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名人小傳 正文 第三十一篇 陶侃
    陶侃(259年-334年),陶侃是今都昌縣左裡鄉陶家沖人。據《都昌縣志稿》記載:「晉時都昌名裊陽,公元304年前屬鄱陽郡,304年劃歸潯陽郡,故史籍稱陶侃為潯陽人,亦有稱為鄱陽人。」

    一、發憤圖強

    陶侃,字士行(259-334),原籍都昌,後遷居廬江郡尋陽縣。魏晉南北朝時期,江南有許多少數民族。陶家遷居的廬江郡是盤瓠蠻即溪族雜居的地方。溪族因雜處五溪之內,又稱溪族。陶侃的先輩,史書上記載不詳。其父陶丹,孫吳時曾當過邊將,官至揚武將軍。揚武,系雜號,地位不高。陶侃先世無顯赫仕宦可以溯記,年輕時又當過尋陽的「魚梁吏」,說明其家屬於「寒門」這類社會地位很低的階層。西晉滅吳後,中原人稱江南人為「亡國之餘」,江東士族在政治上也受到中原士族的排抑。像陶侃這樣「望非世族、俗異諸華」的人,處境就更為艱難了。

    陶侃少年時因父早亡,家境竟至「酷貧」,與母親湛氏相依為命。湛氏是位很堅強的女性。她立志要使兒子出人頭地。在這種環境下,陶侃「少長勤整,自強不息」。湛氏對陶侃管教很嚴,並通過自己紡織資助兒子去結交朋友。後來,陶侃在縣功曹周訪的薦引下當上縣主簿,才開始擺脫充當*役的地位。一次,鄱陽郡孝廉范逵途經陶侃家。時值冰雪積日,倉促間陶侃無以待客。湛氏截發換得酒餚,陶侃「斫諸屋柱」為薪柴,終於備得一桌「精食」。次日,范逵上路,陶侃又追送百餘里。范逵遂向廬江太守張夔「稱美之。夔召為督郵,領樅陽令。有能名,遷主簿」。陶侃也傾心報答張夔的知遇之恩。「夔妻有疾,將迎醫於數百里。時正寒雪」,眾僚屬皆面有難色。陶侃獨請行,「眾鹹服其義」。有了這樣的關係,陶侃即被張夔舉為孝廉。靠這種身份,陶侃可以*洛陽與上層名流結識,去實現他的大志。元康元年(291),惠帝后賈南風發動政變,獨掌大權。這是「八王之亂」的開始。由於執政的賈模、張華盡心盡力,此後的七、八年間朝野安靜,沒有什麼大的動亂。

    大約在296年,陶侃來到了洛陽。當時的洛陽,經過幾十年的修復、重建,又變得十分繁華、熱鬧起來。但是,京城的繁華卻沒有給陶侃帶來什麼錦繡前程。實行多年的九品中正制,已使西晉在選官上「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世族子弟憑借自己的父、祖餘蔭即可身居要津,並不為今後陞遷而費神。自惠帝即位後,更是「綱紀大壞,貨賂公行。勢位之家,以貴凌物。忠賢絕路,讒邪得志,更相薦舉,天下謂之互市」。這種情況下,名流士族們誰還去理睬被中原人瞧不起的江南小人物陶侃呢?

    陶侃也深知像他這種身份的人,沒有權門當靠山,是根本不可能在洛陽官場上站住腳的。因此,他去求見「性好人物」的司空張華。但張華卻「初以遠人,不甚接遇。」陶侃對張華的輕視並不灰心。幾次求見,「每往,神無忤色」。終於在張華的推薦下當上郎中。郎中有資格入選各類官職,但像陶侃這樣的窮*之士是根本擠不進那些顯要的官位。「伏波將軍孫秀以亡國之庶,府望不顯,中華人士恥為掾屬,以侃寒官,召為舍人。」陶侃雖然得到一介官職,他的出身,以及與漢人不同的相貌,依然為洛陽的達官貴人所輕視。有一次,他與同州里的豫章國郎中令楊卓同車去見中書郎南人顧榮。途中與吏部郎溫雅相遇。溫雅問楊卓:「奈何與小人同載?」名士樂廣欲會荊揚士人,有人推薦陶侃,竟然也遭到非議。

