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九揚叫聲「好險!」
昏暗之中只聽衍空叫道「不要毀壞佛像,這是文殊廣法天尊,阿托佛!」聲音火急火燎,佛號都打錯了!顯見又驚又惱!
吳瞎子道「我情急心切,一時失手,還望莫怪!」
趁此間隙,鷹九揚不敢怠慢,飛身躍出大殿,身形一折,又騰空掠上大雄寶殿殿頂,挾帶夏勁道落荒而走!這時只見少林寺中聲勢鼎沸,無數僧人手持戒刀、五行棍由打各個角落衝出,皆奔大雄寶殿而去,人聲喧嘩,腳步踉蹌,亂作不可開交!鷹九揚鬆了一口氣,放慢腳步,將夏勁道放下,說道「都是你小子,好端端的鼻子弄出聲來幹什麼!幸好他們忙於收拾大殿,顧不得追來,否則我們可就慘了!」
夏勁道也是頗為後悔方才大意失聲,以致錯過兩人下面的談話,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不過後悔晚矣,歎了一聲道「反正他們也沒有看清我們是什麼人,又豈奈我何!」
鷹九揚道「你小子嘴硬心軟,說的到輕鬆,不要以為打敗了四大金剛就自以為了不起!想當年我在你這個年紀之時雖然叱吒風雲,不可一世,卻比你謙虛多了,哪像你現在這樣目高於頂,趾高氣揚,有錯不認,自以為是!」
夏勁道連忙賠罪,道「好,好,都怪我打草驚蛇,我認錯,我認錯!」
鷹九揚道「打草驚蛇,這話當真不假!少林寺乃佛家聖地,如今佛像被毀,定當引為奇恥大辱,衍空禿驢陰險狡詐,奸猾無比,三寸不爛之舌搬弄是非,顛倒黑白無人能及,此番被他趁勢騙得少林寺上下同心,眾志成城,再想要揭穿他的陰謀詭計,又談何容易,唉——!」
夏勁道見鷹九揚長歎一聲,面色沉重,他一向遊戲風塵,放浪不羈,灑脫不拘,卻原來心懷忠義,俠骨錚錚,夏勁道不由心生敬佩,口中道「鷹老怪,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又何必急於一時呢,還是看開一點吧!」
鷹九揚道「事已至此,也只好這樣了,想不到我闖蕩一生,行將就木,還不如你一個少年心懷寬廣,有如此識見!此番歸去,我也就不再出來了,昔日的老朋友一個個皆都離我而去,想不到這趟江湖之行,竟是我們的訣別之期、、、、、、!」
夏勁道見鷹九揚言語間滿懷傷感,似乎一刻間蒼老了許多,情知他一心要匡扶正義,卻又有心無力,獨臂難支,鬱憤於胸以致如此,心下不由好生難過,連忙剎開話題,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先找一個容身之處再說!」
鷹九揚道「出此事端,少林寺必然嚴加戒備,我們又如何找一個容身之處?」
夏勁道想了一想,道「你跟我來!」說著在前引路,兩人躥房躍脊直向覺遠和尚的禪房奔去!鷹九揚道「你小子倒是處處古怪,花樣百出,難道少林和尚你也有認作朋友的?!」夏勁道道「此人在少林身份卑微,只是個看門的小和尚,但卻心地善良,正直無私,我雖然只和他有兩面之緣,數語之交,不過卻信的過他!」說話見,已來到覺遠和尚禪房,瞧瞧四下無人,翻身落下,推門進入禪房之內,夏勁道反手將房門仔細掩好,兩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坐到大炕之上,稍做休息!
一會,只聽的腳步聲響,顯是覺遠和尚等人回來了,只聽覺遠的聲音在門口道「小子,你還在嗎?」
夏勁道道「我在這裡,你進來吧!」
屋門一響,覺遠領著七個小和尚進了為難內,及至看請鷹九揚形象駭異,覺遠等人險些驚叫出聲!
