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手 正文 第四章 航行
    周風影和陳雨晴早晨七點就爬上了床,下午四點的鐘聲敲過之後,陳雨晴連忙從床上跳起來,圍著圍裙和鍋碗瓢盆打成一片。周風影則忙著做些協助性的工作,兩個人忙得黑天黑地,六點鐘不到餐桌上就擺滿了菜。周風影伸長脖子朝路上看,可怎麼看,都不見兒子回來。他打電話到學校門衛室,保安說剛回來,他納悶了,沒多久,兩道光柱直直地射向玻璃後面的周風影,他急急忙忙地跑到樓下,兒子和一個女孩站在他的面前。周強作了簡單的介紹,吳莉莉很禮貌地問聲:「周伯伯好!」周風影連忙讓他們進了屋,陳雨晴還在忙著聯繫吳圓圓和賀星,賀星家的電話沒人接,吳圓圓在電話那頭,喘著氣說馬上就到。

    賀星和吳圓圓的車子一前一後停在了花園邊上,陳雨晴像個孩子那樣一蹦一跳地去為姐妹們開路。周強也牽著吳莉莉的手去迎接自己的妹妹,賀鈺從母親剛買的尼桑中跳下來,原打算撲向周強的懷裡,看到周強的右手牽著一個女孩子,她立刻就靜下來。朝四周看,打量著周風影的美麗的大房子,不停地用羨慕的口吻叫著「哇,真漂亮啊!」即使周強向她介紹吳莉莉的時候,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吳莉莉,繼續看著黑色背景下的「美景」。嘴裡則不停地「稱讚」。周強拉了拉吳莉莉的手,將嘴湊到她的耳朵上說:「她是我妹妹,比我小兩歲,別太在意,畢竟她還是個孩子!」吳莉莉將臉一側「啪」地一聲吻了周強一下,賀鈺聽到聲音,看見兩個人在吻,氣得連忙追上母親和吳圓圓阿姨,跟在雨晴阿姨的後面屁顛屁顛地連走帶跑地趕。吳莉莉像個大人似的挽起周強的胳膊。看著賀鈺連蹦帶跳的背影,嘴角難以察覺地動了一下。

    席上,周風影和陳雨晴讓賀鈺和吳莉莉坐在一起。因為賀鈺不同意。倒是吳莉莉讓她坐,她才坐了下來,屁股與椅子接觸的那剎那,吳莉莉分明地聽見了賀鈺口中輕輕地哼了一聲。她笑著,那一對酒窩讓吳圓圓看了入了神,她不顧賀鈺的反應,誇吳莉莉「真是個不錯的女孩」還不停地夾菜給她,讓她多吃點,周風影也毫不掩飾地誇兒子「眼睛很亮,很明」。賀鈺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也學著吳莉莉的一舉一動,連端裝著果汁的高腳水晶杯的姿勢她都模仿。周強在一旁「吃吃」地偷笑著,他一會兒就將腦袋埋在胳膊裡「咕哧」「咕哧」地笑,可又不敢大聲,他故意用腳尖點著坐在對面的吳莉莉的腳尖,然後抬起頭,用眼神示意她看賀鈺,吳莉莉搖搖頭,幅度不大,然後又看了看菜,示意他吃菜。周強點了點頭,一邊吃著,一邊看著賀鈺的「表演」——這時他的腦子裡蹦出一個成語:東施效顰。他不想把這頂帽子戴在賀鈺的頭上,可看她那洋洋自得,旁若無人的神態。他的腦海中閃現出上週一家三口去動物園看猴子,猴子們爭先恐後地搶著將扔過去的帽子戴在頭上的情景,他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卻被旁邊的父親用胳膊頂了一下,周風影對兒子說:「想什麼呢!吃菜!」周強這才像清醒了似的「哦、哦、哦」一邊回應著,一邊夾菜。

    按照北方的習俗,陳雨晴去廚房為客人們和丈夫、壽星作了水餃和壽麵,水餃是給周風影吃的,當然,賀星、賀鈺和吳圓圓也不會少了,周強看到只有自己和吳莉莉面前放著壽麵,便不幹了,吵著鬧著也要吃水較,陳雨晴反問他「你知道這是什麼面嗎?」周強不解地說道:「不是說壽麵嗎?」

    「不對,你看看裡面還有什麼意味!」說完朝周強使了個眼色,目光落在了他的對面,周強立即就明白了,他點了點頭,埋頭大吃起來。

    後來吳莉莉問到這件事的時候,周強講了一個故事給她聽,在很久以前,漢代的一位名臣做生日,下屬和友人們紛紛為他祝壽,可是在席間他卻發現唯獨自己和夫人吃麵,其他人都不吃麵,於是第二天一早就去問他的右人們是什麼意思,友人笑了半天,到最後才道出了個中玄妙——這位大臣和夫人吃的是如意面,之所以叫如意面是因為突出壽星的最親的親人與壽星的關係,發展到如今就演變成了周強的這種形式,情侶之間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確定戀愛關係,吳莉莉歎了口氣:「唉,早說嘛,害得我苦思憫想了半天。」

    九六年的春夏之交,中國發生了一些重大的事件,「中*隊在台灣海峽和浙江、福建沿海舉行了建國以來規模最大,參展武器最先進的陸海空聯合軍事演習。」那些天,周強徹夜難眠,在網上讀著各種令人熱血沸騰的帖子,他開始思索,如何改變自己。自己上課的時候,他問自己,晚上躺在床上,他仍然問著同一個問題,從哪裡開始轉變?看著電視中反覆播放的軍事演習的直播。看著一艘艘軍艦劈波斬浪,一批批戰機轟然前行,他的腦海中開始顯現出祖國的版圖,她像個巨人屹立著,台灣島、海南島是她的支點,北京、上海是她的大腦、心臟,廣州、福州、廈門、珠海、深圳是她對外的呼吸系統,巨大的戰略後方是她千年不屈的脊樑。她的兒女們為了懲罰和警告醜陋的小鬼們而奮鬥者。有的時候,周強會頓然生出從軍的念頭,特別是看到三軍儀仗隊那挺拔的身姿,一致的步伐時,他就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開始加速。他不斷地寫著自己對此次軍演的思考。

    九月,高三已經開學了,周強一邊努力學習,一邊和吳莉莉保持著愛的熱度,另一邊則加大力度對軍事學的研究和探討。當他的作品《軍事戰略學》推出的時候,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腦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歷史上的歷代帝王和歷史影響巨大的戰爭。