    陶侃在洛陽呆了五、六年,但前途依然渺茫得很。在這期間,西晉的內亂愈演愈烈。永康元年(300),趙王倫廢賈後。第二年又廢惠帝自己稱帝。動亂就由宮廷內發展到宮廷外。洛陽內外已成為諸王軍隊衝突、爭奪之地。在這種情況下,寓居洛陽的江東士族紛紛返家避亂。此時陶侃已經認識到,在洛陽的這種門閥政治下,他是難於出人頭地的。又因受到江東士族紛紛返回家鄉氣氛的影響,他也準備南下了。適經朋友推薦,他得補任武岡縣令。武岡是荊州南部的一個縣。陶侃打點行裝,匆匆上路了。這時的陶侃已經四十多歲。他想起自己奮鬥經營多年,竟然只落得到距政治中心遠而又遠的小縣當縣令的地步,其心情可想而知。

    陶侃到任後,與太守呂岳的關係很緊張。他遂棄官回家。以後又當過郡小中正。如果不是晉末江南的動亂給他以儕身戎旅的機會,恐怕他終生也只能當個縣令之類的小官。

    二、建功立業

    八王之亂引起江南動盪不安的局勢,為陶侃施展才幹提供了機遇。西晉末年,秦、雍一帶的人民因天災和戰亂,大量流徙到梁、益地區就食。

    永寧元年(301)流民因不堪當地官吏欺壓,聚眾起義。西晉朝廷忙調集荊州武勇開赴益州進行*。被調發的荊州武勇,都不願遠征,而又受到當地官吏驅迫,遂轉而屯聚起事。

    太安二年(303)義陽蠻張昌聚眾在江夏起義,不願遠征的丁壯及江夏一帶流民紛紛投奔張昌。張昌攻下江夏郡,旬月之間,眾至三萬。

    張昌勢力的發展,引起朝廷的不安。朝廷即派南蠻校尉、荊州刺史劉弘率領軍隊前去*。劉弘上任,即辟陶侃為南蠻長史,命他為先鋒開赴襄陽,討伐張昌。

    能受到劉弘重用,陶侃當然十分高興。況且動亂時從軍立軍功,也不失為仕進陞遷的一條捷徑。

    陶侃率軍進駐襄陽。劉弘軍卻在宛為張昌所敗。張昌轉攻襄陽不下,即沿漢水*長江。一時間,荊、江、揚等州大部分地區為張昌所控制。劉弘命陶侃進攻張昌,連戰皆捷,終將這次起義*下去。在這個過程中,陶侃在軍事上顯示的才幹使劉弘十分感歎。他對陶侃說:「吾昔為羊公參軍,謂吾其後當居身處。今相觀察,必繼老夫矣。」羊公即羊祜。晉吳對峙,他曾鎮守荊州近二十年,為晉更吳立下大功。劉弘自以年老難繼羊祜功業,因此希望陶侃在荊州有所作為。以後陶侃果然當上荊州刺史。劉弘的這番話對陶侃必定起了不小的激勵作用。

    張昌事定,陶侃等因軍功得到賞賜。荊、揚等州出現了一個暫時安定的局面。這時北方的戰亂已愈演愈烈,西晉朝廷名存實亡。廣陵相陳敏見北方大亂,朝廷無力控制江東,遂起兵佔據揚州,並遣其弟陳恢沿江西上進攻武昌,以圖割據江南。

    劉弘命陶侃為江夏太守,率軍抵禦陳恢。陶侃與陳敏為同郡,又同歲舉吏。因此有人對陶侃居大郡,統強兵頗有猜疑。實際上,陶侃不會放棄已取得的功業去投靠一個在江東毫無根基的人。但他也怕劉弘聽信這種猜疑,「遂遣子洪及兄子臻詣弘以自固。弘引為參軍,資而遣之。又加侃督護,使與諸軍併力距恢」。劉弘用人不疑,陶侃無後顧之憂,遂與陳恢力戰,所向必破。陶侃這兩次戰績,奠定了他在荊州地區軍事上的地位。這時的陶侃,已不再是昔日被人瞧不起的「遠人」、「小人」,而成為頗有實力的地方將領。