夏勁道忙道「眾位休慌,他是我的忘年之交,也是明空大師的好友!」
鷹九揚道「我叫鷹九揚,你們稱我鷹老怪就是!」
覺遠八人見鷹九揚形象雖然怪異,脾氣卻是溫和近人,這才安下心來,覺遠將自己的七個師弟一一引見介紹給兩人,寒暄過後,覺遠這才道「聽別院師兄弟講,今日大雄寶殿之內文殊廣法天尊的佛像不知被何人擊毀,衍空方丈又大發雷霆,已命羅漢堂、木人巷的長老還有全部武僧在寺內嚴加搜查,誓必要擒主兇手,雪此奇恥大辱!」
夏勁道和鷹九揚對視一眼,都是大為好笑,夏勁道道「是嗎,竟有此事,不知何人膽大包天,敢捋少林寺的虎威!」
覺遠搖了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不過衍空方丈已經同志所有少林僧眾和在寺的六大門派、各方豪傑等人明日到大雄寶殿前廣場集合,要宣佈此事!」
夏勁道道「哦,如此聲威隆重,明天我定要去瞧瞧熱鬧!」
覺遠面現難色,道「你有悟空、空空兩位師祖擔保,自然無事,不過,這位前輩、、、、、、」說著看了鷹九揚一眼,欲言又止!
夏勁道笑道「你不必擔心,這個鷹老怪,輩分甚高,他不邀而至,衍空方丈歡迎還來步及,又如何怪的上你!」
覺遠吱吱唔唔的道「是嗎,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他心中雖然有些不大相信鷹九揚的身份,卻也知道夏勁道絕計不會騙他,也就不再深問!
這時窗外天色漸暗,這一天轉眼又要過去了,覺遠道「你們待在這裡別動,我和其位師弟去食堂取些齋飯,寺內生活清苦,不比塵間繁華富貴,兩為就將就些吧!」
夏勁道大喜過望,道「我肚子早就餓的咕咕亂叫了,你快去快回,千萬別讓我等的發急!」
覺遠一笑,領七位師弟出門而去!
鷹九揚笑道「你小子到是不知道客氣,枉你身負絕世武功,想不到竟然稚氣未退,還是個大孩子!」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夏勁道心中好生感動,口中道「我本來就是個大孩子,再說人家誠心摯切,又怎麼好拒人與千里之外呢!況且聖人曰『食色性也』!」他情知鷹九揚暮年垂老,未免與孤苦伶仃之感,更何況他現在鬱悶難伸,鬱鬱寡歡,所以刻意哄他開心!
鷹九揚道「你小子何時學的如此油嘴滑舌的,口中振振有辭,是不是那個小叫花子教會你的!」夏勁道刻意哄他開心,他又焉何不知,他自知形貌古怪,所以畢生未娶,現在得夏勁道做忘年交,慰籍寂寞,老懷安慰,心中融融,大有今生無憾之感!
夏勁道聽鷹九揚提起黃香,臉色不由一暗,念及黃香還有王彩雯等女此刻又不知在何處,吉凶禍福一無所知,心為之一涼如水,惆悵滿腹,不能釋懷!二女的花容玉顏,俏語嫣然在眼前晃來晃去,不由更加鬱鬱不歡!
鷹九揚見自己提起夏勁道不開心之事,引他傷懷,連忙勸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也是人之常情,再說好事所磨,我看得出小叫花子對你情有獨衷,憐愛有加,早在滇南之際,我就已經知曉,哼!她那點花花腸子,豈能瞞的過我這雙法眼,你就不要難過了,我敢擔保,她絕不會跟別人跑了!」說著一拍胸脯,一付擔當保駕的樣子!
夏勁道不由笑道「多謝你的好意,放心,我沒事的,我只是盼望她們平平安安,早日團聚!再說武林正道淪陷,陰險小人興風作浪,我又哪顧得上兒女情長!」
鷹九揚道「你明白最好!不過你不要忘了,結婚的時候一定要請我喝喜酒,因為我起碼算做個證婚人!」
夏勁道笑道「好,好,我答應你——!」
鷹九揚把眼一瞪,又道「還有,生兒子的時候更不要忘了請我吃喜蛋,因為——」
夏勁道見他又吹鬍子又瞪眼,一付鄭重其是的樣子,不由笑的打跌,接口道「因為我們畢竟相交一場,感情真摯,同生死共患難,並肩作戰,除魔衛道,肝膽相照,息息相通,對不對,還有如果老天爺注定賜給我兩個兒子,我就把一個過繼給做兒子,接續你家香火,這樣你沒話說了吧!」
鷹九揚不好意思撓了撓腦殼,笑道「你小子果然跟小叫花學的古靈精怪,不過你最後一句話可要當真,我老怪物可是記下了!」
夏勁道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鷹九揚大喜過望,將夏勁道此語銘記於心!後來,夏勁道果有三子二女,將黃香所出第二子過繼給鷹九揚,鷹九揚為之取名鷹天賜!
