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宗干是在惡夢中驚醒的,在夢中他被在一個看不清的人推倒壓在床上,那人坐在他胸口上,一邊狂笑一邊對他動手動腳,然後……他就醒了。
當他醒過時,發現昨天晚上明明是一人蓋一床被子入睡的兩人,不但兩床被子糾纏在一起難分你我,就連兩個人也抱在了一起,完顏尋側著身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另一支腳則放在他的胸口,臉上表情忽喜忽悲,嘴裡還不停的嘟囔著什麼。
完顏宗干知道完顏尋肯定是在做夢,好夢還是壞夢這就不得而知了。在好奇心驅使之下,完顏宗干將自己的頭向完顏尋的頭偏過去了點,想聽完顏尋嘴裡到底在說什麼,卻依稀只聽見反反覆覆幾句諸如「不要不要」、「討厭」、「人家還好」、「壞死了」的話。
看來這個夢很淫蕩啊!春天到了,花兒開了,鳥兒叫了,人也發春了!
「尋尋,起床了!」完顏宗干試著將完顏尋的手拿開,結果反而被對方抱得更緊。
「尋尋,起床上!」完顏宗干忍不住在她耳邊大叫道,同時用力將完顏尋推開。
「討厭,再睡會啦!」完顏尋縮回手腳,扭了扭身體,換了個姿勢,閉著眼睛說道。
「起來起來……」完顏宗干迅速穿好衣服,雖然因為和完顏尋睡的原因,他根本就沒脫衣服,所以他其實也沒什麼衣服要穿,「如果再不起來,我就把你扔到雪裡去!」
「扔就扔,扔到雪裡大不了凍死我。反正死了和睡著了感覺是一樣的。」對於完顏宗干的威脅,完顏尋自動無視,偉大的領袖毛澤東說過,「一切帝國主義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紙老虎——完顏宗幹那個氣,他也不管什麼阿爹吩咐了,直接掀開完顏尋的被子,不顧完顏尋的哭鬧,一把抓起她,然後轉身坐好,將完顏尋身子朝下壓在自己膝蓋上,揚手就打。
雖然是冬天,但完顏尋睡覺一向穿得少,而且還保證著上輩子的良好習慣,喜歡穿短衣短褲入睡,衣褲都是極單薄的。因為屋子裡生了火的關係,她感覺並不太冷,但剛被掀掉被子時候,她依然打了個哆嗦。隨後又在迷迷糊糊中,被完顏宗干反身壓在腿上,她還沒弄清楚什麼事,就感覺自己的臀部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掌,火辣辣的疼痛感一下子湧接到她的腦子裡。
完顏尋自從穿越來這個時代後,雖然物質上是貧苦點,但精神上是得到了大大的滿足,大家都一向寵她愛她放任她,有好吃好玩的也會先想到她,何曾讓她受過半點委屈,更別有人敢提打她了。
她立刻委屈哭起來,她這一哭,到把完顏宗干的怒火澆下去一大半。完顏宗干的第二下是怎麼也打不下去了,他高高揚起的手僵在空中,隨即又放下,輕輕的完顏尋的臀部上揉了幾下,邊揉邊唉聲歎氣的問道「疼嗎?」
「廢話!」完顏尋抹了一把眼淚回答道「不疼我哭個啥?我又不是小六,有習慣性掉淚這個毛病。」
「那你以後還敢調皮不?」完顏宗干又輕輕的完顏尋的臀部上拍了一下,說道「調皮還打!」
聽到完顏宗干還要打自己,完顏尋立刻可憐兮兮的對他說道「不敢了……」那是不可能的。完顏尋在心中偷偷加上一句。
完全不知道完顏尋內心想法的完顏宗干,在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後,正準備再說一些安撫的話,所謂恩威並重,又所謂打一大棒給一甜棗時,忽然聽見外面的守衛來報說晉王派侍衛來傳見完顏小姐。
「不去不去!」完顏尋趴在床上,頭縮在被子裡,捂著屁屁,對晉王派來的侍衛說道。
「晉王說毆打皇親是要滅九族的!」侍衛似乎早就料到完顏尋的答案。
「去你的,我什麼時候毆打皇親了?」完顏尋露出一支眼睛,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神色古井不波的侍衛問道。
「晉王說那天小樹林裡其實藏了兩個人!」侍衛說出耶律小正太給的標準答案。
「靠,那他還……」完顏尋一把掀起頭上的被子,瞄了一眼旁邊一頭霧水的完顏宗干,支支唔唔的說道「他還對我那個呢?」
「晉王說那個是哪個?」
