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沒有料到,蘇佑居然會這樣不在意地說出這是越國立時大變。候在門邊的侯府屬官也聽到這句話,無不變色,抬起頭,正對上永寒冷厲的眼色,心中俱是凜然。
掌書記了然垂下頭,悄然行禮退下,走時又給旁邊幾個人使了個眼色,讓其隨自己一同離開,待退出正堂所在的院子,他才低聲吩咐:「按計劃傳訊,提前行動!」
那幾人都顫慄了一下,卻無不低頭應允,掌書記也明白,事到臨頭,誰都不可能不緊張,便是他自己,此刻看似鎮定,其實廣袖下的雙手早早攥成拳頭,握得死緊。
「成敗在此一舉,我等與殿下其實俱為一體,早已脫身不得,此時便是退縮,最好也不過是落個全屍……」說到這兒掌書記的神色
「大人,下官等明白!」
都到這個時候,他們哪裡有回頭路可走?
屬官默默散去,去做自己應做的事情。
「走水了——」
驚呼聲忽起,由遠及近,慌亂立即傳開。
所有人顧不得其它,全都大驚失色地看著遠外通紅的火光,掌書記更是臉色鐵青,伸手抓住一個提著木桶急奔而去的僕侍,厲聲質問:「是府中走水?」
「是!」那個僕侍滿頭大汗,一見是掌書記,便連忙解釋,「是西北角的曲梅院,偏偏今兒又是西北風,如今已連著三個院子,實在壓不住了!」
誰不知道今兒是出不得錯的日子,若不是火勢實在無法控制,僕侍斷不會這樣行事。
曲梅院是最偏僻的地方,最近又嚴禁僕侍靠近。發現的就遲,偏偏天公不作美,火順風勢,立即蔓延開。
「該死!」掌書惱極,卻不得不放開手,讓那人去救火。
這個狀況,屬官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一個個看著掌書記,等著他拿主意,只是。變生肘腋,又豈會立刻就有什麼好主意?
「怎麼回事?」一個不悅的聲音忽然響起,旁邊的屬官連忙轉身,其中一人悄悄扯了一下仍在出神地掌書記的衣袖。
掌書記回過神,卻還沒反應過,就聽屬官齊聲參禮:「參見殿下!」這才一個激靈,連忙躬身參禮。
「回稟殿下,後院走水,今兒風大,一時壓不住。請殿下立刻移駕,各位客人也必須立刻離開!」參禮的工夫,掌書記心中卻忽然有了主意。
永寒站在承望堂前,本來正惱怒非常。一聽這話,先是一怔,隨即就反應過來,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轉過身。對堂內諸人拱手為禮:「實在不巧……孤只能道歉了……今日之會就到此為止……」
「怎麼能這樣?!」當即就有人不滿。
沐清挑了挑眉,沖易庭點了下頭,易庭立刻站起。同樣拱手:「君子不立危牆。孤承殿下的好意。沐相,您呢?」
沐清已經站起。聞言一笑:「清自然與殿下同行!」
——水火無情,再說,看永寒的樣子,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有這個念頭,顯然不止他們兩人,衛陽的使節收起剛拭過額頭冷汗的絲帕,一臉鎮定地起身:「如此狀況,實不宜待客,在下亦告辭了。」
——無論得到紫有多大的功勞,首先自己要無恙才能享受到!
——更何況,誰知道那塊破石頭有多大作用?
這三人一動,殷、越與雲間的使節也立刻起身告辭,其它人見狀自然不好再堅持,只能跟著離開。
各人的隨從自然早已到堂前相候,見自家主人出來便立刻跟上。紅裳等人自然也在其中,只是沒等白初宜步下台階,四個人便迎了上去。
「居主……」參過禮,紅裳便跟在白初宜旁邊,另位三個人則將那名護衛圍在中間。
白初宜一個眼色便讓紅裳閉嘴,六個人一路沉默地出了門,卻見馬車沿著坊道排開,一時去哪裡找他們地馬車?
再看易庭他們也皺著眉站在門口,白初宜心中忽然湧上一層不安。
「你們帶他去找馬車!紅裳,我們走!」沒有猶豫半分,白初宜立刻作了決斷。
沐清也正著急,忽然看到白初宜只領著一個隨從離開,不由一愣,隨即就見那個跟著白初宜的紅衣女子,指了一下白初宜,又用口型無聲地說了四個字:「速離凌都!」
沒等他反應過來,白初宜腳步稍頓,轉頭對他點了一下頭,跟著便與隨從沿著嘉平侯府的西牆,匆匆折向北面。
白初宜都做到這種程度了,沐清哪裡還不明白,腦中還沒想清楚,手已經架上易庭的胳膊,貼到易庭耳邊低語:「我們立刻出城!」隨即也不管易庭明不明白,強拖著離開。
本來還要去找馬車的隨從,一見兩個主子這般行動,自然是立刻跟上。
有白初宜的行動在前,沐清有樣學樣,拖著易庭順著白初宜離開方向,匆匆離開。
「怎麼回事?」趁著沐清察看牆角印記的機會,易庭才出聲。
「情況不對勁!」沐清確定了白初宜留下的指示暗語,一邊回答,一邊再次拉著他前行。
「怎麼不對?」易庭的神色一凝,「既然不對,我們就該與方才分開的人匯合才對……」
這話沒錯,但是,話音水落,易庭自己也察覺不對了,停下腳步,凝神細聽。
護衛使節都是羽林軍,當即就有一個趴倒,側耳貼地,不一會兒,站起身,臉色十分不好:「有騎兵衝鋒,後面跟著步軍,不過,還沒進城!」
與此同時,遠處箭簇破空地聲音也隱約可聞,易庭的臉色一白。
「他怎麼敢?」那分明是從侯府門口傳來的……
「滅口罷了!」沐清此時已經想通,咬咬牙:「不管那些,快走!」
——此時,他們無法可想,倒不如按白初宜的指示行動。
——永寒算計到這一步,他們之前留下地侍從恐怕已在人家的控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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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星襲月!好兆頭啊!」
莫冷笑連連,沈若莘與素錦跪在階下,只覺得汗流浹背,頭也不敢抬一下。
素錦怎麼也不明白,自己只是替尚宮通報時,多了句嘴,說了尚宮是為嘉平侯府走水的事而來,王就半晌沒話,最後卻是咬牙切齒地來了這麼兩句!
察覺到素錦向自己求援,沈若莘先悄悄瞥了一眼王上,見王仍在出神,才微微側頭,動嘴卻無聲地對她說:「永寒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