這時,房門吱鈕一響,覺遠手中提了個木桶走了進來,桶內熱氣騰騰直往外冒,他身後七個師弟各抓一把饅頭!夏勁道待覺遠八人全部進屋之後,舉手將房門關好,然後走到覺遠跟前,伸手掀開木桶桶蓋,俯下身去,用鼻子聞了一聞!
覺遠一邊放下木桶,一邊道「你小子聞來聞去的幹什麼,難道真的饑不可耐了嗎!這是蘑菇豆汁,乃是本寺上等的素菜湯,算你小子口福不淺,待會讓你灌個飽!」轉對鷹九揚道,「前輩,並無碗筷,真是不好意思!」
這時一個小和尚將幾個饅頭捧到鷹九揚面前,道「鷹老怪,快吃吧!」
鷹九揚道「不客氣!」伸手抓過一個饅頭就要往口中送!
夏勁道連忙叫道「且慢!」趨到鷹九揚面前,一把抓過鷹九揚手中的饅頭!
覺遠臉色不由一變,叫道「好小子,原來你懷疑食物中有毒!枉我把你當作朋友看嗲,想不到你竟然是個雞腸小人,我算是瞎了眼了!」
夏勁道笑道「罵的好!不過不知者不怪,我如果不相信你,為何還要待在屋子裡等你們回來!」
覺遠怔了一怔道「你說的也是,不過你這是幹什麼?」
夏勁道道「我只是不相信這些饅頭罷了!」
這時鷹九揚也已回過神來,暗罵自己糊塗,忙道「不錯,寺中有人在食物中下蠱,多虧了這小子機靈,大家還是小心為妙!」
夏勁道應聲將手中饅頭掰成兩半,見並無異常,這才鬆了一口氣,大概覺遠等人都是少林寺的普通弟子,武不足以驚人,智慧也不高深,所以衍空才不會對他們下手!夏勁道忖罷,點了點頭道「沒事了,大家儘管吃罷!」說著領先將手中的饅頭拋到口中!
一會工夫,眾人吃的湯足飯飽,鷹九揚對那蘑菇豆汁讚不絕口,大有再來一桶之勢,引的覺遠師兄弟開懷不已!這時窗戶夜色將臨,覺遠讓一個小和尚將木桶送回食堂,又點燃牆壁之上的油燈,燈光在屋中瀰漫開來,頓時一片光明!
夏勁道和鷹九揚對視了一眼,夏勁道道「覺遠,你不是說衍空方丈已叫人在寺中搜查擊毀佛像之人嗎,為何這裡卻如此安靜?」
覺遠道「這裡是少林寺前院,住的都是我們這些普通弟子,方丈大概不會懷疑到這裡來吧!」
兩人見覺遠說的也有道理,遂大為安心,夏勁道道「覺遠,這樣就真的多有打擾了,真是有點對不住!」
覺遠道「你小子吃飽喝足了倒跟我客氣起來了,分明是假仁假義小人嘴臉,要不是看在兩位師祖的份上,我才懶的招呼你這種小人呢!」
夏勁道知道他面冷心熱,笑道「是嗎,不過我到覺得你這樣做,分明是故意討好你兩為師祖,一定心懷不軌!」
覺遠臉上一紅,忙道「阿彌陀佛,我只是遵從兩位師祖吩咐行事,你小子為何說我心懷不軌,枉我對你一片好心!」
鷹九揚見覺遠倒是淳樸可愛,連忙出來打圓場,道「你們兩個就不要吵嘴了,怎麼跟鬥雞似的,掐個沒完沒了!」
覺遠道「前輩,實在是這小子有點太過分了,為何還要出口侮辱我的尊嚴呢!」
夏勁道見覺遠發急,連忙賠罪道「好,好,覺遠老兄,你是個至誠至善之人,我是個下流無恥,又口不擇言的小人,這樣行了吧!」
覺遠笑道「小子,逗你玩呢,又何必當真,你若真的是下流小人,豈非污了禪房這修心養性的清淨之地!」
這時,送木桶的小和尚覺慧回來了,他撲身進屋,一臉緊張之色!眾人不由一驚,覺遠忙問道「師弟,何事驚慌?難道有人盤問你了嗎?」
鷹九揚道「小師傅,休要驚慌,慢慢說來,我鷹老怪在此,沒有人敢拿你們怎麼樣!」
覺慧點了點頭,喘息片刻,這才道「我方才送木桶到食堂,竟然瞧見衍空方丈也在食堂之內,食堂乃是污穢不潔之地,衍空方丈身份尊貴,平日絕不踏進食堂半步,今日來到,必然有極為緊要之事,嚇的我心驚膽戰,不敢進入食堂,躲到角落候了半天,等到方丈走了以後,我才將木桶送回去,你說奇怪不奇怪!」