「就就……」完顏尋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那個啊……」
「晉王還說了……如果完顏小姐不好意思說那個是哪個的話,最好還是親自來一趟,不然說不定那個是哪個明天就會傳遍天下。」侍衛施了個禮,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尋兒,你……」完顏宗干握住完顏尋的手,想勸她不要去,但話到嘴邊卻變成,「要小心!」
「你放心,沒事的。」完顏尋對完顏宗干微微一笑,隨即又用另一支手托起兩人握在手放在唇邊,用力的一吻說道「不過,親愛的宗干,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你!去死!」完顏宗干狠狠甩開完顏尋的手,將完顏尋親過的地方,用力的在衣服上擦了幾下,指著門口大聲說道「滾!」
「嘻嘻!打是親,罵是愛!」完顏尋一臉興奮的說道「你罵我了,你終於罵我了,證明你還是愛我的,只是愛我在心口難開,平常害羞不好意思說。你看,我們床都上了,我會對你負責的,你放心。」
「你……」完顏宗干話未說完,就覺得喉頭一甜,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
「咳咳!晉王該等急了!」對於這場鬧劇實在看不下去的侍衛,決定好心拯救一下眼前這個快要吐血的女真人,雖然非我族類,但我大遼乃是天朝上國,萬不能讓來朝拜的臣民就這麼隨隨便便給氣死了。
「不好意思,讓侍衛大哥久等了……」吃到愛人嫩豆腐的完顏尋心情特別爽,連帶對侍衛的稱呼也進化成了大哥。
完顏尋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又轉過對著坐在一邊兩眼冒著紅光,喘著粗氣,隨時會暴走殺人的完顏宗干說道「親愛的,記得洗白白在床上等我喔!」
「滾!」
「小尋怎麼還不回來呢?」
完顏宗干已經記不清楚今天是第幾次說這話了,說這句的時候他正在一個大木桶裡洗澡。當然這裡必須要說明,洗澡是完顏宗干的愛好,絕對和早上完顏尋出門之前交待他的那句「洗白白在床上等她,尤其是要洗腳,」沒有任何關係。
在出發去秋山的路上,完顏希尹叔叔來找他詢問完顏尋被晉王召走的事時,他還自信滿滿的說,很快就會回來。
結果呢……
從混同江到秋山也就幾個時辰的路,一安好營紮好寨,他就拿著個小馬扎,坐在營門口開始翹首以待,他眼瞅著外面的天一點一點變黑,一點一點變暗,最後太陽落下,月亮升起,但早上活蹦亂跳出門的小丫頭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唉……」派出打探消息的人,一點消息也打探不到,完顏尋也沒找人送個信回來,就讓他不顧別人的笑話,像個傻瓜似的在門口空等了一天。平常他和那些女人約會的時候,一向只有人家等他,沒有他等人家的,想不到這回終於報應到了。
怎麼還不回來呢?完顏宗干躺在床上,看著帳篷頂又開始胡思亂想,被砍了?被殺了?還是半路出了什麼事?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念頭浮現在完顏宗干的腦中,他真擔心完顏尋早上還是豎著出去的,晚上就變成橫著進來了。
完顏宗干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記著一個人,掛著一個人的感覺了,或者是因為完顏尋可能是世界上最「愛」他的人,雖然這種「愛」是十分動機不良的。
他的母親一生並但並沒有享過什麼福,生下他沒多久就失寵了。而且在女真族男人可以娶很多很多老婆,除正室外,其他老婆都要分擔做家務活,他的母親也不例外。雖然名為妾室,但也只比婢女的地位高那麼一點,每逢有客來,也必須要去服侍客人,做一些傳盤上菜、端茶倒水的事。
這樣的母親,既沒有能力來愛他,更沒能力來保護他。從他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被阿爹的嫡長子——比自己小一歲的宗峻欺負,被欺負了還不能哭,否則若被阿爹知道又是一頓打,完顏家的男人寧可流血不可流淚。年幼的他只好偷偷跑到在溪邊,跳進溪水裡將頭埋在水裡哭。