    光熙元年(306),劉弘病故。不久,陶侃亦因母病故去職。陶侃在家守喪期間,江南的政治形勢又發生了變化。永嘉元年(307)西晉宗室琅邪王司馬睿和大士族王導渡江進駐建鄴。

    司馬睿是「八王之亂」中最後一個權臣東海王司馬越的死黨。他看到西晉洛陽*已處在崩解之勢,就利用司馬越派他鎮守建鄴之機割據江東。當時司馬睿佔據的只是下游揚州一帶。上游的廣大地區有流民勢力在活動,也有洛陽朝廷署置的都督刺史。沒有穩固的上游,下游建鄴就無安全可言。永嘉五年,司馬睿以王敦為都督征討諸軍事,統甘卓、周訪等沿江西上。至江州,與華軼的勢力相遇。

    華軼也是東海王越的親信。永嘉中任江州刺史。「在州甚有威惠,州之豪士接以友道,得江表之歡心,*之士赴之如歸。」華軼如此有勢力而「自以受洛京所遣,而為壽春所督,時洛京尚存,不能祗承元帝教命。」儘管同屬一個派系,但新的利害已使他們勢同水火。陶侃喪期滿後,也與東海王越拉上關係。司馬越以他為參軍,督護江州諸軍事。有了這層關係,再加上陶侃的聲望,華軼表陶侃為揚武將軍,率兵三千,屯夏口。而陶侃的侄子臻當了華軼的參軍。

    華軼與司馬睿矛盾越來越尖銳,陶臻「懼難作,托疾而歸,白侃曰:『華彥夏(軼字)有憂天下之志,而才不足,且與琅邪不平,難將作矣。』」陶侃覺得背棄華軼,有違忠義,因此十分生氣,「遣臻還軼」。陶臻卻偷偷跑到建康。這使司馬睿「大悅,命臻為參軍,加侃奮威將軍,假赤幢曲蓋軺車、鼓吹。侃乃與華軼告絕」。陶侃的「告絕」,使華軼元氣大傷。華軼兵敗被殺,陶侃也官升龍驤將軍、武昌太守。陶侃曾宣言「資於事父以事君」,但關鍵時刻仍背棄華軼。對陶侃的這種行為,當時人無所指斥,史家亦未加以詬病。這說明,兩晉時期士族官僚行事以家族門第利益為歸依的風氣之盛。

    永嘉五年(311),司馬睿佔據了江州。但上游荊、湘兩州的大部分地區為杜弢率領的流民起義軍所佔據。王敦即督陶侃、周訪等進擊杜弢。時荊州刺史周訪被杜弢圍困在尋水城。陶侃遣軍擊之,杜弢退卻。陶侃對諸將說,杜弢必由陸路偷襲武昌。因此率軍抄近路連續行軍三晝夜,在武昌周圍埋伏下來。杜弢果然來攻,陶侃率伏兵出,大破之,獲其輜重,殺傷甚重。杜弢敗軍退入長沙。王敦即表陶侃為南蠻校尉、荊州刺史。陶侃初戰即獲大勝,劉弘十餘年前的預言竟得以實現,於是乎有些飄飄然了。沒想到他的部將王貢背叛了他。王貢聯合流民軍偷襲,侃兵大敗。再戰,陶侃的坐船也被叛軍鉤住。幸虧他跳上一隻小船才得以逃脫。這次慘敗使他剛得到的官職也被革掉。但王敦感到,要消滅流民的起義,還是非得陶侃不可。於是,他讓陶侃「白衣領職」。

    陶侃率周訪等入湘,與杜弢交成,所戰連捷。建興三年(315)杜弢起義終於被陶侃*下去。這時,長江上游的荊、湘、江等州已在王敦控制之下。司馬睿割據江南的形勢已成。在這個過程中,陶侃無疑是起了重要作用。正當陶侃躊躇滿志準備赴荊州上任時,一出「狡兔死,走狗烹」的舊劇又在他身上重演。

    陶侃「將還江陵,欲詣敦別,皇甫方回及朱伺等諫,以為不可。侃不從。敦果留侃不遣,左轉廣州刺史、平越中郎將」。王敦不欲陶侃掌荊州,是怕其功高難制。另一方面主要是因荊州處上流形勝,王敦正欲*朝權,當然不願荊州假手他人。

