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長安城,是我國歷史上規模最為宏偉壯觀的都城,為當時世界第一大城,擁有百萬人口,它位於龍首原之南,由隋文帝楊堅於開皇二年正式頒詔興建,始稱大興城。
長安分宮城、皇城、外郭城三大部分,平行排列,皇帝居宮城,宮城則象徵北極星,為長安中心,而皇城是百官衙署等政府部門所在,象徵環繞北極星的紫微垣;而外郭城則是生活居住所在地,共分一百零八坊,象徵著最外圍向北環拱的一百零八星。
其中長安縣在西,領五十五坊;而萬年縣在東,領五十三坊,它們的中軸線便是朱雀大街,向北延伸為承天門大街,又以承天門、太極殿、兩儀殿、甘露殿、延嘉殿和玄武門等一組組高大雄偉的建築物壓在中軸線的北端,以其雄偉的氣勢來展現皇權的威嚴。
這一天是慶治十五年十二月二十日,此時天色黃昏,萬道金黃灑在長安高聳巍峨的城牆之上,明德門外擠滿了要進城的百姓人群,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張煥一行人過了鳳翔後又走了三日,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大唐王朝的都城長安,眾士子們一路上情緒盎然,到此時更是激動萬分,就彷彿他們已經金榜題名,過了此門便一步登上天子之堂。
路上發生之事張煥沒有告訴眾人,雖然他已經隱隱猜到了崔慶功的目的,但沒有見到家主之前,他不想輕舉妄動,以崔家的龐大勢力,豈是他一個小小的應考士子所能撼動。
眾人依次進了明德門,一條氣勢恢弘的大街立即呈現在眼前,寬約八十丈(相當於兩個多足球場的寬度),這就是長安的中軸線—朱雀大街,兩旁皆是高高的坊牆,被塗成了褚紅色,掩映在兩排高大的常綠樹冠之中。
大街上擠滿了熙熙攘攘的長安市民,時而幾個寬衣大袖商人談笑而過;時而輕狂少年左右喝呼,策馬奔來,惹得路人紛紛避讓;一隊從西域來的駝隊從他們身旁經過,晃晃悠悠向東市方向行去,駱駝背上載滿了沉甸甸的箱子,十幾個棕髮碧眼的胡人高坐在駝背上打量著這座舉世最偉大的城市,眼中充滿了崇敬嚮往之色。
終於到了分手的時候,辛朗他們將住在隴右書院在京城的一處分院,位於緊鄰西市的延康坊內,而張煥要去的地方是位於平康坊的高昇第六客棧,客棧的掌櫃是趙嚴的表舅,早在他們從太原出發前一個月,趙嚴的父親便修書一封,替他們安排好了食宿。
「去病,立功之事暫時不要過多考慮,還是要靜下心來準備應考,過幾日,我安頓好了,自會來看你!」
張煥點了點頭,他向隴右書院的士子們拱手笑道:「只剩半個月了,時間很緊張,你們也要好好準備,但願我們大家都能金榜題名。」
「我們來比試一下,看今朝狀元落誰家?」
「哈哈!自然是我們晉陽書院奪冠!」
眾人依依惜別,張煥四人問清了道路,便折向平康坊而去,平康坊位於東市和皇城之間,這裡也是士子們的聚居之地,每年數萬進京趕考的士子大多住在這裡,所以平康坊內客棧、酒肆、青樓密集,商業極為繁盛,『晝夜喧呼,燈火不絕,京中諸坊,莫之與比!』
張煥四人尋到客棧時天已經黑盡,林知愚與林巧巧已在此住了多日,張煥他們的平安歸來使二人歡喜無限,林巧巧拉著丈夫回房去敘別離之情,鄭清明與宋廉玉雖已疲憊之極,但兩人早被一路上京城的繁榮所吸引,結伴逛街去了。
長安的繁盛也同樣吸引著張煥,他信步來到客棧對面的一個小酒肆裡,酒肆裡燈火通明,坐滿了從各郡來的士子,一名年輕的胡姬拎著個酒壺笑吟吟地在店堂裡穿行,不時士子們調笑幾句,替他們斟滿酒後便如蝴蝶般飛走。
張煥找了一個角落坐下,目光敏銳的胡姬一眼便看見了他,她手腳麻利地替他擺上酒杯碗筷,並給他酒杯裡斟滿了酒,拋了一個媚眼道:「公子怎麼沒有同伴?怪冷清的,可要京娘陪你喝幾杯?」