覺遠笑道「師弟未免太過膽小了,這十幾天來,群雄聚會少林,不比往前,方丈到食堂去檢查一下膳食衛生狀況也是大有可能的事,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夏勁道和鷹九揚對視了一眼,情知其中必有蹊蹺,但卻於不便和覺遠等人解釋,遂又聽二人說下去!
覺慧支吾言道「師兄說的也有道理、、、、、、只不過、、、、、、只不過食堂的事情一直是由知客院長老悔空大師負責的,所以我才覺得有點奇怪、、、、、、咳,先不說這件事了,還有一件事呢,這件事就真的有點奇怪了!」
眾人聽覺慧說還有一件事,不由更加吃驚,覺遠催促道「師弟就不要賣關子了,快說吧,讓人等的揪心!」
覺慧道「後來我去茅房小解,還未待進去,突然只覺頭頂上有一道光芒閃過,我抬頭一望,只見有二尺來長三寸來寬形狀如帶的東西在空中盤旋飛舞,通體發出耀眼的光亮,在夜空當中爍爍生輝,別提有多麼好看了,,我眨了眨眼,以為自己是看花了言,豈知等我抬頭再看之時,那東西竟然不見了,天空上漆黑如墨,嚇的我拔腿就往回跑,還以為撞到妖魔鬼怪了呢,今天文殊廣法天尊的佛像又被人擊毀了,師兄,你說這是不是不吉之兆?」說罷,轉身走到門口,也不敢出屋,撒了一小便!
鷹九揚和覺遠等人不由笑的前仰後合,覺遠罵道「師弟,你一定是看花了眼,怎麼如此沒出息!」
覺慧一臉通紅,但仍是一幅堅信不疑的樣子,不肯改口!
夏勁道聽得心頭狂震,情知覺慧所言非訛,他不但知道這世上真的有「奴劍術」,而且已隱隱猜到此人必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夏凌霜,更加預感到司馬義、黃花疊、顧偉通三人是死與「奴劍術」之下,除了「奴劍術」再沒有別的武功具有如此驚世駭俗,罕人聽聞的威力,一時間司馬義、黃花疊、顧偉通三人死前慘狀,還有孟嘗山莊的熊熊大火、血流成河皆如泰山壓頂一般襲上心頭,耿耿與胸,不能自抑!心中慨歎一聲暗道父親,不管你有如何苦衷,總不至於濫殺無辜,此三人皆都有恩於我,到時候,父子相見,又叫我如何是好?!一時間惆悵滿懷,大有恩義兩難之感!不過在事情還未證實之前,心中卻還潛藏著一絲僥倖,否則的話,一方面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另一方面司馬義有授藝之恩,黃花疊更是自己至愛之人的至親,那當真要痛苦難當,不能自決了!
覺慧見夏勁道面色凝重,沉思不語的樣子,忙道「你一定是相信此事了!」他連問兩遍,夏勁道才回過神來,一瞧,眾人都在盯著自己,忙道「你們大家要幹嗎?對了,覺慧,你方才問我什麼?」覺慧道「我問你相信此事嗎?瞧你方纔的神色一定是相信了!」
夏勁道點了點頭道「我相信!」
鷹九揚大奇道「你小子答應的挺利索,怎麼,你也見過?」
覺慧則大喜道「這才方顯我出家人不打誑語的本色,眾位師兄你們該不會取笑我了吧!」
夏勁道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怎麼,鷹老怪,你連這句話都沒聽說過!」他不願多加解釋,解釋恐怕半天也解釋不清楚,所以想了這句話來搪塞鷹九揚!
