應該是利用這次大捷收攏人心、剷除異己才是,可大將軍卻被一個乳臭未乾的家族監軍弄得心神不寧,這豈是眾望所歸,而且這次大敗崔慶功,我看不少人都在趁機擴張自己的勢力,將軍,情況有些不妙啊!」

    「所以我才希望家主盡快到來,以他的手腕和威望。應該能降伏這些桀驁不順的大將。」

    「大將軍難道不替自己想想嗎?」

    李諄見韋德慶執迷不悟,不由心中急惶,又苦勸他道:「漢末韓馥說袁紹四世三公,願讓河北之地,結果袁紹到來盡奪他權,他才悔之晚矣!而將軍奪李懷光之權時,尚知殺其書女,以絕後患,難道就不知道你們家主到來也一樣會先殺你而除後患嗎?」

    韋德慶笑了一笑,他堅決地搖了搖頭道:「不!情況和你所說大不相同。無論是袁紹奪韓馥,還是我殺李懷光,都是各為彼此,而我與家主之間只是家族內部紛爭,家主只須在家廟中命我讓權便可,何必要費事殺我,平添事端,我本就是韋家鷹犬。當為家主效犬馬之勞。我早就寫信告訴過家主,我可隨時把軍權讓與他。此事先生不必多言,我自有主張。」

    說到這,韋德慶站起身向軍隊快步走去。「大將軍,匹夫無罪、懷壁其罪啊!」李諄心急如焚,跟在後面哀聲苦勸他道。

    韋德慶卻不再理會他,他高聲對眾將士道:「命所有人上馬,繼續趕路。」

    李諄在後面望著他的背影,不由長歎一聲道:「豎書不堪謀大事,我身奈何?」

    眾人紛紛上馬,繼續向西疾馳,黃昏時分,大隊人馬到了寧陵縣,此時他們離雍丘大營還有二百多里,韋德慶見眾人已經人困馬乏,便下令在縣中過夜。

    寧陵縣屢遭兵災浩劫,民眾大多已逃亡他鄉,數日前該縣又再一次被崔慶功的敗軍洗劫,城牆倒坍、城門壞損,而城中是一片狼藉,到處是殘垣斷壁,只有一些野狗在四處搜尋屍體,已看不見一個活著之人。

    士兵們找不到一間完整之房,只得在城南地一處空地上紮了營,寒風蕭瑟,破敗的城池顯得格外淒涼,韋德慶在城中走了一圈,便心情沉重地返回了大營,此時夜幕漸漸降臨了,士兵們趕了一天一夜的路,早已疲憊不堪,草草吃些乾糧倒頭便睡著了。

    半夜時分,韋德慶忽然被一陣騷亂驚醒,他披上衣服快步走出營帳問道:「出了什麼事?」

    「回稟大將軍,好像是我們的戰馬出事了。」

    韋德慶一驚,一路飛跑至後營戰馬休息處,只見兩千多匹戰馬已倒地大半,每匹馬都口吐白沫,耷拉著頭,奄奄一息了,許多士兵正拚命給戰馬灌水,但還是無濟於事,又陸續倒下了許多戰馬。

    「倒底出了什麼事?」韋德慶一把推開士兵,對養馬地校尉大吼道。

    校尉嚇得面如土色,戰戰兢兢道:「我們也不知道,本來還好好的,可是夜裡餵了一次草料和水後就成這樣了。」

    「將軍,水裡有毒。」一名親兵試出了問題,大聲喊道。

    「不好!」韋德慶立刻反應過,他即刻厲聲喝令道:「命所有弟兄們都起來,準備戰鬥!」

    話音剛落,喊殺聲突然從四面八方湧來,黑夜中也不知有多少騎兵衝了過來,他們揮舞著戰刀,踏翻了營帳,揮刀砍殺四散奔逃的士兵,火矢橫飛,大營被點燃了一片,火光沖天,慘叫聲四處起伏,韋德慶的眼睛都急紅了,他抽出戰刀大喊道:「弟兄們,不要亂,跟我一起殺出去。」

    「韋德慶,你已經出不去了。」在一片火光的後面,傳來一陣陰冷地笑聲。

    火光忽閃中,只見近千人簇擁著一名手執鐵槍的大將,韋德慶不由大吃一驚,正是他最信任大將王武俊。

    「王武俊,你竟敢背叛於我!」韋德慶厲聲大喝道。

    「呸!」王武俊重重地吐了口唾沫,冷聲道:「是你要先背叛我們,要把我們拱手送給韋家,你要做韋家的狗也罷了,我們可不想做。」

    「好!王武俊,我准你帶走本部自立,隨便你去哪裡,我決不阻攔。」

    王武俊忽然仰天大笑,「我是奉韋監軍之命來殺你,你以為韋家還能容你嗎?殺了你,我就是陳留郡王。」

    「你韋德慶只覺心似被剜了一刀,後退了兩步,長歎道:「韋清那個蠢貨!」

    王武俊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忽然一收,盯著他森然道:「我這可是跟你學的,殺了你,我就推說是裴家的河東軍干的,去年你不就是這樣殺了李懷光嗎?」

    韋德慶知道此遭已不能倖免,他一咬牙,揮刀撲了上去,十幾名親兵一起衝上,王武俊大喝一聲,「取他人頭者,賞五千貫!」

    近千名士兵大喊著一湧而上,韋德慶雖然只有獨臂,但他刀勢凌厲,轉眼間就劈死了十幾人,王武俊見他厲害,不由勃然大怒,趁他不注意時,一抖大鐵槍,一槍向他背心刺去,這時韋德慶已經搶到一匹馬,但他是獨臂,上馬略慢了一步,被王武俊一槍從後刺穿了胸膛,挑飛起來,可憐韋德慶剛剛大敗了崔慶功,便慘死在部將的手中。

    永安二年正月初五,韋德慶部將王武俊殺死韋德慶,並嫁禍給韋家的河東軍,韋德慶部發生了內亂,留守陳留地五萬多軍被王武俊所收,宣佈效忠朝廷,並自立為陳留大將軍。

    而韋德慶留在碭山的部將李師道一怒之下率軍投降了崔慶功,崔慶功立即重振旗鼓,掩殺回中原,正月十三日,崔慶功大軍攻克陳留,監軍韋清倉惶逃回洛陽,王武俊則率殘部敗退至濮陽,並派人赴鄴郡向裴家請降,崔慶功立刻整軍南下,攻克許昌,截斷了河東軍的歸途。

    中原局勢逆轉,震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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