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君 中卷:水遠山長莫回首 第三十八章 過去
    殿是什麼?

    或者說,神殿想做什麼?

    不僅風絮想問,楓舞也想問,可是,更多的是感歎,他們知道,凌晏不可能回答。

    「神殿是過去的影子!」天羽的聲音忽然響起,讓三人同時一驚。

    見凌晏轉頭看向自己,天羽整個人一瑟,連忙垂下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天羽,這是誰告訴你的?」凌晏平復了心中的驚訝,緩下神色,語氣溫柔地問道。

    明白凌晏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天羽才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回答:「父王說的。」

    凌晏專注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風絮與楓舞才聽到天羽極輕極細的聲音:「……父王說神殿不可信,他們永遠追憶著過去,那些能讓他們崇信、低頭的一切都不在了……神殿其實已經失去信仰……」

    模糊的話語斷斷續續,但是,對於他們已經足夠了。

    信仰是什麼?

    與其說神殿信奉那些虛無的神明,倒不如說,他們信奉莫舒氏的無上榮光。

    聖朝帝君威加四海的至尊權勢讓天下無不俯首,那一切不僅讓世間王者嚮往,但凡有野心之人,誰不嚮往?

    ——聖朝滅亡後,曾經一度讓各國君王俯首低頭的神殿會例外嗎?

    ——只怕在神殿看來,如今,世上的一切都不能超越自己!

    這樣一想就不由人不覺得可怕了。

    「……若是這樣……」風絮臉色慘白。半晌也無法將那個可怕地推斷說出口。

    「其實也不奇怪……」楓舞要坦然一些,「只想想最近百餘年,神殿哪一次不是找著各種理由對付最強大的國家?」

    「衛陽、安陸、燕雲、朔陽,哪一國不是在最強大的時候忽遭打擊,又有哪一次,神殿能脫得了干係?現在輪到東嵐了。」楓舞搖頭輕歎。

    「恐怕也不是現在才輪到東嵐的!」凌晏皺眉輕笑。「想想阿宜的態度,想想東嵐先王對神殿的厭惡,誰知道神殿到底做過什麼?」

    風絮與楓舞同時凜然,卻見凌晏擺手道:「該說地、不該說,都說了。茶,你們也喝完了。十月十五也沒幾天,你們看……?」言下之意就是逐客。

    風絮與楓舞也不是不知趣的人,立刻就起身告辭。

    出了房門。楓舞就長鬆了一口氣,又走開一段路才對風絮道:「難怪他跟阿宜最親近!」

    風絮一怔,隨即就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誰?」

    「知道是知道……」楓舞白了他一眼,跟著就歎氣,「可是,我真的快忘了……」

    ——忘了凌晏曾經的身份與傳奇……

    風絮看了她一會兒,微微一笑,從她身邊走過,衣衽擦過,一句話也跟著飄過:「我也快忘了……」

    ——忘了那些曾經的一切……

    ——過去的終要過去。現在的美好與未來的期待才須記在心頭,直到那些也變成記憶中地過去……

    *****

    紅裳一進門就見白初宜盤膝坐在床榻上,雙手來回輕撫著橫放在腿上的長劍。

    那柄劍並不起眼,週身都是暗灰的金屬色,上面有凹凸不平的紋飾。

    紅裳認得這柄劍,看到白初宜這番舉動。心中竟隱隱有些顫抖。

    「少姬……」紅裳想靠近,卻在離床尚遠的地方就挪不動腳步了,她也想笑著開口,卻始終笑不出來。

    「嗯?」聽到紅裳的聲音,白初宜頭也沒抬,淡淡地出聲詢問。

    「少姬怎麼帶了它?」紅裳咬唇問道。

    白初宜微訝,抬眼看了她一下,理所當然地道:「整個十月都在這裡。自然得帶。」

    聽了這話,紅裳開始懊惱蕊珠為什麼不跟來了!只是,懊惱歸懊惱,她也不得不一邊想著蕊珠以往的做法。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近白初宜。

    「別擔心,我都死過一回了,早不會像以前一樣了!」白初宜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沒等她靠近,便極淡漠地說了一句。

    紅裳立刻鬆了一口氣,卻還是半點不放鬆地盯著白初宜的雙手,直到白初宜忍不住歎氣,看了她一眼,笑得無奈,雙手也離開長劍,紅裳才收回目光,低頭不語。

    白初宜好笑地道:「你緊張什麼,如今的我就算想做什麼,以你的功夫也是攔得住地!」

    「少姬!」紅裳不喜歡聽白初宜說這般自輕的話,立刻出聲打斷她的話,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堅持。

    ——別說現在,即使是當年,她與蕊珠真在出手,也不是攔不住白初宜!真正讓她心痛的是白初宜的痛不欲生。

    「我懂你地意思……」白初宜格外溫柔,輕聲安撫著她的心,「不過,那時,再痛也痛不過心,現在……不會了……」

    說著,白初宜握起劍,紅裳的心一緊,卻見她只是將劍放到一邊,起身下床,卻沒有看紅裳,逕自戴了面紗,走出房間,也不走遠,只在廊下站著。

    紅裳默默地跟著,看到白初宜就著一件單衣站在風口,又連忙取了披風給她穿上,卻聽白初宜輕聲吩咐:「告訴樂琬,十月十五,我不想去城內的神殿,讓她帶我們去個靠河流的神殿。」

    紅裳知道她的意思,輕聲應下,心卻真正放了下來——既然能考慮別的,就表示她的確沒事了。

    看著紅裳離開,白初宜垂下眼,往前走了一步,任由肩上披風滑落。

    她需要借這寒意甚重地風讓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一些。

    「所以,我討厭十月啊……」白初宜嘟囓了一聲,抬手揉了揉眉心,集中思想,努力思考。

    過了一會兒,白初宜蹲下,拾起披風給自己披上,隨後轉身進屋。

    目光在劍上停留了片刻,白初宜搖搖頭,轉身走向書桌。

    ——現在實在不是適合懷念的時候。

    紅裳回來後,就見白初宜正在封緘一份書信,於是立刻過去幫忙,封緘之後,白初宜卻沒有寫信頭,只是交給紅裳,道:「你親自去鑒園,將此信面交道遠!」

    「是!」紅裳雙手接過,又聽白初宜道:「回來時去趟雲白居,要他準備我一貫要的那幾樣東西,十五那天早上送過來!」

    紅裳一愣,看了白初宜一眼才確定她地意思,立刻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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