    他由此就漸漸地形成了一種習慣——每天放學的時候,他總會帶著各種各樣的軍事題材的書邊走邊看。從學校到家,有一公里路,可就算是這樣,他總是嫌自己的步子太大。回到家後,利用一點點時間將昨業做完之後,他就急不可耐地打開軍事搜狐網,搜索著一切與軍事有關的詞句。他就感覺自己像誇父那樣,瘋狂地吸收著知識海洋中的任何一點水分,這還不夠。吃晚飯的時候,他總是利用母親洗碗盤的時間與父親討論一些關於軍事上的事,但他最怕母親在場,因為第一次與父親的討論就是被母親打斷的,母親不停地說著:「現在的國家,誰能像你一樣真正做到『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軍事戰略』這些名詞的真正含義不應該由我們普通老百姓來解釋,而應該由軍事科學院的院士們,中央政府的紅領帶們和肩上扛著金星,吃穿用住全靠我們這些納稅人的軍人們來解釋!從這次軍事演習中,我們可以作為對比:中國的驅逐艦群使用的反潛武器仍然是深水火箭彈,而這種裝備早在七十年代末就被西方國家及前蘇聯淘汰了;中*隊連像樣的反潛驅逐艦,反潛直升機都沒有,更不用說最先進的拖曳線陣聲納了;還有那殲-8,它的作戰性能在世界空軍中只排第二代,與美軍在越戰中使用的F-4鬼怪和蘇制米格——21時同一類產品;海軍艦艇都是中國國產第一代『旅大』級,連防空系統都不完善,海軍陸戰隊連像樣的兩棲裝甲突擊車和兩棲坦克都沒有。你說這仗怎麼打!海戰術肯定不行!」

    周強記得那時父親和自己眼巴巴地看著母親坐在那裡嘰裡咕嚕地講了半天。從全球影響到戰役佈局到武器裝備到人民素質,母親說得頭頭是道,他們父子倆轉眼間就變成了他的崇拜者,周強仰視著母親,他覺得母親的形象越來越高大了。就像一座山一樣橫亙在他的面前。周風影則早已睜大了眼睛,幽默地用放大鏡照著陳雨晴的身體,從頭到腳,一個細節都不放過,他甚至還讓陳雨晴站起來,自己則轉到她的身後裝摸作樣地用放大鏡仔細地看她。末了,周風影幽默地說:「不像,咦,你不是陳雨晴吧?」陳雨晴一下啊沒有反應過來:「我不是陳雨晴,你是陳雨晴好了吧!」周強在一旁笑得前仰後合地,陳雨晴疑惑地看兒子,周強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媽,爸是在笑話你呀!」「真的假的?」「我看你不是陳雨晴,陳雨晴從來不懂軍事的!怎麼可能有如此的見地的見解呢?」陳雨晴這才聽清了周風影的弦外之音,忙揪他的耳朵,可周風影早就做好了逃得準備,只見他像個跳高冠軍一樣從這跳到那兒,直累得陳雨晴精疲力盡,方才罷休,陳雨晴眨巴了眼,說:「說正經的,我覺得……」周風影心疼地過來扶她坐下,倒杯茶給妻子,對妻子說:「覺得怎麼樣!說啊,我和兒子都在聽你的大論呢!」「我覺得要打你!」話音未落,粉拳就像敲鼓似的在周風影早準備好的背部敲擊著,捶得累了,陳雨晴這才晃悠著坐到兒子身邊,說:「小強,你可別和你父親學這套逗弄人的法子!」周強點點頭,看了看牆上的鐘,大叫一聲:「完了,」話音未落,便衝進了臥室。

    郵箱滿了,周強來不及看那些字數少的帖子,直接把他們刪除了,他慌忙地拉出鍵盤,飛速地回復看吳莉莉傳來的資料:今年我*隊演習期間,美國第七艦隊繞道的真正原因是:美國間諜衛星發現停泊在青島核潛艇碼頭的攻擊型核潛艇全部不見了,周強定了定神,寫著:「核潛艇作為戰術戰略威懾的一部分,在此次演習中充分顯示了其巨大的『不戰而屈敵之兵』的作用。我們有理由相信,我軍下一步將利用從現在起十年的戰略真空,加大對西太平洋地區的反潛,防空建設。將來,我們可以看到美軍全球戰略的轉向,由一個歐亞向亞太地區傾斜,用以遏制中國,朝鮮。同時美國將在中東問題上建立中東新的」示範板「這塊」示範板「不是一浪。而是以以色列為模板的戰略示範田。同期,美軍將在中亞大作文章,進而和亞太地區的反潛防空網形成西起地中海和大西洋,南至伊拉克,北至北極,東極關島的遏制中俄的新版圖。在某個特定時期內,美國會充分利用日本、以色列等島國來造成其在全球戰略部署上的意向。當然,這段時間也是中、歐發展的好時機,中國、歐盟會隨全球多極化趨勢而動。在此基礎上,中國、歐洲將會成為世界上經濟發展較快的國家和地區,俄羅斯的先進武器會成為其帶來巨額的美金,從而為經濟復甦騰飛打下紮實的基礎,在可以預見的將來,俄羅斯會出台新的*戰略,那就是:石油武器出口核武庫。可以說,俄的經濟發展前果比中國好,因為中國的崛起,中國成了前蘇聯的代替品,成了美國新戰略圍堵的首要對象,這就如同給俄羅斯如裝了一塊坦克被動反應裝甲,從而使俄羅斯有條件在比較穩定的國際環境中迅速發展,就像九一年之前的中國一樣」寫到這裡,周強嘎然而止,然後在後面加上一句:預知後來分析,且待下會分解。

    剛發出帖子,他就笑了,吳莉莉用她特有的嫵媚的臉龐通過視頻將他拉回到她的懷抱中,她發來帖子:「說啊!幹嘛要把一句話分成兩半啊?你知道我最不喜歡那樣子了!」

    周強不急不躁地和吳莉莉*QQ裡,通過新建的語音信箱聊著天,吳莉莉不停地問,他滔滔不絕地回答,吳莉莉誇他像個戰略家,他笑笑,搖搖頭說:「哪裡呀,我也是看的書上的知道,只是我背得比較熟而已。」

    瞌睡蟲最終還是將周強從椅子上扔到了被窩裡,周強夢見自己成了三軍統帥,在自己的智慧下,軍人們奮勇衝殺,完成了祖國統一的大業,八月一日的時候,他站在首都的檢閱台前檢閱陸軍、空軍,然後乘武警直升機檢閱海軍,他又夢見自己變成了兩千年前西漢武帝的大將霍去胤,單領著輕騎以迂迴的方法攻擊敵人,大獲取勝,他還夢見自己成了朱可夫,帶領百萬紅軍攻佔法西斯的帝都柏林……

    這幾年,吳圓圓在文學同盟會中的職務已經達到了頂點,但事業的成功並不能彌補因為缺乏愛情而引發的各種遺憾。前前後後談過幾個男友,但她卻很反感男人們動不動就要她以身相許。她的日記中寫了很多很多的詩,她很憤懣,也很疑惑,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沒有真愛,她努力地尋找著自身的缺陷。因為她知道天下沒有完美的事物,同樣,天下也沒有完美的女人。在上大學的時候,她總是聽著別的女生羨慕自己是個完美的女人,相貌出眾,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追求者像等著排列領取麵包的非洲災民一樣多,她總是將自己看成是個普通女性,但男人們的評價和舉動讓她產生了一個懷疑,自己真的就那麼完美嗎?現實中的自己是不是像他們所說的那麼好?

