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君 中卷:水遠山長莫回首 第八章 君王
    (第一章……汗……有些遲了,不過,我會盡可能補足份量,再加更一章,以感謝各位朋友的!)

    因為是機要之地,含元殿的軒窗總是緊閉的,光線自然不會像太元殿那麼明亮,但是,站在地屏下,原召忽然覺得今天殿內的光線比平時更加昏暗,因為他完全看不清易洛的神色。

    易洛在聽原召說完後,停下所有動作,坐在書桌前,頭微微低下,彷彿在權衡著如何決斷,一直沒有說話。

    同樣站在地屏下的沐清離易洛稍近一些,也就看到了他皺起的眉頭間顯露的陰鬱之色,心驚之下,隱隱覺得,此事不一定如他想的一般了。

    「朕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朕不能答應!」易洛的一隻手緊握住椅子的扶手,另一隻手放在腿上,也緊緊地握成拳。

    原召與沐清都無法不驚訝。

    「她沒死……朕確信這一點,從你上報雲水莊的事情之後,我就更加確信這一點,但是,找到她又如何呢?」易洛說得很慢,聲音也不高,但是,意思卻是很明白的——即使找到白初宜,他們能讓她回來嗎?

    沐清一驚,卻也立即反應過來——找到白初宜又如何?三年都沒有回來,她根本是打定主意要離開東嵐了。這種情況下,他們是能讓她改變主意,還是能強迫她回來?

    沐清心中歎息——兩者都無可能!既然如此,他們何必讓彼此難堪,又讓他國之人看笑話呢?

    原召剛想開口,就見易洛擺手阻止:「朕不想聽你再說類似的理由。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不可能回來的人,讓國之干城冒險進入他國!」

    ——他是東嵐王,他只能首先考慮東嵐的利益!

    ——很明顯,這種交換不值得。

    原召無法反駁,卻也不願放棄。想讓易洛改變想法,他必須換一個理由!

    有那麼一瞬間,原召心中閃過無限憐憫與厭惡交織的複雜情緒——這就是一國之主必須的思考方式嗎?

    ——還是,之前所有的瘋狂舉動僅是一場戲?

    這個念頭閃過的剎那間,原召心中猛地一緊。

    的確,無論是他還是職方司在內的職方士與在外的間者,在過去的三年中,都承受著來自於王上的巨大壓力,只為尋找紫華君的下落,但是,易洛真的希望找回紫華君嗎?

    仔細想想,原召忽然發現,這三年中,易洛都沒有去碰雲水莊,而僅憑他收集呈報的情報,便可知雲水莊與紫華君的關係絕對不簡單。即使撇開這點不談,僅從東嵐的角度出發,對雲水莊中那些身份實在驚人的成員,易洛也不應該那樣無動於衷,可是,事實呢……

    原召在那裡想著心思,易洛自然看在眼裡,稍稍思忖便知他的想法,不由嗤笑一聲:「原少監,你在想什麼?」

    原召惶然行禮,不知如何回應,隨即就聽易洛冷言:「朕當然要她回來,但是,若是她並非心甘情願,難道要她回來與朕針鋒相對地為敵嗎?」

    他如何想放手,但是,不放手又如何?當真走到那一步,便再無迴旋的餘地了!

    三年前,當他的情緒平復下來,不甘與無奈在心中糾結,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父親為何那樣決絕地對待母親。

    ——離開的人已沒有挽回的機會,除了洩憤,自己還能做什麼?