    王敦以其從弟王廙為荊州。陶侃都將以王敦處事不公,起兵抵制。王敦認為這是陶侃指使,「披甲執矛,將殺侃,出而復回者數四。侃正色曰:『使君之雄斷,當裁天下,何此不決乎!』因起如廁。」王敦佐吏提醒說陶侃的親家周訪正統兵在豫章,若陶侃被殺,周訪決不善罷干休。王敦才改變主意,設宴歡送。陶侃見得以成行,連夜便發。途經豫章,見周訪,不禁淚流滿面:「非卿外授,我殆不免。」

    兩晉之際,門閥士族的統治秩序受到破壞。一些政治上受壓抑的寒門企圖利用這個機會在政治上樹立勢力。然而,由於門閥士族勢力依然強大以及他們自身力量不足等原因,所以難逃失敗厄運。陳敏即是這方面的典型例證。他們要想謀求政治上的出路,只有依附於某一士族勢力。這樣,他們就仍處在被驅使、受擺佈的地位。陶侃的這一經歷正反映了當時寒門在政治上的處境。

    陶侃將入廣州,逢杜弢餘部杜弘與溫劭等佔據廣州。聞陶侃將至,杜弘企圖利用詐降偷襲。陶侃識破其詐,佈兵設陣,一舉將杜弘擊潰。「諸將皆請乘勝擊溫劭;侃笑曰:『吾威名已著,何事遣兵,但一函紙自足耳。』」竟一封信將溫劭嚇跑。陶侃遂進據廣州。

    廣州當時受戰亂影響較小,境內較為安定。陶侃自從軍十餘年間,已功名卓著。雖然受王敦排擠,但他並不甘心於在邊州當刺史。他「在州無事,輒朝運百甓於齋外,暮運於齋內。人問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逸,恐不堪事。』」就這樣,他在廣州一直呆了十年。

    三、明鑒勤政

    太寧三年(325),王敦之亂平定後,明帝即用陶侃為都督荊、湘、雍、梁四州軍事、荊州刺史。元、明兩朝,王敦兩次興兵,陶侃雖表示支持朝廷,並未實際介入,更未在滅王敦對立有殊功。陶侃出掌大鎮,實際是明帝的一種精心安排。

    東晉建立後,吳人在政治上受到僑人的排擠。

    永昌元年(322)王敦兵進建康的過程中,江東士族多持觀望態度,並不介入這場僑人間的內訌。王敦專權後,委任親信,排斥異己,誅除不從。其中,也牽連了不少江東士族。僑姓士族和江東士族的利益都受到損害。故明帝能收僑、吳士族之力平王敦。王敦之亂被平定,琅邪王氏幾傾晉祚的教訓對司馬氏來說十分深刻。王氏在長江上游的勢力基本喪失,但王導仍居中樞。為避免重蹈覆轍,明帝決心改變元帝以來的「王與馬,共天下」的政治格局。

    因此,他一方面重用庾亮、郗鑒等人,制約王導的權力,同時拔擢江東士族,在僑、吳士族間搞平衡。另一方面,「改授荊、湘等四州,以分上流之勢」,使方鎮互相牽制,收相維相抗之效。陶侃治荊州,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現的。

    陶侃入主荊州,「荊州士女相慶」。東晉政風仍承西晉之弊。「今當官者以理事為俗吏,奉法為苛刻」,「從容為高妙,放蕩為達士」。大概與陶侃經歷有關,他對這種風氣深惡痛絕,聲言:「《老莊》浮華,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當正其衣冠,攝其威儀,何有亂頭養望自謂宏達邪!」因此他「終日斂膝危坐,閫外多事,千緒萬端,罔有遺漏。遠近書疏,莫不手答,筆翰如流,未嘗壅滯。引接疏遠,門無停客。常語人曰:『大禹聖者,乃惜寸陰,至於眾人,當惜分陰,豈可逸游荒醉,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是自棄也。』」每宴會飲酒,他有定限。常歡有餘而限已竭。眾人勸更少進,但他決不再飲。他自己如此,要求部下也這樣。參佐僚屬有以談戲荒廢職事,不但嚴加訓斥或鞭打,還「命取其酒器、蒲博之具,悉投於江」。這種作風在東晉官吏中實屬少見。