    就在這個時候,那本《女人百分百》出現在她的面前,至今她仍然清楚地記得裡面被自己用紅色鋼筆和藍色鋼筆上上下下劃了七次的那段話:

    「女人,男人除了*上的不同之外,其餘的差別很小很小,甚至可以用萬分之幾來確定,和男人一樣,女人們都追求完美,但由於追求完美,就產生了男女之間差距中的最重要的三點:1、女人追求的首先是外在美,沒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擁有完美的『S』形曲形,沒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容顏打動那些事業有成而又年輕瀟灑的難事;而男人在追求外在美方面如果做得像女人那樣塗脂抹粉,就會被公認為變態;2、女人在戀愛中總是採取防禦,即使不是全部,可以說在當今這個年代,相當多數的女孩子仍然是比較傳統地奉守著」防禦「就是最好的進攻」的哲理,而男人則完全相反,如果一個男人太過傳統,太過注重防禦,那麼在他的圈子中,就會或明或暗地有朋友站出來指出他的不是,如果他不想改或沒有徹底改正的趨勢,那麼這個男人就會被別人當作傻瓜,愚昧、迂腐、保守派;3,女人總是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世界,而這之中,占主導因素的是女人的身體和容貌,雖說也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女孩,但那不過是萬分之一,十萬分之一而已;而男人只有通過展示自己的財力或者說通過成功的事業來吸引年輕有才華而又貌美的『極品女性』,按如今的趨勢『身大家治國平天下』已然成了歷史,可以說,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嫁給一個只修其身,而不去搞好事業的男人,女人總是愛美的,而胭脂和水粉總是需要大量的金錢來維繫和支撐的,如果沒有一個事業成功的男人願意終身做你的錢袋,那麼即使你比西施還美,那麼你的容貌也是不會維持很久的,就如同離開了土地的花朵,再美也是暫時的。

    吳圓圓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美麗的陳雨晴,陳雨晴已經快四十歲了,可她的容貌和身材卻保持得非常好,甚至有幾個男人想通過吳圓圓說媒來認識陳雨晴,吳圓圓想到其中一個男子和她的一席話:

    他問她:「那位姓陳的小姐今年二十幾歲?」

    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她反問他:「你看我像多少歲?」

    「二十七歲!」

    「那她呢?」

    「二十五歲吧?最多不超過二十六歲。」

    她苦笑著告訴他實際情況,男人絲毫不加掩飾地驚叫:「不會吧!你別逗我!怎麼可能!你一定是在撒謊!」

    她和他談了其他一些問題,最後分別時,男人問她:「說正經的,陳雨晴小姐這人人品怎樣?真的已經結婚了嗎?」

    她又重複了一次,話音未落,她苦楚地看到那男人的臉上寫滿了失望,他看著她:「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她點頭:「我沒必要騙你吧!信不信由你!你不信自己去調查!」

    男人見她一發怒,悻悻地走了。

    兩人再也沒有聯繫過。

    吳圓圓發現自己越來越愛用詩歌來表達自己的心境,白天,他就呆在電腦旁大腦中一旦有了好的字句之後,立刻就用電腦記錄下來。晚上,仍然在網站上主持文學同盟會的工作,文學同盟會的成員大部分是作家,作家都愛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寫作,發發感歎。吳圓圓便會利用晚上一點之前的時間將自己的詩拿出來讓那些勞作家老詩人們評價。這天,她拿出了剛寫成的兩首詩《抱籐》和《籃玫瑰》,自己看著:

    籐

    籐,一圈圈地繞在那棵松樹上,

    一圈,一圈,又一圈,

    如同綠色的絲帶,

    點綴著松樹灰褐色的干;

    松樹知道一切,

    源自干籐的愛

    可是她的心裡知道,

    自己卻不能愛上籐。

    夜晚來臨的時候,

    籐輕輕的問著松樹,

    那個古老而又原始的問題,

    她一直用仰視的目光問她:

    松樹並不急於解釋,

    她低下頭撫著籐說:

    因為我是松樹所以,

    我沒有資格愛你,

    子夜時分,

    松樹聽見一些輕微的啜泣,

    她知道詩誰,

    她輕輕的歎了口氣,滿是深沉,

    秋天很快就來了,

    子夜時分,

    松樹聽著籐的身體,

    慢慢失去光彩

    籐,依然緊緊捆著他

    他的力量比以往更緊

    因為他縮成了一團,

    因為她的**枯萎了。

    但松樹始終堅信一點

    她的靈魂還擁抱著自己

    果然,在夜裡

    她仍然聽到她問自己那個問題。

    藍玫瑰

    藍玫瑰和紅玫瑰一樣,

    都住在繁華的市區

    不一樣的只有:

    藍玫瑰輸給了紅玫瑰。

    那場賭博賭注很大

    她們賭誰先被人們買走

    藍玫瑰堅信

    自己是最特殊,最高貴的

    紅玫瑰臨走前問她

    知道你輸在哪兒了嗎?

    話音未落,一雙手

    就將紅玫瑰帶走

    那些天,她一直問自己

    自己的高貴那麼顯眼

    為什麼人類,卻將

    那俗套的紅玫瑰買走

    直到那天,

    她聽到售貨小姐的話

    她,藍玫瑰

    才恍然夢醒:

    其實,

    籃玫瑰其它都好

    就因為,

    它是藍色的

    太高貴,

    不近人情了

    所以,

    沒人買

    她聽完後,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的優點,

    居然成了最大的缺點,

    於是,

    她開始反思

    終於,

    結論——出來了

    紅色代表喜慶,

    但也代表著普通,

    和庸俗

    如果有下輩子的話

    做枝紅玫瑰吧!

    吳圓圓一點點的把字打出來,貼在網上,看著網友們對它的評價。她始終保持著令人感到無法理解的冷靜,她打開自己的信箱,裡面塞滿了陳雨晴和周風影的問候和關心。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有好久沒有去過剛剛復婚的那兩個人那裡了。抬起手,看了一下時間,不算晚。她打開浴室的門,擰開水龍頭,水,嘩嘩的流了出來。用塞子堵住出水口之後,她找來衣服,搭在浴室外面的衣架上。她脫下了衣服,坐了進來。

    看著水中的燈光和頭頂上的燈光映襯著自己白皙的皮膚,看著自己的身體被水一點點浸潤,水暖暖的,泡在身體上很舒服。她閉上眼,將那些煩心事統統扔到腦後,享受著沐浴乳的清香,仔細品味著自己的體味,它正散發著幽幽的香香。她開始笑,笑自己的自戀。她用手輕輕的*著自己的每一寸皮膚,體會著那被水吻過的如凝脂般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挺好的,至少身體挺好的,挺美的。想到這裡,她又一次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笑,順手拿起沐浴乳和蘭花瓣撒在自己的身上,看著鏡子中自己美麗的S形曲線,她用水一點點滴在那上面,水漸漸的往*著,上面的一滴水滑下來的時候,拖出一條長長的紋路,那紋路越來越長,越來越窄,滑下來,滑下來。當上下的水滴合在一起的時候,兩滴水變成一大滴,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往下滑,霧氣蒸騰後的水滴則會從向下傾斜的鏡子上滴下來,裹挾著空氣中的淡淡的蘭花香,混合著她身上的百合華香味,往下滴落的時候,那彷彿是熱戀中的戀人的眼淚一樣,甜甜的。

