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張煥在三百親兵的護衛下離開了裴府,這些日子裴俊異常忙碌,幾乎都不在府上,張煥在裴府裡住著也不自在,索性搬去了永嘉坊的泉宅。
一行人浩浩蕩蕩駛進永嘉坊內,卻遠遠看見府門前停著幾輛馬車,「去看看,何人來訪?」
一名親兵跑去片刻,泉宅的孫管事跟著跑來過來稟報道:「老爺,早上來的客人剛送來十幾名丫鬟,我們是收還是不收?」
「客人?」張煥一轉念便明白過來,這是朱滔送來的,為難他想得如此周到,張煥點了點頭,「那就收下吧!」
行了兩步,張煥又叫來兩名親兵,囑咐他們道:「給我盯住這輛馬車,看他們最後去了哪裡?」
兩名親兵領令,飛速去了。
張煥進了府,只見客堂裡高高矮矮站了十二名年輕的女子,眉目清秀,容貌大多是中上之姿,勉強稱得上秀麗,或許是長久面對崔、裴二女的絕美,張煥看了一圈,都難以找到一個滿意之人,他微微有些失望,一直走到最後,張煥眼前驀地一亮,最後一名女子確實有些與眾不同,其她人都唯唯諾諾,靜候發落,唯獨她卻略略站開一點,顯得卓然不群。
只見她皮膚白膩柔嫩,體態婀娜肉感,玫瑰色的嘴唇微微彎曲,紅潤而豐滿,她的眼睛很大。正偷偷地打量著自己地新主人,她見張煥注意自己,頭立刻低下,隨即又將眼睛略略向上一挑,露出一絲俏皮的笑意。
張煥心有些熱了。他知道朱滔真正送的人是她,便微微一笑,回頭對孫管事道:「除了最後一人留下服侍我,其餘你帶下去,先住下來,做些雜事,待以後主母來了再安排她們。」
孫管事連忙點頭答應,帶了一群丫鬟到側房去了,大堂裡就只剩下張煥和那個大眼睛的丫鬟,張煥笑了笑。轉身便向書房走去,丫鬟猶豫了一下,便低著頭隨他而去。
來到書房,張煥展開一張紙,將筆舔舔墨,坐下寫起信來,而那丫鬟則垂手站在一旁。或許是單獨和張煥在一起的緣故,她剛才那種俏皮沒有了,顯得略微有些侷促。
「你叫什麼名字?」張煥一邊寫,一邊盡量將語氣放溫和問道。
「奴婢叫春水。」這個叫春水地女子低聲答道。
「春水?那好,以後我就叫你春水。」張煥笑了笑又問道:「那你原來姓什麼?是哪裡人?」
「奴婢姓楊,蜀郡人。」
「楊?」聽到這個敏感的名字,張煥不由將筆放下了,仔細地看著她,見她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張煥瞅了她半天。忽然問道:「你和蜀郡楊家有關係嗎?」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不是羞澀的那種紅,而是被人戳穿了底細那種脹紅。張煥見這個叫春水的女子低頭沉默不語,沒有否認,心中早就明白了八、九分,便低聲令道:「你過來!」
他的聲音不大,卻不容她抗拒。
楊春水慢慢走上前,頭埋得更深了,張煥抬起她的下巴,將她臉仰起來。一隻手卻伸進她衣服裡摸索,「你知道我選中你是想做什麼嗎?」
她輕輕點了點頭,眼睛緊緊地閉上了,身子在微微顫抖,但她卻沒有半點想反抗的意思。任憑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動。半晌,她眼角卻慢慢沁出一點淚光。頭扭了過去。
張煥看在眼裡,不由冷笑一聲,他一隻手攬住她地腰,不准她動彈,而另一隻手卻更加用力地揉搓她豐滿的身子,沒有半點憐香惜玉,嗤!地一聲,撕破了她身下的長裙,手直接探進了她的內褲。
楊春水渾身一個激靈,腰猛地一躬,活像一隻受驚的小蝦,眼中露出了哀求和害怕之色,可是這種害怕之色只一閃而過,她似乎想到什麼,腰又慢慢停直了,認命似的任由張煥的手摸到她地最深處。
不料張煥卻忽然推開了她,冷冷道:「你是想獻身以後再求我什麼嗎?」
「奴婢不敢!」楊春水見張煥一臉冷色,她忙擠出一絲媚笑,企圖討好張煥。
「還不承認,給我滾!」
楊春水見張煥已經怒了,她嚇得撲通!跪了下來,重重地給張煥磕了幾個頭,連聲哀求道:「妾身願做牛做馬服侍張都督,只求張都督不要趕我走。」
「現在不叫奴婢了?」張煥望著她冷笑了一聲道,「我問你什麼,你就老老實實回答,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槍,否則我就讓你去服侍我的親兵。」
「妾身確實是楊家之女,父親就是閬中郡楊刺史。」
「等等!」張煥忽然打斷了她的話,「就是楊的長子,楊明嗎?」
「是!」楊春水跪在地上,想到自己楊家被滿門殺盡,她不由低聲飲泣起來,「父親提醒祖父當心朱賊人,不料在回來的路上被殺,妾身和母親趕去閬中給父親辦理後事,卻正好躲一劫。」