鷹九揚把眼一瞪,道「你小子少拿大話唬人,一定有什麼事瞞著我,還不從實招來!」
夏勁道一時只覺心亂如麻,搖了搖頭道「我怎麼會有事瞞著你,你不要太多心了!」
鷹九揚歎了一口氣道「你小子先前還一口一個鷹老怪的叫我,如今改口,分明是滿懷心事,不過你執意不肯說,我又怎好意思再問!小子,人生本自多坎坷,寶劍鋒從磨礪出,希望你好自為之,我老怪物奔波豬日,已是勞累不堪,還是睡覺要緊,你的事,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說著脫靴上炕,倒頭便睡!
夏勁道聽了鷹九揚此語,險些忍不住要向他打聽一下自己父母當年的情況,話衝到口邊,還是忍了下來,畢竟身為人子向別人打探雙親的情況,終究有些難以啟齒,而且他心懷耿介,懷疑自己親生父親,更覺有違孝道,決意還是自己親手查明真相的好!這真是欲要明時還復疑,恩義蹉跎厄少年!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吃過早飯,覺遠八人領著夏勁道和鷹九揚趕往大雄寶殿!夏勁道只覺心神恍惚,料到自己的父親此刻可能也在當場,一時不由心亂如麻,費了好大力氣才收攝住心神,暗道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器宇軒昂,當行則行,當止則止,這件事情早晚也要面對,為何如此畏首畏尾的,自己答應過游叔叔一定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要聞而不懼,挺胸面對的,自己如此萎靡不振,豈非叫游叔叔九泉之下大失所望!想到這裡,心中不由一動,難道當時游盛天早已知道以後定然發生此事,所以才故意這樣對自己說的——轉念一想,,又覺游盛天此語雖然有些奇怪,卻也沒有騙自己的道理,那此滇南之行,凶險異常,隨時可能遭遇不測,游盛天大概怕他遭到意外之後自己恐怕不住,所以才要求自己也說不定、、、、、、想到這裡,只覺眼前一片茫然,不辨由衷!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去想,夏勁道止住心頭思潮,振奮起精神,邁開大步,昂首跟在最後,不一會工夫,來到大雄寶殿前!
只見廣場之上人頭攢動,聲勢浩大之極!人群分作東西兩邊,中間閃出丈餘寬的通路。東邊是少林寺僧眾,西邊是六大門派和江湖中人!好在今天暖日如春,陽光照到身上令人覺得暖洋洋的。夏勁道和鷹九揚兩人同覺遠等人道聲再見,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這時只聽的大雄寶殿前懸掛的文華鐘響了起來,「光光光」一連三聲,聲音恢弘浩蕩,響震群山!
鐘聲響過,群情肅然,少林方丈衍空撞過鍾後,走到大殿前面石階之上,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今日驚擾各位施主實在原出有因,還望各位施主莫怪!」聲音宛若黃鐘大呂,四下瀰漫開來,廣場方圓百丈,每一個人竟然都聽的清清楚楚!
夏勁道見衍空分明故意炫耀內力,旨在先聲奪人,心中不由暗自冷笑!
只聽衍空又道「昨日有人溜進大雄寶殿,毀壞了文殊廣法天尊的佛像,這件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知曉,少林寺乃千年佛教聖地,佛法廣宏,善與天下,德澤眾生,主持正義,名垂武林,如今無端受此奇恥大辱,老衲身為少林方丈之職,有污佛祖,難辭其咎!今日在眾位施主面前,領受戒律院杖責之刑,以見吾寺戒律嚴明,賞功罰過,嚴苟無私之實——!」說著轉對少林僧眾一方,道「戒律院法空長老,還不行刑,更待何時!」
衍空此言一出,群情大嘩!少林僧眾除了各院長老之外全部跪倒,齊聲喊道「方丈——不可!」
群雄這邊也是議論紛紛,莫衷一是!有的不動聲色,有的大表讚賞,,義憤填膺之士更是大有人在!
