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的都城都可稱為京都,但是,以此為名的都城卻只都。
各國的都城都仿照聖京永平而建,但是,只有京都是完全照搬,一草一木都半分不差。
神州南方本就重神巫,各種風俗與中原之地完全不同,地處南方的安陸在照搬永平的格局規制建成京都時,也按照自己的習俗裝飾這座都城,賦予了它獨特魅力。
——與中原各國完全不同的唯美與妖冶。
那些迥異的習俗,也讓這座與聖京極度相似的都城蒙上了一層與厚重、莊嚴等應有形容完全不同的浮華之氣。
寬百餘步的御街道卻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當真是車如流水馬如龍,但是,各國都城都是如此,自然不值注意,讓紅裳以及所有從人不覺皺眉的是街道上時不時就坦然而過的奇裝異服人士。那些人無論男女都戴著碩大的耳環,色彩斑斕的衣裳卻異常短小,手臂、腰腹與膝蓋都裸露,顯出古銅色的肌膚。
其實,只看容貌便知那些人必是南方夷人,這般裝束雖然令紅裳他們詫異,卻尚在接受範圍之內——夷人畢竟是夷人,風俗如此,不值得多說——但是,眼見一群騎馬仕女從身邊而過,不少從人立刻慌亂地低頭。
那些女子均以金環束髮,結髻於頂,身上異香撲鼻,惹得紅裳鼻子直發癢,匆忙掩鼻。待看到那些女子皆靚妝露面,未加遮蔽,紅裳不覺訝然——只看她們宮裝華服便知必是身份貴重。怎麼會如此失禮?
雖已近秋末。但是,南方濕熱,京都因地形原因又比別外更熱上幾分。那些女子雖著宮裝卻是緊窄貼身,裸露出大片如雪如脂的肌膚,其中更有幾人的宮裝竟是以極細地輕紗所制,幾近半裸,清涼無比。紅裳目瞪口呆之餘,驚訝感覺卻是輕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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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京都啊!
永平毀於諸侯征伐地戰火之後。京都便是神州最華美的都城。
也僅是最華美!
即使當年的盛世繁華如流水而逝,再不復見,神州之人提起「天下第一京」仍是指如今只餘殘垣斷壁地聖京永平。
——京都終是少了莫舒氏千年帝王之氣威壓下的那份恢宏大氣。
白初宜坐在車內,最初的驚奇與震驚一過,心中便下意識地將京都與聖京對比,得出結論的同時也不由失笑。
——如何可比?
——終究是一方諸侯與天下共主的差別!
想起在典籍中曾讀到的內容,白初宜臉上地笑意更盛——京都建成時,當時的安陸王請神司前來指正。那位親歷聖朝滅亡的神司一臉平靜地給了評價:「此城無帝王氣!」除此再無它言,安陸君臣自是憤恨不平,但是,第二年。安陸王便開始興建凌都。
——聖朝之後,哪一個王者不期待取代莫舒氏的地位呢?於是。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如何不受那個目標的影響?
*****
按照請簡上的說明,白初宜一行首先去了永寒在京都的府邸,遞上請簡與雲間國主的詔書,隨即府上就有人引其前往安排地住處。
雲白居一行被安排在同苑。
同苑是永寒在京都的別苑之一,負責招待客人的是一位少婦,眉心一點鮮紅,容貌明艷照人,卻是一身水清色紗裙,極為素淨,也不帶珠翠飾物,只在垂雲髻上綴了幾顆明珠,配著珍珠耳墜,顯出幾分亮麗。
少婦原本肅立在廳中,見白初宜與從人進來,眼中顯出少許訝異,卻只是一閃而過,便低頭參禮:
「賤婢樂琬,奉殿下之命在此恭候各位貴客!同苑之內的一切事宜皆由賤婢負責,務必讓各位貴人賓至如歸!大人等在此可隨心所欲,妾與苑內諸人等皆會努力達成您地要求!」
白初宜在她低頭的剎那,輕輕皺眉,眼中顯出無可置疑地殺意,卻終是沒有發作,只是沉默不語。
樂琬參禮之後,抬頭便見眼前之人神色冷漠地盯著自己中,心中不由一顫,卻不得不繼續道:「方纔府中執事已告知樂琬,同苑尚要安置一位貴客,請大人在此稍待。」
白初宜沉吟不語,只是點頭,卻依舊站在廳中,並不肯坐下,紅裳等人不由驚訝。想起她的身體狀況,紅裳不得不上前,想勸一勸主上,但是,門外一陣喧鬧讓她不得不止步。
不多會兒,一位身著絲質紫袍的公子被一大群僕從簇擁著走進廳內,那公子容貌俊雅,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不羈的風流之氣,卻並不令人厭惡,顯然是世家豪族的子弟。
樂琬再次行禮,將方纔的話重複了一遍。
「若在下要卿侍寢,當如何?」她的話音方落,那公子便輕佻地笑道,旁邊白初宜等人都只是沉靜地看著,無意干涉,不過,只看他眼中一片清明,從進來到現在,面上連驚艷之色都沒有,便知道此舉還是挑釁試探之意為主。
樂琬低頭輕笑,嫣然風情在眉目間婉轉:「能得到惜情公子的垂青,自是樂琬的榮幸!」
惜情公子蘇佑,越國國相的三公子,才情出眾,偏偏風流不羈,流連青樓閨閣,不願入仕,因為家中幼子,倍受寵溺,其父也只能任其放縱,無可奈何。
「卿如此識情知趣!」蘇佑滿臉風流得意的神色,眼中卻顯出詫異之色。
——看她的妝束應是為人婦者,為何如此行徑?能得永寒委以此職,想來也不凡,他明顯是在試探羞侮,她怎麼會毫無反應?總不會永寒的手下皆修養不凡吧?
白初宜的目光卻更加冷然,屈指扣了一下自己腰間的佩玉。
一聲輕脆的聲音讓調笑的兩人同時轉頭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的白初宜等人。
蘇佑眉角一動,剛要開口,就聽那個一般純白的女子以冰冷的語氣說明她是如何不悅:
不潔者?!!!
蘇佑整個人不由一僵,本來已伸出手準備擁著樂琬調笑,此時,手停在半空,姿態可笑得很。他身邊的僕從更是緊張地上前將他與樂琬隔開。
「大人息怒,賤婢三年前已然洗罪。」樂琬臉色蒼白地向廳內之中解釋,語氣卻尚算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