    吳圓圓關上了水龍頭。她躺在水中,頭斜倚在浴缸壁上,閉上眼,用手將蘭花一片片地用水浸過,然後放在鼻孔的側面,細細地嗅著,那夾雜著芳香和水從花中所沾染的一絲絲清香。雖然很淡,但很沁人心脾,就如同夏天裡的冰淇淋,春天中的棒棒糖,秋天裡的電吹風,冬天裡的大雪人。她久久地泡著,良久,打開水龍頭,將蓮蓬頭拉到自己的頭上,溫暖的水立即就從天靈蓋漸漸地流了下來,流過美的閃亮的秀髮,流過星眸,越過了豐挺的鼻子,豐潤的*,從粉頸上滑過。水流過身體的聲音讓她很陶醉,她認真仔細地聽著:「汩,汩,汩……」她微微地瞇起雙眼,讓修長的睫毛牽拉在眼睛上,水流過的那一剎那,顯得像是一串串透明的珠子,又像是一串一串的鑽石從眼前滑過,那裡的透明,那裡的滋潤,又不禁讓吳圓圓想到愛情,她曾經仔細地想著,真正的愛情是什麼樣的?此刻她知道了,真愛是透明的,純真無暇的,但此刻,她又知道了,真愛就像純淨的水一樣,令人難以捉摸。

    吳圓圓半躺在浴缸中,一邊透過瞇縫的眼睛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邊想著自己的愛情生涯:上高中的時候,她不知道愛情是什麼。直到最後一學期,學校裡新來的一位大四畢業班實習的男老師在教她英語的時候,總是喜歡挑她回答問題。每次起來回答問題,看見全班只有她和老師站著,她就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要考師範大學,將來也站在講堂上教英語。久而久之,就對教師這個職業有了好感,每天,她站起來回答問題的時候都很從容,但每次剛站起來的時候,都免不了臉會不由自主地發紅——她總是改不了這樣的習慣。臉蛋像那時市場上流行的進口日本紅富士那樣紅,她站起來看著老師英俊的臉龐和期望的目光,她就感覺自己不能對不起老師的期望。作為班長,她總是在老師們的辦公室裡進進出出。那一次,她去班主任那裡拿期中考試成績評分表時,聽到兩個女老師在議論她的英語老師:「知道嗎?教三一班的周風影后天去參加研究生考試了,不知道會不會回來了。」

    「幹嘛,你喜歡她啊!喜歡他就告訴他,別自己折磨自己,不說會悶壞的……」那一刻,吳圓圓停頓了一下,看著鏡子折射中的兩位女老師,年輕美麗。她站在窗外頓了一會兒——「聽說周風影母校時所名牌大學,在南方,名字叫……」吳圓圓突然發覺自己在聽完這句話之後笑了笑。

    晚上,她把自己扔在床上,頭埋在枕頭裡,心裡想著周風影,那一夜,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失眠。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她,此刻才體會到真愛的滋味,就如同那個年代裡偶爾才有幸一嘗的的酸奶一樣,酸酸的,*的,入口之後,細細品味,還有一些甜絲絲的感覺。她竭盡全力地思考著後天送什麼給周風影怎麼送。

    第二天晚上,第二節晚自習課的時候,周風影突然出現在教室中,他的手中抓了一隻袋子,袋中裝著方形的物品,他將袋子放在講台的右上角,目光在教室中巡視了一下,然後是令人難以忍受的停頓:「同學們,我現在向大家宣佈一個消息——從明天起,我將不在擔任你們的英語老師,因為我去母校參加研究生考試。」他的聲音顫抖了一下:「我在學校裡工作的三個月中,我有幸結識了你們這些朋友。為此,我感到很高興,明天我就要走了,沒別的禮物,我就給你們每人寫了一封短信,希望你們能夠在原有的基礎上再加把勁,爭取在即將到來的高考中取得優異的成績,我會為你們祝福的!」說完便讓吳圓圓將袋子中的信按接受人發出去,她的信是第一封,上面畫著一個「笑臉」符號,它的後面,就是一句話——我在學校等待著你的加入,我堅信,你有能力考上的!她抬頭看了看周老師的眼睛,周風影向她點點頭,她把自己的那封信放在書桌的《戰爭與和平》的第523頁,那是周風影走的日子,她一封一封地全部發完之後回到座位上,回憶著剛剛的信,她才發現,只有她的信件上有那個佔據了信封背面半壁江山的大大的「笑臉」,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看著班上的其它同學全都在默默地看信,有的眼睛已經紅了,有的趴在桌子上啜泣著,還有的毫無表情……

    那一夜,她仍舊沒有入眠,但時間仍然過得飛快,分別的時刻終於來臨了,不因為痛苦而改變運行方式的它仍然堅守著自己的運行頻率。

    車牌號:滬A-66798,她站在遠方,定定地看著他學校的車子停在那裡,那時太陽剛剛升起。吳圓圓看著即將離去的車,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

    周風影出現的時候已經七點了,他的後面跟著一大群學生,有的幫他拎包,有的給他紀念品,到車上後,周風影看了看遠方,大聲地向學生們喊道:「同學和門,好好努力,我在母校等著你們!」聽完這話的時候,吳圓圓使勁點點頭,呢喃道:「周老師,一路順風!」她遠遠地看著周風影向同學們揮手說再見,她覺得自己的胸腔裡有一種聲響,響起在車子開動的瞬間,如同翡翠破裂時發出的聲音一樣。隨後,她就像後倒去,倒下的那一瞬間,才知道後面就是張椅子。她躺在那裡,看著綠油油的樹葉中間,夾雜著點點黃色的物什,她瞪大了眼睛看,這才看清,那是幾隻鳥巢,鳥兒們嘰嘰喳喳地歌唱著。她苦著臉,尋找鳥兒們快樂的理由,比如:鳥媽媽剛剛孵出小鳥了,抑或是今天的收穫很大,鳥爸爸在外面達到許多食物夠孩子們過上一段衣食無憂的日子了。

    鳥兒可以這樣簡單而快樂地生活著,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呢?吳圓圓這樣思考著,她躺在那裡,用於在空中劃出各種符號等等,她想不通,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人類要有思想,為什麼自己會喜歡上周風影,想著想著,竟然就睡著了。

    醒來後,她站起來,往家的方向走去,太陽猛烈炙烤著大地,一切都彷彿要被點燃了似的。街邊的道旁樹被烈日烤得低下了頭,那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狗伸長了舌頭,到處找水喝,太陽似乎並沒有一時半會兒的消停下來,它並不打算讓這個星球上的人們擁有清涼,相反,它還變本加厲地加大火力,烤著已經滾燙的星球,一切都被擰乾了水分,大街上沒有一個人,吳圓圓則是從道旁樹的陰影下走的。她抬頭看著太陽,又趕緊低下頭繼續趕路。

    七年的大學生涯結束後,吳圓圓想法設法地找周風影,大學的幾年中,有很多男生追求他,她昂著頭,一個都不理睬。她知道自己愛的人是誰,至於他的愛情故事,三年前,她就知道了。也許,這就是命運。

    三年後在秋天的梧桐葉落下的時候,她考上了博士研究生,她突發奇想,便一個人去了北京,在那裡,她知道自己來晚了,彼時的周風影已經成了有夫之夫,儘管如此,但她還是不死心,她像個倔強的孩子那樣堅持著,直到周強十五歲那年,也就是前年,她才開始注意周圍的男人,雖然已經年過而立,但一方面她對男友的標準很高,另一方面她總是將那些男人與周風影相比,這樣一來,時間就在等待與失望之中流了過去,時光不饒人,雖然她毅然美麗,可是在秋冬之交的一個早上,當她發現自己眼角的第一尾魚尾紋時,她知道自己已經青春不再了。她在日記中寫道:

    時光匆匆如流水,

    轉瞬之間,女人從美麗的巔峰跌落,

    男人們卻並不在意,

    他們只在意她的外貌,

    當她被歲月的痕跡之手死死掐住脖子的時候,她拚命地叫喊著,希冀著有人來救她,如同溺水的人抓住從眼前漂過的每一根稻草。

    有的時候,她也會嗟歎人世冷暖,

    有的時候,她更會惋惜世事無常,

    一如故事中的鏡中花,水中月,

    也許,正如書中寫的那樣,

    美貌,與人生其實都只是——異常幻夢。

    一場幻夢之中,你還能祈求什麼?