「後來呢?你怎麼又落到了朱滔手上?」張煥口氣中的冷意漸漸去了。
「後來閬中被賊人攻破,我和母親皆被抓到軍營,母親不堪受辱而死,而我因長得貌美沒有受辱,而是和其他二十幾人一起被送給了賊將朱滔,像我們這樣的女子他一共收集了三百多名女子,他讓人教習我們歌舞,又從中挑了三人為領隊,我便是其中一人。」
「他知道你是楊明地女兒嗎?」
楊春水搖了搖頭。「他要是知道,早就把我殺了。」
「這倒也是。」張煥笑了笑,略一沉吟便道:「你以後就跟著我吧!不過你不要指望我會替你報仇,那是你祖父荒唐的報應,怪不得朱。」
楊春水雖然有些失望。但她一顆心也落了下來,她知道自己遲早會被當做禮物送人,這是她的命,不過送給張煥這樣年輕英武地將軍,卻又是自己不幸中的萬幸,她又重重地給張煥磕了個頭,低低聲道:「謝將軍憐惜!」
張煥擺了擺手,讓她起來,他淡淡道:「不過你以後要忘記自己曾是楊家之女。就當自己是名舞姬,這樣我或許能接受你,知道嗎?」
「是!」楊春水站了起來,有些怯生生問道:「妾身去給老爺鋪床。」
這時,張煥忽然有點可憐她,幾個月前她還是一個要人服侍地世家千金小姐,而現在卻變成服侍別人。富貴真若過眼雲煙,不過可憐歸可憐,張煥卻不想改變什麼,這是她的命。
「我要出去一會兒,你給我收拾好床鋪便自己去歇著吧!我會讓孫管事安排你的房間,今晚上就不需要你伺候了。」張煥走了幾步,見她面有戚容,知道她是誤會了,便伸手一把將她摟過來,拍了拍她的臉笑道:「你什麼時候恢復堂中那種俏皮模樣。我就納你為侍妾。」
楊春水望著張渙的背影,眼睛慢慢亮了,她明白了張煥的意思,是希望多一點時間瞭解她。
張煥出了府門,此事夜幕剛剛初降,路上還有不少行人,大多數酒樓、飯鋪都剛剛進入生意興隆之時。
張煥心中有些煩悶,本來楊春水勾起了他的情慾,但她的身世卻又掃了他地興,此刻。他情慾已經消退,卻更加寂寞難耐,他此時心中只有一個人。
張煥只帶了幾名親兵,租了一輛華麗地馬車來到宣陽坊的相國府,相國府前依然和白天一樣冷冷清清。門關得嚴嚴實實。上面懸掛著一盞燈光昏黃的死氣大燈籠,燈籠下立著一塊不見客的大牌子。
張煥附耳對一名親兵吩咐幾句。親兵領會,便跑上台階去敲門,門開了一條縫,親兵指著張煥地馬車說了幾句,又塞了什麼給門房,門房探頭出來看了一眼,便道:「請長孫小姐稍侯,我這就去稟報小姐。」
崔寧此時正坐在自己地房內,父親喝完藥已經早早睡了,但崔寧卻睡不著,她坐在鏡前,呆呆地望著鏡中那張憔悴的臉。
父親地病重使她內心變得異常軟弱,尤其在寒冷而又淒涼的夜晚,孤獨悄悄地將她吞噬了。
此刻,崔寧的心中充滿了惆悵和失落,這種惆悵是今天才突然有的,這一年多來,私奔的自責和對父親的承諾就彷彿是一塊沉重的大石,將她的愛情死死地壓制了,使她不敢去愛,甚至刻意逃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愛情之花開過了花季,漸漸地有了枯意,直到今天,她終於回來探望父親,她心中的大石驀地被移開了。
這一年多年被壓抑得幾乎枯萎的愛情之花又重新燦爛開放,猶如大潮奔騰,她忽然刻骨銘心地思念起自己地愛郎,他們僅僅只分別了一天,可崔寧卻覺得他已經離開了自己幾百年。
崔寧勉強站起來,想走到花園去,但她對那種壓迫著她的空闊而又冷清的感覺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她只覺得身子一陣軟弱,不住,又坐了下來。
「煥郎!你在哪裡?」崔寧再也忍不住,她凝望著漆黑的夜色無聲地狂喊,悲哀的淚水流滿了她白皙的臉頰。
忽然,門外傳來了丫鬟的聲音,「小姐,門房來報,長孫小姐來了,在府門外等著。」
「哦!我知道了。」崔寧慌忙擦去淚水,又在臉上輕施了薄薄一層粉黛,這才快步迎出門去,
兩個丫鬟和五六個家丁在後面緊緊跟隨。
她走出府門,向左右看了看,卻沒有看見長孫依依的身影,便回頭問門房道:「長孫小姐在哪裡?」
「回稟小姐,就是那輛馬車。」門房遠遠指著街對面的馬車。
這時,馬車的車簾拉開了,露出張煥笑吟吟地臉,向崔寧招了招手,崔寧先是一愣,眼中忽然迸發出了異常激動的神色。
她再也顧不得矜持,提起長裙便飛奔跑下了台階,幾步衝到馬車旁,這時張煥已經打開了車門,將手伸給了她,這一刻,愛郎的手中彷彿握著自己一生的幸福,她一把緊緊地抓住了它,再也不肯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