後來他長大了,他學會了笑,每當想哭的時候,他就笑。再後來,他看見了生母同樣出身低微的六弟,沒有同胞兄長保護的他,弱弱小小的臉上寫滿了「請欺負我」的字樣。
最終,他成為了六弟心中的守護神,每次六弟被人欺負後,不敢去告訴阿爹,都會跑來他這裡哭訴,而他則負責幫六弟趕走聞風而至的宗峻他們。
年歲漸漸長大的六弟,雖然依然很依賴他,但卻不再需要他保護了。十歲的他,雖然身材還較為矮小外,其他各方面已經不遜於一般的大人。
六弟變得很忙,要學騎、要學射、要學武、要學行軍佈陣,還要陪女孩子過家家,很少有時間來找他,找他也多半完顏尋把他當成來找自己理由,陪著完顏尋一起來,然後再被過河拆橋的完顏尋毫不猶豫的以破壞談情說愛的氣氛趕出去。
談情說愛?完顏尋真對自己有情有愛?完顏宗干在心裡搖了搖頭,其實他心裡甚至比完顏尋更清楚的知道,其實在完顏尋的心裡,自己不過是她打發無聊時光的一件很有趣的玩具,看自己被她嚇得四處亂逃對她而言只是一個解悶的好遊戲。若是自己哪天真接受收她的愛意,第一個嚇得轉身而逃的絕對是她,不是他。
完顏宗干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胡思亂想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著了,還是清醒著。他眼前時而出現阿爹的怒容、時而出現阿娘滿臉淚水的樣子、有時候又會晃過宗峻那種得意洋洋的臭臉、六歲的小六哭泣的表情,最後定格在他眼前的是完顏尋放大的笑容。
「親愛的……」完顏尋的手放在他的額頭上,平常總是一臉淫笑的小臉上寫滿了憂愁,她苦著說道「你好像發燒了?」
發燒?我不知道發燒是什麼?不過我知道我發騷了!
「你回來了……」完顏宗干一開口就覺得自己的嗓子像火燒似的,聲音也變得特別難聽。
「嗯……差點就回不來了。」完顏尋體貼的倒過一杯水給完顏宗干說道「想不到一回來就看到你病了,不過你放心……」完顏尋拍了拍完顏宗干的肩膀,「有本薩滿在,區區小病,不在話下,一定能治好你。相信我,沒錯的。」
相信你,一定會死的!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完顏宗干張口想拒絕完顏尋的「美意」,但卻被完顏尋接下來一串長長的話給塞了回去。
完顏宗干閉著眼,耳裡聽著完顏尋嘰嘰喳喳的安慰話,雖然一如既往的肉麻,而且很吵很吵,但這種感覺真得很好很好……
「睡著了……」完顏尋看著閉著眼睛輕輕打著鼾的完顏宗干,自言自語的說道「真是的沒良心,也不問下我有沒有被人欺負,就知道睡覺,虧我還從晉王那裡給你帶了那麼多好吃的。哼!討厭,不給你吃了。」
雖然知道耶律小正太不會拿她怎麼樣,但考慮到該小孩子有不良前科,完顏尋去的時候其實心裡也是毛毛的,畢竟她這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難保對方不會出什麼新鮮花招。
唉!美麗也是一種罪過啊!
「我該叫你尋姐姐?還是尋哥哥?」耶律敖魯斡左手托腮,右手捻著一塊糕點遞給完顏尋說道「早上過來還沒吃飯吧?先墊墊肚子,別客氣,沒毒的。」
「不用了……」完顏尋摸著肚子,看著耶律敖魯斡說道「晉王殿下有什麼事直說吧?說完我回去吃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完顏尋覺得今天的耶律敖魯斡和昨天的耶律敖魯斡相差甚遠,若不是知道蕭文妃只生了一個兒子,她還以為是雙胞胎兄弟了。
昨天那個活潑可愛,弱弱小小,特別惹人憐愛,今天這個雖然一直在笑,但給人一種陰陰冷冷的感覺,讓人望而生畏,彷彿身上有……有什麼來著……完顏尋想了想,上輩子在網上看書時,她記得有一個專有名詞來形容這種感覺,叫什麼來著……王八之氣?完顏尋十分不確定的想著。
「回去!?」耶律敖魯斡一挑眉,他一甩手丟下糕點,冷冷的說道「你還想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