    除了希望延續得久些,

    延續之中,更美麗些之外,

    你,

    人啊!

    還要希冀些什麼呢?

    幻夢,戲,這些諷刺意味的詞彙。

    三十五歲的時候,終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一個男人,他姓李,四十三歲,他告訴她自己單身,她相信了。後來,在各種酒會、舞會上,他總是向別的男人炫耀式地昂著頭,介紹吳圓圓讓每個人認識。久而久之,她就將他當成了自己的男友,她開始盤問他,什麼時候結婚,他總是以各種理由開脫,拒絕。她理智地選擇了離開,離開後,在她覺得自己「很苦悶、沒有人愛自己是女人的最大的悲哀」的同時,她又很慶幸自己躲過了一次做「第三者」的命運。那些天,她感覺自己像個從槍林彈雨中撿回條命的軍人,心裡滿是喜悅,聖誕節前,她還看見他的車子裡鑽出一個比自己還要漂亮的女人和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孩子。他一手挽著女人,一手拉著孩子往「肯德基」裡走,他的臉上堆滿了虛浮的笑容。她頓時就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噁心。

    吳圓圓每天在網上結識許多年輕的文學愛好者,他們中的大多數是女性,她們總是愛提愛情,愛提男人,吳圓圓總是會在自己的單人床上想,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愛」這個字眼,女人該怎麼想。更多的時候,她總會開導她們: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並不是愛情,也不是金錢,而是女人自身的思想。思想的成熟與否,往往決定了一個女人的一生,有相當多的女性,正是因為始終持著錯誤的、片面的思想,所以她們會走錯路,走彎路,誠然,對於女人,愛情是重要的,但應該看到的是作為生存於社會之中的一個女性,和男性一樣,最看重的應該是自己的事業,自己的思想,決定了她會對男人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心裡想著馬馬虎虎結婚,渾渾噩噩過日子的女性永遠都不會成為男人眼中的絕色美女。在市場經濟社會中,男人看女人已經不再僅僅看她的出身、她的外貌、相當多的研究調查證明,白領男士、金領男士們最看重的女性必須具備四個條件:1、具有強大發展潛力的職業,或在職場上佔據了要職;2、懂得生活,懂得享受的女人有自己的思想;3、會體貼人,會疼人;4、美麗又不失性感,時尚前衛。這四條中的第一條,第二條,第四條都向女性提出了要求,那就是:你的事業成功嗎?你會享受生活,直到花錢裝扮自己的性格嗎?你有自己獨特的思維方式嗎?

    網友們都誇吳圓圓是一個有見地的女性,她們說她總能輕而易舉地讓任何一個人跟著她的思維方式後面走。她們說,她的思想足以寫成一本厚厚的書,她笑,笑得很內斂,她告訴她們:其實每個女性到了這個年齡,都可以成為思想家,如果她認真那麼一點點的話。這也就是為什麼張愛玲如此有名的原因了。網友們笑著問她:為什麼張愛玲那麼有名?她的笑容立即通過網絡蔓延開來:因為她結過婚,又是一個愛思考的女人,所以她就顯得很獨特羅!網友們也笑。她們笑她像理事長(周風影)一樣,總是將思維和人生看得那麼重,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她停住了笑,有板有眼地說;「如果你們認為人生本來就是虛無的,你們就會犯唯心主義錯誤,而在中國,意識形態領域還是馬克思、恩格斯創立的辯證唯物主義學說占統治地位,我本人還是堅持我一貫的觀點,我始終認為,一個人生在世界上,累點、苦點沒什麼。關鍵是要為人類的發展做出貢獻,就像你們上班,為老闆掙點剩餘價值,老闆又通過各種稅收向國家出錢,這就是說,老闆是你們和國家、社會的一座橋樑,儘管這座橋樑比較破,總是將最好的留給自己。但你在她的手下一天,你就得承認他的組織價值——通過經營活動將你們組織起來,他組織你們,掙了錢,發些工資給你。總比你們一個個像沒組織的遊民闖江湖獲得的收入總和要大,這就是他對國家稅收的貢獻所在了,不信可以算一筆簡單的帳,一家房產公司三十個人左右吧!每人一年闖江湖最多也就四五萬,可你們在她的組織下一年的經營總額,收入恐怕不少於一千萬吧?國家的稅收就是由這些人支撐著的,這你不得不承認,是吧?」再拿我來說吧!我在家寫作,真正的時間是掙點餬口之資,去年收入也還可以,雖然說寫作是比較清苦的,說出『作家』兩個字時人家都是仰著頭看你,但其中的苦樂酸甜只有你自己知道。所謂的奉獻知識和思想只不過是為了掙錢花花,可以想像一下,如果沒有稿費,用農村人的話說,恐怕我墳頭上的草都鋤過好幾次了(農村裡每年清明節時總要給死去人的墳頭上將枯草鋤去,意味著新的生機來到了,通知一下死者,順便燒幾刀紙,告慰一下亡靈,名為燒紙錢)。所以說,我們的人生儘管很虛無,但你不能總是站在月球上看地球,你不站在地球上看地球,你就不知道生命又多麼美好,所以阿,要抓住這短暫的幾十年,好好為後人留下點東西,如果都不認為人生應該奮鬥,那就沒有我們的今天,要知道,在戰火紛飛,人的生命如螻蟻般微不足道的年代裡,人們尚且有理由抗爭,難道我們不應該珍惜如今的和平環境嗎?你們認為我們有權利,有理由做一個虛無主義者嗎?