    ——與父親不同的是,他在發洩怒火的同時,也無比清楚地明白,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沐清凜然,看著易洛堅決的神色,他忽然心念一動,有了不同的想法。

    「王……」猶豫著,他還是將新想法說了出來,「臣覺得,既然永寒下了請簡,我們倒不如順水推舟!《紫韞》不值得,安陸卻值得!」

    易洛與原召都一愣,先反應過來的卻是原召:「沐相的意思,這是削弱安陸的良機?」

    沐清點頭;「《紫韞》失蹤多年,也從未見安陸有找尋之舉,永寒手上怎麼會有此物?」

    「那是……」原召倒是知道原因,但是,剛開口便被沐清伸手示意不用說。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安陸王看重《紫韞》嗎?」沐清微笑。

    易洛此時也明白他的意思了,心思一轉,也有些動心了。

    「……自然是看重的!」見沐清停頓了一下,自是不好讓他唱獨角戲,原召無奈地接了一句世人皆知的事情。

    ——安陸王莫頡對聖朝的一切都極為看重,偏執地認為聖朝的一切都別有深意,斷不會認為《紫韞》無足輕重。

    ——永寒過去二十多年勸不了父親,現在就可能勸得了嗎?

    ——結論顯而易見了。

    ——那對父子必起爭執。

    「但是……」原召皺眉,對此略有異議,「安陸王對永寒一直都很信任,未必就……」

    「可一可再可三乎?」沐清搖頭,「永寒犯了太多忌諱,若是父子情深時,一切都無妨,但是,根據種種情況來看,這三年來,他們父子見面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安陸王近十年來寵愛鄭後,本就偏愛幼子,各種儀制早與永寒這個元後所出的嫡子相同,誰又能說得清安陸王到底有沒有廢長立幼的打算?」

    易洛點頭,輕笑著言道:「就算他們是在演戲也無妨……只要安陸人相信,你說的就是事實,安陸……」

    「……必起內亂!」原召的聲音不高,卻很清楚,臉色隱隱有些蒼白,沐清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易洛,易洛微微傾身,關切地道:「卿若不豫,可先行退下!」

    原召深吸一口氣,十分堅定地搖頭:「臣無礙!」接著便道:「此事大有可為!永寒元服之時,安陸朝野就有立儲之論,但是,適逢王后薨逝,吉禮不行,此事便耽擱下來,隨後就是大王子奪嫡,又鬧了幾年,跟著……鄭後入宮,獨佔王寵,鄭氏的勢力迅速擴張,七王子出世後,鄭氏與永寒一系更是勢成水火,所以,永寒雖是安陸朝野賢達公認的王儲,但是,一直未得冊封……」

    說到這兒,原召停了一下,看了看認真傾聽自己的說話的易洛與沐清,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退去,鎮定地說道:「因為永寒一直主張革弊新政,安陸平民與奴隸都是他,在很多人心中,他甚至是未來的唯一希望!」他曾是神侍,與那些最卑微的底層人物共同生活,自然清楚這些。

    「而鄭後……是絕對不會讓永寒成為王儲的!」閉上眼,原召聽到自己異常平穩的聲音。

    他的異樣自然引起了易洛與沐清的注意,但是,兩人都沒有詢問——原召的過去連他自己都不願去想,沐清自然不便多問,易洛便是要問也可以找單獨的時候,何必撕他的傷口?

    現在,知道事情就好。

    「而且,最關鍵的是雲間……」今天,原召說得格外多,「雲間是個小國,但是,前任主祭葉荻卻絕對不簡單,能讓雲間王那般暴躁衝動的,除了葉荻也不會是別人,僅此一條,永寒原本從神殿得到的就得去掉大半!」

    說完這些,他睜開眼,向易洛行禮:「王上,臣忽覺不適,請先告退!」

    「准!」看看他額上滿是汗滴,易洛自然不可能不准,心中歎息了一下,又道:「平奈至安陸京都路途遙遠,卿需保重才行!」這已是同意他去安陸了。

    原召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抿緊雙唇,向易洛行禮告退。

    殿門開了又關上,易洛收回目光,正對上沐清一臉疑惑的神色,不由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好笑地道:「我以為白王的事情,你都記得一清二楚呢!」

    沐清一怔,認真思索起來,不過片刻,眼睛一亮,抬頭看向易洛。

    正要開口就聽到原召的聲音在門外在響起:「臣參見婕妤娘娘、大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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