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飛閣內,我注視著與我相對而坐,悠閒品著酒的人沉聲道「你賣了這個秘密給我,想要得到什麼?」
他神色不辯的面上露出讚賞,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搖頭惋惜道「四格格嫁了孫延齡這麼個無能書生,真個是委屈。」
我鄙夷的道「你又好到哪裡去?他待你不薄,你卻恩將仇報,亦不是磊落丈夫所為。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他冷冷一笑道「格格這般靈透之人,不知可否知曉當日孫延齡殺人一事的內幕?」
我心內一緊,他盯著我,眸中閃現殘忍之色,緩緩笑道「他根本沒有殺人,那個人是被我殺了放在他身邊的。」
待我聽完整件事情,臉色已蒼白似雪,冷然起身卻是一陣眩暈,鄂棟忙上前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子,我轉身向門外走去,只聽戴良臣背對著我雲淡風輕道「我會替格格救下傅弘烈,使他安然到達梧州。」
我強忍著心頭澎湃怒氣,緊咬下唇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戴良臣依然淡笑道「線將軍去後,都統一職,空缺已久,妻兄王永年有意為格格效命。」
我深深吸了口氣方平復,泰然自若道「我會讓你如願以償的。」若我不依,恐怕數日之後輔政大臣便會接到密折,孫延齡欺君不法,殺害朝廷大臣。他雖死有餘辜,此時卻必須好好的活著,我不能將廣西現今安好局勢毀於一旦。再次陷入權利紛爭的漩渦。
回到王府內,阿離瞥見我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才鬆了一口氣。匆匆迎上來道「格格,您終於回來了,差點被趙麼麼發現。」
我一言不發走進臥室,端坐在塌上,阿離奉上茶來驚道「格格。您這是怎麼了,手怎麼冰地這樣厲害,臉色也不好?」鄂棟低聲道「奴才去請大夫。」
我咬牙切齒厲聲道「不必去請大夫,你去把孫延齡叫來。」
鄂棟愣了片刻扭頭出了房門,阿離握著我的手慌道「這到底是怎麼了,您說呀?」
難以抑制的悲憤充斥著全身上下,待一臉惶然地孫延齡出現在我面前,我一把奪過鄂棟的配劍,直直指向孫延齡.更新最快.顫抖著嘴唇半晌只一句「你,騙地我好苦。」眼淚已是淒然而落。
聞訊而來的趙麼麼見狀大驚,死死抓住我的手道「格格。格格,額駙縱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對。格格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也不該要額駙的命啊。」
孫延齡晦澀地面容在凌厲的寒光劍氣下更是慘淡,眼底慌亂閃爍不安。半晌方道「就算死,也該要我死個明白才是。」
我不顧爬滿臉上的縱橫淚水,也顧不上發抖的雙手,冷笑道「好,好,今天我就要你死個明白,我問你,京中殺人是怎麼回事,吳三桂那一紙奏折又是怎麼回事,你說,你倒是說呀?」孫延齡登時面如死灰,頹然跪在我面前,無力道「我知道終是瞞不過你,是我對不起你,可只求你聽我一言,當日我亦是無奈被他們下了圈套,事後本欲向你坦白,卻張不開嘴,我知道若不是因為我身陷囹圄,若不是朝廷無法叫我去死,我這輩子也娶不到你,一念之差,才聽從了他們的計策。」
腹內一陣劇痛襲來,渾身直冒冷汗,我再也拿不穩手中鋒利的劍,只聽清雨慘叫道「格格,格格流血了。」眾人大驚,我只覺一陣溫熱的暖流從下體緩緩流出,雙眼迷離起來便沒了知覺。
待我清醒過來,已是三日之後,阿離喜極而泣道「格格,您終於醒了,您知道不知道我渾身酸痛的厲害,腦中閃現出那日戴良臣的話,原來當日孫延齡在吳應熊府內所飲地酒內被下了迷藥,當他從公主府出來走了片刻藥性發作,因而昏倒在街邊,吳應熊帶著重金收買的戴良臣將死人放在孫延齡身側,次日又指使人去九門提督衙門報案,後吳三桂當朝一紙奏折造就了我們的婚姻,我當日對此事雖有疑惑,卻也不曾想竟被吳三桂父子蓄意設計,孫延齡只有娶了我,才能真正掌握廣西大權,而有把柄捏在他們手中地孫延齡自是事事順從他們,事到如今我卻仍不明白這樣做到底於他父子又有何益處?難道只為了擴大地盤?