鷹九揚白了夏勁道一眼,低聲道「小子,怎麼樣,服了吧?」
夏勁道只得苦笑一聲,啞口無言,心中暗道衍空禿驢果然老奸巨滑,陰險狡詐,竟然想出這種辦法,瞞天過海,收買人心,現在少林寺全體上下和群雄受他蒙蔽,大有同仇敵愾之勢,這可如何是好!當下苦鎖眉頭,緊思對策!
這時戒律院長老法空大師挺身而出,大聲言道「方丈身為少林方丈之職,又貴為一派掌門,如受杖責之刑,恐失敝寺威則嚴察之名,招來天下非議,戒律院戒律第一條曰『明正嚴苟,賞無私,罰罪果』!如今文殊廣法天尊佛像被毀,方丈雖有失察之名,但不當受杖責之刑,法空身為戒律院長老,嚴正公允,寧佚毋濫,職責所在,不敢行刑!」
法空此言一出,群情又是一嘩!此語看似在為衍空開脫,實則指責之意表露無疑!東邊群雄交頭接耳,又是一陣議論!鷹九揚讚歎道「少林果然不愧名門正派,正直忠信之士,不乏其人,我老怪物得以慰籍一顆寒涼如水之心,真是痛快!」
夏勁道也點頭稱是,讚歎法空大師人稱其職,嚴明無私!
衍空不料法空竟然拂逆其意,臉色不由大為尷尬,心中十分不快,口中道「法空長老,老衲身為方丈之職,又負失察之過,如不受杖刑,又如何服眾,少林威名豈不要毀於貧僧之手?法空長老不肯行刑,豈非要陷貧僧於寡德無信之境!「
法空道「方丈何出此言——?!」他想不到衍空竟會銜恨於心,指責他為不義小人,不由心中大怒,忍了一忍,又道「所謂公道自在人心,方丈又何必如此耿耿於懷,自責過甚呢!」
衍空「哼」了一聲,道「自責過甚?法空長老分明是在說貧僧小題大做,濫施聲威了!貧僧一片冰心,日月可鑒!所作所為,皆為敝寺聲譽著想,所謂正人先正己,佛祖有云『心懷明鏡,身自端空』方能虔誠悟道,以身示人,貧僧此舉又有何不可?」他口中振振有辭,聲色俱厲,也可稱得上威儀凜凜了!
夏勁道聽衍空又拿出「一片冰心,日月可鑒」一句來,簡直氣的好笑一片冰心,一月可鑒是用來形容慷慨節義之士,沉冤莫白,天地見憐之語,你心懷苟且,奸詐陰險,簡直有污聖人摹川征海以明心見性的造字慧詣,老天又為何生出衍空如此禿驢來!
鷹九揚湊到夏勁道耳邊道「衍空這禿驢果真大奸大惡之徒,若非鐵證如山,他絕不會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小子這回可要沉住氣了!靜觀其變,切記!」
夏勁道點了點頭,暗暗稱讚鷹九揚見識老到,他看上去瘋瘋癲癲,嘻笑風塵,想不到分析事理卻洞若觀火,透察無比!
法空見衍空大有咄咄逼人之勢,,不由大怒道「方丈一心為陛寺著想,貧僧又何嘗不是,方丈又為何如此盛氣凌人,處處針對?!」
衍空道「法空長老,你滿腹怒氣,詆毀方丈,抗命不從,你可知罪?!」
衍空此言一出,群雄皆都駭然!戒律院長老法空雖然對衍空有指摘之意,但他身為戒律院長老依戒律行事,乃是職責所在,而且言語中正懇切,又談何詆毀呢?衍空表面上看去一幅道貌岸然的樣子,但言語間不依不饒,簡直一付無賴口徑了,又哪裡有半點得道高僧的風範!不過他詞鋒嚴謹,無可挑剔,要想指責他故作威嚴,殺一儆百之嫌卻也很難!