    想到這裡,吳圓圓不禁跳了起來,最近總是走神,一不小心天就黑了,她趕緊穿好衣服,去吃了晚飯,至於要去陳雨晴那裡的事情,已然忘卻了。

    「文學同盟會」創立已經十二年了。吳圓圓感覺這五個字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提到它,她的心裡就一陣暖洋洋的感覺,從創建之初的五十餘名作家會員到如今擁有一百多萬文學愛好者,三千多萬的點擊次數。這其中匯聚了她和周風影的多少汗水,她數不出,沒有人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周風影坐在那台電腦前,通過網絡改造了多少因金錢而扭曲了得心靈,多少因愛情而瘋狂的男男女女,後來,他們都成了她和他的會員,愛上了看書,愛上了學習,懂得了那句他常常說的話——愛自己就是對愛自己的人最大的回報。

    念高三以前,吳圓圓總是將但丁和達芬奇的畫像掛在臥室裡,高三直至大學畢業後的第七年,也就是她三十五歲那年,一共十四年中,她在臥室裡掛著的是巴金和魯迅先生的畫像,畫像下面是一隻大鐘,很有古典意味。每天早晨起床,她都會看一會兒大鐘,鍾是木製的,鐘擺是銅製的,黃橙橙的,煞是好看,每每到了整點,那動聽的「咚……咚」聲便會有節奏地傳進她的耳朵,每天晚上,上網之前,她都會看一眼魯迅先生,先生的頭髮很直,很像他的性格,剛正不阿,笑傲不馴,她想著魯迅先生光輝燦爛的一生回顧著他改造國民劣根性的荊棘之路,不禁感慨萬分……

    看著自己的生活條件如此優越,吳圓圓常常覺得,其實自己挺幸運,挺幸福的。她不敢與魯迅先生比較,雖然做的是同一件事情,但她還是從魯迅先生的光環旁閃避了。有的時候她感覺:魯迅先生的光輝如果如太陽般溫暖,那麼自己只能算是一支短短的火柴;如果魯迅先生的光環是月亮那麼明亮,那自己只能算作一支小小的蠟燭。

    吳圓圓越來越想寫一篇屬於自己的自傳體小說,原因很簡單:總結自己的前半生。她開始時只想寫那麼十五萬字左右,可在網上看過那些名作家們寫的自傳之後,她改變了注意,她不再只注重寫自己的自傳,她還試圖將自己和社會、和他人聯繫在一起寫。周風影知道她的想法後,周風影對她豎起了大拇指,看著視頻中的周風影的大拇指高高地翹著,她突然想起,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受到他的表揚,她顯得更加振奮,快馬加鞭地組織著材料。

    周強已經快高考了。周風影並不擔心兒子會考上什麼樣的學校,他對陳雨晴說不要給兒子太大的壓力。一切順其自然吧!陳雨晴點點頭,看著日曆:五月七日,離高考整整兩個月的時間。

    周強還和平時一樣和吳唯媛愛的死去活來,五月裡,鄉下的油菜花已經落的差不多了,兩個人就去油菜地裡玩,周強把一朵盛開的油菜花掐下來用髮夾夾注吳唯瑗的頭髮,像欣賞一件精緻的藝術品那樣,一邊站得遠一點看她,一邊嘖嘖地陳讚:真美,維納斯。吳唯瑗不允許他叫自己維納斯,因為她認為自己既沒有維納斯那麼出眾的美貌,也沒有維納斯那麼完美。每次他叫她維納斯的時候,她總會淘氣地連蹦帶跳地跑到他的面前輕輕地擰他的耳朵,抑或用粉拳襲擊他的身體,越是這樣,周強就越是叫得起勁「維納斯,維納斯,維納斯……」

    吳唯媛的父母親打電話給她,告誡她一定要好好考,一定要考上好的大學,她一邊呲牙咧嘴地躲閃著周強的魔掌,一邊故作鎮靜地回答著父母的問題。幾乎每次,都是她提出電話費太貴,少通些話然後就問父母晚安,最後啪地一聲掛了電話,繼續和她的他打鬧著。在他的眼中,她似乎就是個智能化程度極高的超級大玩具,無論是猜謎語,還是玩其他的遊戲,他都不是她的對手。就連他最拿手的圍棋,在高一、高二時,她是他的徒弟,但現在,下個五盤,他能贏一盤就是謝天謝地了。吳唯媛的接受能力非常強,她經常打著鬧著要周強教她法語,她經常溫柔地拉著他的手說:「巍,我們上完大學去法國留學好不好?」周強總是笑著摟住她:「好啊!但有一個條件,等上完大學再去!現在可不行!」言外之意就是說他心太急了,她擰著他的耳朵,說:「幹嗎?現在就不想理我呢?還是嫌時間過得太慢?」稀里嘩啦笑作一團的時候,他正經經地對她說:「相信我,我會愛你到永遠!」話音未落,她就扳著臉說:「不要,永遠太遠,你還是就要我這一輩子吧!因為說不定下輩子你投胎做了狗狗,我還是人,你怎麼愛我呀!現實點,小伙子!」每到此刻,他就會氣得臉色發青,喃喃道:「好、好、你呀是老母豬耕地——嘴巴厲害!我倒要看看你下輩子投胎做什麼!」

    像以往一樣,在打鬧聲中,兩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料,高考很快就結束了,她拉著他的手問他考得怎麼樣,他惡作劇地攤一攤手說:「完了!」他趕緊用手摀住耳朵。她便鬼哭狼嚎地叫:「真的假的?這下慘了……」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日子很好記——八月一日,吳唯瑗打電話讓周強出來,周強手裡提了個袋子,透明的那種膠袋,塑料扣鏈,見面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拿出大學通知書,吳唯瑗被南大錄取,周強則久久地不告訴她,她急了,打開一看,「南大金融系本科段」八個金字赫然呈現在她的眼前,她高興地直跳腳。抱著他又吻又抱。

    周強利用剩餘的幾天,將行李和家中的電腦,舊書收拾了一下,然後人就像失蹤了一樣,周風影安慰著不住歎氣的陳雨晴說:讓他和朋友們盡情地玩玩吧!緊張料那麼多天,陳雨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張紙條:

    爸媽:

    我出去幾天,約了朋友,參加了夏令營。

    兒敬上於98.8.10

    她突然間就體會到了離愁別緒的滋味,雨晴感到有些不適應,畢竟兒子十七年來從沒有這樣子離開過自己,她和風影就像兩個傻瓜一樣,枯坐著。彷彿是在等待什麼,但又不願意等到最終還是要到來的那一刻。

    夏令營是同學們一起開的,一共只有七個人,除了周強、吳唯媛,還有其他幾個同學,這七個人中除了一個是單身之外,其它六個都已經是情人了。整個活動雖然持續時間不長,但卻充滿料溫情和愛意,尤其是在進行野外生存訓練的那三天裡,周強和吳唯媛整天走著山路,雖然很累,但卻毫無倦怠的意思,同學們都開他倆的玩笑:愛情的創建者。

    夏令營裡設計了一種別緻的遊戲:情侶們將彼此的眼睛蒙起來,然後七個人一個一個地走過去,不許說話,只許摸對方的手,最終的結果是:只有周強和吳唯瑗兩個人都猜準了誰是自己的愛人,為了這事,其它兩對情侶都在互相責怨對方不夠愛自己,活動結束時,周強和吳唯媛兩個人誇張地挽起彼此的胳膊,昂首挺胸地從他們面前走過領取那精神意義遠遠大於實物意義的獎品——一袋玫瑰花的種子。

    在鄉村,夏天的夜晚是周強從未見過的那種美麗,螢火蟲和星星比賽,看誰飛得快;月亮婆婆和星星叔叔們拉著手在銀河裡沐浴,那光亮光亮的圓;讓周強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鏡子,月餅以及一切與圓有關的物什。他總愛摟著吳唯媛,傻傻地坐在草地上,透過帳篷那方形的塑料布做的窗戶向外看,看黝黑黝黑的大地,看像鏡子般又圓又亮的月亮,看分不清的星星和螢火蟲,看遠處的大樹,和掠過草地的動物們的黑影,聽小蟲動聽的聲音,聽鷹的呼喚,聽草兒生長時發出的各種各樣的聲音,「絲絲」聲是大蟒蛇發出的——它永遠是那最安靜的前行者,「呱呱」是青蛙舉行的大合唱,「吱吱」是不知名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蟲蟲發出的聲音,「呼呼」是風阿姨從地面經過時小草們向她鞠躬的聲音。