    陶侃治荊州,還很重視社會秩序的穩定和發展農業生產。王敦平後,荊州大饑,百姓多餓死。陶侃「至秋熟輒糴,至饑復減價糶之。士庶歡悅,鹹蒙濟賴。」羊祜、劉弘在荊州勸課農耕使生產發展,頗得民心,這對陶侃影響不小。此外,基於自己鞏固地盤和發展勢力的需要,這也是必須採取的措施。因此他「務勤稼穡,雖戎陣武士,皆勸勵之。有奉饋者,皆問其所由,若力役所致,歡喜慰賜;若他所得,則呵辱還之。是以軍民勤於農稼,家給人足。」在他治理下,「自南陵迄於白帝數千里中,路不拾遺」。這種說法顯然有誇大成份。但當時荊州社會較安定,生產有所發展,當是事實。

    陶侃行事,小到竹頭木屑,大到設城駐兵,考慮頗為縝密細緻。他曾主持造船,命將木屑和竹頭全部收集起來。眾人不知為什麼。後逢大雪,天晴雪融,官府聽事前余雪泥濘,木屑正好用來布地。幾十年後,桓溫為荊州刺史。桓溫伐蜀大造船,又以陶侃所貯竹頭作丁裝船。

    陶侃駐武昌時,不少人主張在江北的邾城駐兵鎮守。陶侃「每不答,而言者不已,侃乃渡水獵」,與諸將佐察看形勢。陶侃為之分析說,邾城隔在江北,內無所倚,外接敵寇。即便派兵駐守,也無益江南。長江才是禦寇的天險。眾將才恍然大悟。後荊州刺史庾亮卻對此不察。他派精兵萬人駐守邾城。鹹康五年(339)後趙遣兵來攻。邾城孤立無援,終於兵敗城陷,損失慘重。

    陶侃「性纖密好問」,勤於調查訪問,人比之趙廣漢(西漢人,曾任京兆尹)。他精於吏職,善察訪,發奸擿伏如神。在這方面陶侃也並不遜色。陶侃曾令諸軍營植柳。「都尉夏施盜官柳植於己門。侃後見,駐車問曰:『此是武昌西門前柳,何因盜來此種?』施惶怖謝罪。」

    陶侃的才幹頗為當時人所稱道。一個叫梅陶的人說:「陶公機神明鑒似魏武,忠順勤勞似孔明,陸抗諸人不能及也。」將陶侃比之曹*、諸葛亮,這確有些溢美。但以陶侃的才略,特別是當時士族居官不屑理事的風氣下,他能勤於吏職,在東晉官吏中是極少見的。

    四、鞠躬盡瘁

    太寧三年(325)明帝病死,五歲的成帝即位。

    大士族庾亮以外戚身份輔政。庾亮對據上游、握強兵的陶侃頗為顧忌,一方面加強建康石頭城的防衛,另一方面派溫嶠出任江州刺史。在東晉荊、揚的矛盾中,處於中流的江州一直是調節上、下游關係的樞紐。為朝廷所用的江州刺史,既要與朝廷關係密切,又要對荊州有所防備。