夏勁道見衍空大有借法空轉移視聽之勢,看了看鷹九揚道「這個老狐狸,他在玩弄心機,轉移人們的注意力,這可如何是好?」
鷹九揚道「我有什麼辦法!怪只怪法空自不量力,意氣用事,他現在是自取其辱,別人想幫也幫不了他!」
這時護法院長老遲空、班禪院長老行空、知客院長老悔空,皆都挺身而出,齊聲道「法空身為戒律院長老,向來稟正無私,按職行事,並無二意,還望方丈三思而後行!」
衍空道「戒律院戒律第二條『責無禮,泯智蔑上,違命不從,當責』!如今法空長老執法犯法,三位長老為何要為其求情?!」
遲空、行空、悔空三人對視一眼,不由大感為難,法空向三人謝了一禮,然後大聲道「法空身為戒律院長老,執法犯法,不但要罰,而且要重罰,但方丈不該受杖責之刑,法空實不敢從命!」說完,身軀一撲趴在廣場之上,喝道「戒律院行刑,杖責二百!」
戒律院眾僧一陣驚慌失措,無所適叢,遲遲不敢上前,法空喝道「趕快行刑,在群雄面前,莫要丟了戒律院森嚴決斷、雷厲風行之名,我平日是這樣教你們的嗎?」他悲憤滿胸,委實有點不能自抑,這句話說的悲壯慷慨,令人心中大生惻隱之情!
揭露廠院四僧排眾而出,各執五行棍,分列在法空兩側,一僧泣聲道「長老,我們——!」
法空把眼一閉,道「不可徇私,行刑吧!」
四僧無可奈何,只得各執五行棍打將下來!但聽的「劈啪」聲響幾十棍過後,法空自腰部以下小腿往上已是血透棉衣,褚黃色袈裟更是染紅一片,形狀慘不忍睹!
這一下,群情一陣聳動,少林寺跪倒僧眾齊聲喊道「方丈,不可對法空長老施以如此重刑!」
群雄這邊也有人喊道「衍空方丈,少林門規森嚴,苟正無私,我們大家都已有目共睹,心服口服,還是饒過法空長老這一回吧!」
夏勁道實在忍無可忍,對鷹九揚道「若不挺身而出,非但良心不安,也枉稱俠義之士了!鷹老怪,你好自為之,我去了!」說著身形一晃,逕奔法空處而去!
鷹九揚一把沒抓住,氣的跺足罵道「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給我回來!」趕緊凝神戒備,準備應付不測!
夏勁道奔到法空等人處,手臂一探,抓住一僧手中的五行棍,大聲道「大家住手!」!
這四僧正盼有人前來勸阻,借勢收棍,身形一撤,退到一旁!
這一下,全場靜得鴉雀無聲,全部都盯住這個弱冠少年!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衍空似乎也沒料到竟然有人現身阻攔,而且還是個少年,臉色不由一變,旋又恢復自然,道「這位小施主,為何要干涉本門之事,難道不知這乃是武林大忌嗎?!」
夏勁道這才知道群雄為何只聽見有人喝喊卻無人現身了,自己一心救人,想不到犯此大忌,衍空禿驢先發制人,好生厲害,不過幸虧小爺早知道你的為人,要不然僅此一來,便無言以對了,口中道「是嗎,武林中竟會有如此規矩,我沒有聽說過!」他情知衍空奸猾無比,口舌之爭絕不是對手,所以決計胡攪蠻纏!
衍空不知道夏勁道是故意裝糊塗,還是真的不知,他自恃身份,對方又是一個毛頭小子,也不好發作,又道「施主年少無知,老衲不加責怪,施主請回原處去吧!」他心中有鬼,見事情大有節外生枝之勢,只怕到時難以預料,不受自己控制,所以唯求好好收場!
夏勁道見衍空欲就此罷休,又顯得自己寬宏大量,又免節外生枝,一石二鳥,一舉兩得,心中不由冷笑了一聲,口中道「方丈既然如此寬宏大量,我就斗膽再冒昧一言,還請方丈饒過法空大師如何?他已受重傷,倘若再要行刑,,後果恐難預料!」
夏勁道此言一出,群雄當中有人暗暗點頭額許,讚歎這個年輕人俠義心腸,有勇有謀!鷹九揚也好生感動,暗道這小子果然有兩下子!