    周強問吳唯媛那些個古老的問題時,臉上滿是草的芳香。吳唯媛仰著頭,看著方方的星空,呢喃道:「我不是至尊寶,對於真愛,我絕不放棄愛的權利。我不喜歡看『大話西遊』,我只喜歡看我們倆的愛情片『永遠』其實並不遠。『永遠』就在我們的身邊。試想一下,如果現在都不能相愛,那麼說『愛你到永遠』又會有誰相信?永遠的真實含義就是:從現在起,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為止。至於說什麼下輩子,我寧可相信那只是安慰別人的話。那個夢境本來就是世上並不存在的『盤絲洞』,之所以如此編排,根據導演的意願也就是規勸情侶們珍惜好這輩子。至於下輩子,因為我不相信會有下輩子,所以我就從不去想。一如我不信神一樣。說這麼多,無非是為了表明我的愛情態度——愛,就是這輩子的事情。不要企盼別的什麼『緣分』『來世』『下輩子。』」。

    周強總是撫著她的肩,問她,她回答之後,他總會高興地吻她,每次她的答案都不一樣,但結果卻總是那句讓周強無比感動得話——要愛,就趁現在吧!他非常感動,因為她的毫無保留,毫無隱瞞,毫無瑕疵,就像一塊天然琢就的玉,純潔得容不下一粒粒沙子,乾淨得就如同趵突泉的泉水,那種清澈\透明,在別人身上他從未體會過。

    休息的時候,她總是用它的胳膊做枕頭。對這一點,他非常理解,但還是經常壞壞地問她為什麼。得到的答案總是先刮一下鼻子,然後她將嘴湊到他的耳朵邊,輕輕地嗔道:「小氣鬼,人家什麼都給了你,你的胳膊就不能借我用八個小時?」他總是趁她不經意的時候偷偷地吻她一下。

    有的時候她沒反應,可有的時候,她卻像一隻被激起的母獅。瘋狂地將他壓在她的身下,做著天地雲間最原始的事情。那時候,周強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偷和氏璧的小賊,既有得手後的喜悅,又有被良知所逐漸佔據的羞愧。他一邊做,一邊說著「自己不如她」「我很幸福」諸如此類的矛盾的話。直至她用嘴堵住他,他才哼哼唧唧地停止了話語。

    夏令營只有短暫的七天。七天之後,周強卻覺得自己成熟多了。上車回家的時候,兩個人的手緊緊地拉著,像一對玉偶那樣難捨難分。他和她坐在最後面的兩個座位上,不停地吻著。唾液從嘴角流下來滴到衣服上,卻顧不得擦去,繼續抱吻著彼此。直到兩個人都覺得口乾舌燥,這才罷了手。手卻仍然牽著。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原野,看料一下手錶8月17日——還有十天,兩人才能再次相聚。

    下車,吻別,她還是那樣拉著他。

    十天裡,周強像只沒頭蒼蠅似的到處惹東惹西,家中的東西大部分都被他拿來當作吳唯媛的白紙。就連牆壁上都貼滿了吳唯媛野營時留下來的照片。照片上,她裸著白皙的胳膊,在掘一根粗一點的樹枝。她咬牙切齒,*只穿了一件四分褲,白皙得像玉一般的腿上,有一道黑黑的炭痕,那是前一晚。兩人在篝火旁做遊戲時留下的。周強也掀起自己的褲腿,上面也有一道炭痕。上面用英文寫著「FMLWWY」外層用漆黑槓槓在那裡,上面,下面和中間各一條。像三條大蜈蚣一般彎彎地蜷縮在那裡。

    他和她說定了,上學時,誰的炭痕消失或者淡化一些的話。那麼誰就要請對方去肯德基吃一周。想到這裡,他看了看因為與褲子摩擦而稍顯暗淡的炭痕,心中不免一笑。

    終於到了報名的日子,周強報完名,立即就去找吳唯媛。吳唯媛早早地等在綠色的走廊上了,初秋的太陽照著她的白皙的皮膚上,閃現出如月亮般白白的,亮亮的光芒。她得意地掄起他的褲子,不知怎麼回事,她的小腿上的那幾個字母仍舊是很清晰,而他那腿上的那三個字母已經蹭淡了許多。她一下子跳起來,蹦躂著,擰他的耳朵,捂他的眼睛,揪他的鼻子。大叫著:「誰讓你穿褲子的!說!」他抱起她,輕輕地說:「親愛的,這只是我設計的一個圈套!我是想慰勞慰勞你,所以我特意讓它變淡了!」他害羞地摟著她,恨不能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她也熱烈地回應著,熱淚早已充滿了雙眼。她顫抖著聲音說:「親愛的強強,我愛你一輩子!」

    九月本該很涼爽的,可是在南京,日頭仍然很辣。軍訓的時候特別熱,教官們在隊列的最前面引導著同學們。三種步伐中最難練的就是正步了。周強總覺得胳膊很容易就酸了,腳尖也伸不直,像鋤頭似的翹著。踢腿動作像彈棉花一樣無力,特別是頭頂上的太陽,直直地曬著,臉上彷彿隨時都會要爆裂似的。T恤紅袖下*的胳膊早就變了色。間或地,他會趁教官不注意的時候伸長了脖子看看離自己不遠的吳唯媛。他感到驚訝的是吳唯媛並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不停地動。她的胳膊始終放的很直,她的腳尖和小腿成了一條直線。看到這樣的情景,他感到自己很差勁,暗暗咬牙,想與她比一比。他試著讓自己做得更好一些,更堅強一些,可越是這樣,他就發現自己是那麼的脆弱——腳尖總是不聽指揮,胳膊也總違抗命令,他一次又一次地試圖睜大眼睛面對太陽,直視它,可是卻做不到,這就使他知道了什麼叫痛苦,什麼叫無奈,他只有對自己搖搖頭,心裡卻不得不佩服起吳唯媛來了。

    晚上,周強翻出筆記本電腦,打開自己的日記,敘寫一天的心情和經歷。床是鐵製的,全宿舍共四張床,卻只有三個學生,周強的那張床下面沒有人睡,他充分利用空間將線*電腦裡,上床墊著一張涼席,離床一米七的高度,是一葉電風扇,夏日的夜晚,電扇總是開到了「3」檔上,扇葉呼呼地轉著,偶爾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周強打開「我的文檔」,滴滴答答地敲打著鍵盤:

    我明白了,什麼叫軟弱。這年,我十八歲,在同齡人的眼中,我是幸運的,有個疼我愛我的老爸,一個對我嚴格要求的母親,一個溫馨的三口之家。可今天,軍訓的第一天,我才知道我並不如我大腦中經常出現的那些歷史人物英雄氣概。相反,我現在卻覺得自己很脆弱,就如同溫室裡的百合花,在突然遷到北極之後,是那樣的反應——脆弱而美麗著,但美麗是外在的,脆弱卻只有自己知道。因為它是內在的,是本質的。出現在一起,我不再是百合花,我希望我自己能夠做一朵美麗而樸素的梅花,至少也是萬年青,雖然沒有美麗的花朵,但卻堅強著,堅韌著。

