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破日出 卷三 雲太后 第六章(三)
    個身穿綠色絲衣的少女在寺院裡四處張望著。

    「施主。」儀心輕悄悄地喚了一聲。

    「啊!」少女大叫一聲,「嚇死我了!」

    儀心也被嚇了一跳:

    「原來是柳公主……」

    「儀心師太,不要每次走路都沒有聲音嘛!嚇死人了!」柳兒抱怨道,「師太不是在與母后講經麼?」

    儀心看著這個像個小仙子般的柳兒,說不出的喜愛。雲兒的四個子女,雖然並非時常相見,但儀心也算看著他們長大成人,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

    羽兒,也就是當今聖上,再不是當初在雲兒懷中那個需要庇佑的嬰兒,他凜然的表情不像先皇,孤獨而淒清的眼神讓人心生寒意。

    柳兒,先皇當年最寵愛的公主,活潑伶俐的少女,有著一雙很像雲兒的烏黑的眸子。

    月兒,她既不是皇子,也不是皇長女,所以她是一直被忽視的孩子。安靜少語,文靜如月的月兒,模樣最像雲兒,性格最像先皇。

    麟兒,他是雲兒四個子女中最年幼的一個,也是最像雲兒的一個。

    柳兒快步向寺外走去,她邊走邊回頭對儀心說:

    「儀心師父,我先到寺院外邊去看看,千萬別告訴我娘親啊!」

    除了皇上朱鈞,雲兒的其他子女都稱呼她為「娘親」,而非「母后」那麼冷漠的稱呼。

    儀心張口想要說兩句,但她收住了聲音。何必要禁錮少女活潑潑地心靈呢!說不定如此真摯的天真以後就會消失不見了!

    柳兒走在下山地路上。一路野花爛漫。她興奮地踩著繁茂的青苔石階,忽而被飛舞的彩蝶吸引。忽而看盛開的鮮花出了神。這是另一個世界,與宮內的幽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隻灰褐色地野兔在草間撲朔前進,一雙長耳朵靈活地轉動著,機靈可愛的樣兒惹得柳兒歡喜不已,她躡手躡腳地追在野兔身後。

    一枝箭忽然飛來,正中野兔後腿。那隻小野兔抽搐了幾下。就倒在草叢間不動彈了。

    柳兒飛快地跑到野兔身邊,她雙膝跪地,慢慢地把野兔抱在懷裡。小野兔的後腿哆嗦著,傷口處開始不斷地湧出鮮血來。

    「小兔,你疼不疼啊?」柳兒心疼地要哭出來,「我馬上帶你回去!」

    「喂!野兔是我打到的!」

    柳兒揚起頭,看到了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他背著箭筒,手裡拿著一張粗劣的白樺弓。看打扮粗鄙野蠻,像久居山中的野人。

    「你是山賊麼?」柳兒並不害怕,大膽地看著那個少年。

    那少年愣了愣。眉毛旋即皺成一條線:

    「山賊是搶劫的,不是獵戶!」

    「不是山賊就好了!」柳兒站起身子。緊抱著野兔不肯鬆手,「你真是野蠻人,這麼小的兔子你居然想殺了它!」

    少年面無表情地說:

    「箭射偏了,要不它早死了!」

    柳兒氣急敗壞地衝到少年面前:

    「你真是冷血無情!你看它這麼小,又這麼可愛,你殺了它的話它娘一定很傷心!」

    「不殺它我娘會很傷心!」少年倒退了幾步。想要離柳兒遠一些。

    「你娘是什麼人?她憑什麼要剝奪別人地性命!」柳兒不屈不撓地繼續與少年理論著。

    少年並不回答,他想從柳兒手中搶過野兔。

    柳兒執拗地抱著野兔不肯撒手:

    「你讓開!

    理你們這種冷血的人!」

    柳兒靈活地從少年地臂下鑽了過去,她抱著野兔飛快地向著上山的方向跑去,她邊跑邊回頭看,生怕惹急了那少年獵戶再向自己放箭。但是那少年只是佇立在原地,並未有任何想要追趕的意思。

    柳兒不敢再多想下去,加快腳步向寺院奔去。

    柳兒一進寺院就迎面撞上正要離開的雲兒。

    「柳兒!」雲兒看到柳兒想要訓斥兩句,「你到哪兒去了?找了半天不見人影!」

    柳兒頭髮散亂,上面還沾著幾片樹葉,幾縷汗濕的髮絲貼在鬢邊。她的眼神慌亂不安。身上那件翠綠地絲衣上還有斑斑血跡。

    「柳兒!你受傷了?到底出了什麼事?」雲兒顧不上再繼續質問柳兒,開始慌張起來。

    柳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的確是被野兔的血染紅了大片。她來不及向雲兒解釋,就大叫著:

    「儀心師父!快救救小兔!」

    站在雲兒身邊的儀心並未搞清狀況,但她看見柳兒懷中那只後腿扎箭的野兔便大概明白了七八分。

    「阿彌陀佛!快隨我到後院來!」

    柳兒忙不迭地邊跑邊與雲兒解釋:

    「娘,柳兒先去救小兔,到時再向娘來請罪!」

    雲兒看著柳兒忙亂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消一炷香的工夫,儀心師父就替小野兔拔掉箭,包紮好傷口,還給它弄了些青草和水放在木籠子裡。

    柳兒蹲在籠子邊,用手指夠著野兔的毛:

    「小兔,你看儀心師父是大好人,她把你救活了!」

    儀心微微笑著:

    「柳公主,你放心回宮去吧!小兔就由貧尼代為照顧!個把月它的傷就會好地!」

    柳兒點了點頭:

    「把小兔交給儀心師父,柳兒可放心了!」

    雲兒不知何時來到後院,她面帶慍色:

    「柳兒!」

    柳兒慌忙起身:

    「娘!」

    雲兒低頭看了看籠子裡的野兔,那小傢伙已經蜷縮成一個毛絨絨地小團。

    「兔子已經沒有大礙了?傷得不重吧?」

    柳兒一聽雲兒這話,知道母親並未怪罪,她嬉笑著貼近雲兒:

    「娘~~~」

    雲兒也無法再繼續板著面孔說話,她嗔怪著柳兒:

    「你看,弄得髒兮兮的沒有姑娘家的樣兒……還好沒受傷……」

    柳兒笑著挽著雲兒的胳膊:

    「娘以前對柳兒講過啊!雖說只是一隻小兔,卻也是一條性命,看不得它受傷害!」

    雲兒笑道:

    「這你倒是記得清楚!不是為了今日偷溜出去玩找得理由吧?」

    柳兒伸出右手發誓:

    「娘,日月共鑒,柳兒真的是想救小兔……」

    她見雲兒用一種不相信的眼神看著自己,就繼續拉長了聲音:

    「出去玩是因為宮中太悶了嘛……除了和那些小太監斗蛐蛐就是和那些宮女放風箏,這裡滿山都是花花草草,環境又清幽,娘不是也喜歡……」

    雲兒笑著對柳兒投降:

    「罷了罷了,娘說不過你……」

    柳兒笑嘻嘻地湊近雲兒:

    「娘,剛才在山中遇到一個野人,好可怕,不過柳兒一點兒都不怕他,一會兒回宮講給娘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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