衍空瞅了瞅夏勁道,道「小施主一付慈悲心腸,老衲好生感動,不過法空大師咎由自取,理當受罰!小施主,你不要多說了,退下吧!」
夏勁道笑道「方丈此言差矣!我一個俗家少年尚知博愛惻隱,方丈一代高僧更應該慈悲為懷,普渡眾生了,法空大師已經罰過,我勸方丈還是就此罷手吧!」
衍空見這個少年沉穩鎮定,應答得體,似是有備而來,心中不由一沉,不過打量再三卻也看不出這個少年有何異處,只得道「小施主誠善美嘉,耿率無私,急公好義,但不知出身何門何派,尊師又是哪位高人?!」
夏勁道笑道「方丈還沒有答應我,怎麼這難道與我的師門還有關係嗎?佛法廣宏,唯善唯信,方丈不體我一片善心,何以關心起我的師門來了!」
衍空知道這個少年是故意胡攪蠻纏,要和自己作對,不由恨得牙根發癢,但夏勁道辭正義凜,並且蘊涵禪理,他也是無可奈何,答應放了法空吧,豈非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承認自己的心胸竟還比不上一個少年有博愛惻隱、慈祥愷悌之仁,那樣豈非顏面俱損,威信掃地;但不答應的話,恐怕這個少年糾纏不休,沒完沒了,以自己身份之尊竟和一個少年爭執不下,鬥嘴決舌,那樣更是面上無光,貽笑大方,令人不齒了!他心中權衡再三,只得點了點頭道「小施主雖然身微言輕,但一片善心實屬可敬,老衲就答應了你!——」說著轉對戒律院眾僧道「還不扶起法空長老回禪房靜養療傷!」
戒律院眾僧連忙上前扶起法空長老回轉禪房療傷!夏勁道想不到衍空答應的如此之快,暗道算你識的厲害,要不然小爺把你的惡毒心腸公佈於眾,看你如何收場!轉念一想,衍空禿驢老奸巨滑,心中肯定又要耍什麼陰謀詭計,自己還是小心行事,見好就收吧,打定主意,遂道「方丈恩威有信,寬宏大量,果然一代高僧風範,晚輩退下了!」
衍空點了點頭道「多謝小施主仗義執言,方使老衲免陷於薄情寡義之惡名!」
夏勁道雖然十分憎惡衍空的齷齪無恥的言行,卻也佩服他隨機應變,順風轉舵的本領,也難怪他會爬上一派掌門少林方丈的寶座,當下也不答話,轉身就欲要往回走,卻見出塵道長、思靜師太、祖業開、妙凡師太、魏神通、米基實六人一齊圍了上來,皆都舉手向他稱賀,出塵道長道「夏少俠,想不到你也來了,那日鴻圖山莊的救命之恩尚還未曾謝過呢,喔,那兩位恩公也和你一起來了沒有?」說著舉目四望!
夏勁道本不欲多生枝節,以免衍空大起疑心,但六人盛情相謝,又怎忍拂其心意,拱手向六人一一還禮,笑道「區區小事,六位前輩何需掛懷,念念不忘!再說那也是我的兩個朋友的本領,我怎麼敢分功呢!我替他們二位向六位前輩回禮了!」說著向眾人還了一禮!
魏神通大笑道「夏少俠施恩不圖報,為人又謙遜有禮,虛懷若谷,我老魏佩服的緊!以後有用的著我華山派的地方,夏少俠儘管吩咐就是!」
出塵道長也點頭稱是,武當派是當今武林同少林派聲名並茂的大門派,出塵道長一答應,青城派、峨嵋派、泰山派、崆峒派更是不在話下!
夏勁道只覺不勝惶恐,連忙舉手搖頭道「六位前輩如此厚愛,晚輩絕不敢當!不行,不行,使不得!」
魏神通性子最烈,把豹眼一瞪,道「怎麼使不得,有恩必報,天理昭彰!再說我們六派言出九鼎,擲地有聲,言而有信還惟恐不及,更加不能出爾反爾——!」
夏勁道苦笑了一聲,見魏神通還要往下說,連忙伸手止住他,又向六人打了個眼色,口中道「我怎麼敢懷疑六位前輩的誠意呢!不過現在是少林寺召開捉拿毀壞佛像兇手,咱們以後再談如何?」
六人見夏勁道舉止古怪,情知必有緣由,一齊點了點頭,又退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