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宜在行進中就得到戰報。韓望說,他擊退鍾陵,目前,陳軍已退入安浦。隨行的護衛打開地圖,白初宜迅速找到安浦位置,看了片刻,點頭示意護衛將地圖收起。
「令,韓望、盧揚所部遇陳軍令卒,皆放之,其餘,不得放過一兵一卒。」白初宜讓身邊的中軍使記下自己的命令,轉頭對報信的韓望部下道:「讓你家繼續堅守防線,不只對鍾陵,對其它陳軍亦是,絕對不可以讓其通過你們的防線。」
「是!」對方利落地答應,叩禮之後立刻離開。
「能退入安浦,卻不知你是否還能做得更好了!」白初宜看向安浦的方向,搖頭輕笑,隨即正色下令:「全軍加速前進,天黑前要至孟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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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鍾陵至此已做極限,他到安浦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出令卒,命各軍回援。顯然,被困,甚至被俘或都戰死的可能讓他無法冷靜。
韓望與盧揚所部在接到白初宜的命令前,一直都將鍾陵派出的令卒全數攔下,接令後,兩人又商量了一下,決定做戲做足,攔截照舊,只是尋著機會放出了一批令卒。
「還以為此戰結束,我就能回去完婚了,看君上的安排,恐怕這一戰得打到安陽才算結束!」盧揚一邊送韓望出營,一邊低聲感歎。
韓望訝然,隨即笑道:「那不正好,高官顯爵,錦上添花!」
盧揚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你兒子都能上房揭瓦了,自然說得輕鬆!」
韓望再次失笑,輕輕搖頭,卻不多言,上馬之後,對盧揚拱手為禮,告辭之後,又俯下身,對盧揚低語:「你跟君上請求,君上肯定應,我只怕捨不得戰事的是你!」盧揚出身貧寒,是從步卒一級級升轉到一營主官的,論好戰求功,東嵐上下,很難有人超過他,不過,他極知分寸,從未因渴求軍功而影響大局,自然無人說話,如韓望、袁俊等關係親近些的,卻是常拿此事與他說笑,一說必中。
「滾!就知道你沒好話!」盧揚惱羞成怒,揚手給了他的馬一鞭子。看著馬兒受驚疾馳,韓望狼狽不已的情況,盧揚大笑出聲。本就沒有多少怒意,此時,他更是釋然,尤其是遠處韓望氣急敗壞的吼聲不斷傳來,他實在很難不笑。
「盧揚,你個混蛋,有你這麼對付同袍的嗎?」
轅門前的衛兵看得目瞪口呆,隨主官走過的中軍護衛長看到,輕拍兩名衛兵的肩,對回過神的兩人道:「這是將軍們放鬆的方式,你們只當沒看見,不可再走神了!」
「是!」兩人滿臉通紅,挺起胸膛,認真值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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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位於明河谷地的北部,緊靠明河,地理位置極重要,維谷扼守明河谷地,孟津卻是物資、人員轉運的中樞重地,所以,只要維谷與孟津仍在東嵐軍的控制中,陳軍佔領再多的地方,也只會白忙一場。最簡單的方法,派兵突擊,毀掉明河上的渡船,斷陳軍的退路,接下來,是重兵合圍,還是逐個擊破,自可隨白初宜的意,要知道,陳軍動員了十二萬大軍想趁機奪回明河谷地,江帆層層設防,雖退入維谷,但是,也數次重創陳軍,按戰報所言,明河谷地的守軍至少消滅了三萬陳軍。
白初宜對江帆的佈署還是相當滿意的,但是,夏官中也有人提出,陳軍縱有折損,也必有補充,仍應以十二萬甚至更多的數量來考慮。白初宜接受了這個意見,調軍從南北兩個方向齊斗並進,攔腰將陳軍分在兩部分。
