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上,碧波蕩漾,遊船穿梭,遠遠的一座紅漆金桅,裝飾華麗,上下兩層均為金紗圍繞的豪華船舫顯得特別引人注目。
二層臨窗處,輕紗微攏,一個身穿淡綠稠衫,外套一件流雲繡花坎夾的妙齡女子,正手托下巴,凝視著紅茶几上那幾頁鋪平的宣紙。她的衣著質地雖然是上好的綢緞,可在看其款式裝扮,卻定是個富貴人家的大丫鬟。
「雲澹澹,水悠悠,一聲橫笛鎖空樓。何時共泛春溪月,斷岸垂楊一葉舟。」清悠美妙的聲音從她口中緩緩念出,似乎凝結著無限的心事。只見她纖手微抬,拈起宣紙,蹙眉輕歎。一陣風恰在此時旋空而進,掠走了手中薄紙。頓時一驚,待她伸手去奪,已然來不急了。那一雙凌空的纖纖之手,皓膚如玉,映著湖面的綠波,便如透明一般,凝脂動人。
「小姐!您怎麼又傷感起來了?」伴著鈴配環響之聲,一個身著鵝黃絲綢繡金鳳,頭飾繁複珠光,頸垂金鏈,相貌嬌美的女子,撩起圍帳,邁著碎步,急急朝這邊走了過來。見那宣紙已然飄落湖中,便緩聲勸道:「掉就掉了吧,奴婢回頭再給您抄一份便是。[——網,手機站ap,更新最快]。「唉!我怎麼連張紙都保護不了?真是,越待越沒用了。」綠衫女子歎了歎氣,伸出兩指按按額頭。
「小姐,剛上船的時候,您還開心的不得了,說什麼聞有太湖名,十年未曾識。今朝得游泛,大笑稱平昔。怎麼這換衣服的工夫,您就皺起眉頭了呢?是不是怨奴婢換的太慢?」說著說著,她自覺羞愧,不安的用手拽著衣角上的錦繡。若不是這怯怯的神情暴露了身份,單就她那出場的一身富貴裝扮,旁人還真道她是真正的富家小姐呢。
「怎麼會,平日裡你給我裝扮,不也要半個時辰。」綠衫女子櫻唇微翹,嫣然一笑,頓時化解了金裝女子的尷尬。
「小姐,您多笑一笑,這西湖的水中之魚,只怕都釣不上來了。」說罷,她掩袖輕笑起來。
「臭丫頭,還真會拍馬屁呢。」綠衫女子似嗔還喜,笑靨如花,眉梢眼角都透著嬌麗無邪又不失高貴清雅的神色,任誰見了都不由得砰然心動。
「小姐,您真讓我穿這身衣服嗎?」俏丫頭提起茶壺,輕輕斟滿桌上的茶盅,雙手遞到綠衫女子面前,不安道:「若是讓官府的人看見,辦我個冒充之罪,只怕是要砍頭的。」
「放心,咱們這就離了蘇州,不會碰上府上的人,地方官也就見過蘇州知府,別處的我後來不是一概不見了嗎?為得還不就是這麼一天。」想起自己的小小計劃,終於開始得以實施,綠衫女子不禁淡然一笑。
「啊?原來您是處心積慮啊!可奴婢,生就一副賤命,怎能,怎能……
「胡說!我一直當你是妹妹,別整天奴婢奴婢的掛在嘴邊,知道了嗎?」綠衫女子眉頭微蹙,伸手拉過她的手,繼續她給灌輸那套自由平等的理論。雖然已經說了好幾年了,怎奈幾千年的封建禮教根深蒂固,要想轉變她的思想,真是件難事。
「小姐。我知道。」咬了咬嘴唇,俏丫頭終於定下心,說道:「只要您吩咐的,讓我幹什麼都行。」
「你呀!又不是送你上刑場。」綠衫女子咯咯一笑,拉著她的身子在她面前轉了一圈,邊誇道:「多麼稱職美麗賢淑的大家閨秀,富家千金,皇室貴胄……嘖嘖!真是天衣無縫,完美無缺呢。」
「小姐,你這不是羞四人了嗎?」俏丫頭滿臉通紅,嬌喘吁吁,也不知是被誇羞的,還是轉得累了。
兩人正嬉鬧著,就聽一陣悠揚的笛樂順著船身,翩然而去。待兩人細看時,只見一葉烏蓬小舟,船頭一人手按長笛,身著湖綠錦緞,腰間束著蔥綠汗巾,隨風飄擺,瀟灑輕逸。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卻也能感受到此人風神雋美,與眾不同。
綠衫女子不由一楞,心底泛起一絲疑惑,這身影怎得如此熟悉?難道是他?不會,定是我太過念牽與他,才會如此錯會他人。
「小姐,那人,那位公子他還真是,真是特別……」俏丫頭面上紅紅的,說不出其他的話,忙側身扒窗,探出頭去遠遠的望著。
綠衫女子凝神一笑,也不去理她,獨坐了下來,端茶細品,想著今後的日程打算。
「哎呀!小姐快看,那邊兩船人打起來了,那位公子似乎正朝那方向去,他該不會遭殃吧?」俏丫頭一時情急,拽起綠衫女子的衣袖,指指遠處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