    第二天訓練內容仍然是:軍姿、齊步走,正步走,起立,蹲下,坐下等幾個動作。周強努力地為自己加油,但仍然和前一天一樣,下*前講評時,他站得筆直筆直的。心裡卻想著晚上食堂裡的菜和香噴噴的飯,他就像一個餓極了的乞丐看到一隻麵包那樣指望著教官從他那剛毅的口中擠出「解散」兩個字。可他卻講個不停,漸漸地周強的眼前模糊了起來,四周的同學們,熟悉的,不熟悉的,似乎都在以他為圓心做著勻加速圓周運動。不一會兒,教室和他背後的教學樓,也加入料旋轉的行列之中。到最後,周強的耳旁似乎有一萬門火炮同時開火那樣響他只覺得太陽突然由黃色的變成了黑色的,然後就覺得自己像一根羽毛那樣落了地,他心想:落地也就安心了!便覺得兩片眼皮有萬鈞重,想抬一下,似乎那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遙遠而不切實際。不一會兒,耳邊傳來一陣喧鬧聲。同學們拚命地在叫誰:「喂,教官!這個同學好像生病了!快打120!」,只聽見一個決策者叫了一句:「不,先送醫療室!」他想睜開眼看看是誰倒下來了。但轉念一想,何必呢!反正累了,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吧!

    周強穿過一片黑暗的隧道,來到一個陌生的所在,他左看右看,卻想不出來什麼時候來過這個地方。他拚命地揉眼睛,直到眼睛又乾又澀了,這才停住,仔細地觀察著。

    這是一座小山,山的後面是一條小小的河流,不,應該說這是一片小小的沙洲。他的前後左右全部是小河,河水清澈地可以看到水底各種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魚兒在那裡游來游去。水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他試圖目測水的深度,他斷定水深不超過腰部。他看到彼岸開滿了百合花。甚至有極為珍貴的綠色百合,它們就如同誘餌一樣引誘著他。他再也控制不住美麗的百合花對自己的極度誘惑,他挽起褲腿,脫下鞋襪,赤著腳往對岸趟去。小魚在他的腳邊游來游去,它們中的一些甚至膽大到用嘴去吻他的腳踝。他被逗得癢癢的。想笑卻又不敢笑,因為害怕因為笑而分了神,一腳滑下來可就不那麼好玩的。他只好咬著*,往前趟去……

    快到河中間時,他還是那樣小心翼翼地往下走。突然他覺得腳下一空,整片的沙土迅速地淹沒了他的腰,他的*,他越掙扎,陷得越深,頸部很快也被沙土掩蓋。他只聽見耳邊呼呼地響著,他努力地睜開雙眼,可卻什麼也看不見,只覺得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迅速襲上心頭。

    時間彷彿停滯了下來,他以為自己落地的時候,一定會因為加大速度而導致雙腿被廢。可它沒想到「落地」的時候,他居然毫無感覺,他試圖用手去掐大腿,疼痛感很快就明確地告訴他,雙腿還在,他低下頭看腿,卻嚇了個半死,自己正懸在半空中,根本就沒有著陸。更恐怖的是:他居然站在一根細細的鋼絲繩上,就它的彈力而言,他絲毫不相信繩是用鋼絲接起來的,但他不得不去面對,他看著黑漆漆的四壁,他發現這裡與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安靜。他不敢相信有如此安靜的地方,直到他從上面掉下來的時候,有了叫聲傳來時,他不禁為之一震。

    他猛然一驚,才發現是南柯一夢。手下意識地去擦額上的冷汗,整個人好像都虛脫了似的,神情恍惚之中,他心有餘悸地回憶著剛剛的夢境,這時,他才看清了,自己在校醫務室裡,那位中年大夫正一手拿著藥,一手端開水給坐在一邊的吳唯媛。讓她給他喝點水。床的四周站滿了同學,他們的一張張臉上寫滿了憂慮和擔心,吳唯媛的手拉著他,顯得很溫柔,他感激地看著吳唯媛,再看看同學們和醫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吳唯瑗等他們全都走了以後,關切地撫著他的額頭。他兩手抱著她,安慰著她,她鑽進他的懷裡,問他做了什麼夢,為什麼叫得昏天黑地的。他撒謊說沒什麼。吳唯瑗變魔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張畫來,一望無際的鋼骨水泥森林中,兩個人緊緊地相擁,女人手指天邊的紅日,男人的左手則輕挽她的纖腰,右手在指點著什麼。

    周風影突然出現在醫務室的窗外,他一接到電話就乘最近的航班直達南京。一路上天氣並不好,降落的時候,天正下著雨,雨中的南京灰濛濛的,一洗初秋的暴熱。使人的心感覺萬分舒暢。這會兒,他偷偷地站在窗外看著兒子與女友正歡快地笑著,心裡的石頭這才落了地,站在一旁的妻子急急火火地催他進去看看,他擺了擺手。這時。周強在裡面叫道:「爸爸媽媽,進來坐一會兒吧!」周風影這才被陳雨晴推了進來。

    吳唯瑗禮貌地向伯父伯母問好,周風影喜笑顏開地回禮,周風影做到兒子的床邊,用手*著兒子年少英俊的臉龐,歎了口氣說:「瘦了!真的瘦了!」

    陳雨晴被吳唯瑗拉到一邊問這問那,陳雨晴告訴她關於吳圓圓和賀星一家的消息:吳唯媛聽著,卻不住地搖頭。說道:「陳阿姨,你可以告訴我賀鈺失蹤的具體情況嗎?」陳雨晴仰頭歎了口氣,這才說出了詳情:

    就在周風影、陳雨晴到車站送兒子和吳唯媛過來報名的那天晚上,賀星和吳圓圓、賀鈺來家裡看準大學生周強,一進門,就叫著嚷著四處找「躲著」的周強。找了好久,她都沒找到想找的人,她看著母親,無奈地攤了攤手說:「晚了,小強哥哥走了,小強哥哥不理我了。」然後就一個人站在窗外,對著漆黑的草地發呆,仰起頭,對著星星月亮歎氣。第二天一早,賀星就又跑到吳圓圓和周風影的家裡,問大家有沒有見到賀鈺上哪裡去了。大家到處尋找,周風影還在網上張貼了尋人啟事,可小鈺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似的,毫無音訊。最後,萬般無奈的賀星和其他人商量去南京找周強,原打算四個人乘火車來的,可沒想到上午剛商量好,中午的時候吳唯瑗就打電話回來說周強受傷了,陳雨晴和周風影急急忙忙地打電話給賀星、吳圓圓就星急火燎地飛來了。

    吳唯媛勸慰著急得團團轉的陳雨晴,讓她先坐到病房門口的椅子上休息一下。然後自己去拿杯子倒開水給陳雨晴、周風影。陳雨晴看到吳唯瑗如此勤勉,這才寬了心,擠出了一絲笑容。

    周強並無大礙,於是便早早地起來,穿好衣服,醫生再三叮囑:不要過度勞累。然後才放走了他。

    一路上,周風影和陳雨晴走在兩個年輕人的後面,看著兩人那麼要好,這才安了心,微笑逐漸蕩漾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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