    明帝以陶侃為荊州,同時任應詹刺江州。應詹曾與明帝謀討王敦,又與陶侃同為劉弘部下。

    應詹鹹和元年(326)卒。死前曾與陶侃書,望陶侃能「竭節本朝,報恩幼主」。可見明帝用心的良苦。庾亮與溫嶠,本是「深交」。其使溫嶠鎮江州,用意與明帝完全相同。

    鹹和三年,歷陽太守蘇峻起兵反叛朗廷,使醞釀中的荊、揚矛盾出現變化。蘇峻攻進建康,挾持了小皇帝,庾亮逃往江州。此時,憑江州兵難以平定蘇峻之亂。溫嶠遂邀陶侃率荊州兵同赴國難。明帝死時,陶侃因「不預顧命」一直懷疑是庾亮作了手腳。後庾亮修石頭城,也是針對他的。舊怨未消,又讓他來對付因庾亮處置失當引起的蘇峻之亂。陶侃「深以為恨,答嶠曰:『吾疆場外將,不敢越局。』」溫嶠屢說而不允。後溫嶠「固請之」,其子陶瞻又為蘇峻所殺,即「戎服登舟,瞻喪至不臨,晝夜兼道而進」。荊州軍至江州,議者鹹謂陶侃欲誅庾亮以謝天下。陶侃若殺庾亮,勢必影響與溫嶠的關係,從而可能導致平叛軍隊的分裂。時庾亮「甚懼,用溫嶠計,詣侃拜謝」。庾亮有高名,為名士翹楚。他來謝罪,實出意外。陶侃「驚,止之曰:『庾元規乃拜陶士行邪!』亮引咎自責,風止可觀,侃不覺釋然」。但仍憤憤地對庾亮說:「君侯修石頭以擬老子,今日反見求邪!即與庾亮、溫嶠同赴建康。陶侃以大局為重,捐棄前嫌,使諸軍能夠同心協力,終於平定叛亂。

    在平定蘇峻之亂中,陶侃以位重兵強被推為「盟主」。蘇峻的士兵,多是北方流民,驍勇善戰。庾亮率軍進攻,為峻軍所敗,乃送「節傳以謝侃。侃答曰:『古人三敗,君侯始二,當今事急,不宜數而。』」陶侃對庾亮如此寬容,諸將誰不力戰。其次,陶侃能聽從建議和意見。如招郗鑒自廣陵渡江扼守京口,對於東西夾擊蘇峻起了重要作用。諸軍與蘇峻軍戰,數戰皆敗。溫嶠軍乏食,乞借糧,陶侃不欲借,並要撤軍回荊州。經人勸解,陶侃「乃分米五萬石以餉嶠軍」,並打消撤軍念頭。蘇峻之亂終於在諸軍合作下得以平定。東晉政局危而復安。自此以後,由於南北*的制約和東晉政治格局的變化,江南保持了七十餘年的安定局面,沒有出現大的動亂。社會的安定對江南經濟的發展起了重要作用。應該說,陶侃對於促進這一局面的出現還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蘇峻之亂後,陶侃因功而升為太尉、都督七州軍事,封長沙郡公,仍駐荊州。

    鹹和四年(329),徐州刺史郗鑒移駐京口,京口遂成長江下游重鎮。京口距建康僅二百餘里,便於接應,從而大大加強了建康的實力。鹹和五年,陶侃「嘗欲起兵廢(王)導」,事先徵求郗鑒的意見,因「郗鑒不從乃止」。這種上、下游間實力的變化,使陶侃雖有「窺窬之志」。也只能「自抑而止」。陶侃晚年位極人臣,能「懷止足之分,不與朝權」,對他個人來說,不失為一種明智的選擇。這樣既可維持「家僮千餘,珍奇寶貨富於天府」的家業,又可保住子孫的前途。然而,他還欲在北伐有所作為。荊州西臨成漢,北接後趙。

    鹹和五年(330)江州刺史劉胤為後將軍郭默所殺。執政的王導以郭默驍勇難制,以默為江州刺史。陶侃聞知此事,指責王導這種縱容作法,隨即起兵抵江州,將郭默等斬首。實際上,王導和陶侃對郭默的不同態度,反映了他們之間對江州的爭奪。王導對郭默擅殺劉胤表示的容忍態度,在於要籠絡郭默以抗陶侃。陶侃指責王導並迅速出兵,是要將江州之地控制在手。陶侃奪得江州,也就控制了長江的上游和中游。此時他已為都督八州軍事、荊、江二州刺史,其權力之煊赫,在東晉一朝也是屈指可數的。

    鹹和七年(322)陶侃遣母丘奧經營巴東,又遣桓宣收復為後趙佔據多年的襄陽。襄陽為荊州北門。它起著阻止後趙沿漢水南下的作用,又是東晉經略北方的一個重要陣地。陶侃「方欲使宣北事中原」,因其病重而作罷。他的這種不因功名成、年事高而喪失進取心的精神,確實難能可貴。

    鹹和九年(334)六月,陶侃在病中上表遜位,遣人將官印節傳等送還朝廷。他在離開荊州任所前,「軍資器仗牛馬舟船皆有定簿,封印倉庫,自加管鑰」,親交專人保管,然後才登船赴長沙。「朝野以為美談」。

    第二天,竟死在途中的樊溪。時年七十六。根據他的遺囑,葬在長沙南二十里的地方。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