張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便對胡姬笑道:「叫小二先過來,我有點小事要問他。」
胡姬又溫柔地替他將酒滿上,隨即笑盈盈地將跑堂的小二叫來。
小二慌忙跑來,恭敬地對張煥道:「客官要不就來幾個小店的招牌菜,再來一壺酒,如何?」
張煥點點頭道:「酒菜你就看著辦吧!不過,我倒很想知道隴右的戰局,你可知道情況?」
說到隴右的戰局,小二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神情,他一豎大拇指道:「昨天傳來戰報,崔元帥在金城郡以北全殲了來犯之敵,據說是因為對方丟了糧草,軍心大亂所致。」
提起糧草,旁邊的胡姬臉上露出了無比崇拜的神色,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大家都說是崔小將軍單槍匹馬殺入回紇人的糧草重地,火燒二十萬石軍糧,實在是我大唐的英雄豪傑!」
「確實是這樣!」鄰座的一名士子插口道:「是斥候校尉崔雄在馬鞍嶺發現了回紇人的存糧處,他趁夜摸進大營,一舉燒燬了所有的糧食,今天上午兵部的大門前已貼出功績榜,首功便是崔校尉。」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崔慶功既然打算在半路殺人滅口,那他必然就是想冒自己的軍功,張煥淡淡一笑,這就是崔家麼?
他將酒一口喝乾,丟下一把銅錢大步走出了酒肆,酒肆外寒風拂面,但它無法冷卻張煥胸中的熱血,他向客棧掌櫃問明了道路,便騎馬向家主的官邸馳去。
張若鎬的官邸位於崇仁坊,他的家在太原,這個官邸也就是他的單身宿舍,事實上,這是一座奢華的大宅,裡面亭台樓閣、花園池塘應有盡有,就連僕從侍妾也不下百餘人。
張煥報了名,很快便被一個管家模樣的老人領到一間客房,他是個喜歡嘮叨的老家人,在張家做了近五十年,很早便隨家主來到長安。
「你們這些後生郎,個個都忘了本,到長安科考竟不來拜見家主,最可恨是那大公子,整天出沒於青樓妓院,還居然寫信說他忙於功課,哼!他忘記家主了。」
老人顯然對張煊很不滿,他顫巍巍地推開一扇門,回頭對張煥道:「只有你這娃還好,剛到便來拜見家主,你在這裡坐一會兒,我稟報家主去。」
張煥走進房間,他四下打量一下,房間不大,佈置十分簡單,兩支荷葉青銅燈突突地點燃,
房內只有一架竹榻,榻上墊著軟褥,上面再擺放著一張小几,幾上文房四寶俱全,而四周牆邊都是書架,上面圖書卷軸應有盡有,看來這是一間書房。
「十八郎怎麼今天才到長安?」身後忽然傳來張若鎬的聲音,張煥急回頭,只見張若鎬正站在門口,他身穿一襲白色寬身禪衣,神態悠閒,目光裡透出溫和的笑意。
張煥連忙向他躬身行一禮,「十八郎參見家主!」
「來!坐下說話。」
張若鎬讓張煥坐下,這時有丫鬟過來上了茶,張若鎬端起茶杯吹了吹,微微地笑道:「今年張家有二十二名子弟參加科舉,你是最晚來京,卻是第一個來見我,老夫就這麼不受人歡迎嗎?」
張煥歉身解釋道:「我聽說今年有近十萬士子參加科舉,超過歷屆,或許是大家都很緊張,一時抽不出身,若不是我有要事相告,恐怕也會在科舉完後再來拜見家主。」
「或許別人是這樣,可我那個逆子卻決非如此,算了!不提他了。」張若鎬歎了一口氣,他又瞥了一眼張煥,道:「你有什麼要事須連夜趕來相告?」
張煥沉吟一下道:「我從開陽郡到鳳翔,只用了一天時間,可鳳翔援軍卻在路上走了三天,直至城破後才趕到開陽郡,家主認為這可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