以東嵐軍的分割線來算,孟津在東部,與安浦的距離也不遠。鍾陵的令卒雖然沒能通過韓望與盧揚的防線,但是,還是順利地到達了孟津。
除了孟津,在防線以東,又尚在東嵐控制中的還有當淮陽與開城。這兩處的陳軍同樣接到了鍾陵的軍令。
淮陽是富庶之地,城防卻是最差的,鍾陵攻城的任務交給堂弟鍾陽,欲由他得此功。沒想到淮陽守將完全不跟陳軍在城牆、城門作爭奪,直接將陳軍放入城中,逐街、逐道、逐巷、逐院、逐屋地爭奪,充分利淮陽以石建房的風俗與城內道路複雜的特點,硬是讓鍾陽的大軍在不大的一座淮陽城中疲於奔命,還寢食難安。
接到鍾陵的軍令,鍾陽第一反應鬆了一口氣,立刻下令全軍集結,離開淮陽,陳軍上下對英明決定給予了由衷地歡呼,但是,在聽到是馳援主將之後,全軍的志氣立刻陷入低迷之中,兩天的路程,便有近百人當了逃兵。
攻打開城的是陳國老將范義。開城本也只是一個商貿城鎮,但是,白初宜當年攻下此城後,看中此城居於明河谷地的中心位置,四通八達,著意將其改造成一座要塞,城防極強。范義雖是老將,但是,得到這麼一塊難啃的骨頭,心中自是很難高興,再得知東嵐的動靜,立刻就有了退意。接到鍾陵的軍令,他當場大義凜然地道:「將在外,君令尚有所不受,況將令乎?本將不能接令,這些軍士是我陳國的希望,不能為鍾將軍將性命斷送在此!」隨後便封還軍令,全力向西突圍。
與淮陽和開城都不同,圍困孟津的是陳國慶王之子寧郡王陳睦,是太子陳睢的親信之一,接到鍾陵的軍令,他沉吟片刻,對令卒道:「本王必須攻下孟津,請鍾將軍再堅持些時日,攻下孟津,本王立刻馳援。」言罷也給令卒開口的機會便直接命左右將其送出營。
令卒剛走,陳睦便低聲對身邊的一個親衛道:「太子要的人真的在城中?那兩人真的可以扳倒華妃?」
那名親衛也壓低聲音:「肯定沒錯。請郡王相信太子。」
「也罷!」陳睦輕歎,「便隨太子賭這一把。佞人不除,國難未已。」
兩人說話均是聲出唇不動,帳內其它護衛並未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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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津守將是一個校尉,姓秦名海但是,只看他腰間的勳扣,便知他決非平庸之輩。雖然城池被圍,但是,傳訊飛禽、烽煙都是東嵐傳訊的方式,孟津城內對外界消息並非一無所知。
種種消息綜合之下,秦海發現陳軍的反應十分古怪——無論如何,堂堂郡王都不會只為了孟津便毫不顧惜自己,即便陳睦自己不顧惜,他身邊的親衛呢?
想了想,秦海忽然想到了兩人,他帶著兩名親衛迅速來到孟津城獄中。大戰正酣,獄中犯人早已被安排了守城任務,獄中應該無人才對,但是,秦海三人,七轉八繞之後,來到獄中最裡面的黑牢——一個只有門作出入的牢房。
房門打開,一名親衛點亮火把,秦海清楚地看到房中的兩人都沒有閉眼或者用手摀住眼睛,而是迅速地瞇起眼睛。
這個動作讓他冷哼一聲:「兩位都非普通人,我就把話挑明了,若是兩位再不表明身份並提供相應的信物為證,我只好將兩位當作陳的間者,立刻處決!」
房中的兩人默默地瞇著眼聽秦海嚴正警告自己,聽完,兩人對視一眼,不由苦笑。
形容憔悴的兩個人又沉默了許久,直到秦海失去耐性,轉身就要離開,其中一個才緩緩站起,慢慢地道:「在下白王府長史風絮。這是我的朋友。」
秦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轉身,一面銅鑄官憑赫然入目,上面「白王府」三個字清晰無比。風絮將官憑翻轉,另一面上正是「正五位長史」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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