阿離見我只是出神,驚恐不已道「格格,您倒是說話啊,您哪裡不舒服?」又喚道「穆公子,格格醒了,您快來看看。」
我這才回過神來,緊緊抓住阿離的手慌亂道「孩子,孩子怎麼樣?」
穆連溫和地面容出現在眼前,安撫道「格格,孩子無事,您身子太弱,要好生休養,不可再動氣傷神。」
我愣愣看著他彷彿從天而降地一般,阿離忙道「那日您出門赴約不久,穆公子就回府了,多虧他精通醫書,不然這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呢。」說著,又拭淚。
穆連屏氣凝神把了片刻脈息,道「無妨,格格只要靜心休養,再吃上幾副安胎藥草便好。」
我心中惶恐不安大減,輕柔撫著腹部,失而復得的狂喜不禁流下淚來,阿離忙起身喚清雨將熬好地藥汁端來,穆連扶我起身,阿離一匙一匙餵我,趙麼麼不住聲的念佛,清雨幾個亦是紅了眼眶不住拭淚。
一時,芒夏進來怯怯道「麼麼,額駙聽說格格醒了,非要進來探視,奴婢怎麼都攔不住他。」
趙麼麼怒道「格格身子不適,不可再受刺激,你叫他回去吧。」瞬間無數個念頭在腦中盤旋,半晌我低低道「叫他進來,我有話說,你們先出去吧。」
趙麼麼滿面不悅之色,卻也不再說些什麼,帶著眾人出去,穆連溫言道「我在門外守侯,若身子不濟,立刻叫我,好為你行針。」
我感激的對他一笑點頭會意,孫延齡闖了進來,擔憂之色溢於言表,短短幾日彷彿老了十歲一般,眼窩深深陷了下去,佈滿了通紅的血絲,我靜靜凝視著他,微微一歎失神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他坐了床邊,眼中流下淚來,低沉沙啞的聲音道「我知道你恨透了我,可大錯已然鑄成,我只求你看在未出世的孩子份上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你心裡清楚,我是愛你的,若不是愛極了你,怎肯答應做此欺君之事?」
我心內僅存的一絲柔情被頃刻扯斷,冷冷道「他日你弒君反叛,也要拿我做借口嗎?縱使吳三桂父子下得圈套,但凡你是個有氣性的也該告知於我,成婚四載,除了欺瞞哄騙,你還對我做過什麼?你到底愛惜性命多過於我,魚於熊掌兼得你又何樂而不為?只盼你不要再拿愛我做借口,那會叫我更瞧不起你。」說著,將頭扭向裡間閉上雙目。
他呆呆坐了片刻,忽起身道「這四年來,每當面對你我總是心頭不安,卻終是難以啟齒,我怕看你的眼睛,那叫我自慚形穢,是我對不起你,可事已至此,再後悔也來不及了,我知道是我阻了你和安親王的姻緣,你恨不得此時就殺了我,我只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好生保重身子,日後你自會知曉,我對你的愛並不他少。」
心被狠狠刺了一劍般的疼痛,那被刻意掩蓋的前塵往事頃刻間皆洶湧而來,生生壓的我直喘不氣,我隨手抓起床頭一隻琉璃燈罩狠命扔在地上,怒目淒厲叫道「你滾,你馬上給我滾出去。」眾人聽到燈罩清脆的落地聲響,一湧而入,將孫延齡勸了出去,我癱在床上,只覺掉入了萬劫不復的千年冰窖之中,森冷透骨,寒徹心扉。穆連趕上來利落的為我行針平氣,指尖傳來隱隱的刺痛感使我回過神來,緊緊咬住下唇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來,如同受了傷的野獸一般嗚咽不止。
腦中一閃而過岳樂的面容及他堅定的道「別怕,有我。」岳樂,而今,你在哪裡?
註解清制,各省駐防八旗兵,直將軍或都統為長官,部分地區,熱河、察哈爾以都統為最高行政長官,滿語稱「固山額真」。孫延齡受封廣西將軍,與都統平級。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節更多作者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